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言語
張紹城終于回到了家中，他鎖上了門，放下了購物袋子，脫掉了鞋，邁入到屋內，将破舊的皮包放在桌子上，移着步子，笨重地坐在沙發上。
‘這都是什麽？’他自己問自己。
他看着對面的牆面，想到了今天這一天自己為自己設想的波蕩起伏的情緒，一直到傍晚見到的那現實才戛然而止，他像個什麽？...，他此時心裏冒出了這個問題...，像個小醜吧...，應該...，可是，明明之前慕甜那樣的主動接近自己，那些又算是什麽呢？
他躺倒在沙發上，陣陣的傷心漫過了心頭，他的頭腦裏，有着亂成一團又理不清的情緒纏繞住自己，禁锢了所有的感官，任他提不起任何的力氣能夠擺脫掉現實那冰冷的桎梏，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是被那深沉的海水拍打到岸邊的死魚，竭力地在呼吸着...。
“關于電子和電量的知識點，是期末考試必考的內容，一般會出在最後的大題上...。”張紹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他講着課，然後瞥了一眼慕甜的座位上，她微閉着雙眼，似乎已經進入到夢境中去了。
昨晚她會發生些什麽，張紹城也不想去想。
“大家把習題冊拿出來，要劃一下複習的內容。”他翻開講桌上的書本，又看了一眼下面的學生，似乎也沒有人按照他的話去進行。
“這次期末考試，關系着按照名次分班的機會，有想進尖子班的要認真聽一下。”張紹城又說了一句，就開始了如往常一樣的課堂內容。
‘我連我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弄明白呢，反正我該說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的人生你們自己選擇吧...。’他的心裏嘀咕了一句，目光再沒有從課本上離開...。
“慕甜，謝謝你借給我的補習班筆記。”
“沒事的，這種東西大家都可以共享的。”
“你人還真好，這麽無私。”
“應該是說我們是站在統一戰線上的。”
“哈哈，也對，這讨厭的高考趕快結束吧，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唉...，感覺自己就好像被一個讨厭的東西拖着一樣，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嘿嘿，你還想做什麽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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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啊...，吃喝，還有玩樂...。”
“你現在的生活也比我們幸福多了，最起碼還得到了傅少不是...。”
“有嗎？其實他有時候也挺煩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要聽你們那些甜膩事情，為了表示感謝，我中午請你吃甜品怎麽樣？”
“好啊...，這樣吧，難得下午放假，你跟我一起去插花教室怎麽樣？”
“插花教室？我沒有報那個班啊...。”
“沒關系的，我還剩了幾節課程，你幫我上完好了，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想想都是浪費...。”
“那好吧，正好可以轉換轉換心情...。”
“ 嗯...，其實，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張紹城看着前面的兩個班級裏的女學生的背影漸漸遠去，伴随着滿心的惆悵走入辦公室的位置的方向。
‘總該...，要有一個說法的吧...。’他心裏忽然想到，他反複回想着這一系列的故事與情節，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作為班主任這樣的身份，再去找她，給她分析利弊關系。
張紹城看了一眼悄悄逝去的時間，于是收拾起東西，走了出去。
‘插花教室...。’他的腦裏心裏都是這四個字在不停圍繞着，他好似進入了一個異度的空間，不停地運動，不停地牽引，不停地晃動，自己到底身處于何處，他也不知道。
下午的陽光還是有些刺眼的，張紹城來到滿是落葉的門前，輕輕的冷風吹動，枯黃的葉子沙沙作響，他看着這堆滿了花盆的安靜門庭，自己心裏緊張得又一次整理了想要說出的話語。
他踮起腳尖向裏張望，清香的花的味道漸漸充溢鼻中，院子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使他一度懷疑裏面是否進行着所謂的課程。
他等了許久，周圍偶爾有人路過，側目看着他奇怪的模樣，張紹城尴尬地有些紅了臉，于是他想了想，還是轉了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還是算了...。’他想着，苦笑了一下。
