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朱鬼柳其實并不喜歡這樣,和別人相熟談心之後,再第二天照舊如常的打招呼的。
畢竟說話後人就熟悉多了,說什麽也得有商量起來。
而朱鬼柳之前不耐煩和路克他們多說什麽,也是因為知道他們回西國後,這輩子也就基本不會再相見了,所以才沒想着多了解一點,就只是淡淡的好了。
可昨天她和理間深秀聊的也算蠻多,是以朱鬼柳不能像以前一樣“鐵面無私”,再随意對待了。
其實按照理間深秀來猜,很有可能因為朱鬼柳不懂拒絕,怕和人相處久了會禁不住心軟,答應別人不好拒絕、自己又不想做的事。
而她大概是最怕她的心軟出了差錯,所以為預防了這種事的發生,才會對所有人了對所有人都鐵面無私而已。
朱鬼柳自己是打算好了,第二天她照舊換去後面的車尾随保護,讓陸知雅去他們的車上頂上。
反正昨天說了那些“奇怪地”話後,她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對理間深秀的。
而她一個人在後面的車座上,她是上司,不用陪人說話,也可以閉目養神,誰都不用顧及地,多爽啊!
只可惜朱鬼柳算盤打得剛好,第沒想到二天卻是被理間深秀直接“堵”到房門裏來了。
朱鬼柳才睡下沒三四個小時,迷迷糊糊間就聽見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朱鬼柳清醒了些應了一聲,卻還是在床上躺着。
而門外的那個聲音等了一會就道,“那我進去了咯!”
朱鬼柳有心想要阻止,卻是沒辦法。
側頭看向進門的人,才發現是穿着一身白色西國聖服理間深秀,而她仍是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
實在不是朱鬼柳不想動,而是她不能。
她的身體的神經可能一向傳導得都慢,所以每次她醒來的時候,總是要久一點的,手腳才能感到力氣,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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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不知道的人只會說她從小嬌氣,賴床,而知道此事的爺爺奶奶他們,卻只會心疼她從小天生鬼命,認為她晨起被鬼壓床了,而更不會強迫她起床。
其實這倒是對朱鬼柳沒什麽影響的,畢竟她過去在莫城七局裏過得一向随意,也沒什麽人管她,所以并無人知曉,也影響不大。
只是只有朱鬼柳自己知道,她每天早早醒來,躺在床上直等到手指有力氣握起來之前,看着天花板那樣發呆的無力感。
她向來是超然物外的,但在這一點上卻不得不現實,因為就如同這件事一樣,她是無可奈何的。
理間深秀手裏颠着個小小的球,喊朱鬼柳起來,不明白為什麽她就那樣睜着眼睛躺在床上看自己不懂。
他也并不可能是可以讓她有安全感到,即使自己進來,她也可以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
理間深秀以為她是實在困得懶得起床,所以就笑了一下,把那顆輕藤紫球扔到她的床上肩膀處,“快起來”。
他的嗓音低沉,帶着癢癢的味道。
卻沒料朱鬼柳仍是躺在那裏,連個平常伸懶腰的或者挪動都沒有。
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紫球就滾到了地上。
理間深秀見她那樣,突然就走到床邊蹲下,朝她的腦袋湊近了過去,一雙深邃去刀刻般的眼線眉眼定定地看她。
朱鬼柳艱難地劇烈活動起來,“你幹嘛……”,朱鬼柳氣呼呼地瞪着眼睛看他。
理間深秀卻是伸手撚起她一邊的耳墜,是一顆流蘇的耳釘,然後他自顧自地疑惑欣賞起來了,“奇怪,你怎麽只戴了一邊?”。
然後他又自然地伸手将朱鬼柳的左手拿了起來,端詳着她的手掌,修長白皙的手指花滑撫過她的略有些肉的手,目光落在了她的尾戒上,只是單純的觀察似的。
還好他的動作雖然唐突但卻并不輕浮,不過繞是如此,他也絕對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幾分冰涼的冷絕。
她的唇不大,幾乎只用來用吸管喝水般大小,整排牙齒也很少見,不像別人那樣牙花很露。
她的性格可能包含了華國的粗放和西國的細致,但她的樣貌卻是傳統的華國模樣。
大眼圓潤,其他五官小巧精致,簡單甚至溫暖,但湊在一起就是莫名有種清淡的感覺。
要是蹲在地上洗頭發,甚至覺得像是個純粹的天真女孩。
可她動作不羁、方形的下巴,冷硬的線條,彎腰駝背的頹然,和似貓般琉璃褐色的眼看着,卻使她充滿了矛盾。
可能因為她思考太多,又不愛鍛煉,所以整個人是有些老成的只有一張嘴,永遠都是抿的緊緊的。
這可能是她從來都不怎麽說話和笑的緣故,但并不代表她不會用它來做別的事情。
