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回.......” (10)
睿安的事情,就別怪他不擇手段了。
“二皇兄的回信呢?你有沒有收到?”睿安擡頭問他,那張秀美的臉上已經恢複如常。她不值得為這麽個人,再次勾起自己的傷心事,徒勞傷神。
跳梁小醜到最後,也只是跳梁小醜罷了。
“他說自己只想要清靜。”說道這個,路承昭皺起了眉。雖然讓他娶白露不過是個引子,只是想知道白露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如果鐘離雁不同意,他們不會強迫他的。
因為睿安對他畢竟有一絲別樣的心理,雖然鐘離雁表示對皇位沒有想法,但畢竟睿安心裏有個疙瘩。因為或許更多的,可能是他很清楚,就算成為了皇帝他也難以擺脫薛家人的控制,所以才如此幹淨利落地倒戈。
可是現如今,倒像是他被睿安控制了一樣,同樣不能自由自在。
之前他跟睿安進行了一次談話,內容是睿安放他自由,讓他擺脫繼續被掌控的生活。如果強制他跟白露成婚,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生活變成了徹底被睿安掌控呢?
無論如何,睿安是不想讓他造成剛逃離虎穴,又入狼口的假象。
“白相.......”睿安沉吟,畢竟白君離也是受不了白露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請旨的,讓他改變主意不難,只是這樣白君離的面子就很難挂住了。
雖然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多,但是白露鬧的厲害,聽到一些風聲的人可能也不在少數吧。
還是得想個辦法,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既然白露的想法是這樣,她也有野心,我們不如讓她......去跟江大人會會?”
江大人?哪個江大人?
睿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才知道了路承昭口中的“江大人”是何許人也。
東南府總督,江黎昌。
一個明裏愛民勤政,暗地裏卻跟海寇勾結,造成東南海寇為非作歹的一個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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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與野心家?
“這,江黎昌今年的年紀有點大了吧?”雖然東南府總督這個身份合适,可是他的年紀不合适啊。這白家族人,也不會放過她啊......
路承昭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他不是還有一個兒子還沒娶正妻嗎?”
既然白露要作死,那就讓他們一起作死就好了。
“那好吧,我這就給白相寫信。”睿安眼前一亮,越想越覺得可能是個好主意。
據路她所知,白君離對這個女兒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一直對她嚴防死守,不肯讓她出房門半步,卻最終抵不過她絕食反抗。
做出這個請旨,估計也是他無可奈何之舉了。不過也不知道把她嫁的這麽遠,他能不能同意?
可他們沒想到,白君離收到信後,竟是很快同意了。只是他請求,到時候能夠饒白露一命。
東南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更明白接下來睿安就要治理東南了。他只是想讓白露經受一些磨難,明白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只要想一想就可以成功的。
而且他覺得以自己女兒的腦子,在江家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于是睿安女帝聖旨一下,帝都第一美人就這樣面上風風光光地要嫁到東南江家了。
一時之間,各種猜測層出不窮。不少人以為這是女帝對江家的另眼相看,只有一些隐約知道內情的人才會發覺其中的一些蹊跷之處。
而江家,接到聖旨之後,也只能準備好豐厚的聘禮,迎接這遙遠帝都的第一美人作為江家的兒媳婦了。
“女帝這是打着什麽算盤?”這天夜裏,睡不着的江總督翻來覆去,還是爬起來把自己的夫人叫醒。
江夫人還在睡夢裏,卻被丈夫搖醒,看見昏黃的夜燈裏自己丈夫那慫樣,頓時氣急,“你管她什麽打算?!難道她還能跑到東南府來不成?!”
天知道她已經夠糟心了!天上掉下個兒媳婦,還聽說不是個省心的!這是逼她做個惡婆婆啊!
“也是。”江黎昌想想,女帝日理萬機,也沒聽說什麽風聲會查到這裏來,頓時放下了心,睡下了。
所以只能說,他們确實接近了真相。誰說睿安不來的?她早就打算好,西南的事情一解決,她就出發往東南了。
而恰巧,方鴻巍的事情辦得很順利,所以他們行動的日子,還可能會提前。
因為有巫族裏,巫唸一直努力地說服自己的族人和長老們,而飽受戰争困擾的許多族民也開始意動。
誰都想過上安生日子,對吧?
