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這堂課下來,虞筝有些脫力,然接下來還有戒律親授的五靈法術課,敷衍不得。
虞筝只得強撐着病體去到戒律那裏。
戒律的嚴格在岘山是出了名的,可想而知,虞筝很是不好過。
她跟着戒律的指導,調動靈力,枯竭的身子像是再度被壓榨似的,弄得虞筝眼冒金星,全身疲軟。
戒律忽然揮起拂塵,重重打在虞筝背上,叱道:“心有旁骛還練個什麽,給為師專心點!”
虞筝想答是,可是戒律這一拂塵打得重,若是平時,虞筝還能撐得住,可如今卻是半點撐不住,整個身子朝前栽下去。
戒律吓了一跳,卻不想虞筝被突然到來的暮辭接在了懷裏。
虞筝也沒料到暮辭會來,暮辭抱着她,一手搭上虞筝的脈搏,對戒律道:“她生病了。”
“什麽?!”戒律驚訝。
“她病得嚴重,需要靜養,近期還是不要給她安排課程為好。”
虞筝聽着暮辭的話,怎不知他是有意來幫她的。戒律則驚異的撩起袖子,給虞筝切脈,雖感受不到明顯的病态,卻能察覺出她異常虛弱。
戒律道:“算了,虞筝回去休息吧,身體好了再來。”
虞筝喃喃:“師父,我……”
“回去吧,你這樣練了也是白練。”戒律很幹脆的說:“我送你回去。”
虞筝心想,這戒律長老嚴苛歸嚴苛,對自己門下的弟子卻很是關懷。
她道:“徒兒可以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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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送你,看你這病歪的樣子。”戒律沒好氣的斥一句,卻将拂塵往腋窩下一夾,雙手直截了當的從暮辭的懷裏接過虞筝,竟是親自攙扶虞筝。
虞筝有些驚訝:“師父,這使不得。”
戒律厲聲道:“七日後重新開課,準時到場,不要再給我出岔子!”
虞筝只得回:“徒兒遵命。”一邊說,一邊看向暮辭。
暮辭朝着虞筝點了點頭,沒有跟過來。倒是戒律性子耿直,也沒多想暮辭怎麽突然就出現在這兒了,于是此事便這般帶過。
當晚,虞筝趁着公孫池已熟睡,撐着虛弱的身子爬起來,化作一縷輕煙遁了出去。
她到了後山,扶着一叢竹子喘歇,覺得能找回些體力了,才又朝着鏡湖的方向走去。
“筝兒。”暮辭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他會來,虞筝不意外,只是覺得愧疚,要讓暮辭這麽留心關照着。
“暮辭。”虞筝側過頭,就看到暮辭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他攬過虞筝的身子,動作輕柔,讓虞筝把重量都倚到他身上,一手握住虞筝的手,感覺到這手心的冰涼和潮濕,眉頭皺了皺,替她揉.搓起來。
虞筝想要推拒,奈何實在沒有力氣,只得說道:“這對我來說是常事,我能應付的。”
暮辭滿眼的心疼,“我送你去湖邊。”
有暮辭相送,虞筝沒有再遭一點罪。暮辭看來是知道她想去做什麽,他将虞筝帶到了湖邊,一處能完整望到月亮的地方。
虞筝也沒有矯情,站穩後,便揚袖施法,吸取月之精華,水之靈氣,彌補自身缺失的力量。
以往每個虛弱期,她都必須在夜間補充神力,唯有被風青陽關在火牆後的那一百年,全靠着馬皮将自身靈力給她,她才挺了過來。
後來她被救出火牆,馬皮卻瀕臨燈枯油盡,她連吸了許多天的月之精華,才保住馬皮中的靈識。
思緒飛蕩間,體力已回複了許多。
虞筝悠悠飄起,身子半懸在湖水上,更放松的吸取靈力。
月灑清輝,湖水潋滟如寒鏡,虞筝周身鍍着層熒藍色的光暈,描畫她窈窕的身姿。
她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也是教人賞心悅目的佳人,此刻,這沐浴在湖天水月下的姿容,亦是迷人眼眸。
暮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底濃烈如酒。
一刻鐘的時間,虞筝總算暫時充盈了元氣,她輕踏湖水,飛回了暮辭身前,笑了笑,眉間的朱砂殷紅如血。
暮辭問:“覺得怎麽樣?”
“差不多了,不過明天怕是又不行,晚上還得來。”
“我陪你。”
“嗯。”
暮辭攜起虞筝的手,“回去吧。”
“好。”
其實,虞筝有點擔心,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要是公孫池醒了,事情便會麻煩。
暮辭仿佛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知道虞筝擔心什麽。他抱起虞筝,半飛在林中,回返的速度很快。
但是,兩個人都沒想到,在途經竹林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女子的哭聲。
暮辭和虞筝交換了目光,他将她放下來。
虞筝耳語道:“我去看看,說不定是岘山門的弟子,你先避一避吧。”
“小心。”暮辭囑咐罷了,隐去身形。
虞筝順着哭聲傳來的方向找了過去。
那是在竹林的一塊空地處,一個柔弱的身影跪坐在一叢火堆前,一邊燒着祭奠逝者的冥帛,一邊以袖拭淚。
虞筝一眼就認出了她來,是絲潋。
虞筝輕聲喚道:“絲潋師妹。”
絲潋一驚,回頭望來,火光清晰的照出她臉上的兩道淚痕,一雙翦瞳紅紅的,像是流不盡的泉眼。
“虞筝……師姐……?”
