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但沒關系,理間深秀自己說服不了朱鬼柳這種人,自然他有別的擅長“刻薄、堵人”的作家好友,可以“攻破”她。
這次,理間深秀是讓劉鳳瑤出面,令朱鬼柳來見缪辰的。
美其名曰,是缪辰想要見識見識華國人的文化,所以令她前來交流的。
理間深秀知道,這種如此随意地冠以交流名義的見面,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只不過情勢如此,也顧不得了。
華國人向來是會提前半個小時到的。
缪辰作為理間深秀的好友,受理間深秀的囑咐,但也是身份有別。
加上又是在他的咖啡館裏見面,所以盡早地前來了。
卻沒想到直到理間深秀也來的時候,兩人空等到快到約定的時候,還是不見朱鬼柳的影子。
理間深秀不禁就有些惱火了,覺得她下了自己的面子,正是路過前臺要出門尋她問清楚指責的時候。
朱鬼柳卻從露天座位旁的花叢隐匿處站了起來,似乎坐在地板上太久,還一個不小心一下子起來踉跄了一下。
并且還罕見地戴了她的眼鏡,手裏提着單肩包的帶子,還夾雜着筆和稿紙,非常不同以往的打扮。
朱鬼柳扶了扶眼鏡,看了他們要出門的動作不禁疑惑道,“你們這就要走啦?”。
他們這才想起,西國本身的約會見面文化是晚些到的,尤其是身份更高些的人更是。
現在時間也才剛好到約定的時間,看她的情形,倒是剛剛他們想錯了,錯怪了她的。
一行人重新回到座位。
缪辰倒也不失水準開場話就說得挺得體動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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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姐,我是缪辰;我可是有很多問題想向你請教的,希望你可別厭煩才是。嗯,當然啦,如果你在西國有什麽問題的,或者有什麽事,如果可以的話,也可以找我幫忙……”。
缪辰一邊給她倒了咖啡,一邊道。
卻是眼尖地發現朱鬼柳的眼睛一亮,卻又看到旁邊的侍者似乎不太方便說出口就頓時暗淡。
然後他的心裏就不由地有些輕視起來了。
其實他看人在未見面倒還是平等沒有偏見的,這段時間,別人說她如何不識擡舉他倒是沒有多想。
只是他們畢竟第一次見面說的客氣話她就當真。
剛剛那匆匆一瞥,倒是讓他對她的好感下降了很多。
卻沒想到待送咖啡的侍者走後,缪辰一如既往地翹起二郎腿。
看到她眼裏閃過的一絲不悅卻還強忍住,他就覺得好笑然後輕蔑地等着。
果真朱鬼柳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那現在就有一個事情我想請你幫忙,這麽說雖然很唐突……但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一首歌的原碟呢?”。
朱鬼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哈?”,缪辰還以為是什麽,做了各種心裏準備,和如何推脫的推辭後,卻沒成想聽到的竟是這個。
朱鬼柳看他一臉不可思議,還以為不行,就有些氣餒。
自顧自地擺了擺手,道還是算了。
理間深秀就看不慣她這副要說不說的樣子,“你說啊,又不會怎樣”。
朱鬼柳得了鼓勵,看了還沒回複的缪辰一眼,拿出手機,把一段有些嘈雜的弱弱的輕音樂放了出來。
邊有些羞愧地解釋了一下,“我剛剛進門的時候聽了這首歌很喜歡的,可是問他們要這首歌的名字,他們都說不知道,我要完整的錄一遍又不肯……我剛剛在外面聽了很久,還是覺得實在想聽原版的碟片……”。
朱鬼柳的眼神有些受傷,想來是好不容易問了的,卻被打擊了,有些難以說出口吧。
缪辰直到純音樂的歌曲放完了,才回過神來,倒是恢複了以往一貫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模樣。
理間深秀甚至覺得他的笑容更真實了些似的。
缪辰神情飛揚地招手讓咖啡館的領班來,讓他翻出那盤碟子找下原歌名。
那領班卻是說,“那首歌也不知道誰刻進去的,我們都把那段放到中午最沒人在的時候播的,找不到名字了……”。
那個年紀頗大的領班這麽一解釋,不知是不是刻意,朱鬼柳總覺得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品味檔次很低的感覺一樣。
不就是剛剛叫他重放一遍碟嘛,他也沒照做啊,在不高興什麽——
朱鬼柳的眉眼就不由地有些不平起來,就算那侍者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能這樣把火隐晦地撒在她身上吧!
