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子還是如常一樣平靜如水
兄幫忙。”
“你說!”白子畫說道。
“能不能煩勞師兄去查看一下殒珂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能不能最後給我一個交代?”雖說着這樣的話可笙簫默眼神中卻沒有了悲傷,或許這便是他對墨殒珂最好的回報。
白子畫點點頭,“可以。只要你能···看開這一切就好。”
墨殒珂在這裏已待了一月有餘,就這樣冰鸾每天照顧着她,她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看着頭頂上的那片天空,墨殒珂還是覺得心中有些悲傷。恍惚間一片桃花花瓣,飄落在他的肩頭,“這深谷裏,如何有桃花?”
看着這粉嫩的花瓣,墨殒珂又回想起了當年在家過生辰時母親給她做的桃花蜜圓,如今長留的一切已成了往事,自己也努力的不去回想,可到底心裏還是最想家,想着家裏的兄長和母親。
墨殒珂慢慢的挪到正在小憩的冰鸾身邊問道:“冰鸾,你知道怎麽離開這山谷嗎?我想回家,卻不知道怎麽離開這裏?”說着墨殒珂慢慢的低下了頭。
冰鸾也似乎聽明白了墨殒珂說的,擡起頭來搖了搖羽毛,吱吱的叫了幾聲,揮動着翅膀。
“什麽?你說,你願意送我回家?”墨殒珂驚訝道。
“吱吱····吱吱吱··”說着冰鸾就用翅膀将墨殒珂推到了自己的後背上,直接一躍而起,飛出了深谷,飛上了萬米高空。
墨殒珂趴在冰鸾背上,俯瞰着這人世大地,仔細尋找着蜀國,而且也看到了雲霧飄渺間的···長留山。
在一片青山綠水之間,墨殒珂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家的庭院,自墨家家道中落後,母親和兄長就帶着殒珂和幾個貼身的仆人移居到了都城郊外的田野,不願再受人世紛擾。
墨殒珂囑咐冰鸾落地之後先縮小自己的身體變成普通小鳥的模樣,待她同母兄解釋過後再恢複原來的樣子。
落到地面,墨殒珂望着自己朝思夜想的家,興沖沖的沖大門跑去。可當墨殒珂在距離大門幾步遠的位置卻感到了有什麽不對,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之後,她便推開了大門,邁步走了進去。
眼前的場景,讓墨殒珂處于崩潰的邊緣,院中,前後房屋內的地上都有皚皚白骨,整個庭院已經破敗不堪,并且看着家中的擺設似有很激烈的打鬥痕跡。于是墨殒珂趕緊尋找着母親和兄長的身影,可她腦海中還有一個不祥的預感。
終于,墨殒珂發現院中的一具白骨腰間的一塊通透的玉佩,讓她直接哭的跪倒在地,她認得這塊玉佩是兄長從小不離身的愛物,而屋內通過散落在白骨旁的飾品,墨殒珂又找到了她母親的屍骨。
Advertisement
“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墨殒珂跪在母親和兄長的屍骨旁,手捂着臉撕心裂肺的喊着。
冰鸾似乎懂了些什麽,也立在一旁不做聲。
墨殒珂順着指縫,透過模糊的視野看到了兄長已化為白骨的手中似有什麽東西。
她離近了一看,竟然是一塊繡有流雲圖案的碎布,“流雲圖案···流雲圖案···”墨殒珂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她懂得這圖案乃是長留特有的,每一個長留弟子的宮服上都有這個圖案。還有被棄在一旁的一把折了刃的斷劍,那劍身上也分明是
“難道···難道···為什麽?”
