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旋其中(下)
柳甄扶額阖目良久,方緩緩道:“茲事體大,容我思量幾許再議。”見他下了無聲的逐客令,柳琳也不作糾纏,識趣的屈身行禮,說道:“小琳去看望清姐,兄長先忙,小琳告退。”柳甄擺擺手,算是知曉了。
柳琳出了房門,在堂下等候的柳玮迎了上來,此時的他兩手空空,顯然是把竹簡送回了別處,她貼心提醒道:“兄長在忙,若沒大事還是一會再回報吧。”柳玮道:“姑娘,屬下是來找您的。”
“我?”柳琳納悶,只聽他說道:“屬下知曉姑娘識路不清,特來為姑娘引路的。”
柳琳臉一紅,尴尬笑道:“管家想的周到,我正要去清姐那呢”轉念一思忖,正好路上可以問問他能否将畔月閣的小侍從要到柳府來,溫言說道:“大管家,我有一事相求。”
“姑娘但說無妨。”柳琳将畔月閣的事情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柳玮聽後爽快應道:“這有何難,姑娘心善,屬下自當辦好,姑娘若是願意,待屬下過過眼,是個機靈懂事的,就放在姑娘身邊,要是個木讷的,随便尋個庸碌差事,多加照顧便是。”柳玮既已經答應,她自是沒有異議。
兩人走進巴清居所,就聽院內一陣歡聲笑語,柳琳笑語晏晏道:“清姐,你們在說什麽好笑的事。”巴清笑眯眯對乳母林氏道:“真是不禁念叨兒,說着說着主角就來了。”
“說我什麽呀?”柳琳淺笑道。
柳念插言道:“正說姑娘您越來越有清夫人的氣勢了,對付小公子辦法一套一套的。”順着她們的話,柳琳玩笑道:“這你們就刮目相看了,我才使出三分功力。”
巴清笑得合不攏嘴道:“琳兒,這一趟辛苦了,來吃些點心。”她撒嬌道:“清姐,對這點心還滿意?”“有琳兒的一份心在裏面,更甜了。”說罷,細嫩的手指捏住一塊花泥糕遞給她,柳琳樂呵呵接過,張羅着林氏和柳念一起,兩人有些拘束互望一眼,林氏開口婉拒道:“姑娘,尊卑有序,我等還是在一旁侍候着。”
“要是有外人在,你們怕壞了規矩,我就不勉強了,可現在就咱們一家人哪有那麽多規矩,對吧清姐。”巴清微微颔首,兩人默契的把離自己近的人拉到案前。一會的功夫,柳念和林氏被她影響也放開了些,四人互相打趣閑聊,廳內一派和睦融融的景象。
過了晌午,柳玮風塵仆仆的回來,身後還跟着個面熟的人,柳玮向巴清躬身行禮道:“屬下問清夫人安。”轉頭對柳琳拱手道:“姑娘,您看可是此人。”知道他辦事妥帖,卻也沒想這麽迅速,柳琳稱贊道:“管家真是神速。”
柳玮謙虛道:“屬下借了大公子蔭庇,這才方便行事,姑娘,屬下方才盤問得知此人還有一身絕技。”
巴清來了興趣插言道:“是甚?”
柳玮略顯神秘道:“讓他為您表演一番,您就知曉了。”,衆人目光移向宗皓,只見他屏氣凝神,身體變得越來越小,逐漸縮在衣服裏,最後竟當衆變成一個外觀六七歲孩童模樣的人,從後面看活脫脫一個穿了大人衣物的頑童,柳琳驚訝的問道:“這是縮骨功?”宗皓發出軟糯的聲線,道:“回姑娘,正是縮骨功。”衆人大驚,巴清睜大眼睛道:“你連聲音都能變成幼童?這能堅持多久?”他恭敬答道:“回夫人,小的除了面容無改其餘均可,亦能堅持幾日。”柳琳看着階下幼童身形的人頂着一張成年人的臉,用脆嫩的聲線回複她們的答話,覺着實在是怪異,忙叫他恢複如常。
宗皓複原後伏地跪于階下,柳琳繼續問道:“你這功夫從哪學來的?”宗皓答道:“小的原是雜耍藝人出身,靠着一身本領也能勉強糊口度日,然家母身染沉疴,需珍貴草藥續命,小的與老管事簽了賣身契,這才到了畔月閣。”巴清在一旁道:“此人條理清晰,是個伶俐的小子。”
她心裏盤算着,淡淡道:“既然清姐肯定你的能力,那我給你個機會,若是辦的好,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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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皓喜不自勝道:“小的感念姑娘恩德,為姑娘效犬馬之力是小人的榮光。”巴清調笑道:“琳兒,得一能人啊。”
柳琳展顏一笑,在她耳邊低語道:“清姐我先借用一下,你若歡喜,便讓他跟清姐回巴蜀。”巴清親昵的瞥了她一眼說道:“屬你鬼點子多。”
柳琳讓柳念取來兩身孩童衣物,帶上馬車,“姑娘又要出門?”柳念茫然地問道。
“怎又開始啰嗦,兄長可沒讓我禁足吧。”柳念瞅姑娘皺眉,便老老實實的去籌備物什件了。
家奴來報時,趙伯對趙莊會有訪客到并不意外,鄭家總會隔三差五找事羞辱,弄得趙莊是雞犬不寧,但令他吃驚的是,這個訪客卻是他未曾想到過的。
自柳琳進趙莊始,便被一雙冷意戒備的眸子關注着,她察覺到了異樣,回身觀望,那雙冷清眼眸看清柳琳樣貌,眼底泛起一層暖意,如同荒地裏偶有冒頭的筍尖,浸潤在突來的細雨和濕氣當中,散發着生的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