“嘶”,理間深秀低低地出了一聲,實在拿扭頭咬住他手臂的朱鬼柳沒辦法,只能任她兇了一下。
但朱鬼柳可能是因為昨晚熟了,也不太好意思太過兇狠,情緒還算平平。
不過倒是讓理間深秀知道了原來朱鬼柳早上剛醒來的時候,是有那麽幾分鐘不能動彈,可以讓他“為所欲為”的。
在他認為,這倒是個不錯的收獲。
他們一大早就回了朱鬼柳所在國的大使館,郭斯嘉立刻就來替換上崗了。
眼見朱鬼柳困得眼睛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他也沒好意思再多說什麽。
只得匆匆又跟着還要外出的理間深秀出門,卻是直到晚上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了她的不對勁。
月見是從小是跟在理間王子身旁的人,位置也相當于這個大使館裏女管家。
但朱鬼柳如斯,從來不想讓人随意進她房間,是以月見也不好意思忤逆。
只得在理間深秀回來的時候報告,“朱警司的一天都沒出門了,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月見話還沒說完,理間深秀想上二層的腿就邁不動了,随着着急的郭斯嘉去了她的房間。
房門依舊敲了不應,理間深秀剛想讓人拿備用鑰匙,郭斯嘉卻知道朱鬼柳從不會有這樣不靠譜的情況,所以旋即踢門而入——
原來朱鬼柳竟然發燒到了41度!
理間深秀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還沒等他吩咐什麽,月見就惶恐地低頭,“怎麽會這樣!朱警司不讓人進她的房間,所以我就沒多想……”。
郭斯嘉半跪在床上抱着渾身發燙的朱鬼柳,一聽這話不由地瞥的一眼月見,“如果你真的擔心她為她好的話,早就會有所行動,才不會擔心失不失禮這種事情”。
郭斯嘉話一說完,想了想,攏了攏露了半個肩頭的朱鬼柳的睡裙,起身抱着她就出了門外,徑直送去了部隊醫院。
路克暫時不在,身邊也沒人妥帖好事情,理間深秀無法說什麽,只能靜看。
其實郭斯嘉這樣做是有私心的,大使館裏也有醫生,可他就是想把她和這裏分離,因為總覺得她真的太辛苦了。
醫生不是也說,她就是太過勞累才會這樣,而且她的身體也是向來要嬌慣的。
像她來經期的時候,在外面肯定就沒有休息好,今天回來又洗了澡,頭發沒吹幹就睡了,難怪她的病來勢洶洶。
而朱鬼柳也果真要被解救了。
因為陸秋原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了很大的膽量和勇氣,前去同理間深秀“商量”,想用別的更有能力的人将朱鬼柳換回來。
“你不知道朱鬼柳這個人,天生倔脾氣又死好面子,在莫城七局的時候也就像現在這樣,老是狀況頻出,理由又讓人哭笑不得……”
“我記得記錄上她唯一一次參加訓練,就是有次強行軍的時候,她被人嘲笑了一句跟不上別人後,也一直保持在和別人落後兩步的距離——就跟她以往和周圍的人保持的距離沒什麽差別”
“誰知道卸包裹的時候,才知道她多裝了別人懶得運送的東西……我本來正想批評她明明體力不錯,就想讓她和其他人一樣堅持訓練,誰知道她回去整整養了半年的身體,連心率都很受影響了呢!”。
陸秋原似乎回憶起這個,仍舊很惶恐似的,心有餘悸道,“所以像她這樣死要面子……有責任心的藥罐子,讓她做這麽多的事是真不行的;她這種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幾乎每次在外面都是饑腸辘辘地,卻連随意找個地方吃飯都不會的人,撐不下去也還是不會說的——她會拖垮您在華國的行程的,所以還是讓她回七局工作好了。我保證,一定會将您的安全工作做的完好的,您看這樣行吧?”,陸秋原認真道。
理間深秀卻是遲疑着,為難了一會。
知道大概是因為昨天令她經期勞累,她回來的時候肯定又洗頭發沒吹幹就睡着的緣故。
有些愧疚意動,但一想到他呆在這裏本來時間就不長,如果再拖延的話……
想畢,理間深秀卻還是擺了擺手,并不同意他的這個提議。
陸秋原難免襲來一陣失望,可理間深秀卻是承諾,“我會讓人照顧好她的”。
然後就應承陸秋原一起去醫院看望朱鬼柳。
朱鬼柳是很愛說話的,只不過可能覺得這樣對她的形象不妥,常常忍住。
所以這時候,她的動作就是她隐晦的內心喜好表現。
“你這根筆是我的吧?”。
還未進門,陸秋原就聽到朱鬼柳質問的聲音響起,那調笑的聲音,簡直可以想象得出朱鬼柳那一向毫無波瀾的臉會是怎樣的自得,如同抓住把柄的狐貍一般鮮活生動起來。
理間深秀停了下來,看到郭斯嘉坐在病床旁邊的意義上,動作誇張地抓耳朵,想要把朱鬼柳手裏握着的一支墨綠色的筆奪過來。
“我……這我撿的!”,郭斯嘉見奪不過來,也不好意思撲上去,活像被人□□的小白鼠一般。
郭思嘉知道朱鬼柳肯定不舒服別人如此靠近的動作,如果他上前的話,她反而會徑直把筆給他,然後淡淡的幾句就完結談話的。
而他還想再繼續下去呢!