“啊~~~~~~~~~~~~~~~啊~~~~~~~~~~~~~!”墨殒珂剎那間覺得身體中有一股力量澎湧而出。
而此時的長留山,地動山搖,正在長留殿議事的摩嚴白子畫和笙簫默頓感不好,直接禦劍飛了出去。
只見,空中一團金光升起,各個掌門的符印都被彈開化為灰燼,妖王內丹升向空中,飛速的飛出了長留。
三人馬上追了出去,只見內丹飛向了蜀國,此時笙簫默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慌亂。
金丹落入了一個庭院中,接着三人看見一只如冰通透的大鳥飛起擋在了庭院之上,此時白子畫的橫霜劍,摩嚴的鼎穹劍還有笙簫默的青霜劍都感到了那股邪惡的妖力,都直接飛了出來,沖着那妖王內丹飛去。
金丹直接撞進了墨殒珂的體內,瞳孔霎時間變得無比血紅,額頭上的火焰印記閃現着詭異的紫紅光芒。
周身被金色的光芒圍繞着,體內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生成。
此時,墨殒珂卻聽到了天上回蕩的一聲哀鳴。
冰鸾的前胸上,插着三把利劍,重重地摔在了她面前。
而她擡起頭,那三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簾。眼中不知是流出的眼淚還是鮮血,迅速長出的黑色指甲因為緊緊的握拳紮進了手心。
“師父,師伯,為何···為何···我們要走到這一步?”
☆、緣聚緣散緣如水
墨殒珂跪在院中,看着冰鸾重重的摔在自己面前,在經歷了這樣的打擊後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
血色的瞳孔泛着駭人的殺氣,額頭上蜿蜒的鮮紅巨大的妖王印記,周身散發着紫色的光芒。
“橫霜劍,鼎穹劍,青霜劍······”墨殒珂一把一把的數着,幾步撲到了冰鸾身旁,只是掌中內力一聚,三把利劍便直接從冰鸾的胸前彈了出來。
看着冰鸾痛苦的咋了咋喙,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哀鳴,接着便沒有了氣息,整個身體癱軟了下去。
晶瑩的身體就如冰一般,漸漸的開始滴水融化。
“鸾兒!鸾兒!!不要···不要···”墨殒珂只覺得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接着她突然想到了什麽,便一揮衣袖空中就浮現了一個巨大的氣泡,緩緩落下,慢慢的将冰鸾快要融化的軀體收入氣泡之中。
接着白子畫,摩嚴,笙簫默三人降落下來,看着眼前這個将妖王內丹融入體內的人的背影,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問世間,仙界魔界,連如今奈落殇的修為都無法将妖王內丹融入體內,而如今眼前的這個人竟然可以讓妖王內丹僅憑着氣息找到她,并且直接将這蘊含妖王萬年修為的內丹與自身融為一體。
“你···究竟是何人?”摩嚴喝道。
墨殒珂站起來,緩緩的轉過身去。當這側顏出現在笙簫默眼中,笙簫默的心好像要被撕裂般疼痛。
墨殒珂站在三人面前,擡起頭來,血紅的瞳孔還有額頭上巨大的妖王印記映入三人眼簾。
“你!”
“墨殒珂!”摩嚴和白子畫驚奇。
“你這孽徒,昔日你勾結七殺盜偷神器,弑殺師尊,企圖覆滅長留。我真後悔當時為何要心軟,答應你師父保全你性命不殺你,而如今釀下這惡果!”摩嚴說道。
“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走完這一生。而這一切自入了長留就都變了。”
“我曾經以為我擁有了全世界,因為我遇到了這世上最好的師父,可到頭來,卻只剩下滿身的傷痛。“母親,兄長而如今的鸾兒······我失去了一切!”
“我曾經這幸福的家庭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這十幾條人命,今天我要血債血償!”墨殒珂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這孽徒,你在胡說些什麽?”摩嚴喝道。
“我胡說?”墨殒珂反駁道。
這時摩嚴和白子畫還有笙簫默才注意到這滿院的白骨旁帶着長留紋飾的斷劍。
墨殒珂凝聚掌中內力,橫霜劍,鼎穹劍和青霜劍淩空而起,泛着紫光沖着三人就直直的刺了過去。
三人見狀立刻閃身躲開,驚慌不已。這佩劍已跟随他們上千年,早已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況且這三把劍都乃上古神器靈氣極具,決不可輕易的被他人駕馭,而如今墨殒珂竟然可以一次駕馭三把寶劍攻擊它的主人,這等內力即便是天界上神也很難做到。
“墨殒珂,你!!”笙簫默見狀,喊道。
而此時的墨殒珂絲毫不理會,駕馭着的三把寶劍在空中畫出了無數條光線,只看見橫霜劍擦着白子畫的墨發邊緣刺了過去而另一旁鼎穹劍更是差一點直接刺在了摩嚴身上。
笙簫默只覺得那時的自己都快要瘋掉,當青霜劍沖着自己飛來時,一個閃身,彙聚了自己體內的所有內力握住了青霜劍的的劍柄。
當白子畫和摩嚴再躲開攻擊反應過來時,已看見那青霜劍的劍鋒直直的刺在了墨殒珂胸前。
“師弟!!!”白子畫喊道。
“師父······”墨殒珂從口中吐出這兩個字,血紅的瞳孔看着眼前的笙蕭默。
“果然,他們的性命,比我更重要。”墨殒珂臉上浮現了如此凄然無奈的笑。
“我袒護你,但如今我卻再容不得你。”笙簫默看着眼前這個有着墨殒珂容貌的人。
“那既然這樣,你···就陪他們一起死吧!!”
