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會廳內庭設有供人休憩的廂房,秦蓁跟面具人一前一後,在會館小厮引領下,來到一間房前。親眼看着兩個孤男寡女毫無避忌的走進一間房,小厮滿臉潮紅怪異,不敢多言,躬身告退時順帶關上了門。
房中陳設簡樸素淨,陽光充沛,本是雅致之地,卻因男人的一句話,染上不正經的靡靡氣息。
“秦東家,小爺我的好處,可不是白給的。在外面我是顧及你面子……想讓我繼續信守諾言,得看你怎麽把小爺伺候舒服了!”面具人坐在圈椅上,也不解下那身厚重的衣袍,包裹得像熊掌一樣的手掌往桌面上輕拍。
房屋中不見香爐香煙,不知是否這裏的家具是香木所制,或者拱門簾床帳被香料泡制過,面具人不知沁人心脾的香味從何而起,聞之魂魄蕩漾,意識微醉,好像腦子裏飄有細軟的棉絮,通過狹長狐眼孔洞望向女子的思念眼神,更添難忍的灼熱。
秦蓁解了披風,露線條起伏、窈窕綽約嬌軀,她在面具人對面位置坐了下來,藕臂撐腮,神姿嬌媚:“公子想讓我怎麽伺候你呢。”
“哈,啊哈,”男人有些不知所措,眉目眩暈,“先過來,坐小爺腿上來。”
秦蓁欲要起身,頃刻間跌坐下去,“嘶,腳,腳崴了。公子想幹什麽,自己過來取吧。”
“腳崴了?”語氣透出一絲信以為真的焦急。
面具人立即想過去,誰知陡然感到渾身乏力,手撐桌面,幾經嘗試,也挪不動半分,連脖子都好像變得千斤重,要墜在桌面。青天白日的光圈成了一輪一輪交替的黑影,他感到有人在他身後,在他身上動作。
身上厚重的玄色棉袍被剝落在地,眼前的光,随着面具的褪去,強烈照耀在臉上。
“簫清羽,跟誰學的這些充大爺的狗毛病?出去一年,膨脹了?”秦蓁拍打着面具下的真實皮肉,冷冷磨齒。
被拆穿的簫清羽略覺尴尬,費勁擡手讨好的握住她的手指:“秦蓁,我是想給你個驚喜,我沒對別人這樣過,所以裝得不好,這不就被你識破了。”
秦蓁抽出手指,在他旁邊落座,提起桌上茶壺倒了杯水,推他面前:“是挺驚喜的,讓別人以為我被富商看中,不知廉恥的跟你進屋,做出有為婦道的事情。”
“怎麽會!”簫清羽意識昏沉得會随時暈過去的感覺,他端起水杯直接往臉上一潑,方稍解迷意,“等他們知道金陵的桑田在我名下,誤會就能解除……秦蓁,你明知道跟我進來不大好,還是來了……也很想我吧?”
秦蓁眸底冷芒未消,避而不答:“你在信中不是說還要去蜀地一趟,怎麽突然回來了。”
“因為想你,不能再失約今年的第一場雪,”她坐得很近,簫清羽情不自禁攬臂抱住了她,臉頰與她側臉親密無間的蹭動:“就像風筝飛得再高,那片天空再吸引它,要是失去牽引它的那根線,方向就會錯亂,飛得再高也沒用。你就是我的線。這回我熟悉了路線,不像一年前茫然無知,下次我帶你一塊出去,不再跟你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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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喉嚨微哽,故意為難:“我要守着繡莊,不能出去呢?”
簫清羽默然片時,沒有猶豫的道:“那我留下。錢財賺不完,你比我所有加起來的財富都重要。”
他擁緊她,然後發現自己有力氣活動了。簫清羽轉動雙手,感到疑惑:“我能動了,我先前以為自己得什麽急症了。”
“像你剛剛那樣的狂徒之輩,我起碼得迷昏三天三夜,”秦蓁挑他下巴,“幸好認出是你,藥囊被我提前藏進衣袋裏。這藥用多了傷身,那一會功夫算是給你的教訓。”
簫清羽啼笑皆非。對于妻子自保意識很強這一點他是很欣賞的……
敢認出他還下此狠手,半天沒說想他的事情,他就不能忍了……
簫清羽欺身咬人,時隔一年動作略顯笨拙的褪去兩人的外衫,嘴一邊密密親着她臉上各處,忍着不探入她嘴裏,逼她說:“說,想沒想我?”