果真,朱鬼柳好笑得眉毛都挑了一下。
雖然她剛剛很生氣地質問,可其實眼裏卻并沒有波瀾。
現在郭斯嘉這麽一裝委屈,她的眼裏倒是泛起了笑意。
“喂,你這根筆上明明就有我的名字好不好,還不承認”。
朱鬼柳一瞥,似乎有些桀骜的坦然,配着她那半顆流蘇耳釘,很有流氓的意味。
郭斯嘉一臉不平道,“那誰叫你全身上下一個口袋也沒有,什麽東西也裝不了,早晚也得丢不是嗎?而且就你那種拿東西一次都要洗個手的的德行,有什麽在你身邊能長久啊”。
朱鬼柳斂眉危險地看他,“嚯,是啊,沒什麽能長久的,那我怎麽覺得你在我身邊就挺久的呢!”。
郭斯嘉一聽這話,有些惶然,偷偷看了一眼她,見她只是随便說說而已的樣子,又恢複了毫不在意的樣子。
“唉,我說的這是東西嘛,又不是人……唉,對了,你那耳朵幹嘛就只打一個啊,老實說你這麽傳統的人,這樣看起來還真非主流耶!”。
郭斯嘉笑的眼角彎彎,溫潤地看着她的耳朵。
朱鬼柳後背靠在床頭,聞言摸了一下耳釘,也順着他的話轉了話題。
只是聲音暗沉了許多,“嗯……因為我奶奶說打耳洞會損傷我的腎氣,而那時我又一直想打,所以她只好妥協,就讓我只打一個了呗”。
郭斯嘉聽到腎氣的時候,剛先發笑說女人要腎好做什麽用,但朱鬼柳一向對那些她長輩話很遵從的。
他才不想去掃那個臺風尾,所以就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郭斯嘉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朱鬼柳無意中就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陸秋原,然後往上,是一臉冷峻面容的理間深秀。
按道理她應該誠惶誠恐地吃驚,“哎呀,您怎麽會來……真是太感謝了”,之類鮮活的話,可她就是沒有,只是靜靜地和他對視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做。
然後陸秋原進來了,堪堪地說了幾句。
朱鬼柳才擡頭,淡淡地笑着,“真是麻煩你們來看我了”。
花擺在床旁邊的櫃子上,把原先的書本擠得沒位置放了,郭斯嘉要搬走一些。
朱鬼柳讓出了點位置,讓他放在床上就好了——那大概是她唯一能允許上床的東西了,當然也包括了郭斯嘉的痕跡。
朱鬼柳有時心想,她現在和郭斯嘉能正常地像個朋友般交往,大概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身上都有為了救對方而留下的傷疤吧。
雖然朱鬼柳因為她的不善行動,受的傷更重了些。
不過說起來,是理間他們來看朱鬼柳,但事實上也只是朱鬼柳和郭斯嘉談着,順帶着陸秋原也會說而已。
理間深秀除了開頭跟朱鬼柳說的一句,你要好好保重,争取早點回到工作崗位上就再也沒別的,只當個很好的傾聽者了。
華國人也重隐私,有些事朱鬼柳和郭斯嘉就下意識不會說了。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朱鬼柳根本不想說話了,可那樣的話又更尴尬。
所以有時候郭斯嘉問她話的時候,朱鬼柳還是回答了。
“安秀禾去了軍事法庭了,我們警局聯名寫了一份陳情書,希望能減輕一點責罰,你要不要也……”。
郭斯嘉如是建議着,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朱鬼柳一頓,卻是皺起了眉頭,然後吸了吸鼻子。
“那我也寫一份吧……可是”,朱鬼柳猶豫着自己不懂得寫陳情書,找人寫又麻煩,一時間竟是猶豫。
郭斯嘉說了一句,“你只要簽個名就好啦,想那麽多幹嘛!”,朱鬼柳一想也是,她怎麽沒想到呢!
