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後知後覺的朱鬼柳在養好病傷後,這才發現原來理間深秀的整個私人空間那麽恢宏壯大。
簡直堪稱皇帝的宮殿了!
好吧,就光憑他的卓越,也的确在某種意義上稱得上,但這點就不是朱鬼柳在意的了。
除了那點,朱鬼柳還問了當初她救出的那為白發老人魚玄——
因為西國的奴仆分世家奴仆或是破産後的奴仆的,魚玄和虎臣還有月見,也就是最初朱鬼柳在森林救出的那個老人,和年輕保镖,以及現在的這個女管家罷了。
他們都是理間王朝的世家奴仆,身份自然好些,所以理間深秀才允許他們從回來的那天休養直到康複了為止才回歸本職。
是以直到這天,除了那個傷的最重的年輕保镖,朱鬼柳這才得以再見到魚玄。
而因為他們是西國的私人奴仆,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朱鬼柳反而不能叫他們老爺爺之類的。
只能直接喊名字了,“魚玄,那王子什麽時候拜訪別國呢?”
朱鬼柳把手機遞給了魚玄——是的,她是用手機的。
因為朱鬼柳不會講國際語,而她又覺得反正只會用一兩個月就懶得學,所以只下了個翻譯軟件,在郭斯嘉護送理間深秀出外不在的時候和別人對話而已。
魚玄不甚靈活地打了幾個字又遞了回來,朱鬼柳看了一眼。
發現竟寫的是“目前來看至少三個月……”時,不禁睜大了眼睛。
不是,按照朱鬼柳的理解所知,理間深秀來到華國,是代表他父親,西國s國國王來訪談的。
華國裏有那麽多的國家還要走,還有個同樣是皇國的、要走很多程序才可見到的x國要拜訪……時間怎麽夠呢?
而且一般的王儲不是不能在外待着超過半年的嗎,那怎麽就在這裏就要待三個月那麽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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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鬼柳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她的訝異太過明顯,魚玄突然悲涼地笑了笑後一搖頭起身走了。
朱鬼柳本來還沒想到什麽,但突然想起那天魚玄在回到那個高架橋下的空地時撲到車座的後面抱那個年輕的屍體的畫面。
魚玄是有孫子的,但卻沒在身邊出現過,朱鬼柳于是想,大概那個死去的年輕人就是他的孫子吧!
如果真兇真是華國人的話,那這為外交犧牲的一切,朱鬼柳身為華國人總是要愧疚一下的吧?
這麽一看理間深秀,為了弄清死去的人死去的原因,似乎留下再多的時間也不算什麽。
如若要不是要給魚玄一個交代,這麽機密的信息理間深秀如何會告訴他呢?
朱鬼柳剛開始問的時候根本就沒報奢望。
不過魚玄回答了她,相信她就算是好的了,可她卻還這麽吃驚,可真是不太好的舉動。
不過,為了這個皇族奮鬥一生,到頭來,就是這所有人都自己過自己的。
為了掩飾,卻連個葬禮也沒有,只剩魚玄一人徒勞的悲傷了。
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不适宜表現出如此震驚,朱鬼柳不禁真是為自己的遲鈍而感到懊惱。
所以她緊走兩步上前,拉住欲走的魚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朱鬼柳一着急話就脫口而出,才意識到魚玄根本聽不懂,只不過又怕松開手打字,可他又走時,手就沒放,所以就一下子糾纏在了這裏。
只不過魚玄的表情突然恭敬起來,還微微朝她身後躬腰了,用她聽不懂的話畢恭畢敬地道了一聲。
朱鬼柳的身體一僵,知道是理間深秀回來了,只好站在魚玄的身邊。
朝理間深秀微微欠身,然後也道了一句禮。
擡頭看到跟在理間深秀後面的郭斯嘉朝她做了個鬼臉,朱鬼柳的眼睛裏泛起一絲笑意,一時不察,沒聽清理間深秀說的話。
一起跟了進來的,不過卻落後幾步在後面的路克見此,就嚴肅了臉朝朱鬼柳重複道,“理間王子請你晚飯的時候向他述職”。
朱鬼柳簡直一臉莫名,後來大概想起,這又是西國不同的傳統。
和華國的績效考察一樣,只不過由考察變成向“主人”的彙報工作而已。
嚴格意義上來說,當初他們界定她的工作範圍也就是負責保護理間深秀而已。
她自己體弱是不可能親自上陣的,最多起個監督作用。
當然,這也的确是她的最大限度了。
所以她才安排理間深秀外出的時候由郭斯嘉帶隊華國人保護,而回到大使館的時候就由當初那個被重傷了,卻有着奇跡般恢複能力強大的虎臣守衛。
