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也少，兩個孩子都分到了一個班上，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周老師，很和藹的一位中年婦女。
“你叫常愛華？”
“你是常愛國，你們是姐弟倆？”看了看資料，周老師心裏意外，女孩子八歲的年齡，明顯适齡的時候，家裏沒讓上學，今年反而來了。
“嗯”姐弟倆都有些拘謹。
“都是好孩子，以後要好好學習，知道不知道？”摸摸倆個孩子的頭，不管什麽原因，能來上學，學知識就是好事，周老師希望他們不要浪費了這大好的時光。
“是！”兩孩子站直了身子，向老師保證，也向爹保證，雖然爹沒在。
“好了，回去吧，明天上午九點到校打掃衛生，後天早上七點半到校正式上課，到時，記得背書包，帶好筆，其它的，學校會統一發放。”見姐弟倆雖然沒有多好卻很幹淨的衣服打扮，周老師心裏暗暗點頭，應該都會是好孩子。
“周老師再見！”這些基本的禮貌，常寧一直都有在注意教導孩子們。
“爹！”從教室出來，姐弟倆已經看到爹就在學校操場等着他們了，全新的一種環境，讓姐弟倆适應後開始興奮和激動。
“都辦好了？”常寧站起來，剛才他是在看學校的菜地，也是操場，群衆的日子不好過，哪都基本一樣，連學校都把操場改菜地了。
“辦好了，爹，周老師讓我們明天來打掃衛生，後天來上課。”小二比姐姐更興奮，一見到爹，嘴巴說個不停。
“那以後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記住了嗎？”拍拍手，常寧帶着孩子準備回家。
“嗯，爹，我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只不過第一天，就已經好像給孩子們打開了一道新的大門，曾有的忐忑，不安，猶豫，都被眼前的新奇代替。
“爹，周老師說明天上午九點來學校，後天，七點半上課，爹，九點是幾點，七點半又是多少？”剛才周老師一說大妞就懵了，只是沒好意思問老師，不過，不怕，有爹在，爹一定知道。
“九點，七點半都是時間的表達方式，也就是用具體的數字來把一天劃分好，讓大家更清楚地知道什麽時間裏做什麽事，就像我們村以前的食堂開飯一樣，用數字的時間來表示的話就是上午十一點，下午五點，懂了嗎？”三人邊說邊走。
“那爹，我們怎麽知道這些表達時間的數字？”小二接着問。
“可以用表，用鐘，只不過我們家裏現在暫時沒有，爹努力早日給家裏添個鐘，以後你們就知道時間了。”孩子們現在不提，常寧差點忘記了，就是不知道買表或者鐘要不要什麽票，改天看看去。
“現在，爹回去想想辦法，或者給你何爺爺借一下。”眼前，孩子們要上學，沒時間是不行了。
“爹，不怕，我和小二早早起來就行。”大妞知道不管是鐘還是表都是很貴重的東西，不能讓爹再費心。
“以後，你們就好好上學就行，其它的事，交給爹！”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愛操心的小家夥。
三人有說有笑地回家，常寧是沒想到，這剛領着孩子們回來，事情就又來了，更沒想到，第一個問他的會是王大娘。
25.風波
也應該是王大娘，他帶孩子去報名，家裏的孩子們就是王大娘幫看着，回到家，王大娘這樣問，沒問題，有問題的只是王大娘話裏的語氣，似乎不大對勁。
“大娘，是呀，大妞和小二一起上學剛好有伴，今天就是帶他們兩個去報名的。”不過，常寧也沒在意，以為大娘只是驚訝。
“我以為你只是帶小二去，結果你是連大妞也一起去啦？”王大娘的想法裏，就是男孩子，過去，有幾家人識字的，女孩子就更沒有什麽好上學的，常寧可好，兩個都讓上了，這，這不是費錢嘛，本來家裏的日子就過得勉強，這孩子一上學，得花多少錢！