朱鬼柳剛想傲氣地跟缪辰說不用忙了,她自己去別的地方找好了。
卻是這句話沒說出口,缪辰突然轉頭就和她說,“不用擔心,這首歌叫rhapsody——沒有地方下,不過我那裏有,我到時候找給你”。
說完這句,竟是不理那個有些打扮整齊年老的領班,就仍舊和他們說話,向朱鬼柳攀談介紹起了西國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可以。
便把那個侍者遺忘了似的。
那個老人梳的大背頭,紅領結紮地齊整地穿着背心西服,站的久了,不停地在偷偷換腿,盡力保持挺拔的站姿。
朱鬼柳看了心有不忍,大概猜到可能是因為缪辰也挺喜歡那首歌的,不然也不可能直接說出那首歌的名字,雖然并不知道他為什麽之前不說……
那個男人想說她不好,卻不小心觸怒了缪辰,或是在客人面前這樣做令他丢面子所致。
但這又是缪辰的店鋪和下人,朱鬼柳有心想說什麽倒是不好說,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理間深秀倒是看了她一眼,發話讓那個領班下去了,朱鬼柳暗暗舒了一口氣,不由地看了理間深秀一眼。
卻沒料到他也灼灼地看着她,朱鬼柳一愣,然後看向缪辰,不由地想起今天的目的來了。
尋了個時機打斷了,“我們劉部長說你想了解華國的文化,那麽不知你想了解那個方面的?”。
缪辰聽言就笑着問了一句,“那你能背得出華國史嗎?”。
朱鬼柳搖搖頭,“嗯,我不行,講個大概還行……但郭斯嘉,就是我的好朋友可以,他很厲害的”,朱鬼柳一副信誓旦旦地說。
她的國際語水平日漸提高,但有的時候還是常常卡殼就是。
“我如果要看教科書的話自己看就是了,主要是個人的理解問題”,缪辰說着。
“我想也許你能和我說說,華國赴會的時候不是也可以根據服裝來定義約會的類型嗎,不過看你的衣服,我可看不出來你如何定義這次的邀約的”。
缪辰講話是很需要注意力的,不只因為他有時候字字珠玑,還因為他的腦部太活躍話題很快,一下子會令人摸不着頭腦所致。
但朱鬼柳卻沒卻沒什麽困難。
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很像同一種人,談某些共同話題時可以自然地談笑風生,但前提是不涉及私人。
朱鬼柳倒是很樂意和他解釋,“對啊,我們華國的邀約一般不說約會的,這是在你們這裏常用說法,在我們那裏只算情人間的采用這種說法……”。
“噢,那我剛剛不是說話太随便?”,缪辰說了一句,在她對面坐的挺直,盈盈笑着。
朱鬼柳被打斷,也沒接口,而且一笑繼續說道。
“也還好。我們那裏常說的是見面,比如說,我要和某某某見面,那麽就是一個邀約了。見面的,也就是約會的類型和西國相差無幾,不過在我看來,只有分想去的和不想去的,必要去的,和不必要去的……”。
缪辰就不由插嘴一句,“那你覺得這個這個見面是那種呢?”。
“還有最後一種,就是這樣的,都可以的”,朱鬼柳加了一句,缪辰也沒再說話。
朱鬼柳就道,“我想本來我還穿正裝的,因為我對這次的見面還是很重視的,所以我還是準備了一下的,畢竟還有理間王子也在”。
朱鬼柳見理間就一人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怪尴尬的,于是就順便提了一句。
理間深秀看着她笑了一下,但朱鬼柳卻是看了一眼後沒有什麽表示,就低下了頭,攪拌着咖啡。
“哈!”,卻沒想到缪辰突然就震驚了似的奇怪道。
“你,你告訴我這樣就是你準備過得樣子,那你平時得是什麽樣子啊?”;朱鬼柳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我這樣怎麽了!怎麽就不行了?”。
“不是不行,只是在這裏不行”,缪辰說道,一邊好笑地看着朱鬼柳那沒有一絲一毫修飾過的面孔,和看起來很随意一件牛仔外套,紮得整潔的頭發——
沒什麽特殊,就像她曾和郭斯嘉說過的關于痣的理論一樣,她也只是和其他人同樣的器官一樣,只不過胖瘦不同。
要不是看她堅毅的方形面孔和褐□□般沉靜的眼,還真是分辨不出,所以是以他并不刻薄。
“在我們這裏,只有精致打扮,手臂要圓潤白皙的才算美女喲!”。
朱鬼柳本來還認真聽着,聽到這裏卻是不由地好笑。
“我又不需要別人覺得我漂亮,只要不失禮就好了——”。
“可是為什麽呀?你這麽不要形象和漂亮!”。
缪辰仍是奇異道,好看的眉挑起一個不羁的弧度。
“呵”,朱鬼柳不禁一笑,眼睛泛着點點笑意。
“你不覺得一個人長得漂不漂亮其實不是很重要嗎?重要的你是什麽身份而已。其實人對人是有很多界定的,如果我一開始把你定義成某種人後,比如說是朋友,那麽你的容貌只是讓我識別你的工具而已,并沒有其他用處,如果我們是朋友,你長得那麽好看對我沒有任何實際的好處,最多令我心情愉悅而已”
“而假如你是路邊上随意路過的一個人,那麽只要你不是特立獨行,那麽基本上沒人會關注你——所以一個人的形象沒那麽重要,人的容貌只是在尋求配偶的時候有用,可一旦确定對象好,那麽容貌也成為次要辨別的一種标識、完成了吸引任務而已,很多人不都是因為結婚以後,因為那時候沒有經營形象和婚前差別太大而因此離婚的嗎?我想我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朱鬼柳認真道了一句。
缪辰也是和朱鬼柳一樣個性的,只要有人與他觀點不同,就會想盡辦法要确保争出個對錯來。
“不對,你如果形象不好,根本沒有人會關注你,那多沒意思……那如果人醜到變形那怎麽算?”。
“醜到變形——那也是一種辨別标志啊”,朱鬼柳一點也不示弱。
缪辰被朱鬼柳的詭辯論給繞進去了,一向翩翩公子的模樣竟然不複往昔,顯得有些呆傻。
然後朱鬼柳可能覺得太咄咄逼人了,而且她還要求他幫忙呢,空氣靜止一秒後。
她蜷縮在桌上的手指不由地敲了一下,“嗯,當然啦,如果我長得漂亮我自然不會說這些話的;不過不可否認,人都是感官動物穿的好看也都是為了各方面感到舒适而已,而不是為了漂亮……啧”。
朱鬼柳看着理間深秀和缪辰直愣愣看她的樣子,突然意識到她好像又自說自話,應該是令人不悅了吧!
