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師兄……”
“洛影帝!”
他有些頭痛欲裂, 模糊中聽着有人換着各種形式叫他, 那聲音有些熟悉, 尾音軟糯有粘性,但聲線又仿佛一陣清風的涼意。
是夢嗎?是她在叫我嗎?
原來真的是夢啊……
拖鞋散亂地在床邊放着,被子的一角已經快要拖在地板上, 深色厚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沒有一絲陽光透得進來。
簡約風的卧室籠罩在充滿睡意的氛圍, 床頭櫃上的手機滋兒哇亂叫。
明明沒跟劇組去聚餐喝酒,卻仿佛宿醉了一般的洛岑艱難地爬起來, 使勁擠壓了一下太陽穴,緩慢把自己從困意中喚醒,睜開了那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睛。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不把他叫醒接電話不罷休, 他自己設置成鈴聲的那首歌從頭到尾響了整整兩遍, 對面還沒有要挂斷的趨勢。
他俯身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傅曉南女士”——吐了口清晨的濁氣,躺回床上, 接通,順手把電話蓋在了自己右半邊臉上。
“喂,媽?”
傅曉南的耐心被這兩首歌的時間消磨殆盡, 聽到兒子這昏昏沉沉地聲音氣就不打一出來:“都幾點了還睡?不會是昨天喝酒了吧?”
“沒喝,就是睡得有點晚。”洛岑嗓子有些沙啞, 并不想說太多話。“大早晨找我啥事兒?是我爸又惹您生氣了還是您又離家出走迷路了?”
“你個臭小子!”
傅曉南咬了咬牙, 要不是念在這孩子是自己辛苦生出來還生得那麽好看的份上, 這些年她真的有無數次想把這個兒子回爐重造了。
不過不得不說,在這方面傅曉南跟楊靜岚女士可能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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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爸昨天看你那個節目了……”
“……你倆都看了十多年了還要跟我電話報備一下的嗎?”
“我看那個叫林嬈的姑娘挺不錯的啊!”傅曉南的聲音隐隐有些期待。
相親這事兒是林嬈那個姓喬的舅舅牽線搭橋的, 但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兩邊家長似乎都不知道倆孩子相親的對象到底是誰。
“啊……”洛岑眼皮抖了抖,心想,嗯,是不錯。
“我看這姑娘不錯,性格也挺好。人家有對象嗎?是不是單身?要不要考慮考慮……”
“媽!”洛岑出聲制止了傅曉南的一腔熱血,“您是不是逮着我身邊出現的姑娘都要把人家嫁給我啊?少做點白日夢多跟我爸下下棋吧……我就不用您操心了……”
傅曉南在那邊哭哭啼啼,洛岑突然覺得臉上震動了一下,用手指輕輕撥開手機,瞟了一眼,“媽,我老板打電話來了,先挂了啊。”
嘟地一聲傅曉南的電話被挂斷,祝衡的電話接了進來。
“喲——岑哥,忙着呢還是睡覺呢?”祝衡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甚至都能腦補到他挑眉的模樣。
“晚上的飛機去上海,怎麽了?”
“問候問候你呗,來自老板的關系,感動嗎?”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
“那個林……”
得,這一天早晨打電話的人是不是都跟他和林嬈的關系過不去了?
他打斷祝衡:“溫茹跟你說的?”
“嗯哼。”祝衡嬉皮笑臉地回答,“我就說你怎麽那天突然讓趙益來打聽《世界深處》的事兒……啧啧原來啊……”
“她确定要上節目了?”洛岑雖然沒說“她”是誰,但兩人都心照不宣。
“是啊。怎麽樣,需要我幫你送助攻嗎?”