“嗯，大娘，我賣草藥也有點收入，就想着以後的孩子們不能再我們一樣，字都看不懂一個，像我姨媽，能識字，能進城做工人，農民太苦，如果可能，我不想他們都吃這種苦。”面對着真心的王大娘，常寧也實話實說。
孩子們的教育問題，他可以做主，這個主，他做，必須學習，必須懂文化，未來就是要做一輩子的農民，他也得讓孩子們用科學去做農民。
“那要不就讓小二上，大妞留家裏，要不，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王大娘想想也是，常寧他姨媽不就是因為識字才能去城裏做城裏人嗎，只是，一直以來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影響了王大娘，兒子去，行，姑娘就不必了吧，以後姑娘嫁了人，好不好，都是別人家的事，像常寧姨媽顧着的，這輩子她也只見過這一個，即便王大娘同樣是從姑娘家過來的，也一樣是輕視女子的想法。
“大娘，小二是我的孩子，大妞也是，後面的五個都是，我現在辛苦不都是為了他們。”常寧心裏開始是有些不舒服的，不過，很快釋然，幾十年後，依然有這樣想法的人，現在回到六零年的農村，這樣想法的人，可能大家覺得才是正常的。
“大娘知道你疼孩子，可現在你已經夠辛苦了，如果孩子們都去上學，你要累成什麽樣，聽大娘的話，大妞的學就不上了，最多，以後大妞嫁人的時候，你多給點嫁妝，不就行了嗎。”王大娘還是不同意，在她看來，姑娘家只要養大，嫁人時不刻薄姑娘，讓姑娘帶着好嫁妝到了婆家能支起腰杆來過日子就成了，誰家姑娘都是這樣，她也一樣，誰想到，到了常寧這裏，他居然要姑娘，兒子一樣對待。
能一樣嗎？姑娘是潑出去的水，兒子是養老的根，本就不一樣。
“姑娘以後要在婆家站住，再好的嫁妝也不如讓姑娘自己有本事，不用靠誰。”更多的道理，常寧也沒法和不識字的王大娘講，比如知識的重要性這些，那就撿着明白的講。
“行，行，話都讓你說了，大娘還能說什麽！”王大娘依然不同意，只是見常寧态度堅決，一點沒有聽進去改變的意思，她也沒再說什麽，不過，心裏還是想着，等以後常寧苦了就知道讓孩子們都上學哪是這麽容易的事，到時，她再來說，一定說得通。
同樣的話，常寧和陳哥，彭哥，何叔，趙二爺，都說了一遍，常寧其實是希望他們也能把家裏的孩子，不分男女，只要适齡都送去上學，一個學期兩塊錢，對于現在的家庭來說，負擔真的不重，但可惜，哪一家的女孩子，還是沒去。
常寧心裏有些澀，為眼前他無力改變的狀況。
他本身的情況，從兩個孩子上學開始，他操心除了之前的家裏，地裏，田裏，山裏外，還得加上兩孩子的學習事情，孩子們出門回家，上課學習，一毛錢三支鉛筆，兩本練習本，一個卷筆刀，應付這些問題，他都還需要更多的能力，又怎麽去改變別人，只能心裏嘆氣，算是他嬌情一回吧。
至于他的父母，兄弟妹妹在內，成天忙碌的常寧，有時真的會把明明一個村子住着的他們忘記掉，對于泠漠的這些親人，常寧要求不高，他們別來添亂就行，更遠的旁人，常寧就更不在意了。
溫飽面前，在意是什麽，能吃嗎？
不能，那就該幹什麽幹什麽，該幹活的幹活，該上學的上學。
當然，他也不知道其實村裏的每個人都在讨論關于常寧送兩個孩子去上學的事情。
“媳婦，我們家老大也到上學年齡了，也送去上學吧。”
“陳大牛，我說你腦袋傻了是吧，常寧傻，你也跟着傻，一個丫頭片子，上什麽學，你有錢？家裏的活不用人幹了？什麽都給個丫頭片子了，以後我們大寶，還有馬上要出生的二寶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我把她們兩個養大就算對得起她們了，怎麽着，還想我讓她們上學，有本事，投常寧家去，讓那傻瓜送她們去！”這是陳哥家的對話，同樣也是很多有女孩家的對話，結果無一不是沒有結果。