畢竟他們說過二樓不能随便進,如果華國人上去的話,也實在有些不恰當才是。
而至于其他的安保力量,屬于國家機密,就不是她所能涉及的。
朱鬼柳自認為安排得很不錯的,述職應該也算不錯的,所以在花園裏和郭斯嘉端着餐飯吃完的時候,她就穩穩當當地上了二樓。
只是從沒上過這麽眼睛看不過來的地方,腳下到處都是柔軟的毯子鋪就的地面,讓她這個一向喜愛堅實土地的人都感覺有些不真實軟綿綿的夢幻。
朱鬼柳恍恍惚惚,飛快地掃了一眼這有着繁馥的希羅斯天庭壁畫,和暗金色厚重氣息撲面而來的壁畫。
不敢多看,朱鬼柳徑直走到了月見所說的左側房的最中間房間,然後停下腳步。
輕輕敲了敲那古樸花紋繁複的門,朱鬼柳聽到允諾後推門而入。
這才才發現理間深秀是個穿着藍色浴袍濕噠噠的模樣。
站在不知該用什麽去估量美感和多少勞動在裏頭的名貴窗簾,桌椅,書架組成的圖畫面前。
窗外是大使館前的噴泉美景,盡取噴泉前那條道路,和遠處山野平地的雨木林風,起伏連綿的景色。
一派的大氣自然,富貴天成。
理間深秀站在中央,看了站在門口的朱鬼柳一眼,坐在了靠窗邊的單個躺椅上,然後端起酒杯,笑了笑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坐下。
朱鬼柳雖然知道此時沒人會上二樓,但為了避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尴尬,走進時并沒有順手把門合上。
朱鬼柳是來述職的,但驀然坐下來時就又發現她根本不會講國際語,憑什麽述職啊!
而且她怎麽就敢這麽坐下了呢?說不定理間深秀只是客氣一下的。
因為她見過理間深秀這麽招呼過路克幾次,可路克從沒坐下過,所以理間深秀那些話好像也只是用來擺設,和襯托他的高貴得體罷了。
反倒是路克兢兢業業地恪守不渝,倒像是這麽做是妥帖自然,上天注定的事一般。
朱鬼柳一瞬間覺得椅子有些發燙了起來,但一下子站起也實在太過明顯,所以朱鬼柳還是忍着。
心裏有些慌慌。
只是朱鬼柳還沒想好她該怎麽同理間深秀開口的時候,沐浴在陽光下的理間深秀斜靠着椅凳莫名的地慵懶起來地低頭擺弄着手機。
打了一會,然後拿給她,手機屏幕上的翻譯軟件板投着,“你至少該學下基本的國際語的”。
朱鬼柳擡頭,理間深秀也一臉平和地看着她,不像微笑,但目光很溫和,白皙的皮膚下深邃的眼窩不禁讓人想起酒金玫瑰花般瑰麗的色彩,很是迷人。
朱鬼柳看這架勢是要有長談的準備吧,可用着手機不是得郁悶死嗎?
空氣裏只剩他們兩個靜靜打字的聲音,而後他們在拿手機的時候,才偶爾有那麽一點些微的眼神和手勢接觸。
總的來說,朱鬼柳向理間深秀答應了,學國際語的命令。
然後因為理間深秀因為朱鬼柳自從布置了保護方案後,實際上卻從沒監督的行徑,提出了鄭重的控告的建議。
朱鬼柳于是和他保證她會和郭斯嘉他們一起出警的。
只不過——
“我猜你們兩個是臭味相投吧!碰在一起老有話說。剛剛也是,我叫你上來述職,如果不是有他,我想你不過幾分鐘就上來了吧……”。
理間深秀遞給她手機時,含笑,好似并不在意。
但朱鬼柳的臉不得不凝重,重視起來,因為這透露着理間深秀的三個意味。
一,理間深秀這是在對她的安排不滿,既然是對她沒有一起親自打頭陣窩在後面的不滿,也就是對她的能力品性不滿。
二,理間深秀字裏行間也為朱鬼柳和郭斯嘉的“玩忽職守”感到不滿。
這或許是因為西國奴仆制的原因,上位者總認為底下人應該盡職盡責,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該怠慢。
朱鬼柳郭斯嘉兩個也并不是那樣不識時務的人,只是以前出警開會都是一起,自然有話說。
又是高層的平級,就算旁若無人地說話也未必有人管,而現在整個大使館只有對方可以唠話。
郭斯嘉又經常随理間深秀在外,自然有時間就會湊在一起,這個雖是不好,但卻是有那麽一點華國“官僚不正”風的味道。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理間深秀明明現在還是一副陽春白雪的模樣,但卻是在“酸”她那天吃早餐沒到一分鐘就喝完了湯,“摔碗走人”的事。
這麽不經意似的提了一下今天他吩咐她上來述職,她卻“堂而皇之”地和郭斯嘉在花園裏歡歡喜喜吃完飯才上來表示不滿。
“我記得你之前吃飯很快的,怎麽今天這麽有情調起來了?”。
理間深秀如是說,仍是一副笑的樣子,眼裏卻有一點陰霾。
朱鬼柳對最後一點最是感到不滿奇異了,她以為那次道歉,雖然沒來得及道完也就馬馬虎虎過了,但那也是他允了的呀!
