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捏在手心裏的茶壺快裂了,纖白五指繃得發緊發紫。簫清羽看在眼中,對昨日徹夜不歸的行徑懊悔不跌。
秦蓁凝滞了片刻,淡淡垂眸,讓開過道,她轉而擡步去衣櫃邊,拿出一套男人的幹淨布衫,放在他那邊枕上,她順勢爬上床,鑽入了被窩裏。全程無言。
窸窸窣窣的,屋子裏只有男人換衣服的聲音。簫清羽換上她準備的衣裳,關門吹燈,躺上了床。
朦胧夜色下,她側立微聳的背影也透着一股清冷。
簫清羽凝望半晌,嘴唇翕動,如鲠在喉,吐不出聲音來。
她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到了第二天,見秦蓁又來到繡坊,紀昭不依了,有趕人的架勢:“簫清羽昨晚又沒回家?那你也不能三天兩頭往繡坊跑,夫妻倆一個都不在家,是想家散了嗎。”
秦蓁被抵在繡坊門口不讓進,哭笑不得:“他昨晚在家。我今天是來決定派去阜陽合作的人選,昭姐姐快讓我進去吧。”
花廳裏又添了些根雕擺飾,獸嘴裏飄出的凍頂瑞腦香氣濃郁。
秦蓁坐在玫瑰椅上,手指翻着沒幾頁的冊子,漫不經心的掃視上面的名額。
幾位繡娘陪坐在旁,等了一盞茶功夫過去,有些急了。
秦蓁捂了捂鼻,順嘴提道:“這個時節燒瑞腦有些悶,添些自然的荷香吧。”
“……”
沒見過小東家如此懈怠的模樣。幾位繡娘有些擔憂的等着。
又過了一刻,總算見秦蓁提筆,卻并不是在已有的名單上圈劃,而是另外寫了一個名字。
雲霜幾人湊過頭去,看到名字吃驚:“怎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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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黃昏,秦蓁在家準備了一桌好菜。已經酉時過半,還不見人回來。
秦蓁雙掌托腮,遙望着天邊雲霞,日頭漸漸沒入山頂,她的心,也一點點下沉。
今日又不回家了?
忐忑中,一個火急火燎的人影出現在籬笆門外。蔣舟在外面呼喚:“弟妹,快跟我山上,清羽出事了。”
秦蓁丢下一桌的飯菜,鎖好門,便随蔣舟上山。
蔣舟未免她着急,急忙交待:“不是大事情。清羽早上不小心掉入了一個深潭,水很涼。他自己說沒事,把濕衣服換了下來,中午就說躺一會。沒想到一躺下去就沒醒過來,我們發現他時,他渾身滾燙,怕是得了風寒。”
秦蓁擋開掃到臉上的茅草,聞言道:“得病怎麽不先去叫大夫,叫我做什麽。”
蔣舟語塞,害怕她的冷靜,趕緊答:“我們當中有人曉得治風寒的藥,已經采摘草藥喂他吃了下去。他昏迷中一直喊你的名字,我只好下山去找你了。”
很快,他們來到一座小屋門口。蔣舟幫忙打開狹窄的木門,窘然的解釋道:“這是我們存放獵具的倉庫,有點小,不過另一大間是通鋪,人太多,清羽休息不好,你也不方便進去,就在這将就一下吧。”
小屋簡陋至極,是臨時搭建的草棚,這兩天又多雨,裏面有股潮濕的味道。蔣舟怕這位嬌小姐嫌棄,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她匆忙走了進去,眉頭不帶皺一點的。
蔣舟覺得,能讓他兄弟服服帖帖的女人,真不是一味的會驕橫而已。他甩了甩頭,幫他們帶上門:“你就在這裏陪他吧,不會有人打擾的。”
這裏沒有床,他們鋪了一堆稻草,簫清羽就躺在上面,人事不省,在地面一盞孤燈映照下,能看到他從臉到脖子都紅通通的。
“秦蓁,秦蓁……”
秦蓁雙膝側偏着,貼坐在稻草堆上,褲腳沾了地面髒兮兮的泥灰,她不管,執起男人的手握在手心:“我在。你醒醒,最好去外邊有水的地方沖洗一番,你身子太熱了。”
他毫無意識,嘴裏只叫着‘秦蓁’。
秦蓁又去麻煩了蔣舟,讓他給木盆和巾栉,詢問有水的地方。
聽說是要打水給簫清羽降溫,蔣舟義不容辭說他去。秦蓁婉拒了,這一夜不知要打幾次水,她不想麻煩人家,一盆水她還提得動。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下的夜間早已變得溫暖,山上還凍人,難怪簫清羽跌入深潭會生病。秦蓁哆嗦着裝滿一盆水,小心翼翼踩着路徑,按原路折返。
她還隐匿在叢林這邊,就着那邊草棚透出來的微光,看到一個黑影鬼鬼祟祟鑽了進去。
“哈哈哈哈,簫清羽,你居然棄家不顧,連着兩天都沒回家,要不是從紀昭她們那打探到,我還不敢相信。”
簫清羽被吵醒,睜開沉重的眼皮。
林淵指着他譏諷:“瞧你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連起碼的安全都不能給自己的妻子,廢物。你放心,我今晚就替你去照顧秦蓁,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的。”
簫清羽已然清醒,頭疼欲裂。他怎麽又睡在山上,把秦蓁丢在家裏?