她老是很容易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當別人客套一下的時候——而且她還老是忘記。
所以朱鬼柳一笑,不再說話,并且也打算待會不再說話了。
缪辰還是先回過神來,“你總是這樣把天聊死嗎?”。
朱鬼柳看他并沒有任何嫌棄的意味,而且今天也不知道是那件事情不對了。
她第一次和人交談的如此愉快,簡直像是加了助燃劑的火箭一樣,對話簡直可以說是可以完美繼續,然後結尾了。
朱鬼柳心裏一動,然後綻開一個笑容,看上去有點小孩子般傻嘻嘻地幼稚,“還好,也就幾次……”。
然後朱鬼柳看缪辰滿臉期待的模樣,就不由地第一次主動多說了點話。
“有一次郭斯嘉,就是我那個好朋友,他要我幫他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然後我不知道為什麽奇怪地看他說了一句——又沒人找你你拿手機幹嘛?”。
朱鬼柳邊說着邊笑,眼角彎彎都泛着光。
“還有一次,他穿了整套定制西裝要去當伴郎,我不知道,然後他問我一句看上去怎樣,別人都說很酷啊什麽的,我就說了一句好像保镖噢……”。
朱鬼柳一笑起來圓潤的線條融化了她堅毅的輪廓,顯得她整個人富有一種別樣簡單透徹的活力的魅力,平凡的五官都靈動起來。
然後缪辰就看到朱鬼柳那細細地只能看見一點門牙的嘴唇繼續笑道。
“噢,還有,郭斯嘉有一次腿受傷走的超慢的!別人都在安慰他,有一天我也忍不住很可惜地看着他,想說安慰的話的不知道為什麽說出口就變成——”
“好可惜噢,現在是你最跑不快的時候,怎麽沒人追你呢,不然肯定追得上你這個百米冠軍的……”。
朱鬼柳笑的歡快,卻還是收斂着,到最後卻是笑開了也還是不由地一手捂住了臉,一邊酒窩盈盈。
缪辰不禁也看着她笑,理間深秀卻是因為頻繁地聽到郭斯嘉的名字有些索然。
不過他今天纡尊降貴來當他們之間的引薦人,倒也算盡職,并沒有因為不滿而走人。
朱鬼柳笑得忘乎所以,沒有注意到理間深秀的沉默的反常,缪辰卻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掏出手機。
“我還沒有你的手機號呢,存一下的話,到時候我也好碟片給你……噢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看你這麽睿智的樣子你肯定知道的——如果我想和一個人持續長久聊天,要怎麽做才能不尴尬呢?”。
“嗯……”,朱鬼柳是那種一抛給她問題就只會想解決的人,并沒有想過她其實可以不用回答的。
朱鬼柳皺眉思索了一會,然後兩眼放光,“我知道了,當你和她聊天聊到最後的時候呢,就先別回,因為第二天再回的話,自然而然又可以聊一整天啊!”
“呃……”,缪辰點了點頭,“還真是個好主意!”,然後就自己突然又笑了一下。
朱鬼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取回自己的手機輸入名字,理間深秀看了一眼缪辰,缪辰撐不住了就笑。
“沒有,我只要一想到剛剛她說的的形象的就好笑,還真是……差點被洗腦成功了,以後我邋遢出門的原因可能有百分之百是在于此”。
被缪辰一句話勾起回憶的理間深秀,想起之前朱鬼柳曾和自己說過,她其實喜歡漂亮東西卻不敢讓人知道的那事。
莫名覺得暖意,倒和缪辰一起笑的越發厲害。
朱鬼柳卻是既認真又喪氣地問,“你們幹嘛笑,我說的是真的啊……”。
這個認真的樣子一出,缪辰他們就笑的更厲害了,獨獨朱鬼柳一人臉色平穩地坐着,卻是看他們不停笑後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