第42章
笠舟震動,回頭看他,他只是一臉可愛的笑容,“你喜歡什麽,可以直接說的。回去後好好塗藥,搬家需要幫忙就叫我。”
她沒有多言,停了會,關上車門往公寓裏去了。
陳铮岩正在等她。
她今天上午就跟他約好了要搬家,這個時間點他是過來幫她一起收拾東西的。
笠舟一進門,陳铮岩刀子般的眼神就射過來了。
“你辭個職就這樣了?”他聲色俱厲,把她拉到身邊,仔細檢查了一遍,多是上身的外傷,“怎麽回事?”
“瘋狗亂咬人呗。”笠舟一臉無所謂,“算了,運氣不好,已經過去了。”
“過去什麽?什麽野貓野狗都能傷着你,這是挑戰我的權威!”陳铮岩顯然是真生氣了,從她手裏拿過來藥袋子,看着她已然處理過的傷口,一陣郁結,沉着臉,不說話。
笠舟朝他笑,他不看她。
她掰他的手臂。
他還悶悶的。
笠舟于是幹脆坐到了他腿上,摟着他脖子,把頭靠在他胸口,叫他:“阿铮……”
陳铮岩的臉色這才緩和些,摟住她,輕聲嘆息,“你讓我拿你怎麽辦好?好歹你還知道傷着了要去醫院處理傷口,我要不要表揚你?”
她笑,“是韓亦軒帶我去的醫院。”聲音裏的無奈無法忽視,“他……好像很像我弟弟。”
對她這種不明所以的表達,陳铮岩是懂的。想來今天她去遞辭呈,跟韓照坤也有一番交流,又莫名其妙給撓出這些傷,心裏定然不好受。這麽一思慮,他暫且放下了對她傷口的介懷,輕輕吻了吻她,“你在這坐好,我去給你收拾東西。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要帶走的?”
笠舟想想,搖了搖頭,“沒有特別的東西,就是衣服和一些護膚化妝品,還有那些娃娃帶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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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收拾,她的東西根本都不用叫何曜開車過來,直接放在他車裏就能裝下了。她在這裏住了幾年,竟然這樣輕裝。
陳铮岩又看了眼衣櫃裏她留下的一些名牌高定和套裝,“真不帶走?”
“嗯,這些都是新的,沒穿過,沒必要帶走。”她一點不留戀,轉過身就往外走,“我們走吧,有點餓了,待會去放下了東西就去吃飯。”
“好。想吃什麽?”
“想吃肉。”
“跟我走,管夠。”他笑,帶着她出門。
臨走前她把鑰匙放到了門口花盆的底下,給韓亦軒發了短信,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她最後看了一眼那扇門,發現自己竟然薄情得有點殘忍——她真的心無所戀。
搬到陳铮岩那裏的頭半個月,笠舟被他禁足,以養傷的理由。他直接取消了別墅的密碼,又手攥鑰匙,非把她留在家裏,金絲雀一樣一日三餐地供着。換做原來她的脾氣,是一定要反抗的,但這次情況特殊,她心裏亂,也樂得有個空間能讓她安安靜靜地發呆。
其間爺爺打過幾次電話過來,詢問她近況。看着自己臉上和脖子上淺淡的傷痕,她打消了回去看爺爺的念頭,只說近期有些忙,忙完了就去看他。
她現在倒真有幾分發愁身上的傷痕,若真是留了疤,就太糟心了。于是,陳铮岩不知道從哪裏給她買來一管藥膏,塗了一周多的時候,傷痕開始變成淺粉色,效果倒是不錯。
眼見她傷口都好得差不多了,陳铮岩才終于松口。
“怎麽樣?接下來,該做我的特助了?”
“G市開發案?”
“嗯。”他點頭,“基本都敲定了,過幾天要去G市出差,要在那裏住大半月,你跟我一起去?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也好。”笠舟沒什麽想法,就答應了,又笑問:“所以,明天我辦入職嗎?陳總?”