說着,墨殒珂擡手握住了劍身,紫色的內力直接順着青霜劍的劍鋒打入了笙簫默的體內。
摩嚴和白子畫見狀立刻沖了過來,卻被墨殒珂一揮衣袖直接打的倒退數步,想那白子畫和摩嚴是何等修為,可如今在重生為妖王之身的墨殒珂面前卻是那樣的不值一提。
紫色的魇力順着青霜劍的劍身源源不斷的彙入笙簫默的體內,而笙簫默卻只是直挺挺的握着劍柄,任憑嘴角的鮮血湧出的越來越多。
‘“不可!”白子畫急忙喊道。
“這樣下去,師弟定會被斷了心脈的!”摩嚴說道。
兩人見此不顧一切的又沖上去,硬生生的推開了笙簫默。
“哐當!哐當!哐當!”三把寶劍都掉落在地,白子畫和摩嚴扶住笙簫默。
看着眼前如此臉色如此平靜的墨殒珂,胸前被青霜劍刺出的傷口,霎時間消失不見。
內丹中有妖王全部的修為和記憶,當然此時的墨殒珂也知道了上古妖王曾經經歷的一切。妖王在上一世臨死前所發下的誓言,“血珂之殒,吾将重生;若得重生,即為永生。”
“若得重生,即為永生······”墨殒珂重複着這幾個字。
“你這孽徒!”摩嚴喝道。
“墨殒珂,你怎麽能這麽做?他是你師父呀!”白子畫沖墨殒珂說道。
“哼!師父?”
“自我落下落仙臺的那一刻,這世間就再無墨殒珂!“
“如今我已為妖王,就應該做點兒妖王該幹的事情。萬年之前天帝和玉皇所做過的事情,昔日在誅仙柱上做過的事情,如今······長留三尊,你們還要再來一次嗎?”
說着巨大的紫色魇力就凝聚在墨殒珂掌心,仿佛蘊含着沉睡萬年的上古妖王所有的怨恨。
“師父!!師父!!”
“父親!!父親!!”空中傳來了花千骨和竹染的聲音。
“千骨師姐!”墨殒珂暗叫道,立刻慌了陣腳,一揮衣袖将魇力收回,直接攜着包含着冰鸾的氣泡飛身而去消失在天空之中。
妖王內丹破了封印飛離了長留,三尊都追了出去,長留頓時亂作一團。
花千骨和竹染還有舞青蘿和火夕,商量後,讓舞青蘿和火夕在長留鎮守而花千骨和竹染則去尋找三尊。
花千骨和竹染落地之後,看見三人這樣的情況都是無比的驚訝,尤其是花千骨看到笙簫默搞成這個樣子急忙問道:“儒尊這是···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受傷呢?”
“墨殒珂幹的!”白子畫冷冷的說道。
“殒珂?”花千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別說話了,趕緊回長留!”看着笙簫默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摩嚴急忙領着衆人回了長留。
七殺殿外,
一衆魔徒看着站在門口的墨殒珂,這一身打扮和她如今的樣子卻摸不着頭腦。
接着墨殒珂徑直進了七殺殿,坐在殿中的奈落殇看着墨殒珂的樣子着實被驚了一下。
“你?”看着她額頭上鮮紅的妖王印記。
“妖王?怎麽會?難道你已經将妖王內丹融入體內了?”奈落殇立刻從主座上站起。
“對,所以如今這已沒你什麽事了!”
