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朱鬼柳和百味到達西國s國的第一站活動,又是參加宮廷的歡迎宴會。
大概是沫蘭親自囑咐過的,那麽多熟悉的面孔都沒有“認出”她是朱鬼柳。
朱鬼柳本想着這避免了她尴尬的解釋,也好,但突然卻想到,他們不給機會讓她“正名”,那她張轸星的兒子就不可能會是理間深秀的孩子不是嗎?
她和以前的王妃“長得像”沒關系,可如果是繼承人的話,那可就不行了吧!
她現在大肆宣揚她的寶貝兒子,看到時候他們怎麽好意思奪走她的孩子!
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朱鬼柳便綻放了盛大的笑容,去和每個向她打招呼的貴女太太們介紹她的兒子。
她那副內心純淨而衍生的面孔親和力非凡,和她繼承了理間深秀明朗深邃外容的兒子一起,倒是都很有劍眉星目的樣子,很快地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
由此看來,朱鬼柳倒并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畢竟她一向是五官靈敏的人,自然很懂得察言觀色,而且學識淵博,也很會周轉話題。
至于以前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事實,可能就是她從沒想過和人交朋友,也懶得應酬的緣故。
而現在她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所以才這樣不餘餘力、費盡心思做到了甚至比沫蘭還要出色的工作。
晚會舉行到一半又是從前那個出現過的占蔔師,這次她倒是對自己很友善,友善到讓朱鬼柳覺得她們這樣對自己好,不過是因為有要對自己做什麽壞事前的愧疚心作祟的原因。
完全沒意識到她之前那樣被抛棄到一個戰亂國家,現在又在晚會上“強顏歡笑”的行為本來就讓人可憐。
好在這次,朱鬼柳抽了一張骨牌後,那個占蔔師的卦言說了些好話。
“如果你再婚會很幸福,因為你的丈夫會服服帖帖,很寵你;而你如果不婚,餘生……平時的大病沒有,小病倒是不斷……”。
占蔔師猶豫着好像沒說出很多話,朱鬼柳倒沒想到可能真是她鬼節出生,命太兇了的緣故。
要真按她來說的,這算是那些言論影響心境,而心境影響,自然很多事情也就變得“神明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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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鬼柳只是看那個占蔔師說不出話,還以為她沒話編出來了。
她并不覺得這是沫蘭會做的事情,卻是覺得前王後吩咐給她的下馬威而已。
就像幾年前的晚會上說她感情路不好的那樣……
朱鬼柳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有影響到她,但她現在心情有些不好卻是真的。
因為朱鬼柳是從小被寵溺長大的人,後來才突然遭受生活的種種打擊、被迫學會成長的,雖然她本心不壞,但那并不代表她願意如此。
或許家裏的長輩其實也知道這樣寵溺她,會給她以後的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
可能他們的想法是也許再大一點,他們就會教她的,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來不及被授予一些生活準則的朱鬼柳才會因為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說是不曾做過那樣的事,而又重回自閉的模樣。
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有的時候,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明明她自己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別人都為她着急了,她卻幾乎沒當什麽,也并不想去動——
她很喜歡親近的人讓她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但卻不敢對這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人奢想。
所以也只好省略所有的感覺,偶爾才會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極度難受時,這才會為她的悲哀,而真的更悲傷起來。
朱鬼柳不知道前王後在沫蘭王後的掌管下到底過得好不好,但想來卻是好的吧,不然也不至于在不參加宮廷晚會的情況下,還給她和百味送了見面禮物,還托人和她說了一些很溫和的話語。
而完全不知道前王後是在沫蘭身旁過了那麽多年後,才意識到朱鬼柳的好的朱鬼柳,怕百味去前王後處致謝的話會被留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絕了這個提議。
就像當初她心心念念想真的侍奉她為媽媽的時候,當時還是王後的前王後不也是因為誤認為她是地下皇帝的孫女,也才接納她嫁給理間深秀,卻是也沒給她好臉色過嗎?