“入職的事情好說。”他笑容裏透着幾分奸詐,把她摟到懷裏,“但我好幾天沒開葷了這事兒就不太好說了。”
一反往常她的推拒,笠舟伸手摟他脖子,竟主動吻上他的唇。陳铮岩立時回應,反客為主地把她壓在沙發上。眼見她笑得歡,他心頭的那只手越發抓得他癢,輕車熟路地褪去她上衣,又伸手到她褲腰上,一路往下……
摸到厚厚一層的時候,他算是明白這小狐貍為何笑得這樣明豔動人了。
“張笠舟!”火氣和怒氣交織着,陳铮岩氣得眼睛都血紅了。
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依然笑着,“好抱歉哦,你還是要繼續吃素。”
“你這小狐貍,看來今天不教你點規矩是不行了。你以為只有一條路嗎?”陳铮岩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二話不說抱着上了樓,砰一聲關了房門。
有一會,房間裏傳出笠舟的驚呼,“陳铮岩!你變态!我不要這樣!”
然而她的反抗并不起作用。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笠舟還生着氣,眼刀子剜着那個睡得一臉舒适的某人。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就挺想把他吊起來打一頓的。
陳铮岩也知曉這事兒幾乎觸及她底線,一連好些天都裝得跟孫子似的,十分聽話。
嗯,小尾巴狼脾氣還挺大。
看來,要把她“教會”可真是任重道遠了。
好在,笠舟去公司報到入職後就把這筆賬給消了。對于工作,她一向沒有二話,尤其是走了後門拿到手的工作,更是不能有絲毫怠慢。她不喜歡被人戳着脊梁骨說她吃軟飯。接到工作後近一周,她每天都在公司加班看文件,想要盡快熟悉。
當初在韓氏集團,她負責的內容主要偏向于基建、工程隊這些方向,但陳铮岩這邊的合作內容則更多是資金。而且G市開發案一個項目的資金周轉又跟其他項目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中間需要調和周轉,就意味着她這個特助要熟悉的工作內容更多了。
為了讓她盡快上手,陳铮岩特意把出差時間延後了一周。
因此,笠舟也多了些小小的空閑,得以在周末去看了爺爺,媽媽和哥哥。
老爺子一句話沒提宴會上的事,只在最開始簡單說了幾句他去參加宴會的事。是陳老爺子的主意,而他怕笠舟尴尬無措,索性裝得不認識。卻不想這反而激了笠舟心中的那根弦,這讓他始料未及,歉意之餘更有幾分感動。
而張遠涯的事情,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的。笠舟原以為爺爺會因此很傷心,倒也沒想到他比她更看得開,反過來安慰她生死有命。想來也是,爺爺活了七八十年,該見過的都見過了,他的坦然和笠舟把自己冰封起來的漠然有着本質區別。
在所有的事情裏,老爺子最關心的是趙敏钰的病情和笠舟的終身大事。
在到爺爺公寓前,笠舟去了趟療養院。陳铮岩帶來的馮姨把她照顧得很好,為了促進她的康複,還把從前的舊照片都找來了,在她情緒穩定的時候攤給她看,指着認。趙敏钰現在看到笠舟沒有一絲發病的跡象,眼神柔和地指着她又指着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嘴裏說話含糊不清,大致意思是将她從照片裏認出來了。
這讓她十分欣慰,對馮姨好一通感謝,又與趙敏钰說了不少時間的話才走。
笠舟把這件事告訴了爺爺,他聽着也開心,心裏頭對陳铮岩這孫女婿是越發滿意了。本來他還想着跟笠舟說說,住在別人家到底不如自己家。可如今看着,自己這麽一個糟老頭子還讓笠舟回來跟他一起住,怕也是太不近人情了。
但無名無分一起住這事兒,在他眼裏接受度很低。于是,自然而然問到了婚期。
笠舟從未想過這茬,就連上回陳铮岩一副稀松平常的貌似求婚語氣,她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介意。如今爺爺問起,她倒啞巴了。
還是陳铮岩擺了一臉孝子賢孫的模樣,跟爺爺表示,只要笠舟松口,分分鐘就娶回家,聽得老人家一陣陣地樂呵。
笠舟以事情纏身不願多事的理由拖了時間,老爺子也就沒再多說。
确實,現在韓家的事,遠涯的事,趙敏钰的事都團在一塊,幾乎占據了笠舟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還要她分出一些來打算并大肆操辦結婚相關,着實為難人了。
況且,年輕人嘛,總是喜歡再談兩年戀愛的。
從爺爺那裏吃完晚飯出來,笠舟又跟陳铮岩去了中心醫院。
姜午秋回來了。
她這一次回老家也算是打了一場硬仗,把自己的情況都一五一十跟家裏人坦白了,也把自己藏了幾年的兒子帶到了父母面前。生米煮成熟飯,還是一碗熟透了的八寶飯,她的父母也拿她沒轍。
罵歸罵,這麽粉雕玉琢又伶俐可愛的外甥卻是要放在心尖上疼的。
她住了幾天,等着父母的情緒過去,又說了自己的決定。姜父姜母其實有一萬個不贊同姜午秋照顧植物人張遠涯的事,但她從小是個講情義的好姑娘,縱然擔心她前途一片渺茫,也是攔不住的。
更何況,孩子都這樣大了,還能對孩子父親置之不理了?