秦蓁本心中不快,不願同他說些溫情之話,不想此時被熱度灼燙得神智迷亂,渾身各處只充斥他的氣息,別的一切都被她抛開。
誠實的話語在厮磨間吐露:“想,很想。”
簫清羽再忍不住,一口堵住她潤軟的紅唇,比他走過大江南北嘗到的美食都要好吃,是他每回在夢裏相會醒來又成一場空的蝕骨滋味。
入骨相思,化作拆吞入腹的交纏共舞。
狂風浪雨後,依舊是黏着得化不開的綿綿長流。
秦蓁微睜開水潤杏眸時,是着涼的光肩将她驚醒,她一路兩腳都沒着地,醉于男人的吻中,沒有察覺的被抱到了榻上。
秦蓁嘶一聲吸氣,發軟的手去推伏在月勹乂前男人的腦袋。
“別,爺奶他們都想你了,我們先回去見過他們。”
簫清羽輕吻她得口齒不清:“不管他們,老子想要你,現在就要。這一年都快想瘋了。”
“……”秦蓁攤開雙手,不推他也不回應他,冷聲道:“不聽就算了。”
她一發脾氣他就沒轍。簫清羽讪讪從美味中擡起頭,擦了擦嘴漬,心裏陡然閃過一絲奇怪,怎麽好像有爫孑乚香味兒。
不過他注意力很快轉到秦蓁生氣的小臉上,婉轉的祈求:“媳婦兒,這麽久不見,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不能讓他們等等?我都不着急。”
見他松開口齒,秦蓁趁勢将絹衣合攏,在某人憋屈的注視下,不給情面的将中衫、外衫、玉帶一層層穿回去。
“你知道,我不習慣在外面的,”秦蓁站起來,徑自往門外走去:“快出來,我等你。”
約莫兩刻鐘,秦蓁在門外等到一臉不餍足頗有怨念的男人。
夫妻二人去跟會長辭過別,沒再參與接下來的商會,坐了秦蓁來時所乘小轎。轎內擁擠,方便簫清羽一路上又對秦蓁偷偷摸摸做了些小動作,才緩解心頭不滿。
撂開厚重的布簾,轎子停在了一所庭院的後門。簫清羽下轎朝四周打量,驀然一拍後腦:“這裏是杭蜀繡莊。我們不是回家嗎,怎麽來這?我記得你信中說爺奶大伯他們,不是又回鄉下去住了。”
“嗯,你許久未歸,我們先進去備點見面禮,我再跟紀昭她們交待一些此次商會的結果,我們再回去。”
簫清羽噢了一聲,主動去牽着她走。他心頭毛毛的,總覺得大小姐不如他想象中開心,他一回來,她先只想着家裏人,連榻上親熱也不願。她真的很想他嗎?
秦蓁去找紀昭她們時,留簫清羽在前廳。
簫清羽正坐着喝茶,忽然一女工身後跟着一老妪款款走進來,女工福身行禮:“姑爺,這老婦說是找您的。”說完就退下了。
只留下那老妪,懷中抱着一團襁褓包裹的隆起,隐約可見是個熟睡的嬰兒。
簫清羽覺得奇怪:“這位老婆婆,你找我做什麽?”
老妪貓着腰左顧右盼,做賊似的蹿上前:“這個,有人叫我交給你的!”
“什”
一字僵在喉嚨,簫清羽看到嬰兒面目剎那,目瞪口呆說不出半句話。
嬰兒突然可愛的張嘴打了個醒覺呵欠,這一張嘴,牽動五官,眉目間更可見與他出奇的相似,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老妪看他不接,直接将嬰兒放在桌上,然後轉身逃走了。
簫清羽忙踱步到桌邊,想去抱卻感覺無從下手,就傻傻的堵在桌沿旁邊,以防嬰孩滾落下來。
小娃娃如粉雕玉琢,口吐的泡泡都晶瑩剔透,小拳頭有力的揮舞着,簫清羽試探的伸出一根食指,立即被他牢牢給抓住。
“誰的孩子?”
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句,簫清羽看到不知何時走到近前的秦蓁,頓時方寸大亂。
秦蓁冷眼眯過去,周圍氣息瞬間冷凝:“簫清羽,你在外面做了什麽好事?”
“我沒有!真的沒有。我也不知這孩子為什麽長得跟我這麽像……”簫清羽冷汗涔涔,抽出了手指,老實交待:“剛剛有一個老婦突然來找我,說這孩子是有人交給我的,其餘的我一概不知。”
秦蓁坐下,冷眼盯着桌上的嬰兒,審問的架勢:“也許你做了什麽荒唐事,這個孩子是露水姻緣産下的呢?也許你簫公子魅力無限,有人願意偷偷幫你生下孩子呢?”
“一次都沒有!”簫清羽決口否認,心下郁悶,理了理思緒:“秦蓁,你別激動,人有相同很正常,你不能因為這孩子長得像我,就說成是我的。讓我想想……我出去闖蕩這一年也得罪過不少人,可能有人害我。”
秦蓁:“你可想好了,萬一這是哪次你把持不住不小心留下的孩子,你可不要反口後悔,一旦确定他不是你的孩子,我會把他送走。如果你老實交待,我可以既往不咎,把這孩子撫養長大,畢竟是你的親骨血。”
簫清羽看了眼那張跟他酷似的小臉,忍痛搖頭:“他确實不會是我的孩子。不過看在他長得跟我像的份上,我們也算有緣,把他送去好點的人家吧。”
“你想清楚了?送去之後我不會告訴你地點,你永遠別想把親生子認回來了。”
簫清羽無力點頭:“什麽親生子,真不是我的。”
秦蓁颔首:“那你親手把他送走。”
這哪兒跟哪,不是不告訴他地點嗎?簫清羽雖然疑惑,也只得照做,小心翼翼的托抱起嬰兒,恍恍惚惚的出了門。
躲在門戶後偷聽的一幹人焦急的蹦了出來,紀昭跳出來,往秦蓁腦袋上狠戳一記,然後帶領大夥慌忙的跟出去。
往外走的簫清羽有點不知所措,他離開家鄉許久,一時半刻不清楚好人家在哪裏怎麽辦?
這時,迎面走來一夥人,簫清羽定心神一瞧,頓時欣喜:“爺奶,大伯大娘。”
“诶,羽哥兒回來了!”
衆人沒寒暄兩句,便将注意力轉轉到嬰兒身上,馮氏伸手生怕把人給摔咯:“哎喲,你這是要帶小寶去哪啊。”
簫清羽一時間未反應過來,直言道:“我要把他送走,你們知道哪家夫妻沒有孩子,想要孩子的嗎?”
四人齊齊愣住。
簫振平時最心疼這小寶貝來不及,聞言反手給了簫清羽一巴掌:“在外頭腦子灌水了,一回來就犯渾。這是你親兒子,是我寶貝重孫兒!把你送走都不能送他,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