“絲潋師妹,你躲在這裏,是祭奠你哥哥?”虞筝記得絲潋說過,她哥哥被殺,她是為了報仇才來岘山。
虞筝走近了絲潋。
“他……是我義兄。”絲潋哭着說。
“義兄?”
“是的,他叫伯輿,曾是我義兄,後來……我們結為了夫妻。”
虞筝的腳步頓了頓,她走來絲潋的身邊,與她一起跪坐在火堆前。
虞筝說:“沒想到你竟是嫁過人的。”她說着,心裏不免有點同情祁明夷。
看祁明夷那熱衷于絲潋的樣子,必是不知絲潋有夫君,而絲潋看起來也不曾和祁明夷透露這些。那麽,又為何絲潋會和她說起這些呢?
虞筝保留了疑問,沒有問出口。她将一塊冥帛投進火堆,看着火舌将冥帛吞噬為灰燼,說道:“看你還年輕,亡夫是不久前走的吧。”
“他……”絲潋想說什麽,卻在話音出口後,驀地哽咽了下。
她像是被觸到傷心處了,眼淚不間斷的滑落,身子抽抽搭搭的,看起來是那般柔弱。絲潋的袖子已經都被淚水沾濕了,擡袖拭淚的時候,臉上被沾出更多的淚水。
絲潋嘤咛:“伯輿被殺的時候,我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他渾身都是血……虞筝師姐,我一想到他就整顆心都痛的厲害,我好恨那個殺了伯輿的人!為什麽要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了伯輿……伯輿、伯輿……”
絲潋悲從中來,哭的直不起身子,像是段柳枝那樣,栽到了虞筝懷裏。
虞筝便抱住她,算是給她個依靠,感覺到絲潋的淚水很快就浸濕了自己的衣領,虞筝柔聲安慰:“逝者已矣,莫辜負他對你的愛意,好好活下去才是。”
“可是,我好恨……伯輿不該死的……伯輿是個好人……”
虞筝聽出了端倪,“你夫君是冤死的?”虞筝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人世間的紛擾和冤案。
“他的确是冤枉的……”絲潋哭的愈加泣不成聲,将頭埋在虞筝的懷裏,緊緊抱住虞筝,柔弱的身子不斷發抖。
虞筝只得拍着絲潋的後背,“別太難過了,這世上由不得人的事太多,切莫連累自己的身子。”
“虞筝師姐……”
虞筝正要再勸,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股危險的氣息在極速向她靠近。
虞筝反應極快,猛地将絲潋推出去,回頭的同時就已拔出绮光,正好抵擋住身後來人的攻擊。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只要虞筝再慢一毫,便躲不過這一擊。
對方這一擊極其厲害,虞筝只覺得虎口開裂,身子後仰,忙用一手撐住,方才穩住。
她尚還跪坐在地,仰頭看着對方,心下不禁訝然。
這襲擊她的人,竟是一個實體化的黑影,就像個炭人似的,臉上連五官都沒有!
就是這短暫的失神,被黑影逮住破綻,它仗着虞筝被自己壓制,立刻施法攻擊。
但虞筝反應更快,她将绮光一挑,手在地上借力,身子在地上連滾幾圈,致使黑影的法術打歪。
虞筝趁機站起,站起的瞬間,绮光在身前劃開一道彎月,劍氣裹着靈力,正中黑影。
黑影發出嘶啞的慘叫,被打飛出去,将将站穩。
虞筝偷空回頭看了眼絲潋,确認她沒事,這方對黑影道:“你想殺我?”
得不到對方的回答,但從對方身上傳出的氣場,已然印證了虞筝的猜測。
虞筝說:“看來,那虎妖背後的人,就是你了。”她說着,語調一肅,“究竟是何方妖孽!我與你有何冤仇?”
黑影不答,反倒突然之下轉身跑了。
虞筝本想追擊,但想着自己剛剛補充神力,不知能堅持多久,且将絲潋留在這裏也不放心,便放棄了追擊。
心裏有些不甘,竟又讓它跑了!虞筝收劍,回到絲潋的身邊,蹲下.身,問道:“絲潋師妹,沒傷着吧?”
“沒有……謝謝虞筝師姐相救……”絲潋有些恐懼,“剛才那是什麽怪物,真是太吓人了……”
“誰知道呢,多半是沖着我來的。”虞筝歉然一笑,“是我連累絲潋師妹了。”
絲潋小心翼翼問:“虞筝師姐,你剛才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