瞪了一眼郭斯嘉,怪他不早說,害得自己還煩惱了一下。
卻是沒想到看在別人的眼裏是哪番模樣,大概會以為她還真是小氣吧。
不過誰知曉呢,反正郭斯嘉是看她憋氣的樣子,是發自真心地笑了。
郭斯嘉将一顆削好的蘋果遞給朱鬼柳的時候,似乎為了讨她開心,說了一句“唉,你知道那個西國人現在多夠嗆嗎,我跟你說……”。
郭斯嘉話講的忒快,一下子反應過來剎住後,路克已經把話傳譯了過去,理間深秀果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們。
郭斯嘉有些讷讷,朱鬼柳怕他們以為自己隐瞞什麽,就解釋了一下。
“那個,是曾經我幫助過的那個女生——她是西國人。我們這樣是有些分歧,抱歉,不會再提了”。
這能怎麽接口呢?
朱鬼柳說的那個女生,就是那個影響了她人生很大一部分性格組成原因的人。
朱鬼柳是因為那個她幫助僞造護照逃婚過,到頭來卻又轉頭罵她是司法敗類的女生,才因此走上了這樣的人生道路。
其實說不定她本來可以成為歌手,舞者,廚師……但就因為那個女生,她成為了一個司法學者身份的警司。
照理說朱鬼柳是該對她厭惡的,但卻不是因為她是個西國人的緣故。
可有的時候,很大一部分人的品性的确和地域有關。
就如同如今大部分來華的西國商人精明而又功利,加上那個女生給朱鬼柳的打擊。
雖然可能商人本就重利,但無疑在他們眼中,西國人大都是這樣,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忘恩負義的。
只不過這樣當着別人的面,說別國的人不好,好像是有些含沙射影,指桑罵槐之嫌。
所以陸秋原一下就開口了,“那個,那個,朱警司啊,郭警司不是說你很會說笑話嗎?怎麽都從來都沒聽你講過呢?”。
這意思是讓朱鬼柳随便說個啥吧。
但陸秋原卻絲毫不知道這句話,一下子得罪了兩個人地,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們。
郭斯嘉心裏不由地就想着被坑了的悲劇,而朱鬼柳有些睫毛顫抖,“難不成你這是要叫我賣笑話嗎?”
一陣靜默,郭斯嘉就笑了。
“是啊,朱警司的确是個很會講笑話的人呢!有一次,操場外面在兩邊雨,是那種東邊有雨,西邊太陽的那種”
“我從操場那頭跑回來的時候,朱鬼柳正坐躺在辦公椅上轉悠着玩。我跟她說,剛剛外面在下太陽雨耶!可惜現在沒有了”
“然後她就坐了起來,很嚴肅地說,你怎麽不叫我出去看?我随口說了一句,有什麽好看的——結果這人就站起來跟我拍桌子說”
“沒什麽好看的,沒什麽好看的……那你還這麽激動地跟我說幹嘛!”。
郭斯嘉說到最後哈哈哈地大笑,陸秋原也哈哈大笑。
剩理間深秀,路克和朱鬼柳看他們兩個像看傻瓜一樣。
理間深秀他們不了解笑點在哪,不笑很正常,但朱鬼柳不笑就很不正常了。
半晌,朱鬼柳看着恢複過來的陸秋原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心想,還來?
