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一：袁躍然③
唐棠不是對他沒有感情的，袁躍然不傻，她眼角眉梢裏的情意太過明顯，要說早就放下了，絕不可能是這樣。
“袁躍然，我不需要你在這照顧。”唐棠又一次開口轟他。
“你不用擔心我，反正我以前的年假都沒用過。”袁躍然把體溫計遞給她，神态極為自然，“來，測體溫。”
“誰擔心你？”唐棠低下頭放好體溫計，順便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不擔心我，那是誰在我睡覺的時候去偷看我的？”袁躍然笑得得意洋洋的。
“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看你了！”
“哦，那在稼南縣的時候，你是怎麽知道我晚上睡覺‘把自己裹成壽司’的？”
袁躍然此刻的表情賤賤的，讓人看了很想抽他，事實上，唐棠也确實這麽做了……
只不過手剛伸到一半，就被袁躍然給握住了，唐棠一愣，臉色瞬間變紅，想抽卻抽不出來，她聽見袁躍然好聽的聲音，帶着蠱惑的意味，說：“給我個機會。”
唐棠想再次裝作若無其事地一筆帶過，袁躍然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攥着她的手的力道一點也不放松，唐棠見躲不過，沉默了許久，才低下頭，輕聲說：“我考慮一下。”
袁躍然覺得自己正在朝勝利大步邁進，可是這一“考慮”便又沒了下文。
他記得唐棠不是這麽磨叽的人啊！以前的她做事風風火火的，哪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的，可最要命的是，猶豫不決的唐棠，他也喜歡。
趙海城邀請他跟唐棠一起回飛行學院的時候，袁躍然還在發愁，然後多年的把妹經驗告訴他，這次一定要有所建樹了。
老實說，袁躍然覺得小海這個師弟可比他媳婦兒靠譜多了，提的建議都很好用，尤其是這次安排這種回憶殺戰術套餐最适合他們這種青梅竹馬。
但是，他們有什麽美好的回憶嗎？
“還記得這棵樹嗎，以前你來找我，就愛在這棵樹下面等。”袁躍然指着不遠處的棗樹，還在想着怎麽能說得唯美一點，盡自己最大所能拼命想拽點文，“那時候你一頭長發，紮着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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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唐棠看着那棵樹，也是回憶萬千，“有一次我坐在臺階上等的時間太長了，再加上那年夏天你們學校都沒打藥，四五個蟲子爬我身上，結果你跟我說兩句話看見一只千足蟲在我衣服上，吓得你撒腿就跑。”
“千足蟲你也怕？”方庭雲訝然。
“長得跟蜈蚣太像了好嗎，有這麽多腿，誰知道它不是——”袁躍然辯解的聲音突然停住。咦？好像畫風與自己預計的不太一樣？不行，趕緊拉回來！
袁躍然快速尋找新的目标，指着花壇，問：“那個花壇記不記得？夏天的時候開滿了花，你就——”
唐棠點頭，道：“我對這個花壇印象太深了。那次是你第一次上旋梯吧，就在這花壇裏吐得一塌糊塗，還是我扶着你回去的。”
袁躍然收起臉上的黑線，又指向遠處的圖書館，說：“圖書館裏有好多跟你有關的回憶。比如你——”
“你是想說你在圖書館睡覺口水流到書上差點讓你正在追的校花看見的事？那你确實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胖，及時幫你擋一下，校花早就變成別人的了。”
袁躍然确定了一件事——她是故意的！
但是看見她眉眼間惡作劇得逞的笑意，袁躍然又覺得甜絲絲的，好吧，這些回憶雖然算不上美好，但也确實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都記得。
海洋館和他們記憶中的已經大不一樣，去年經過了翻新，設立了許多新的場館，3D館播放着海洋生物的宣傳片，幽藍的光線映在唐棠的臉上，随着海水的波動而輕輕流淌，她笑着，像館裏那些孩子一樣充滿好奇和欣喜，黑漆漆的眼鏡遮住了眼睛，但袁躍然猜，那裏一定是像屏幕裏的海水一樣光彩熠熠。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唐棠的手，緩緩地，緩緩地靠近，唐棠一驚，摘了眼鏡看着他的動作，眼裏是深深的猶疑和掙紮，
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拒絕，可這是袁躍然啊，那個多年來常常會在夢裏攪亂她心虛勾起她思念的袁躍然啊。她沒法欺騙自己，她想和他在一起，戀愛、結婚，有一個美滿的未來，生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可是——