後來知道她不是的時候,也就那樣,理間深秀就和沫蘭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拉攏華國唯一的皇室國家x國監視華國似的,為的不過是s國在西國最優地位而已……
所以她實在無法相信他們的人品。
他們這樣號稱世界上最注重禮節和品行的神明統治國其實都一個樣,總是猝不及防地做出最壞的事情,表面上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就好像是他們引發了噴氣飛機造成人工降雨,可他們卻獨善其身,看着沒有準備的人們捂着頭頂四處奔忙。
替百味拒絕了去見他心知肚明的真正奶奶的朱鬼柳,絲毫沒覺得愧疚,而在晚會安然結束,她們回到華國大使館後,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他們的房間還是在以前朱鬼柳在大使館裏住的那間靠近街道的房間,為什麽他們都心知肚明。
朱鬼柳還特地規整了一下方位,将房間裏不需要的東西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一張大床,兩個辦公桌,一個衣櫃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
按照她那樣以一頂三的物品利用法,即将在這裏生活起碼一年的兩母子,東西看上去竟異常的少。
大使館也不是沒房間,只是朱鬼柳現在像只護崽心奇強的母豹一般迅猛,誰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她和張百味睡在一間。
這在很早獨立,在富人家房間多的情況下絕不可能合住的情況,在她這裏也就莫名合理了。
她也照舊和以往的一樣,到張百味上學的地方任職。
只不過這次,她的資格證倒是不太行得通,所以她是以志願者的身份進學校打掃的。
她也不奢求別的,只是每次在打掃張百味教室外的能擡頭一眼看得到他,讓他知道她在旁邊就夠。
朱鬼柳不是不知道她應聘不上教師是有人吩咐過的,因為剛開始的招收時校長吃驚的表情就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她簡直不明白,在招收人員的情況下,她一個學歷如此高,又有那麽多年執教經驗的人,最後卻要倒貼當打掃工才能進來張百味的學校。
其實以她的身體,對這樣的勞動是有些負荷不來的。
不過就像當初理間深秀想逼迫她住進宮裏,吩咐給她煮她吃不下的東西又延遲她的包裹的那樣。
她受到的這些苦楚,就像百味被欺負了也不告訴自己那樣,她也不會讓百味知道。
她們兩個都是很堅持自我也允許對方堅持自我的人,雖然這種允許其實有些冷漠,等于你不要管我,我也不會幹涉你的那樣。
但其實也比那些嘴上說愛你,但其實卻親手将你推進他制造的陷阱的人強的多的多。
在西國最初的生活也就這樣過了下來,有些讓朱鬼柳無可奈何,但也還算過得下去。
她和理間深奈、明斯特還有缪辰是在到達西國當夜參加宮廷晚會後就見到的。
只不過因為她那像是改了名字似的所有人都認得她,卻又好像都不知道她的樣子實在令人尴尬,所以竟是什麽也沒說,只是打了個照面似的。
朱鬼柳向百味介紹了一下,“這是西國s國的大王子,和明斯特叔叔……”。
只不過當要介紹到缪辰的時候,朱鬼柳就不由地遲了一下,然後明顯笑了一下。
“這還是讓你自己問他是誰吧!百味。免得你說我”。
百味在聽到缪辰說完他的名字後,突然就明顯激動了起來,雖然他抑制得很好,可他這短短不到十年的人生裏,這為數不多的激動就給了一個給缪辰,卻還是讓作為媽媽的朱鬼柳都有些嫉妒了。
所以,幾乎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張百味,在和郭斯嘉通完電話後,也很喜歡和缪辰在一起。
“畢竟我們在一起聊電話那麽多年了耶!得得會理解的”,張百味是這樣反駁朱鬼柳笑說他見異思遷的。
所以,同在華國的那樣,缪辰也經常會到百味的學校接送他,甚至還很多次地站在外面,看朱鬼柳一個人掃地。
“你不覺得你這樣不是陪我,反而像是監工嗎?”,朱鬼柳忍受不了缪辰高高挺立,站在一旁就像一株蘭花般看着她穿着橙紅色志願者服掃地的樣子。
不喜歡的衣服顏色,不幹淨的地板,再加上缪辰不說話時那老是靜靜看着她的深邃眉眼,幾乎就是直勾勾的了。
所以她才有一次奮起,扔了掃把,皺着眉,噘着嘴,朝缪辰大喊。
當然,朱鬼柳心裏不為人道的想法其實是很愧疚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因為來了西國這麽久,卻始終沒怎麽見到理間深秀而不舒服才朝缪辰吼的,總覺得理間深秀在醞釀什麽陰謀。
但其實如果頻繁見到理間深秀的話,朱鬼柳她又可能想着他很煩,肯定是又覺得有什麽企圖。
朱鬼柳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想見還是不想見理間深秀,不過不管她出于什麽目的的任何想法,理間深秀的行蹤都不是她能左右和影響的了。
白天在學校和缪辰的朱鬼柳單方面的争吵沒有影響缪辰的好心情,事實上朱鬼柳其實也很疑惑,難道缪辰就真的那麽閑嗎?