“當初你對我還有長留做過的一切事情,如今也該有個了結了吧!”說着直接又是掌中凝聚着巨大的紫色魇力,一掌向奈落殇打了過去。估計奈落殇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幾百年的妖王內丹就這樣落入了這個他曾經羞辱利用的小女子手裏,而自己耗盡百年的修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都毀在她手裏。
奈落殇倒在了高臺之上,墨殒珂徑直上去掏了他的墟鼎,七殺殿的掌門宮羽還有一頂閃着奕奕金光的妖王之冠握在墨殒珂手中,心中嘲笑道眼睛撇了撇地上奈落殇的屍體,說道沒想到竟然這麽執着。
接着便一腳将奈落殇的屍體踢入了七殺殿中的岩漿池中,那屍體霎時間化為了灰燼。
接着,墨殒珂便一揮衣袍坐在高坐之上,說道:“我乃上古妖王重生,從今日起,七殺殿由我掌管,一切行事只準遵照我的命令,違令者死!”
衆魔徒一齊跪下“謹遵妖王陛下法旨!”
墨殒珂如今的狠辣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不,她已經不是墨殒珂,曾經的墨殒珂早已死去。
☆、韶華易謝君難見
自那日回來之後,笙簫默就再未踏出銷魂殿一步。
索性那日傷的并不重,雖說是魇力傷了心脈,可到底墨殒珂或許還是心軟,經過摩嚴和白子畫的療傷,還有笙簫默自身的運功恢複,不過十幾日的時間倒也恢複了。
但現在讓所有人都擔心的并不是笙簫默的身體而是他現在的狀态。自從那次回來笙簫默就一直把自己關在銷魂殿內,不管是白子畫或是摩嚴差人前來還是他們親自過來,笙簫默都以各種理由回絕了,就連火夕和舞青蘿想向殿中送一些補養身體的吃食卻一步都無法踏入殿門。
這樣的狀态讓所有的人都擔心不已,這樣日複一日真不知道他自己會出什麽樣的事情。
看着師父這樣日複一日,火夕和舞青蘿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便去了絕情殿找白子畫商量解決辦法,聽着火夕和舞青蘿的敘述,在一旁的花千骨也是焦急不已。她雖然曾經成功的勸過笙簫默,可那也畢竟是因為她知道笙簫默心裏在乎墨殒珂,即使他不能原諒自己卻也會因為墨殒珂保重自己,而如今······
墨殒珂已重生為了妖王,并且一心認為是長留害死了她的母親和兄長,而這時三尊又在她面前殺了冰鸾,面對着這樣的事實又能讓她怎麽冷靜。
“尊上,您一定要去勸勸師父?不能一直這麽下去呀!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情的!”火夕對白子畫說道。
一旁的舞青蘿說了一句:“這些日子裏,師父日日都命我們将蟠桃釀送進主殿,我們擔心師父身體剛剛痊愈,這樣下去怕是不行!”
“好,你們都先回去,一會兒我會親自去見你們師父!”白子畫聽着火夕和舞青蘿說的也是坐不住了。
傍晚,白子畫來了銷魂殿。
這千年以來,這銷魂殿白子畫不知來過多少次,可如今白子畫卻感覺這樣的陌生,這日的銷魂殿如此的沒有生氣,像一潭死水一般。
因為受了消魂釘笙簫默失了五百年的修為當然功力也不比以前,自然白子畫要破除笙簫默施在銷魂殿的結界也就容易的多。
白子畫剛步入內殿之中,只聽得“哐當”一聲,一個瓷質的酒壺就從內殿中飛了出來,摔得粉碎,飛濺起的瓷片落在白子畫的衣袍前。
白子畫定了定,又快步的走了進去,看見笙簫默斜倚在軟榻上,手裏又舉着個酒壺在給自己灌酒。
發髻些許有些淩亂,束着發髻的銀簪斜在頭後,身上的衣袍也沾染了酒漬,軟榻前的殿階上地面上七扭八歪的倒着數個已經空了的酒壺。
看到這幅場景,白子畫不禁心疼。同門的師兄弟,一起生活了千年,白子畫從未見過這樣的笙簫默。他雖知道笙簫默喜好喝美酒,但卻從來不會喝的這樣沒有節制,更不用說喝成了如今的這幅樣子。
白子畫幾步上去,抓住了笙簫默的手臂,說道:“簫默,別再喝了!你已經醉了!”