然後看了郭斯嘉一眼,就知道,她還真得說一個才算罷休。
然後她就開始了。
朱鬼柳向來面無表情,但其實她的五官卻很有戲劇效果,眼神能說明一切。
于是她五官一動,表情就陷入了一種茫然的回憶裏似的深沉。
“啧……我記得有一次我去第五大隊支教司法學吧,那飯真不是我能說的!有一天早上的時候,我吃早飯,包子裏面吃到石頭就算了,我還有個馬蹄,所以我就把包子給扔了,開始吃起了馬蹄,結果你們知道怎麽?”。
朱鬼柳表情很認真嚴肅地看向他們,問道。
陸秋原被她目光一掃,猶豫地說,“掉啦?”。
“不是”,朱鬼柳一臉生無可戀地說,“結果那個馬蹄比石頭還硬……”。
朱鬼柳話音未落,陸秋原就不可抑制地笑了,全場就他笑的最歡了。
他向來在中央學習,自然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此時不由地拍着朱鬼柳的病床大笑。
郭斯嘉也是一笑,默默地看着朱鬼柳本來癱在床單上的手不動聲色蜷縮了起來。
而這次,不知理間深秀他們是不是也聽懂了,路克不禁掩唇而笑。
聽過翻譯的理間深秀一愣,目光潋滟了一下,也是低頭一笑。
但造成這一切的當事人朱鬼柳,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笑的這麽歡快似的看着他們,表情呆呆的。
之後郭斯嘉又說起了朱鬼柳的經典語錄,什麽“我的胃已經餓到在吃我自己的胃了”,或者是“淋雨會發黴啦!”之類的話。
惹得陸秋原這個幾乎近中年的書呆子笑的合不攏嘴,“我怎麽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麽逗呢?”
只不過正當他們笑的正歡的時候,一個護士猝不及防地進來了。
那人大概也是有些職業道德的,倒是沒像小女生那樣看個不停,一上來就要盡職地給朱鬼柳打針。
“等下,你要打的什麽,我已經打過退燒針了”,朱鬼柳警覺道。
那護士好笑道,“打菌破種疫苗啊!你肯定沒打過的,這是高燒後預防其他并發症的的啊”。
“噢,那我不打”,朱鬼柳本來塗了黃色酒精的手臂一下子縮了回來。
“哈?”,不僅那個護士,就理間深秀都吃驚起來了。
朱鬼柳仿佛被看着很不好意思似的,扭捏了一下,又仿佛介意自己這樣似的,又直言冷淡道。
“我從來都不打疫苗的,你怎麽能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打這個進我的身體?”。
“怎麽可能!”,那個護士并不相信。
但朱鬼柳堅決不給她打,所以她就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但沒過一會,她就滿臉訝色地走了進來,原來朱鬼柳還真的沒打過任何疫苗,而且手臂上也沒有每個人打過疫苗留下的豆疤。
“那如果你要打這個疫苗的話,就必須把以前補了才行的,真不知道你以前沒打那些怎麽能……”,活到現在的。
那個護士手裏拿着讓朱鬼柳一直提防着的針筒,如是可惜地說道,沒說出最後的那句話。
而一向固執地朱鬼柳,則是任憑郭斯嘉他們怎麽勸,也不肯去繼續去打疫苗。
“我奶奶算過命,我不用打疫苗”。
她的眼已經在認真起來了,而且有些不耐煩別人這樣勸她了。
郭斯嘉就不理解了,“你怎麽那麽傻,你憑什麽相信這個!”
朱鬼柳一個冷冷地眼神就掃了過去,“就憑我現在過得好好的,我就有資格說這個”。
郭斯嘉還想繼續說什麽,卻知道犯了她奶奶的忌諱,也不知該說什麽,而朱鬼柳就一副禁言的打算。
正僵持着,然後理間深秀突然開口了,“朱警司你不是司法學家嗎?”,這時,所有人都看向理間深秀。
“那麽,請你告訴我華國公民義務法第三卷182條”,理間深秀低聲催促道。
朱鬼柳的嘴巴都愣的張開了——華國公民義務法第三卷182條,華國公民有義務對其他公民的安全負責,定期接受可傳染性衛生檢查與預防……
不!朱鬼柳心裏記起了那個條款的內容,面色就是一變再變。
而理間深秀還就是說了,“而我聽說有些疾病是會傳染的,所以請你為了別人的身心健康,還是打了吧!”。
是為了別人而做的事情,這下子朱鬼柳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只能牙關緊了緊。
跟着護士去打她從小缺失了好幾十針的疫苗針的頭一針乙肝疫苗。
理間深秀波瀾不驚地看着“勇敢”怒視着他的朱鬼柳,注意到她把原先郭斯嘉遞給她的現在已經泛黃的蘋果放在了水果盤裏,而且不動聲色地留下了那只墨綠色的筆,在郭斯嘉的包包的位置上——
還真是,不喜歡碰別人碰過的東西呵!理間深秀眼裏一陣索然,目送她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