“哎，我說你家老二是不是傻了，帶送什麽孩子去上學，送去不說，還兒子，女兒一起送！”
“管他傻不傻，那是他的事，我們過我們的日子。”這是常寧親人的統一對話。
“常寧這敗家子，有錢送孩子去上學，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好學的，你說，他就不知道拿這錢來孝敬我們嗎，可以買多少吃的了！”這是吃高過一切的常母。
“行啦，都分家了，你唠叨什麽，他送你點吃的，你要給他看孩子嗎？”這是冷漠的常父。
“我好不容易閑下來，讓我給他看孩子，想都別想！”好吃懶做的常母。
“那就別管他，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他過好了，我們是他父母，他不敢虧了我們，他過得不好，分家了，和我們無關。”冷漠自私的常父。
幸虧常寧是真的不在意，管別人說什麽，只要不來給他的生活添亂就行。
26.依然崩潰的男女問題
“姨媽！”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同意他的做法，至少姨媽明白。
“哎，快過來拿東西！”兩孩子剛上學沒兩天，姨媽來了。
“姨媽，你又拿這麽多東西，我現在這裏已經好很多了。”別人的好，常寧先記着，但不代表可以無所謂地全盤收下大家的這份好意，就像姨媽這裏，每次來，吃的，穿的，用的，以前，常寧沒有能力，他只能全部收下，可現在，有了草藥的收入後，常寧就不想再這樣讓姨媽操心了。
姨媽，姨父都只是普通的工人，也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小家，也要過自己的生活，之前收下的，他一直都有心虧的感覺，但又沒辦法，但現在，常寧就想着姨媽不用再這樣為他什麽都操心，姨媽應該讓自己的生活更好一點，姨媽應該為了她自己自私一點。
“什麽好過多了，好過在哪？”姨媽樂笑，她這外甥沒白疼，知道知足。
“姨媽，你瞧，我們現在不是沒有再餓着肚子了嘛。”常寧也樂呵，大概這才是真的一家人。
“光吃飽就夠了，傻孩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房子，不說以後了，就說現在，人來了，連個坐的都沒有，只能讓人在外面坐石凳，現在是天氣熱還行，那幾個月以後天冷呢，也讓人在外面喝冷風？還是進屋坐床？還有，你既然決定送孩子們去上學，光縫個書包就夠了嗎，紙呢，筆呢，這些不要錢？”姨媽邊說邊把提來的東西拿也來。
“這是鉛筆盒，上次，你讓我縫兩個筆袋，我想想，鉛筆沒個蓋帽，就這樣放筆袋不行，還是得要鉛筆盒，還有毛筆，我想你怕是沒想起來買，帶着墨，我也買了，其它的，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差什麽再買，對了，還有兩雙鞋，老大，老二每天都要鄉裏，村裏來回，鞋肯定要一雙。”姨媽知道外甥有了草藥的收入後，夥食上肯定會好很多，這次她來，也主要是帶了兩個孩子學習和日常生活的東西。
“還有這個鐘，孩子們上學得有時間，新的，姨媽一下子也買不到，表，姨媽就更沒本事了，剛好廠裏有人不要舊的了，我給撿來，能用就行。”最後是一座四方時鐘，雖然舊，但常寧能清晰的聽見滴答的走鐘聲。
“姨媽，謝謝你！”其它的，常寧可以自己慢慢置，但鐘，他真的舍不得買，現在姨媽給他帶來一座，絕對是一份最好的禮物，自己沒辦法買新的，就不要嫌棄別人用過的，可以用就行。