林淵見他醒來,更加激奮:“簫清羽,你在山上的這兩天,秦蓁也沒來找你,她已經對你這個村夫徹底失望了,你要是個男人,就跟她和離,莫再與她糾纏不清。往後,自是我和她志同道合,琴瑟和諧。你,哼,粗鄙的匹夫。”
“罵夠了沒有。”
這、這……
林淵戛然聲止,渾身震顫,僵硬的轉頭,看到立在門邊的清冷少女,驚呼出聲:“東家。”
他舉足無措,從未在她面前這樣失态過。即便往常對她訴說情意,他也是以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而他方才,為了诋損簫清羽,言辭粗陋,醜态百出。
林淵慌忙解釋:“東家,我是聽說了簫清羽徹夜未歸的事,惱他對你不好,這才來教訓兩句。我方才那些話都是為了激他,讓他好,好更加珍惜你。”
“請你離開。”秦蓁冰冷的注視他。
東家最讓人害怕的,就是那雙讓人看不透的眸子。她會相信自己的解釋嗎?她還是忌憚他,無法擺脫他吧?林淵胸有成竹,又心生畏懼。他說聲告辭就慌張離開了。
秦蓁拉上門闩,抱着木盆走過去。簫清羽站起來接,從她手上拿過木盆,端放到地面。
“躺下,我幫你冷敷。”
簫清羽依言躺下,從她進屋那刻起,就感到在做夢一樣:“你怎麽會來這裏。”
秦蓁擰了把冰涼的毛巾,敷在他額頭上,睫羽斜垂:“他前幾次,就是這樣羞辱你的?”
簫清羽搖頭:“我不會再胡亂吃醋,讓你為難了。他說的話我都忘了。”
“我會讓林淵離開。”
“你,不需要為我這樣。我不在意了,真的。”
秦蓁彎腰,伏貼在他胸膛上,語氣輕緩:“林淵是我生意上的助臂,可我不能與這樣的小人共事,更不容許他欺辱于你。之前,我真的未看出,他本性竟如此惡劣。對不起,我讓你這麽不安。那天的答案,我可以給了,繡坊可以遭受挫折,重整再來,但人心,傷一分便是抹不掉的記憶。我不會再讓你收到傷害。”
簫清羽抽抱她上來,同她對視,紅通通的眼眸泛光:“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也可以繼續追求事業。是我那天沒把話說明白,我想讓你小心他,結果吃醋過頭,變成逼你趕走他。我沒有考慮到你的處境,我還丢下你一個人在家,我混賬!”
他握拳敲自己的腦袋,重重的一下下。
秦蓁拿手去擋,他停住,不敢敲了。
秦蓁劃下手指,描摹他幹燥火熱的唇:“關于夫妻間的相處,我也是第一次。我不該随意就提和離,你也不該抛下我徹夜不歸。以後,還有的磨砺吧。不過,你要多讓着我哦,夫君。”她笑着捏他鼻。
簫清羽呼吸急促:“嗯,以後吵架都是我的錯。”
秦蓁挑眉:“那就不必了吧,會把我寵壞的。”
“我願寵你一輩子。”
他扣壓下她的後腦勺,抵向他火熱的唇舌。
晚風送過,恰吹滅明亮的燭火,留下一室暧昧不清。
稻草磨動聲嘩嘩作響,狹窄的屋子溫度攀升。
察覺到身下被抵住的異樣,秦蓁撐起兩側,聲音透着絲絲嬌媚,她遲疑舔唇:“你都生病了,還有興致?”
簫清羽翻身為上,灼熱的身體觸及到她的冰肌玉骨,便如引燃火星不可自抑:“我熱,你涼,交換一下。”
“呃,那你現在還有力氣?還是多休息吧。”
“!”
他懷疑這小東西是故意激自己的。簫清羽不再多言,俯頭親吻,褪去她的衣衫。他要用行動證明,他有沒有力氣。
衣裳褪到一半,簫清羽停住了,忙将其穿上:“不行,這裏都是稻草,不能讓你在這種地方受委屈。”
秦蓁不依了,繞上他發燙的脖頸,魅惑輕語:“稻草不是更方便麽,用完就丢。第一次在別的地方,還挺刺激的,來嘛。”
“!”
這是前兩天那個冷言冷語跟他講大道理的女人嗎,冰火兩重天。
他又想起紀昭那句,她舍棄銀窩金窩,來陪他住稻草窩。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稻草窩了。
一陣郁氣混着熱氣不上不下,簫清羽快爆裂了。
秦蓁見他待着不動,轉身到上面,主動為他纾解燥熱。
“唔~”
簫清羽沖破禁锢,掰住她身子往下一轉,又換了位置:“小妖精,遲早死在你身上!”
秦蓁低低發笑:“好啊,我們一直這樣到老死。”
“……”
小妖精不是來幫他降火的,是來添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