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緒不定
齊念卻是滿面的風輕雲淡,只站直了身子好好的看着齊宣因勃然大怒卻只得隐忍而額角暴起的青筋,欣賞他的痛苦,當真是減輕自己心中仇恨的好辦法。
齊宣到底是個心智謀略都算是上乘的人,他平日裏自制力非常好,只是不知今日到底是怎麽了,竟随着眼前這位庶妹說什麽,腦中便一直都轉悠着什麽,當真是不受自己控制,難受的緊。天知道他現在花費了多大的心力來抑制住自己,方能不讓自己失控的沖進門去,質問母親為何要與人私通,還是與那個心懷鬼胎一無是處的草包!
只是接下來,王氏的房內忽得傳來周氏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鳴兒!鳴兒!”邊叫邊哭天嚎地了起來,仿佛天塌了一般讓人只覺心驚肉跳。
衆人均面露驚異之色,卻礙着大公子與四小姐都還堵在門口,不敢妄自進去,只在廊下伸長了脖子想往裏望,不知裏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齊宣率先拔腿沖進了屋。
齊念環顧了站在院中的下人們一眼,也不知是對她們說的,還是對阿瑤說:“我們也進去看看吧。”說着便不緊不慢的轉身進去了。
一衆下人哪有不跟上的道理,王氏雖說人已經去了,但好歹屍骨還在裏面躺着,叫她們這些常年跟随着她的下人怎麽能不挂心。
且說周氏一腳剛踏進這屋,就被裏邊濃郁的血腥味熏了一個跟鬥,她不由得握着手帕捂住了口鼻,滿面嫌惡的吩咐道:“去看看王氏那個賤人可死透了,我便不去看了。”
正扶着她的容姑忙殷勤的應了聲,以眼神示意了跟在身後的一個丫頭去了屏風後查看一番。
說着她正欲轉身退出去,卻只聽那丫頭忽得一聲驚叫,不高不低卻叫周氏聽了個清清楚楚,“二公子!你、你為何在此?”
周氏忽得只覺心中一驚,立馬也顧不得遍地的污血會不會沾髒鞋底裙擺,轉身便疾步往屏風後去了。
容姑自然也是知道齊鳴自昨夜起便一直都在王氏這裏,也因着齊君良之事周氏不得不讓他回府,是而他便趁機要求前來與王氏見面,不然便鬧得阖府不寧,叫所有宗親族衆都知曉此事,反正他也不在乎丢不丢顏面。
周氏被他鬧得沒辦法,便只好答應了。
但是一想到都過了這麽久了,齊鳴竟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狐媚子王氏,周氏心中便十分的不痛快,只陰沉着一張臉。
是而當黃敏思對她一番溫柔缱绻的哄着,周氏便對他把什麽話都說了。
黃敏思拿着齊宣交代他的事情假意與周氏一合計,二人在床榻纏綿之間便敲定了王氏與腹中子的生死,就定在齊鳴去看她的這一晚。
Advertisement
他們要讓齊鳴眼睜睜的看着王氏在痛苦中掙紮着死去,想讓他知道,不論如何都不能違逆自己的母親,因為只要離開了她,他便是個沒有一點用處的廢物,就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周氏本就是個很好強的女人,且之前齊鳴與她那般抗争不肯妥協就已然惹惱了她,要知道她向來便對這個次子是沒什麽耐心的。
是而她雖答應了齊鳴讓他趁着夜幕偷偷的去王氏的院子,卻叫他不得不帶上她特意指派的兩名高壯的侍女,這就是叫齊鳴就算離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卻依舊寸步難行。
只是她雖安排的很好,卻不曾想近黎明時齊念帶着阿瑤來了,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兩個力大如牛的侍女撂倒在地,叫下人們将她們堵住了口,捆起來扔到廚房去了。
這也是周氏此時正黑了臉,如何也想不通為何齊鳴還在此處,沒有在王氏死去後就被那倆侍女帶回他自己的院子看管起來。
容姑本還想攆上去寬慰周氏幾句,卻在看見齊鳴之後,只震驚的張口就忘了自己該說什麽了。
齊鳴死死的攥着屍身尚未涼透的王氏的雙手,跪在床前已然凝固了的一片血污裏,将頭深深的紮在王氏的懷裏,幾乎将自己抹成了一個血人。
周氏強壓着怒火向身邊低聲吩咐道:“去把二公子給我拉開。”
幾個丫頭婆子忙應了聲,上前去連勸帶哄的想要把他扶起來,卻是拉拽不動,他如同就長在那床邊一般,死死的不肯松手起身。
周氏可徹底怒了,斷然喝道:“不必跟他客氣!把他給我拖起來!”
聞言那幾個婆子忙手中用了蠻力,竟生生将齊鳴拖離開床邊的同時,連帶着把躺在床上的王氏都給拖下來了。
畢竟屍身大家都是又忌諱又害怕,幾個略膽小些的丫頭當即便驚叫着逃開了去,竟沒人再敢上前。
齊鳴在王氏跌落的瞬間便忙伸手将她抱了個滿懷,此時正靠坐在床邊,全然不怕也不嫌棄王氏這具面色慘白身體微涼的屍身,只把她緊緊地很珍惜的抱在懷中,以面頰輕蹭着她雙目緊閉的臉龐,他的雙眼中頓時便散發着一種狂熱且狂喜的光芒,仿佛此時懷抱着這世間最為貴重的珍寶,誰都無法在他的懷中奪去。
周氏哪裏受得了這個,頓時便氣得直發抖,歇斯底裏的尖叫道:“你們是不是死了!還不快把那髒東西給我從二公子的身邊踢開!”
衆人頓時大驚失色,這好歹也是府中的二姨娘,且還是為了延續齊府香火而斷送了性命,誰敢那般對她公然的大不敬?
只是周氏的命令更是不敢不聽,幾個膽大的婆子猶疑着正要上前,卻只聽始終都不曾發出一言半語的齊鳴忽得啞聲吼道:“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
他的聲音暗啞的不成樣子,再加上他那陰狠的神情,雙眸中蘊含的恨意幾乎要将人吞吃入腹般可怕,倒真是如同一頭毫無理智的瘋狂猛獸,還有誰敢上前去招惹。
周氏看着他不過小小年紀便承受了這般苦楚,被折磨的幾乎不成人樣,終究是母子連心,她還是心軟了。
面上驚怒的神色漸漸退卻,她擡手攜了帕子拭了拭眼角難得泛起的淚花,放緩了腳步走了過去,也放輕了聲量柔聲道:“鳴兒,她既已然去了,那便讓她好好的去吧。母親答應你,一定把她和腹中孩兒好好安葬,以慰她在天之靈,也不枉與你這一段……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