“送什麽送,邀請去年年底就送我這兒了,我只是一直沒回複而已。”
“你啊,就在這兒嘴硬。要是胸有成竹,溫茹昨晚見到的你就不會是那個樣子了。”
祝衡一派“我賊有經驗”的腔調,苦口婆心地說,“平子說夜宵還是人家姑娘掏的錢,還說沒看你送人回家?那會兒都十二點半多了吧,你就不知道送送人家?不是我說,你這也就是個把年沒談戀愛,又不是個愣頭青,這點事兒還需要我提點你嗎?偶像劇也不是沒演過……就這樣能追到媳婦兒嗎!”
洛岑被傅曉南和祝衡兩人叨逼叨地徹底清醒了,他無奈地說:“我看你這是自己脫團有了媳婦兒就想給別人開班培訓了是不?要真那麽容易我可得謝天謝地了。”
時間倒流回九個多小時前,粥店附近的停車場,洛岑提出要送林嬈回家。
林嬈走在洛岑前面幾個身位,聽了他的話突然僵硬地回過頭。她拉扯着嘴角,擠出一個微笑:“不用了,謝謝。”
“可你一個女孩子……”
是不是不太安全?
洛岑沒說出口,因為他想了一下,如果他送了她可能對她來說會更不安全,畢竟很難說有沒有跟着自己的私生飯和狗仔……
橘黃的路燈映得林嬈的皮膚有種別樣的質感,她擡頭,噙笑對他說:“你知道歷屆想送我回家的男生都發生什麽事了嘛?”
洛岑搖搖頭,昏黃的燈配着林嬈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甚至有點陰森,好在遠處是不是有車飛馳而過讓他還能保證自己不是在拍什麽恐怖片。林嬈語氣輕松,和她臉上的些許警惕有些格格不入。
“小學四年級,第一個送我回家的男孩子在路上欺負我被我們家林老頭發現了,爆揍了一頓。”
“初二晚上和同學唱歌,說要送我的男生半路遇到一群小混混然後吓得丢下我跑了。”
“高三畢業晚上聚餐,送我回家的男生半路上不知道發什麽瘋,做了一些讓我扭頭就把他送進派出所出格事兒。”
“最近一個,袁少成,企圖跟着我的車找到我家的人,被我甩在了高架上,後來可能是自己回去了吧。”
洛岑站着一動不動,他覺得林嬈這番話裏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有問題卻不知道要從哪裏問起,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動,似乎想要撫摸一下眼前人的腦袋。
他還在猶豫,林嬈就自顧自地接着說下去:“洛岑,我自認為自己男性人緣并不算差,但好像有點遇人不淑。”
洛岑把她那番話在腦海裏又回味了一下,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特麽還是有點?!簡直過分!”
林嬈被他這憤憤不平地模樣逗得笑出了聲:“所以啊,你看,我好不容易認識了您,還覺得跟你挺聊得來的,沒什麽距離感,給我留點空間,別這麽早送我回家行嗎?”
“……”洛岑一時竟有些分辨不出這個人是戲精還是中二,還是一種隐晦而含蓄的拒絕。
“留步吧,我車技還是挺好的,您放心。別說袁少成,區區幾輛狗仔車都能甩了,肯定會安全到家的。能和你吃夜宵很開心,晚安。”
說完,她就在洛岑的注視下走進自己的s350,默默開出了停車場。
他看着她開出路口消失在夜色,才慢慢地挪動腳步回自己車上,回家,失眠,清晨才睡着,快十點的時候被傅曉南和祝衡電話輪番轟炸。
仿佛昨天和林嬈吃的一頓飯就像在一場宿醉的夢裏,麻痹了神經的味道,刺穿了內心的言語,還有想伸手但不敢伸的怯懦,百味交雜。
洛岑拒絕了祝衡的打探和助攻,沒好氣地嗔怒他,“你就別問那麽多了,大老爺們怎麽跟溫茹一樣八卦。有些事兒沒你倆想的那麽容易。”
林嬈那番語焉不詳的話讓他突然明白,盡管已經能和林嬈吃飯瞎聊耍貧嘴了,可其實林嬈心裏對“男性朋友”和“對自己有企圖的男人”之間有着極其明确的界線劃分。
雖然她不明說,但他知道,現在的他可能并沒有達到走進林嬈心中禁區的資格。
林嬈那番話說得輕巧而随意,但話裏充滿了讓他細思恐極的事情。
哪個女孩子沒有少女心?就連他那個冰冷的表妹都找到春天了,林嬈這樣的戲精還能沒幻想過什麽動人的愛情?