袁躍然的唇瓣又熱又軟，輕輕地覆在她的唇上。她終于緩過神來，日思夜想的臉近在眼前，她多想緊緊擁住不再分離，手上的動作卻恰恰相反，她用了力，一把将他推開！
袁躍然正為自己多年以來的念想終于得逞而歡欣雀躍的心被這一推給搞得莫名其妙，他跌坐在地上的聲音太大，惹得衆人一臉看好戲的圍觀，可他哪還有心情在乎面子，唐棠離開前那驚慌的表情讓他充滿擔心。
袁躍然覺得奇怪，那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幾乎可以肯定，唐棠還是對他有情，可是她又為什麽會把他推開，她看起來似乎是在逃避什麽，而且好像并不打算告訴他。
他擡手，按響面前的門鈴，自打從學校回來，唐棠似乎就有意躲他，好，既然她不說，那他就主動來問個明白。
門開了，袁躍然看着眼前的人有點懵，又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眼門牌號，确定沒有錯，便對開門的男人問道：“唐棠還在這住嗎？”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沖屋裏喊道：“honey，有人找！”
“誰啊？潛哥這牙刷和毛巾不要我就扔——”
唐棠應着，從浴室出來，手上拿着一套洗漱用品，見到袁躍然的一刻也愣住了。
場面有點尴尬，她表情變得不太自然，猶豫着開口：“你……”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袁躍然苦笑着，眼裏的受傷和落寞一覽無餘，他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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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的那個機長？”蕭潛突然出聲，将呆愣愣的唐棠思緒拉了回來。
唐棠點頭，是應該高興的吧，雖然過程有點出乎意料了，但袁躍然走了，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她應該高興的，可是袁躍然離開之前的表情，讓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的疼，她把臉埋在雙手裏，淚水從指縫間傾瀉而出。
屋裏的女孩子拿着行李箱出來就看到這一幕，疑惑地問：“老公，honey她怎麽了？”
蕭潛嘆了口氣，遞了個眼神，女孩立即意會，也不再多問，只是放下行李箱過來拍着唐棠的背輕聲安慰。
從學校回來，唐棠就遇見了帶着新婚妻子何瑤來F市游玩的蕭潛，不巧的是，他臨時接到了一個拍攝任務要去S市，何瑤在F市人生地不熟，他不放心留她一個人，而作為他們夫妻倆共同的朋友，唐棠自然就收留了何瑤，并且在這幾天裏盡了地主之誼帶着何瑤到處游覽，今天蕭潛便是來接妻子的。
蕭潛是唐棠的救命恩人，又是多年的工作夥伴，時間久了便被傳成了戀愛關系，何瑤與蕭潛多年異地戀，三人本來就是很好的朋友，蕭潛身邊有了唐棠這個擋箭牌，少了很多麻煩的桃花，蕭潛和何瑤是很滿意的，而唐棠也不需要再處理惱人的追求者，于是他們也就都心照不宣地任由外界亂說。
唐棠感情方面的事情蕭潛和何瑤多少是知道的，所以唐棠這些年拒絕掉不少好男人的追求是因為心裏還念着誰他們也心知肚明，可是唐棠的苦衷他們也明白，許多事情不是當事人的人确實是沒有發言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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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躍然的反應平靜得出奇，沒有像電視裏失戀的人一樣酗酒或者發瘋，他還是按時上班，技術到位、操控敏捷，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小海、吳盡都自顧不暇，作為鄰居和好友的幾人突然反目，十五樓好像有什麽詛咒一樣，每個人都災禍連連、厄運不斷。
袁躍然想，他是最不能倒下的，作為師兄，他竭力在這些矛盾和誤會中斡旋，為了大家的友誼和和睦而勞心費力，別人見他永遠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可袁骁然一進屋，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個弟弟，雖然長大了些，學會隐藏情緒，但煙灰缸裏面滿滿的煙頭還是暴露了他的狀态。
“找我幹什麽？”袁躍然問。