這麽地幾乎每天來這裏溜達轉,晚上還要帶她們母子出去玩——
朱鬼柳總覺得他這樣不像她和明斯特們的那樣平淡,卻超乎友誼的關心實在不對。
可缪辰每次處理得非常好,朱鬼柳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每次都無法拒絕,張百味也是很挺缪辰的,所以晚上也只好一起去他家了。
剛開始缪辰興致勃勃地帶着他們參觀了一圈他的房子,後來玩了一會,夜深了張百味睡去之後。
缪辰帶她給他的寵物龜換水,朱鬼柳本不想去的,可缪辰硬是拉着她去,還非要将她的寵物龜放在茫茫然然站在一旁的朱鬼柳的手上。
朱鬼柳本來對動物也是還好的,既不親近,也不是不喜歡的,多數還都是友善的。
只不過這次那只寵物龜明顯一副想要轉頭咬她的樣子,四肢爪伸了出來,黏答答吓了朱鬼柳一跳,她就不由地松了手,甩了出去。
幸好是甩回了缸裏,只是殼的邊緣敲出了一些白色磨痕,可就算是這,也讓朱鬼柳吓到了。
因為她聽說過缪辰有多在乎這只從小就陪着他的寵物龜,最好的照料,甚至他還說是他的後人那麽就得在他死去後,替他繼續照顧這只寵物龜下去——
即使缪辰稱呼他的寵物龜的名號變來變去,随他心情,但她曾經見過缪辰發火的樣子的,漫不經心地笑,卻最是冷酷的報複。
朱鬼柳渾身有些被霜降了地冰涼,恍惚地腳步不由地往後一退,但瞬間又一個念頭升起。
“明明我說了不要放在我手上的,現在我卻什麽都不能辯解了……”,朱鬼柳這樣想着,唇抿了抿,想說什麽,卻一句也沒說出口。
只是瞬間害怕減退了很多,心想着反正最差也不過像在戰亂國那般,任人打罵也不為所動就是了。
卻沒想到缪辰小心地給他的寵物龜加好水後,就走到朱鬼柳面前,面色嚴肅地,“我跟你說,你得賠償我……”。
朱鬼柳剛聽見開頭,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的眼睛瞬間就冷靜了下來,略帶嘲諷的,只不過低頭,沒讓人看見。
缪辰的手向她伸了過來,朱鬼柳本想控制住的,任他發火的,卻還是不由地退後一步。
結果沒想到缪辰一下子用更加迅猛地速度将她的腰攬了回來,緊緊地扣住了她的身體。
朱鬼柳被缪辰生氣地在頭頂喊了句,“你幹嘛,我只不過想假裝生氣要些好處罷了……怎麽都不看在什麽地方,你身後是泳池,掉下去了可怎麽辦!”。
然後缪辰看着沒動靜地朱鬼柳眼睛就不禁眯了起來,“喂,我說什麽你有在認真聽嗎,吓到了?”。
朱鬼柳是有一點被吓到了,但卻沒不是因為其他的事,而是她剛剛感覺她好像無意中撞上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她第一次忍不住抑制不住她的好奇心,忍不住又摸了兩下缪辰的肚子。
“你的肚子吃了石頭對吧?”,朱鬼柳擡頭笑的很是歡快,眼睛晶亮,泛着盈盈笑意,再配上她一襲碎紋長裙,裙擺搖曳,竟是讓一向自制力甚好的缪辰起了某些特殊的化學反應!
缪辰也不是最近才喜歡她的,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都能在她面前得體,今天卻是克制不住,所以尴尬地別開了頭。
朱鬼柳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眼睛眨了眨,不禁有些責怪地看缪辰一眼,離開了他的懷抱。
缪辰被她那一瞥激起了某些尴尬,又羞又惱,一下子就脫口而出了,“每個男人都需要xing,女人也是,難道你沒有嗎?”。
缪辰一開口就知道話不好了,有些後悔,但又挺期待她的回答的——
這都怪她穿了長裙的緣故吧……不,其實她那樣的情性,無論是坐着,站着,對他的效果都是一樣的,怎麽能怪她呢?
朱鬼柳驀地就尴尬了,但是那個……朱鬼柳在腦海裏想,卻始終想象不出郭斯嘉需要的樣子,或者她幹爹需要的樣子。
因為,他們在自己面前都很謙和像天使,神明那般,但誰知道呢?