他覺得林嬈輕描淡寫的那些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真的,有沒有可能是遇人不淑的次數太多,阻礙了她或許可以從很早就開始的戀情?
突然想起了袁少成把她推在牆上的那天,當時他還只當她是君子之交的過客,覺得粗魯野蠻不講理不是一個男人應有的作風,随口羞辱袁少成的話也只是因為他發自內心覺得,袁少成那種糊塗的人根本配不上通透的林嬈。
昨晚林嬈的三言兩語讓他窺探到了冰山一角,一個零緋聞的低調而清冷的影後形象背後,藏着怎樣一個始終和異性保持距離、可內裏卻是俏皮貧嘴而戲精的姑娘?
他有些懊惱,恨不能穿越回過去英雄救美,把她從袁少成身邊拉開。
昏暗中洛岑眸光流轉,猶豫不決從來不是他的性子,率性而為才是他嚴肅表面下的真性情。
他拿起手機找到林嬈的對話框,點進去。
剛想打字,就發現林嬈的名字出亮起來“對方正在輸入……”
隐隐聽見心髒亂撞了兩下,就這麽巧在想找她的時候發現她正在找自己……心髒跳了十五下後,屏幕跳出新的聊天內容——
林嬈:在嗎?有事想向你打聽一下。
幾乎是秒回。
洛岑:在在在,你說。
……成熟穩重的影帝把那恣意浪蕩的裏人格全都展現在了林嬈面前,那語氣就像一只等着主人喂食的哈士奇,絲毫不覺得害臊。
林嬈:替我們工作室的寶貝兒跟您打聽個人,你的視覺設計或者妝造師裏面有沒有一個人以前是在米蘭上的學啊?
他思考了一下,還真有這麽個人,于是回複。
洛岑:有的。
林嬈:啊,太好了!方便告訴我他的聯系方式嘛?
洛岑:怎麽?你想挖牆角?
林嬈:……挖不起挖不起。我家的寶貝兒在找她這位同門師兄。悄咪咪地說,我覺得這裏面肯定有故事!要是順利,用美人計挖了你的人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洛岑算是看清了,林嬈跟他一樣都是內心裏喜歡滿嘴跑火車的主,而且還有那麽點八卦。
如果這個女人對自己的事兒能稍微有點不那麽敏感的話該多好。
他露出了壞笑,飛快地回複林嬈,平時他回複趙益的消息都沒這麽快。
洛岑:成,我幫你問,但是我也有個請求。
林嬈:好說好說,您為社會主義花朵的成長幫了大忙,要點兒好處是應該的,說吧,包個多大的紅包?
洛岑:紅包就免了。我就想腆着我這張還算好看老臉用一招美男計請您看個電影,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屈尊賞個臉?
林嬈:……
備注名又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洛岑有點不敢看手機。
五秒後。
林嬈:現在影帝的臉都這麽不值錢了嗎?一張電影票就買走了,可以,這波不僅不虧還賺了。
洛岑:是吧,很劃算的。而且請你看《鋒刃》,感動不?買一贈二,屏幕能看到我轉頭也能看到我,怎麽樣?來,給你,他的微信號:xxxxxxx。
林嬈:……某些人為了自己的票房是不是太過分了!
洛岑:過獎過獎,要不咱去市中心的電影院高調一下,我再犧牲一下這張買了保險的臉幫你提個收視率?
林嬈:……
在線等,挺急的,想打影帝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林嬈:我車技挺好的
洛岑os:哪個車技你說清楚啊!
林嬈:滿腦子烏七八糟!難怪趙益說你粉絲濾鏡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