卻沒想到在還在這裏等着她,敢情這還沒算完,還記着呢!
看見理間深秀眼裏的那一點陰霾,朱鬼柳一時讷言,不知該說什麽。
是繼續道歉,還是其他。
但朱鬼柳突然為自己這樣的猶豫和所謂中庸處事感到莫名的不滿,憑什麽要這樣啊?
所以一下子腦筋飛速起來了只想着工作的事。
為了應對第一點,朱鬼柳只好給他手機和自己手機裏安裝了一個傳呼機——
這是警隊才有的做法,是警員拍檔之間信任和托付的舉動,如果理間深秀給她按了求助的傳呼訊號,那麽理間深秀的位置就會被朱鬼柳所知,然後朱鬼柳會去救他。
這點的不好之處在于平時的話,就算沒有傳呼,自己的位置也可以被對方查看。
這點讓她很沒安全感,所以朱鬼柳還沒同警局裏的任何人安裝過這個傳呼機。
雖然按照所有人的眼光看上去最好的選擇就是郭斯嘉了,而郭思嘉也是這麽想着的。
第二,為了不讓理間深秀覺得自己吃白飯,她決定和郭斯嘉一樣,在理間深秀外出的時候跟随,只不過為了避免她無意間和郭斯嘉無意識地“談笑風生”,她會跟他交接班出入——
給郭斯嘉那個精力無限的人多放假還真是讓怕運動的朱鬼柳心有不甘。
只不過他們現在算他的下屬,人家想要随傳随到,畢恭畢敬都得做到。
至于回大使館後,還是由理間深秀本來的護衛長虎臣保護。
只是和郭斯嘉聊天的話別在他面前那麽明顯就好了,反正這裏的安保系統她也不清楚,想要全方面保護,是染指不了的。
朱鬼柳第一次覺得和人交流這麽困難,幾乎是手打字打得快要抽筋了,才跟理間深秀解釋清楚了。
理間深秀點了點頭,也沒說滿意還是不滿意,只是仍靜靜地坐着,似乎在沉思,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朱鬼柳覺得這是自己要退下了吧?
然後朱鬼柳就打了一行字,遞了過去,翻譯板上寫着,“那,如果沒其他吩咐的話,我先告退了”。
朱鬼柳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理間深秀,卻發現他看到手機板上的字時眼睛眯了一下後把手機放下。
起身走到書櫃前取了一本書在半圓桌前坐下,然後擡眸看了一眼朱鬼柳,微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朱鬼柳不知為什麽感覺氣氛有些怪異起來,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輕巧地退了出去。
只是當朱鬼柳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就知道為什麽理間深秀眼裏的陰霾和剛剛的怪異氣氛是為了什麽。
因為這時的西國奴仆們推上了兩人份食物的餐車,其中一份,朱鬼柳透過玻璃罩隐約看到是自己很喜歡的酸甜奶湯和炸肉。
朱鬼柳不喜歡和人靠的太近,所以背微微貼着牆壁走的,擦身而過下樓的一瞬間。
朱鬼柳不知為什麽,突然記清楚了剛剛路克對她說的那句話——“理間王子請你晚飯的時候向他述職”。
這意思是要她在吃飯的時候和理間深秀述職,而不是吃完飯後去找他呀!
朱鬼柳一想到這,瞬間就覺得什麽都不美妙了,天知道她這是又會要錯過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