此時,笙簫默不勝酒力,手一軟,斜趴在了軟榻上,慢慢的擡了頭看見了白子畫立在自己面前。
苦笑道:“師兄你來了!能不能···陪我喝兩杯!”
白子畫分明看到那眼眶中閃着淚光。
“簫默,別再這樣了!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不,師兄我沒有折磨自己。只是···”說着,笙簫默掙開白子畫的手,将自己手中的酒壺放在了軟榻邊。
用手撫了撫自己的左胸口對白子畫說道:“師兄,你知不知道,我這裏好痛!”
白子畫也坐在了軟榻邊,伸手扶着笙簫默的肩膀問道:“為什麽痛?”
“因為,因為我心裏的那個人···死了!”
“你心裏的那個人?墨殒珂嗎?”
“恩,她死了!我最終還是沒有···護她周全。”說着笙簫默又伸手去拿酒壺。
卻被白子畫一下子摁住,問道:“你···愛她嗎?”
聽到這幾個字笙簫默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些,頓了頓說道:“我愛她!”
白子畫又問道:“是曾經還是現在,還是你一直都愛着她?”
“我一直都愛她!”此時笙簫默卻說得如此篤定。
“即使她是你的生死劫,你也不在乎嗎?”白子畫說道。
笙簫默反問道:“師兄,你曾經為千骨做過的一切,你後悔嗎?”
“我從不後悔,即使從來一次我也會依然選擇愛她。”白子畫說道。
“既然這樣,你認為我會懼怕這什麽所謂的生死劫嗎?”
聽到這,白子畫突然感覺到一絲欣慰,他真心覺得他似乎從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師弟,千年以來,他似乎還是當初的那個模樣,可如今,他明白,他真的成熟了,他真的懂得了什麽是愛。
白子畫松開了摁住笙簫默酒壺的手,說道:“如果你愛她,她就永遠不會死,即使以後再也無法相見又何妨,因為在你心裏,她一直都是最美的樣子。”
“她的生死,決定在你的手裏。”留下這一句話後白子畫便離了內殿。
看着白子畫離去的潔白的身影,笙簫默無力地趴在軟榻上,一絲溫熱的液體順着金絲的扶手滑落下來,打濕了軟榻上的竹葉刺繡。
自從這以後,笙簫默似乎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依舊是每日例行的下殿議事,在外人看來一切與原來并沒有什麽差別,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唯一變化的就是,笙簫默的腰帶上多了一個與他自己的宮石并排系着的石頭。
直到那一日,長留的鐘聲再次響起了十二下。
那個被衆魔徒尊稱為妖王陛下的人又一次回了長留······
當白子畫摩嚴和笙簫默三人離去後,墨殒珂依舊呆坐在地上,身旁的紫宸劍上沾染着笙簫默的血。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慢慢的靠近墨殒珂,淡粉色的裙角落在墨殒珂的視線之內。
墨殒珂這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來,血紅色的瞳孔閃爍着膽怯,眉間鮮紅的妖王印記似乎也失了些許光彩。
“千骨師姐······”
“啪!”的一聲,讓在場的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當所有人再反應過來時,墨殒珂已斜趴在了地上,一衆魔徒拿着兵器指着花千骨,花千骨剛剛揮過的手顫抖着停在空中。
墨殒珂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臉,嘴角已有了一絲血痕。說了一聲:“退下!”
看着一衆魔徒沒有動作,又厲聲說道:“全部退下!!”
“墨!殒!珂!”花千骨含着眼淚吼出了這三個字。
“你給我清醒一點!你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我真替儒尊後悔,為什麽要收了你這個徒弟!”花千骨說道。
這句話讓墨殒珂驚得擡起了頭。
“你說你恨,你說你怨,你的一切怨恨都是你師父和長留帶給你的!”
“好,你認為你愛他,你為了他犧牲了自己的一切。可他呢?”花千骨用手指着那沾滿笙簫默血跡的紫宸劍。
“他為了救你替你擋了谪仙傘的魇力差一點仙身盡失元神俱滅。
他為了你被奈落殇的傀儡術所傷,還不顧一切的獨自到七殺殿救你。
還有,為了不惜跟自己的師兄反目成仇甚至動起手來!”
“最後!!!”這兩個字,花千骨又是吼出來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長留殿前。
“最後,為了救你不惜在自己身上下了傀儡術,替你受了六十三顆消魂釘的七分痛苦和傷害,最後雖用青霜劍傷了你,可那傷卻刺在了自己身上。為了你···失了五百年的修為,你還要他怎麽做!!”