姜午秋從老家回來,笠舟莫名感覺到她變了一些。比起之前遇見時,她現在更為溫柔堅定。
笠舟和午秋說了要出長差的事,姜午秋當下就表示讓她放一萬個心,遠涯這邊有她照應着,絕出不了錯,又把她拉到一邊角落,“你知道遠涯的醫藥費已經續交一年了嗎?”
“一年?”笠舟驚訝,很快反應過來,“是陳铮岩交的吧。”
“不是。”姜午秋道,“我問了紀醫生,交錢的人不姓陳,具體是誰他說不方便透露。”
“什麽?”笠舟這下真的驚住了。
“要是陳铮岩,我也不會同你說了。你認識的人裏,誰有這個財力你應該知道吧?”姜午秋見她臉色不好也不多說,“小舟,有些事……你想說你可以随時跟我說。”
“嗯,我明白的,午秋姐。”
“好,你安心出差去吧。這裏有我。張爺爺那裏……我也會去看他的。”
“我和爺爺說了你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帶小也一起去看看他。”
“好。”
回到家,笠舟看到陳铮岩竟然在整理行李,不禁一陣奇異。她看他有條不紊地把衣物折疊好放在最底層,又清點了一袋子的日常用藥和随身物品,竟然覺得他有幾分煙火氣。
陳铮岩看到她眼裏的贊嘆,輕哼,“被我帥到了?”
“有一點,你居然能親力親為整理出差行李?”
他不以為意,“工作忙的時候滿世界飛,有幾個月都不着家的時候,事事賴着助理,你當我是巨嬰呢?”
難道不是麽?像他這種管理級別的人物,生活小事不顯得巨嬰才比較異常吧?
笠舟不接話,想起白天的事,問他:“除了你,還會有誰給我哥交醫藥費呢?”
“你不心知肚明麽?是不想自己印證這個答案,還是希望從我嘴裏說出來?”
她嘆息,“我有些看不懂。我以為,他們應該和我一樣的,我從出生開始就不和他們在一起,沒有感情難道不是正常的事嗎?為什麽非要覺得血緣就是一切,只要有血緣就非得有情呢?”
“她十月懷胎生下你,你可能不記得,她能不記得麽?”
“她記得,卻也是她不要我的。”
陳铮岩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到她身邊,“我一直聽說女人是最狠的,有時候說男人狠心,其實不少男人在感情決斷上都做不到女人那樣的決絕。你親生母親未必對你無情,只是她心中所有的堅決都在想和你父親割舍。”
笠舟看向他,“你好似很理解她?”
“起碼的猜度人心而已。在你進入我視線之前,她是韓氏韓總的夫人,多少知道點以前的事。雖說家醜不外揚,走得最快的,就是這家醜的八卦。”
“是韓老爺子看不起這準兒媳婦給下的絆子,後來韓總去追回來的人。”笠舟像是說起別人家八卦的語氣,“之後生了個兒子,韓老爺子就松口了。既然這樣,她當初割舍的決心不顯得可笑嗎?”
陳铮岩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人心都是會變的,尤其事關感情。”
“可你剛剛也說女人是最心狠的。”
他失笑,把她抱到懷裏,“你啊,總是這樣較真,牛角尖都給你鑽破了。當初你和我來往的時候,你有想過自己會愛上我嗎?”
“咦,我愛上你了嗎?”
“噢,沒有嗎?”他把她推倒在床上,“那今天真是要好好收拾你了。”
笠舟笑着往床裏側躲,自然是躲不過。兩個人鬧了一陣,她和他一起收拾了行李。從前陳铮岩一個人,基本上一個二十四寸的箱子就解決一切了,現如今笠舟和他一起,行李當中就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瓶罐護膚品和化妝品,滿滿當當裝了倆箱子,還附帶一個手提小箱裝了幾本書。
臨睡前,陳铮岩看着收拾好的行李,心裏莫名感到滿足。
他和她的東西在一起,就像衣櫃裏她和他的衣服放在一起那樣,讓人覺得親密,心頭滿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開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