訂下的盟約,大致是和漠北各部族差不多。可關于一些細節,雙方都很和諧地洽淡了好幾天,才終于定下了。
而這盟約簽訂之後不久,巫唸就和越東齊成婚了。這是他們許諾已久的婚約,即使雙方心思各異,也還是在衆人的祝福裏完成了婚姻儀式。
睿安得知之後,只是沉默了一下,想起了上次上京的越東齊,有些恍然,最終又歸于釋然。雖然她也不清楚這兩個人之間的糾葛如何,但是看在越東齊究竟還是幫了她很多的份上,她依舊衷心祝願他們能有個完滿的結局。
可等睿安再次見到方鴻巍,他一看到睿安,臉仿佛就更黑了。
“鴻巍師父,你......”睿安決定緘口不言。萬一說的哪裏不對又惹惱了這位大爺,她絕對會被他好好罵一頓的。
“咳。”路承昭從旁邊取出兩壇酒,輕輕放在方鴻巍面前,面上的笑容有些谄媚,“師父,這是我們孝敬您的。”
方鴻巍挑眉,看了路承昭,又看看睿安,良久面色才恢複過來,一邊掀開酒壇,深深嗅着裏面的酒香,“這還差不多。”
睿安和路承昭默契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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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上)
聽說白露到江家以後,被江家衆位女人看管的十分嚴厲,很是過上了一段低眉順眼小媳婦生活。但也許,這也只是她的權宜之計。畢竟她答應嫁去東南,十有八九就是看上了這江家更為強大的助力。
睿安只聽了幾次,索性就都交給路承昭了,自己則繼續處理朝事。
登基以來,她進行了許多改革,有些改變很大,也有些細微的變動。一開始自然有很多朝臣反對,但是她的決心很強烈,又有大部分支持贊成她的人,所以很多快要觸及世家底線的條例才得以進行。
然後之前本就是她手下的陳氏鋪子,更是把攤子鋪的更大了。之所以有很多流民□□和治安問題,大部分都是被生活逼的。如果至親的妻子兒女都快餓死了,有什麽事他們做不出來的?
所以還不如把他們都收攏起來,給他們活幹,給他們飯吃,又根據多勞多得有一些錢糧,少了這些盜竊搶劫的事情,這樣整個國家上下的風氣,不就煥然一新了?
當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對于那些依然死不悔改的人,睿安絕不打算放過。統統押去礦山,一輩子和石頭打交道吧!
幸好陳氏鋪子的東西銷路尚可,多餘的人力也被睿安派去修路架橋建堤壩等其他的事情,這資金勉強可以運作過來。
現在睿安眼下,是她原本熟悉的中洲,又是一個她原本陌生的中洲。因為嚴厲的處罰制度,纨绔子弟鮮有蹤影,地痞流氓銷聲匿跡,江湖人士低調行事,老百姓安居樂業。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
沒想到,有一天,她能親眼見證。所以,她很感謝一直默默幫她的這些人,路承昭,蕭歷城,方鴻巍,兩相.......太多太多。正因為他們的一直支持,才有了這一天的到來。
“睿安,船已經準備好了。”
路承昭逆着光從門外走來,睿安收起思緒,放下了手裏最後一份奏章。
去往東南府的船已經已經準備好了。這意味着他們即将出發了。
沿着偌大的元江,一路向東,再轉尚河南下。
“我們走吧。”
睿安站起身,與路承昭攜手而笑。蒹葭早已在外面等候,她帶着宮人将一切東西都準備妥當了,此時只要他們人到了就好了。
睿安早在今早的朝會上宣布将和皇夫去寺廟裏為萬民祈福半個月,所有朝事交給兩相,就宛如以前一樣。
或許很多人會有所懷疑,但是睿安和路承昭已找到了自己的替身,身形外貌幾乎天衣無縫,應該沒多大關系。
“走。”路承昭笑了。此時已經是春深,萬物複蘇之際。風光大好,桃花灼灼。
雖然都不如,人面桃花。
此行,他們早已先遣了了許多手下,力求悄無聲息地混入東南依舊沿海地區。東南府手握重兵,雖然不是他們現在這些人手可以硬扛的,但是睿安的目的本就不是和他們兵戈相見。
他們按照預定的計劃到達東南府的一座小城,在那裏,見到了他們的最大內應。
“姚大人,一切務必多加小心。”商讨完計劃的細節之處,睿安嚴肅地看着他,“他們不可能不會懷疑到你身上,所以你要想好怎麽應對。”
江總督的心腹重臣,姚躍鄭重地點頭,有些狡猾的五官,此時卻顯得十分正經。外人眼裏的圓滑狡變的姚大人,和此時的他,幾乎判若兩人。有誰想得到,在江總督身後為虎作伥的人,竟是個朝廷卧底?
“陛下,你有幾重把握?”姚躍猶豫着,雖然有些失禮,還是問了出來。
這畢竟關系到睿安等人的生死存亡,他定要好好掩護好大家的退路。
“七成。”睿安斂目,她只有七成的勝率,但是她還是想要搏一搏。
姚躍看了眼旁邊的路承昭,再次俯身行禮,“微臣萬死不辭。”
這之後,東南府的大亂便揭開了序幕。
好幾艘船忽然出現在海邊,看樣子是海盜的船,正在海邊的漁民們正魂飛魄散中,卻發現成船的海寇被綁在船上奄奄一息。
他們趕緊禀告官府,官府的人趕到,卻不知為何竟然讓這些人給逃了!
這在東南府的老百姓中引起軒然大波,長期飽受海寇危害的人們,無法理解官府的所作所為和無能行徑,憤而聚起民潮,到官府前反抗,要求官府的人給他們一個說法,哪知官府卻堅決閉門,甚至驅趕這些人!