花千骨說着,墨殒珂眼中眼淚如湧泉般從眼眶中滑落。
聽完花千骨的最後一句話,墨殒珂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抓着花千骨的袖子,說道:“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他替你受了那麽多懲罰,你還要他怎麽樣!!”花千骨一把甩開了墨殒珂的手。
“墨殒珂,這就是你,這就是你師父。”
“從今以後你就只能為了這個你‘怨恨’的人內疚一世!”接着花千骨便帶了衆人撤進了大殿鎮守。
☆、十分紅處竟成灰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騙我。”
“師···師父···”墨殒珂搖着頭,感覺花千骨的這番話回蕩在她腦海中,使得她的頭都要炸開了。
想着,墨殒珂直接飛上了殿階,想攻入大殿闖進冰室,命令一衆魔徒全部在外待命,不允許再對任何一個人出手。
殿中,鎮守的長留弟子們看見此時站在大殿門口的墨殒珂,都拔出了佩劍,全部都用劍指向了墨殒珂。而此時花千骨和竹染、舞青蘿還有火夕一起站在人群之後,只見花千骨素手一揮,斷念劍已經停在了墨殒珂身前不遠處,鋒利的劍鋒直直的對着墨殒珂的胸口。
“別再攻了,看在同門的情分上,我們不會傷害你!!”花千骨說道,指尖凝聚着內力,控制着斷念劍不要向墨殒珂飛去。
“世尊已經派人查明,遺落在你家院中的有長留紋飾的斷劍和碎步都是其他東西幻化而成的,而那些東西在你殺了奈落殇之後就都恢複了原樣,換句話說你母親兄長的死是···奈落殇幹的。”花千骨說着。
此時的墨殒珂已不知道何為思考,何為理智,只是木讷的說着“我···我要見師父!!” 這幾個字,臉上分明又滑下幾道淚痕。
“墨殒珂,你還要怎樣?師父已經被你傷成這樣,難道你真的如此心狠嗎?”舞青蘿和火夕也分別拔出佩劍,劍身也向墨殒珂飛去,停在墨殒珂身前。
面對着,停在自己面前搖搖晃晃的三把利劍,墨殒珂卻視而不見,依舊說着:“讓開,我要見師父!”
說着擡了腳步,就向殿中邁入。
“那就休怪我們無情!”說着三把利劍向墨殒珂刺了過去。
可墨殒珂一揮衣袖三把劍便越過她的身體,釘在了大殿的門上。
只見,墨殒珂眉間的妖王印記閃起了紅光,殿中的所有人仿佛被控制了一般,身體都如同被綁縛着不能動。
所有人就這麽就這麽看着墨殒珂黑紫色的衣袍劃過他們的頭頂,人直接向後殿冰室的入口飛了過去。
冰室之中
白子畫和摩嚴用盡全力為笙簫默運功,可哪想到笙簫默的身體卻在不斷排斥着剛輸入進去的內力。
當一片緋紅又一次濺在了晶瑩的冰床之上,笙簫默的身體倒了下去。
白子畫和摩嚴趕緊上去抱住,笙簫默靠在白子畫懷中,身前的傷口已慢慢的泛着紫光,嘴角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摩嚴一把撈過自己寬大的衣袖,給笙簫默擦拭着嘴角,看着笙簫默的傷口上紫光逐漸擴散開來,心急如焚。
“簫默!!”“簫默!!”白子畫和摩嚴急忙喊道。
聽見白子畫和摩嚴的聲音,笙簫默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說道:“師兄···不要···再為我···浪費功力了。紫宸劍穿···心,我注定是···撐不下去的。”說完這句話,笙簫默咳喘了一下。
“簫默!簫默!不會的,不會的,師兄不會就這麽讓你死的!師兄一定會救你的!!”白子畫看着懷中的笙簫默的周身已經開始發散開淡淡的青光,他們知道這是散靈的前兆。
看着白子畫的眼眶也滑下了淚珠,笙簫默卻搖搖頭,淺笑了一下。
轉過頭,笙簫默看着摩嚴正攥着那沾滿鮮血的衣袖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他費力的擡起手去握摩嚴的手。
“簫默!!”看見笙簫默此舉,摩嚴趕緊将身體向前挪了挪,一把握住了笙簫默的手。
“師兄···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你流淚···上一次還是···為了掌門師兄和千骨···”臉上還是那幅慵懶的表情。
“師弟!!你···”摩嚴又被笙簫默的這幅表情惹惱了,可滑到嘴邊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師兄,最後···就當我求你,我···死了之後···求你···放過···放過···殒珂!”