“謝什麽，你做得對，孩子們得去接受學校教育，現在的時代和以前不同了，識字不識字，區別可大了，別人說的，我們不必聽。”姨媽一路過來，也聽到了些村裏的風言風語，包括她的姐姐也抱怨，常寧就是個敗家子，有錢給孩子上學，就不知道給他老娘買點吃的，田杏芬只能搖頭，她這位姐姐，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連家人都這樣認為，外人還要怎麽想，再看看常寧的其他兄弟姐妹不管不問的樣子，田杏芬再心寬，也終于有幾分不舒服，還好，總算有個不錯的。
“姨媽，我知道。”識字的姨媽眼界上必定要高過不識字的人。
“常寧啊——”田杏芬看着常寧，欲言又止，本來她之前的打算是再過段日子說，可現在，外甥的日子再沒個人搭把手，太難過了，外甥在外面累死累活，可回到家，卻是連口吃飯都吃不上，還得趕緊給娃做飯，這日子，這樣不行。
只是，常寧媳婦剛去又沒多久，她現在就提，又不太合适，說來說去，還是怪她姐姐，姐夫，要是能幫把手，一年後，常寧就能正正當當地娶個媳婦回來，哪像現在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
“啊？”見姨媽要說又不說，常寧哪知道姨媽想的什麽，只能等着下文。
“常寧啊，如果姨媽說的你心裏不舒服，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姨媽咬咬牙，說，實在是外甥現在的情況必須得有個人！
“姨媽，你要說什麽？”姨媽這樣子讓常寧好笑。
“姨媽知道這個時候說這話并不好，但姨媽心疼你，老二，桃花雖然剛走沒多久，可這家裏實在不能沒有個女人，一屋子的孩子，你一個人怎麽顧得過來，姨媽的意思就是，要不我們再找個？”姨媽緊張地注意着外甥的表情，就怕這話惹外甥不高興。
“姨媽，我知道我一個帶孩子确實不容易，但我現在不想找，姨媽的好意我心領了。”常寧內心崩潰，偏面上還不敢過度表現，找媳婦？！
他要怎麽找？！
現在的他外表是很男人，可內心依然還住着一個萌萌噠的女生心，請問，他要怎麽找媳婦？！
這個問題，暫時不想！
“行，姨媽也不說了，只是你心裏自己有數就行。”甥媳婦林桃花沒走幾天，田杏芬确實不便多說，提一下，讓外甥先有想法。
常寧讪笑，很尴尬，這話題，能不說嗎，期限越長越好。
心理上，他現在接受不了，身體上，咳咳，男人的部件，日常生活，他也才剛上手，要再深入使用，臣妾做不到啊！
只不過姨媽有一點說得對，孩子的照顧确實是問題，靠常寧自己一個人，他怎麽幹活，不幹活，他們家吃什麽，肯定就得請人照顧，現在是王大娘過來幫他看着，但這不是長久之計，要麽，他得給王大娘報酬，不然，你讓王大娘這樣一直幫你，你臉是有多大，皮是有厚，要麽，你專門請個人來照顧，可在鄉下，哪有這麽容易，常寧又是個男的，找人還得注意，沒有點年紀的女的，一律不能要，要不又得流言四起。
常寧撓頭，急死人，到底要怎麽能趕緊去城裏，去了城裏，下面幾個小的就都可以進托兒所了，就算最小的小七，找人照顧也比在鄉下容易。
可惜，常寧想破了頭，也沒想出任何捷徑來，日子只能這麽一天天往前過着。
27.收獲，改變，依舊
到了九月二十五，村裏通知三天後開始秋收，女兒和兒子也回來說學校開始放秋收假，這時，常寧才反應過來，一個月就這麽過了？
馬上開始秋收，常寧自然得暫時停下采藥來，先來數數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家裏有了多少積蓄。
捏着手裏一張張各種各樣的零錢，一分，二分，五分，一角，五角，一塊，九塊八毛二，加上之前的五毛三，十塊三毛二！
常寧激動的抖手，十塊錢！一個月下來，他攢下了十塊錢！
很累很辛苦，每天都沒有休息，不停歇地往返于山裏和城裏，累成狗，一點不誇張，躺上床上，秒睡，鼾聲如雷，現在，就沖這十塊錢的收入，值！