“二嬸說打你電話關機。”
“有班，落地忘了開。”
“她讓我告訴你一聲，下周她和二叔一起去美國照顧你表姐。”
“表姐怎麽了？”袁躍然擔憂地問。
“沒什麽大礙，說是胎位不正。”
袁躍然點頭道：“是該去，舅媽走得早，舅舅又是個男人，表姐就我媽一個姑姑，這個時候不幫襯着點還能指望誰呢。”
“你理解就好，嬸兒說，你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她有點惦記你。”
回家幹什麽呢，讓家人看見他這副潰不成軍的樣子嗎，袁躍然“嗯”了一聲，說：“最近忙。”
“跟我也不說實話？你忙不忙我還不清楚嗎？你和唐棠——”
“行了，”袁躍然的聲音悶悶的，打斷了哥哥的話，“我爸媽買的哪天的機票？下周我去送機。”
命運最擅長的事情大概就是“痛打落水狗”，壓倒袁躍然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來了。
“機鬧”事件的第二天，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對他的指責，他被叫去問話，句句都是有罪定論，他吃了一肚子的癟心情糟糕透頂，開車回家經過一條小路的時候，車子還爆了胎。
真是禍不單行！袁躍然下車，繞到後輪處捏了捏，認命地掏出電話想找拖車，手機剛拿出來，後腦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
袁躍然覺得自己真可憐，學過彈琴，練過畫畫，喜歡過黑長直，也追過問題少女，可是感興趣的事、喜歡的人，全都戰勝不了他的喜新厭舊，好不容易堅持下來的兩件事——飛行和唐棠，如今也是被他搞得一塌糊塗。
他緩緩地從病床上坐起來，窗外夜色寂靜，他拿過暖壺想要給自己倒杯水。
“啪！”他的手上有傷使不上力，暖壺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杯子掉在地上，水灑了他一身。
“怎麽了？燙沒燙到？”
袁躍然看着從門外沖進來的人，有點驚訝，不确定地喚道：“唐棠？”
唐棠遞過水杯，袁躍然順勢握住她的手，唐棠想抽回來，他握得更緊，問：“你現在還是要拒絕我嗎？”
“我們不合适。”
“你在顧慮什麽？”袁躍然看着她，眼睛裏有熾熱的火焰，在黑暗的夜色裏熠熠生輝。
“不是……我哪有……”
“能不能生孩子，有那麽重要嗎？”
唐棠大驚失色，問：“你怎麽知道的？”
“有個叫蕭潛的，來找過我。”袁躍然看她的表情，心竟然放了下來，他終于找到了症結所在，他聲音軟軟的，埋怨道，“不能生就不能生呗，你竟然因為這個一次次地傷害我，真是的，多大的事兒啊，我又不在乎。”
“你應該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而不是和殘缺的我一起……怎麽說呢？相依為命？我無法接受你的未來有任何的不完滿，尤其是這不完滿是我造成的。”唐棠低下頭，不敢看他。
袁躍然對她說的每個字都不認同：“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未來，哪來的完滿？”
“你以前交過那麽多的女朋友，到最後還不是都以分手告終，我怎麽知道我不會是下一個？”
袁躍然急急地道：“你要是不信我，天一亮咱倆就去領證！”
唐棠搖頭：“你或許現在喜歡我，而年齡又到了，所以才想要結婚，實際上我跟她們并沒有不同。”
“當然不同，喜歡和愛，怎麽可能一樣？”袁躍然真想使勁晃一晃她的腦袋。
唐棠苦笑道：“什麽是喜歡，什麽又是愛？你自己分得清嗎？”
“喜歡一個人，是想跟她享受戀愛的甜蜜和快樂，而愛一個人，是願意與她分擔憂愁和麻煩，我确實思考過，為什麽自己的感情總是不能長久，原因就是，我們都只願意和對方一起快樂，而一旦遇到麻煩，對彼此的那點喜歡又不足以支撐着一起咬牙挨過去，所以最後都落得分道揚镳的結果。好比你喜歡一件衣服，當你發現它不易清洗、不好搭鞋子、對膚色要求高的時候，你就會放棄。可如果你對這件衣服愛到茶飯不思，你恨不得每天都洗一次，恨不得為它買一堆的鞋子來搭配，恨不得使盡一切美白方法改變自己，又怎麽會輕易放手呢？唐棠，對你我是願意把一切麻煩都扛在肩上的，不能生育這種麻煩算什麽，不管以後遇到什麽樣的非議，我都願意跟你一起走下去，我不怕辛苦，沒有什麽能打敗我，沒有什麽能讓我難過。你拒絕我，才最讓我難過。”
唐棠的眼淚早已淌滿了臉頰，她只顧得上頻頻點頭，說：“好，好，我答應你。”
袁躍然要收回以前的抱怨，看來命運除了擅長痛打落水狗以外，最還擅長的還是先苦後甜。
作者有話要說： 袁麻麻番外完結。至于那個惡心的honey，會在終結篇番外裏解釋的，終結篇番外主要寫海哥海嫂，但也會寫一點袁麻麻。會在後天更終結篇，如果等不及也可以去微博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