嘴角的鮮血又湧出了一些,順着面頰滴落在冰床之上。
“師弟,她如今這麽對你,你還要我放過她,你···”摩嚴真是被氣得眼淚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師兄,求你···一定不要為難她,她···沒有錯。”笙簫默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握着摩嚴的手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摩嚴最後說了一句:“好,我···答應你!!”
聽到這句話,笙簫默釋然的閉上了眼睛,又是淺笑,眼前依舊是浮現着他第一次在三生池畔見到墨殒珂的畫面,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秀發只是簡單的梳了發髻,兩根小巧的步搖珠釵垂在一側,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擡起頭來的一剎那,臉上帶着些許淚痕,羞澀的用衣袖拭去······這一切,都牢牢地記在笙簫默的腦海中。
想我活了千年,見過無數的人無數的事,可到最後心裏卻只留下你,生死之劫,一念執着,萬劫不複。
“殒珂···你的恨,便消了吧!如果···能重來,我···願只為人···一世數十載,我也會···
愛你。”
笙簫默的頭緩緩的從白子畫的肩上滑了下去,摩嚴來不及抓住就眼看着笙簫默的手指從自己的指縫間滑了下去。
“簫默!!!”
“簫默!!!”
在墨殒珂剛進入內殿入口時,殿中所有人的金縛術便解開了,花千骨等人也趕緊跟着追進了內殿。幾個人又是攔在了墨殒珂身前,剎那間聽見了冰室中白子畫和摩嚴的聲音。
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衆人楞在了冰室的門口。
墨殒珂直覺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本想飛奔進去可腳下卻好像灌了鉛一樣怎麽都擡不起來。
只是眼看着花千骨等人還有其他的弟子轉身奔了進去,接着就聽見了巨大的哭泣之聲。
“儒尊!!!”“儒尊!!”“師父!!!”“師父!!!”花千骨和舞青蘿和火夕的聲音格外的明顯。
墨殒珂一步一步的擡着腳邁進了冰室,冰室中長留弟子跪了一地。
她僵硬的轉過頭,看着殿階之上的冰床,白子畫懷中那個青綠色的身影正泛着青光,臉上已毫無血色。
“你這···孽徒!!!!”摩嚴大喊着,鼎穹劍應聲而出。
摩嚴握着劍柄直直的立在墨殒珂面前,劍鋒不住地顫抖着。
墨殒珂看着摩嚴顫抖的手臂還有那沾滿鮮血的的藏青色的衣袖。
“師弟如今已被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想怎麽樣!!!”摩嚴喊道。
“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是真的”說着墨殒珂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在自己眼前顫抖,“我···我殺了師父···我···殺了師父···”
“啊~~~~~~~~~~~~~~~啊~~~~~~~~~~~~”一剎那間,墨殒珂的周身突然有一陣巨大的金色光芒閃現,眉間的妖王印記豔紅如血,金光奕奕的妖王之冠崩落在地,中間的妖王靈石霎時間摔得粉碎,長長的墨發披散下來。
“不行,師父···不能就這麽因我而死!!”
☆、一笑生死啼姻緣
冰床上,白子畫慢慢的将笙簫默的身體放下,又移來了冰枕放在笙簫默的頸後,整理了些許。
之後便慢慢的走了下來,走向了墨殒珂。
墨殒珂面前,摩嚴舉着劍的手不住地顫抖着,強烈的威壓使得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呼吸不暢。白子畫走了上去,壓下了摩嚴舉着的手臂。對着墨殒珂冷冷地說道:“你走吧!我們答應了師弟,在他仙逝之後不會為難你。現在,帶着你的徒衆滾回七殺。永遠不許再進犯長留!”
說着,白子畫便命花千骨等人“送客”,花千骨站起身來,用手環住墨殒珂的肩膀,也冷冷的說道:“走吧,我不想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