而且，常寧看了看家，土房還是土房，可土房裏有些東西悄然已經在改變，從最初的牙膏，牙刷，肥皂，到後面的香皂，雪花膏，甚至一塊一條的毛巾，常寧也讓家裏用上，除了這些必用的，常寧到沒再置，根源還是在不省事的親人這裏，常寧實在不放心，現在住的房子，三間土屋，門前是院子，幾根樹枝随便圍起來，稍微做點什麽事，都得進屋，關好門，守好人，想想誰都可以容易進來，比如常母，所以暫時其它的就算了吧。
至于稍微大件的，比如衣服，成衣實在貴的讓目前的常寧承受不住，買布料的話，得有布票，常寧搓手，他家哪來的布票，只能先攢着錢，然後等着姨媽給自己攢來，再讓王大娘幫着做出來。
衣服都這樣困難了，再大的，常寧直接想都沒想。
最後是糧食，馬上是要到秋收了，可秋收之前，飯還得吃，特別是小的兩個，米糊糊，米湯是絕對不能斷，沒有糧票，常寧想買糧，很難，姨媽那裏的糧票自家開銷後，攢一點，十分不容易，他不能光靠着姨媽或是別人的救濟，只能去黑市。
黑市也沒讓他失望，不大的地方，卻賣着最需要的東西，糧食，只是最少十倍于外面的價格，讓糧食的開銷成了常寧目前最大的支出。
這樣的開支，對常寧來說，雖然貴得讓人咋舌，但卻是必須的，人活着，為了什麽，首先就是為了這張嘴，沒吃的，講什麽都沒用，不管是只能吃米糊糊，喝米湯的小六，小七，還是已經懂事的其他五個孩子，在能力範圍內吃到最好的，這是常寧現在給自己定的目标。
所以，盡管黑市真的黑，但常寧舍得，只要是錢夠，遇到什麽，他都往家帶，米面是肯定的，遇上油，他也一定買回來，總算結束了常家沒油的歷史，還有肉，菜，總之，到了黑市，遇到什麽不一定，但只要你把錢準備好，總能買到家裏需要的，或者也可以說，常寧家，什麽都需要，常寧一點都不用擔心到了黑市沒買的，他要做的只有努力掙錢就好。
十塊錢，放幾十年後，就是一碗早點錢，可現在，對于常寧來說，就是巨款，之前放一處藏着，那是因為錢不多，現在，十塊啊，常寧得謹慎了。
最後，常寧把錢分成三份，足夠的謹慎，然後，再分別藏好。
做好這一切，常寧松口氣，接下來的幾個月，地裏農活忙，他不能再上山采藥，十塊錢負責的就是接下來家裏開支，常寧不得不小心，更遠的，攢錢進城，常寧嘆口氣，不說了，繼續努力吧。
三天後開始秋收，常寧也不打算再上山，忙了一個月，接下來的秋收更是大苦力勞動，這三天，他不休息好了，怕是撐不住秋收，家裏的夥食也得跟上，米面到是有，就是沒肉，九月份，天氣熱得很，肉放不了，除了煉的油，油渣都沒剩，都是做的當天就被全吃完了，然後，一個月中，三無不時吃肉的生活，孩子們總算好看了一點，小六不能吃肉，常寧準備了雞蛋，碰到就買回來，軟軟的蛋羹，一樣對孩子有益，最後是小七，可惜的是，常寧在黑市上也沒找到奶粉，幸好，之前姨媽送來的麥乳精，搭着米湯，也讓小七一天天長起來，看着有了變化的孩子們，常寧欣慰，累成狗的一個月，總算沒白累。
拉回歪了的思緒，常寧開始發愁，秋收吃什麽，之前何叔已經說了，秋收，食堂還開，不過除了紅薯就是紅薯，其它的，各家解決，真只是紅薯，幹得又是重體力活，得多燒心，幸好，家裏一個月下來，米面撐下是沒問題了，那幾天，必須吃幹飯，沒肉有油，那就再做幾個饅頭，花卷，吃飯沒菜就用醬油拌飯，常寧點頭，這樣應該沒問題了，有問題，也撐住，秋收一定得幹好，關系着工分，關系着最後的分糧，多分糧，他之後采藥賣的錢才能多攢，才能離做城裏人更進一步。
秋收後會好的，天再幹，他們地下還有水，那時，種了田地要是還有，這回村裏放開，家裏就再種點菜，自己吃，多了，他也拿去黑市，買了這麽多，有機會，也該去賣一次。
“爹，爹，快，快點——”小二急喘的聲音打斷了常寧計劃制定，聽着孩子這麽急切，常寧趕緊出來，就怕有什麽事。