這世界上很多東西其實她都沒興趣知道的,可能以前有,但至少在她漸漸明白事情之後是沒有的。
就算現在有興趣了解什麽,她也就沒有那個精力去做了,所以她笑了笑,沒有說話,蹲下池子邊撩着水玩。
缪辰看懂了朱鬼柳的回避,也沒說什麽,拉着朱鬼柳一起在泳池邊坐下,腳劃撥着水,看着缪辰別墅外對面的海景霓虹,和泛着星星點點光彩的海天交接。
缪辰低頭瞥了一眼朱鬼柳露在外的潤澤的肩頭,總記得以前還有些肉的,現在卻是一點也沒有了。
然後缪辰心裏就嘆了口氣,感到一陣悲涼,然後不知為什麽地,他就問,“你,有沒有什麽時候很想死過嗎?”,我就有,在怎麽也得不到你時候。
缪辰自己在心裏回答了自己一下,扭頭看向遠方邊間有些漆黑的水面。
朱鬼柳頓了一下,本來還以為缪辰會同以往那樣和自己開玩笑說話絲毫都不費勁呢,卻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個。
她猶豫了一下,一笑了才道,“可能,是我第一次被打耳光的時候吧……”。
缪辰立馬就想問一句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但想想以前朱鬼柳那種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尊嚴,連她都沒辦法的事,大概是在戰亂國家才有的經歷吧!
所以他就只好吞了吞口水,不言不語地表示自己在聽。
“我當時很想一巴掌打還回去,可卻沒有,因為看到其他的人也是那樣,坐着等死去,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就不禁在想,他們在這世界上尋求的是什麽,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尋求的是什麽,難道要忍下來嗎?”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隐約覺得不想過得像他們那樣,看起來很無知的感覺,但因為我的确看到了這黑暗,所以我心生膽怯,連為自己反駁一句都不敢地蹲下了……”。
朱鬼柳搖了搖頭,突然間有些疲憊地笑着。
“……其實我最不喜歡和人這樣,沒有目的說話的聊天了,因為,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麽,總是說奇怪的話,講話也啰嗦;我想這世界上沒人喜歡聽那種整天訴苦的、人生一點都不幹淨利索的人……”
“所以其實以前我很奇怪你這麽沒耐性的人是怎麽會聽我語無倫次地長篇大論的,但不管啦,反正現在我不會了,你不必擔心……”。
朱鬼柳說到這,又想起以前的事好笑着,側頭看着坐在一旁把腰彎得厲害和她視線齊平的缪辰。
卻是不想,缪辰認真地看着她,斜過身子,用他那認真的眼,認真的嘴,認真的神情對她柔聲說道。
“我會聽,我願意只要你說的我都會認真聽……”,缪辰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朱鬼柳卻是心沒由來的一顫抖,感覺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所以她眼神一慌亂了閃開了一下,就突然笑着開口。
“呵,你都不知道!其實我有的時候感覺自己還挺文藝又浪漫的,甚至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也很漂亮呢!”。
朱鬼柳用很大的笑容掩飾了這有些尴尬的話,一邊的酒窩顯露出來,聲調有些詭異地高。
但又急急忙調整了怕缪辰說話地繼續了,“當我以前默默無聞地行走在莫城的小道上時,誰也不認識我——這種情況看上去有些悲涼,有時我想,我就這樣看着天空上傳說四百年前閃耀的光,又有誰知道我在關心着他們,這似乎本不該的是我這種普通人操心的,因為我連自己都打理不好……但誰知道呢?沒想到我這種人也能到頭來一天到晚坐在一個地方做枯燥的思考呢,其實那種痛苦像貓爪子在心上那樣,又像鋸肉一般,過去了就好了”。
朱鬼柳眼一低,看向缪辰有一絲羞澀,“嗨,你看,我又颠三倒四了……”。
缪辰但笑不語,朱鬼柳就不禁想起剛剛被她磕到的他的那只寵物龜,就不禁開口。
“你怎麽這麽大了還沒找個人安定下來呢?難不成真的要和那只小龜過一輩子啊?你別覺得我說的話不好聽,不過要是你是別人我也不冒犯了……”
朱鬼柳邊說着,邊想着怎麽措辭才好一些。
“安穩?”,缪辰似乎一聽這個詞就覺得好笑,然後反問了一句。
“那你知道什麽事有世界上最大的風險嗎?”,朱鬼柳老實地搖了搖頭。
缪辰就不由地嗤笑一聲,“人生最大的冒險是愛上一個人,我,已經在這巨大的冒險當中了,又如何安穩下來?”。