但是突然熱鬧的女人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又止不住地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
‘來都來了...。’他又想到。
他又慢慢地朝着剛才的還什麽人都沒有的門前走去，走向幾個看起來是女人樣子的，她們所在的位置方向上去，終于，在陸續出來的人中間，見到了那個他班級裏的女學生。
“慕甜。”他都不知道自己說出來這兩個字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張老師...。”慕甜見到他，先是一些驚訝，随即又平靜地面對這個膽怯的男人。
“你怎麽來這裏？”她向着他身後他本應回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着他現在這副模樣問到。
“沒有，就是順路...，順道來找你，也不是...，是碰到。”張紹城回答她。
“我嗎？什麽事？”慕甜看了一眼身旁和她一起的同學，滿眼的讓人感到揶揄的神色。
“碰巧看到你...，有些話要談一下...。”張紹城鼓了一口氣，說了出來。
“談一下？談什麽？張老師，難道你也想要上插花課嗎？”慕甜微笑了起來。
“沒有的。”張紹城向裏看了一眼，因為大門被打開，小小庭院裏的景色展現在他的眼中，還有之前見過的那個女人，站在應該是教課屋子的門口，在收拾着東西。
“是之前，見到你，和別的班級的男學生比較親密的走在了一起。”張紹城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對她說。
“哇，糟糕了呢...。”慕甜身邊的女學生小聲對她嘟囔了一句。
“那有怎麽了？”慕甜反而很坦然地回了一句。
“沒什麽，就是...，還是之前說的，你現在是一名高三學生，應該以學習為主...。”張紹城終于也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身份位置，開始了話題。
“然後呢？”慕甜又反問他。
“那我作為你的班主任，還是有責任對你進行勸導的。”張紹城接着說。
“為什麽？”慕甜又接着問他。
“就是...，很多原因...，你現在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學習上。”張紹城保持着老師的姿态，繼續說道。
“嗯...，談戀愛和學習有什麽必然的沖突嗎？”慕甜應答着。
“總之，根據以往的經驗是不好的，你也可以詢問你媽媽，應該不會給你滿意的答案。”張紹城想起了施主任。
“哦...，那有又有什麽，只要對方家庭條件很好，對我來說也是一個選擇的啊，搞不好我媽媽還很開心呢...。”慕甜玩笑着說道。
“你...，應該好好學習...。”張紹城忽然不知要再說些什麽。
“好好學習嗎？為了什麽？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那更好的生活也是多種多樣的吧。”慕甜又好似回到了以前，以前曾經質問過他的那時的樣子。
“那你要按照...，按照你們這個年紀正常的...，正常的方式去...。”張紹城一時沒有了任何的語言。
“正常的方式？高考是嗎？那有另一條捷徑的時候，我為什麽不能去嘗試呢？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等着我們去面對不是嗎？那我反而覺得那樣的選擇對我更加有利，比高考，比努力都更加的有利，為什麽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讨厭的事情上？”慕甜繼續微笑着對他說。
“那你...，那你也...，應該在作為學生的時候...，做着學生的事情...。”張紹城知道已經不能夠再說下去了，徹底的降低了聲音，繳械投降。
“學生的事情？不會題的時候再多多找你解答？...，張老師...，你該不會是對我？...。”慕甜盯住他，直視到他的心裏。
“哦，不，不...，沒有的...，我沒有...。”張紹城看着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忽然急忙擺手去否認。
“哦...，那就這樣到此為止吧，張老師，謝謝你作為班主任對我的關心，至于我媽媽那邊，我會對她說的，那就再見了...。”慕甜嘴角甜蜜的微笑了一下，就拉着一旁的女學生轉身走去。
“好搞笑啊...。”女學生對着慕甜說道。
“有嗎？還好吧...。”慕甜回答她。
張紹城看着又空蕩下來的街道，也不知是心裏，還是身上，有了雨滴碰觸的感受。
“你...，需要避雨嗎？”一個聲音忽然溫柔地輕觸他現在敏感的身體...。
“嗯？”張紹城滿身的失落循聲望去，是那個以前好像碰到過的女人。
“下雨了...。”她打着雨傘，歪着頭看着他，然後伸出手指，指着雨傘外面的天空。
“哦...。”張紹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是真的雨滴降落了下來。
“這個季節，雨水應該不會下很久，或許...，你可以在我這裏避一下。”那個女人傾側了一下身子，院子中的景色又展現在他的眼前。
“哦...。”張紹城輕輕應了一聲，邁出了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