“別急，喘喘氣，好好和爹說，怎麽了？”扶着小二，讓大妞倒了水來，先讓孩子緩緩，看小二沒事，再急的事，常寧也不急了。
“村裏，村裏有人來賣豬肉了！”爹不急，小二急呀，那可是肉！
他最愛吃的肉，吃多少次也不膩的肉！
“賣豬肉？”老天爺不高興，去年開始的大旱，讓地裏收成不好，整個紅衛村已經到了連豬都養不起的地步，就為了多一口人吃的東西，而且，連豬都養不起的這種情況，在全國絕不是少數，要不然，黑市上各類糧食的價格不會高成這樣，現在，常寧居然聽到村裏有人來賣豬肉了，要不是了解自家小二，他差點以為是幻聽，是孩子的玩笑。
“對，對，爹，我們，快點，要不然，沒了！”小二拉着爹的手，再講下去，真沒肉了。
28.雙搶前的食物準備
“不拿錢，再快，你也吃不上豬肉。”常寧笑兒子，自己的動作卻不慢，拿上錢，拎着盆，交待了大妞看家，就帶着小二出了門。
“何叔”等到跟着小二到了賣豬肉的地方，看見何叔在，常寧就明白了，這是何叔的功勞。
“過來了，去排隊買肉吧，這是秋收前給大家補補，每家能買多少都是分好的，你家雖然人多，但勞動力不夠，你自己明白。”何仲慶拍拍常寧的肩膀，秋收馬上要開始了，沒有點油水，怎麽秋收，怎麽雙搶，何仲慶也是靠着這個原因，千辛萬苦，終于是弄到了頭豬，拉回村，宰殺，分好，各家各戶都有份，按照勞動力大小分配，只有一點，要給錢，而且錢不算便宜，市價，豬肉在七毛七一斤上下，現在兩塊二一斤的賣，沒辦法，下大力氣弄來的豬肉，不便宜，村大隊沒有這個能力為大夥負擔，大家必須自己掏錢，好在他知道，村裏人沒肉吃是不假，但錢，家家戶戶都肯定有，現在的光景，那就是有錢你都買不到東西！
所以，他并不擔心大家沒錢買，只是見到常寧才想起來，常寧家別看人多，八張嘴，但分下來，肉其實不多，因為一家八口，就一個勞動力，既然按勞動力來分配豬肉，何仲慶就不能破例，一頭豬，一個村的人分，能分多少，一旦真私心了，平衡打破，肯定得出事，何仲慶支書不是白做的，這點道理，他不會不明白，所以，他不會公然對常寧徇私，至于私下的，何仲慶也有了主意，這次，他決定，誰都不說，就悄悄的來，包括自己家裏，省得又像上次出意外。
“何叔，小二已經去排隊了。”常寧指指隊伍裏的自家兒子，一來就去排隊了，明顯，看到他和何叔講話，臭小子都在嫌他磨蹭。
“不錯，小子懂事。”再不能幫着常寧分擔點，常寧這日子無法過。
“還行”大家也能看到自家兒子的優秀，常寧高興。
“錢帶夠了沒有？”想到常寧的情況，村裏其他人，何仲慶不擔心，但他擔心常寧，還好，他身上帶錢了，正好給常寧補上。
“帶夠了，何叔，你忘了，這段時間，我上山采藥賣藥，存了一點。”大家都看着的，常寧說得很坦蕩。
何仲慶點點頭，這是常寧的本事，常寧上山采藥賣藥的事，村裏大夥都知道，也有人跟着進山采藥，但收獲最多的還是常寧。
“趕緊去拿肉吧，秋收的時候，家裏也添點油水，好好幹活。”拍拍常寧的肩膀，何仲慶沒留人繼續聊。
“哎，何叔，我過去了。”常寧看了眼隊伍裏的小二，确實快要到了，排隊的人多，但動的很快，肉是分好的，按着分好的交錢，就可以拿肉走人。
“爹，就這點嗎？”隊伍很快就輪到了常寧家，小二本來興匆匆地想着一大塊肉進碗裏，誰想到，等爹登記好，給了錢，肉是進碗裏了，卻是一大塊變成一小塊，弄得回家的路上，小二垂頭喪氣。
“傻孩子，一頭豬，全村人分，能分到多少。”拍拍兒子腦袋，先安慰自家傻兒子，然後，看着自己盆裏的豬肉，就巴掌大小的一塊，他也是傻了，這點肉，拿過碗來都嫌大，他還拿這麽大一個盆過來，常寧也是哭笑不得。
“爹，你說，要是哪天我們想吃肉就能吃肉，想吃米飯就能吃米飯，該多好！”想想那樣舒服的日子，小二咽咽口水。
“會有那一天的，只要我們一直努力！”摸摸小二的頭，常寧也想念幾十年後的未來。