缪辰一說完那話,就突然猛的一下子翻身跪坐在朱鬼柳的身側,聲聲懇切地訴說着愛慕,和喜歡,還有他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意味。
朱鬼柳本來還暈乎乎地搞不清楚狀況,只聽得他最後那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後,就一下子清醒,縮回自己被緊握着的手,卻沒收回。
“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因為我弄壞了你的小龜?”,朱鬼柳不禁有些讷讷,但後來自己也覺得不可能。
缪辰想要報複她也不需要如此纡尊降貴,所以她的眼睛只好在缪辰熱切而又直接的目光下不停地躲閃着。
然後似乎覺得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缪辰又那麽抓着她的手不放。
“其實,有你這麽帥氣的人說喜歡我,我其實竟然很開心,我以前沒人喜歡,看到別人有漂亮的東西或者男朋友也會嫉妒……但,我可能是太反骨了,其實對于有那麽點喜歡的人,我恰恰不需要別人尊重我,因為我不會主動,可要是把選擇權交給我的話,我會說不,我是個固執到不計較生死的人,而這個時候,你再強迫我做什麽就沒意思……對吧?”。
朱鬼柳不動聲色說着這話,自己覺得沒什麽,卻不禁将缪辰打入地獄。
他一直以來都是肆意妄為的人,按照朱鬼柳所說的,只要漂亮美好的,如果在她迷糊的時候替她先決定好了一切,讓她不得不走,縱使覺得為難,她也還是願意去做的,因為她是為了名譽而生的人。
可,天知道,他那一向是對待無足輕重之人才有的做法,那麽多年以來,他因為尊重愛護朱鬼柳,所以以禮相待,結果,卻還是一場空嗎?
而且還是他自己剛剛把這一切搞砸的!他怎麽就忘記了朱鬼柳是個不懂名堂時,就戰戰兢兢的人,而一旦主動權握在手上就不知道自己多麽傷人地絲毫不顧忌了呢?
她是那麽犯賤,明明喜歡吃糖,卻因為她現在覺得年齡大了,要自尊,要準備,要考慮的多了,所以這麽堂皇地被問,在所有人面前拒絕他,當然是必然——
她怕別人說她再婚的可恥吧?
雖然其實沒有人會說,就是她自己覺得罷了。
不過,說起來是他自己犯賤才是,明明是個喜歡什麽都會掠奪過來的小孩,從小到大都是,只不過方法手段變了的人,到現在被她的正直勾起了體內的溫和,竟然在她面前要來裝作謙謙君子,自讨苦吃了吧!
哈哈。
缪辰心知道朱鬼柳這種做了決定的人說出來後,寧願遍體鱗傷也絕對不會把話吞回去的人。
她懼怕改變,所以至少很長時間內,他再沒有任何一絲可能了。
而如果他還像個娘們一樣,糾纏不休,肯定會招朱鬼柳厭煩,所以他粲然一笑,雖然那笑讓他的心劇烈地疼着。
可他也是慣常隐忍的人,一下子跳進泳池裏,又朝朱鬼柳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有安撫能力,至少讓朱鬼柳目前為止都沒有奪路而逃,而是依舊兩條腿仍伸在泳池裏。
分不清臉上到底是池水還是淚水的缪辰在水下褪了衣物,穿着底褲地滿是星空下的海闊天空的海景房裏游泳,腦袋卻像是被無形的水牢束縛住胸腔那樣的難受。
而坐在泳池邊上的朱鬼柳,心也莫名其妙堵得難受。
其實,其實算起來郭斯嘉和缪辰,不管是那類人,其實都比理間深秀要好的多的多,不,其實是适合的多的多。
而她最多也只是外表看起來溫柔娴靜,如何有那種驕傲能肆意踐踏他們?
作為求愛男人的被求愛女人來說麽?這在其他人那裏可能可以用,但在她的那裏卻不可以。
她的人生對于她自己,卻是沒有那麽準确的、認為自己是個女人的意識,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呢!
只不過她不是同性戀而已……不,如果她真的認為自己的內心住着一個男人的話,那她其實不也是個象征意義上的同性戀了?
那算了,那她還是認為自己是個女漢子好一點罷,畢竟她也是一個孩子的媽了,沒能給百味一個完整的家庭,幸福的童年,她還是別再有那麽驚世駭俗的想法了吧!
朱鬼柳這麽想着,不經意地回頭一看,身子卻像是突然僵硬住了一般。
因為她在這廣袤無垠的天空下的花園林景月明的燈光沫影下,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站在花叢底下的百味,和百味身後的理間深秀。
他那兒的位置燈光晦暗不明,朱鬼柳就那麽直愣愣地看着,卻不過一眨眼的瞬間,他就消失了蹤影,徒留空氣中的一絲海風苦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