“爹，這肉怎麽做？”爹雖然有時候做家事笨手笨腳的，可在吃上，絕對是最厲害的，所以，只要是吃的，問爹就沒錯。
“二叔，你在家嗎？”常寧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兒的問題，常寧大哥家的大女兒常愛華來了。
“在，愛華，怎麽過來了？”常寧從屋裏出來。
“二叔，奶奶說分的肉少，讓大家都湊一起吃，二叔，我回家了。”常愛華臉紅，為奶奶貪吃的樣子，為了吃的，從不管大小，把話說完，也不等常寧是什麽反應，自己轉身就跑回家了，反正，奶奶讓她帶話，她帶到了，後面不管，奶奶也無話可說。
“爹，奶奶想要我們的豬肉！”這麽明顯的意思，連孩子們都懂了。
“沒事，我們不去。”要做的事情這麽多，常寧真沒時間和精力去應付這位愛吃到不顧一切的常母。
“爹，真的嗎？”看來，常母誇張的吃性，孩子們都怕，一聽不去，大家眼裏集體放光。
“真的，我們還要處理肉呢，對不對，先煉一回油，瘦的拿來和雞蛋一起炖了你們下飯吃，油渣拿辣子拌了做包子。”常寧都打算好了，過幾天秋收，先讓大妞去食堂把不管是什麽的飯菜拿回來，他回家搭着包子一起吃。
還是得感謝何叔的本事，要不然，常寧都準備在家裏煮飯，然後拌醬油了，這個時候，不能省，省了，雙搶，常寧肯定熬不過。
總之，雙搶，常寧必須吃飽，才能撐住。
更意外的，常寧沒想到，到了雙搶正式開始，食堂的夥食居然不錯，雖然還是土豆粥，可粥是用骨頭湯熬的，裏面還夾雜着幾片豬下水，原來豬骨頭和豬下水不好分，幹脆就劃到食堂來混着土豆熬粥，特別是頭幾天的土豆粥，香得不行，即便到了後來，熬多了，骨頭味淡了，油腥散了，但也比清水熬出來的粥好得多。
再混着自家做的油渣包子，常寧總算在雙搶中挺下來，雖然每天累成狗，躺在床上，鼾聲如雷，身都不會翻一下，但，他總算挺下來了。
可這還不算完，雙搶，搶收，搶種了稻子，小麥後，接下來，還有很多糧食也到了收獲季，大豆，玉米，花生，紅薯，接着再種下土豆，要不是現在條件的局限性，能種的還有更多，總之，農民很辛苦，一年到頭，休息的時間很有限。
29.認不了這個命！
“何叔？！”天一黑，常寧已經習慣領着一家小孩子睡覺，沒想到，何叔來了。
秋收後，公社食堂正式解散，村生産大隊就把地也分了，以後各家管各家，常寧原本以為自己要累到在地裏的情況也沒有出現，雖然家裏現在只有他一個能下地的勞動力，但熱心的朋友不少，不管是王大娘家，陳哥，趙二爺家，彭哥都來幫他忙，讓他沒有在地裏倒下，他也不客氣了，只好好記住大家對他的好。
至于何叔，此時正背着一袋糧站在他家門口，夜黑風高，可常寧依然能看得明白，是糧食，大概二十斤左右的糧食，眼力這麽好，完全是缺糧鬧的，遇到糧食，眼裏都放光，只要有糧的地方，絕對不看錯。
因為不會看錯，看到何叔背着糧食過來，常寧才會驚訝，今年的收成依然不好，交了公糧，大家的日子依然得勒緊了過日子，一斤糧食已經很珍貴，可以想見，二十斤糧食，得到何等的珍貴！
“拿着，收好！”何叔多一句的話都沒有，把糧食交給常寧準備轉身就離開，想到什麽，又折回來。
“各家種地的事情，不要和別人說，明面說，我們還是一起生産，記住了沒有？”何仲慶這樣的吩咐也是私底下進行，現在的形勢，老實說，他也不明白，只能一切小心。
“知道了，何叔。”常寧歷史知識也不夠，不過，聽何叔的沒錯。
收入何叔的糧食，看着何叔離開，最後記下何叔的這份情。
等到外面再看不見何叔的背影，常寧才關上了門，長嘆了口氣。
家裏的常父常母讓他靜不下心來安心做個農民，分豬肉那天，沒把豬肉拿回去，常母當然不會罷休，幹脆自己來，讓常寧派去負責蹲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