“官賊相護!定是官賊相護!”人群裏有人聲嘶力竭地喊着,附和聲一陣比一陣高,甚至蓋過了官府的驅趕呼喝之聲。
這場民潮不斷蔓延結束,反而愈演愈烈,終于讓江家注意到了。
“定是有人在背後煽動。”江黎昌沉聲看着面前的黑衣的魁梧男人,向來和善示人的眼裏帶了一絲狠厲,“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黑衣魁梧男人深深地盯了他很久,才終于出聲,“不是你自演的一場戲?”
“怎麽可能?我們結盟了,就是綁在一條船上.......”說着,江黎昌皺起了眉頭,“到底調查出來是誰把你們的人綁起來了沒有?”
男子咬牙,講到這裏,他也抑制不住心裏的憤怒之火,“沒有。”
對方來無影去無蹤,根本調查不到任何蹤跡,一開始就把大部分人迷暈了,卻又不殺了他們,反而讓船停靠在碼頭.......分明就是為了制造後面的混亂。
“我認為很可能是朝廷的人。”江黎昌皺眉,想到家裏那個突如其來的兒媳婦,眯起了眼,“看來,我得好好了解我的對手是什麽樣的人了.......”
白露正在鏡子前面怔怔地坐着,門卻忽然被從外撞開,白露受驚一般地站起來,卻看見自己的公公和幾個自己完全陌生的魁梧大漢走了進來。
她強抑制住自己的恐懼感,顫顫地問,“公公,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別緊張,”江黎昌面上帶了一絲慣常的微笑,“我來問你一些問題,關于睿安女帝。”
白露睜大了眼睛,吶吶地道:“我也不了解她......”
“現在我不需要你了解她。”江黎昌轉頭,望向身後的幾個人,複而重新看向她,“我只想知道,你恨她嗎?”
白露的貝齒咬着下唇,猶疑着怎麽回答他,她怕自己再次說錯話,被婆婆教訓,“恨.......我恨她。”
“很好。”
江黎昌滿意地點頭。
第二天,東南府開始流傳出了江家兒媳婦,那個來自帝都的第一美人的哭訴,轉移了一些民衆的注意力。
當初白露初嫁來的時候,也是轟動一時的,東南府的群衆們都很好奇。可是很快,有關她的一切消息都被江家封鎖。可如今真沒想到,這白露竟然這麽大膽.......
什麽?女帝一直嫉妒她的美貌,所以從小就一直排擠她,甚至現在還把她嫁到了東南府?
什麽?永定伯世子是女帝害死的?即使女帝不愛他,也不讓他被另一個女人擁有。從而設計了這一出?
女帝其實是個心胸狹小,锱铢必較的人.......
諸如此類的傳言,在東南府甚嚣塵上,甚至傳到了其他的地方。不管大家相不相信,還是進入了這些東南民衆的心裏。畢竟對女帝的為人知之甚少,是否經過美化也不得而知。而江家,雖然其治下海盜猖獗,然而衆人的印象一直挺好的。
“白露嗎?”睿安放下手裏的茶盞,輕笑,“江黎昌開始懷疑我了。”
路承昭挑眉,“可我們就任由我們的計劃被他攪亂嗎?”
雖然很多人依然選擇相信他們,但是如果輿論風向被帶歪,事情又變得棘手起來。
“我們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睿安擡頭,看着他,彎唇一笑,“那就比比誰先豁出去好了。”
在這兩種輿論針鋒相對的時候,有人提出了疑惑,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提到了睿安女帝?女帝不是好好地在帝都嗎?
難道女帝時為了對付東南府,才派人來這裏攪弄風雨?而江家兒媳婦,是江家為了反擊,才傳出了這些話?
有“知情人”透露,這種猜測,已經十分地接近現實了。
緊接着,關于江家與海盜勾結的證據,一條條地被公之于衆,東南府各城街頭巷尾被貼滿了告示,官兵連夜封城,撕毀這些東西,卻已經是來不及。
首府江家裏,江黎昌目光陰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個個手下,目光森寒。
“要讓我知道是誰背叛了我,你們最好不要知道下場是什麽。”
衆人渾身發冷,連忙表示清白。
姚躍小心地站在江黎昌身後,佯裝怒視着下面的人。他之所以深得江黎昌信任,不僅僅是因為他娶了他的女兒,還因為幫他做了許多壞事,才讓他放下戒心得以信任。
“哼!”江黎昌怒哼一聲,“還不快想有什麽辦法趕快改變這種局面!”
他已經篤定,要對付自己的人是誰了。
這讓他更加憤怒和興奮。
自己盤踞東南多年,早已不只滿足于現在的地位了。
既然對方特地來擾,他也不介意回擊!
“總督,我們首先要讓這些民衆還相信支持我們.......”下面有人顫顫巍巍地說話,然而這話顯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相信?怎麽相信?
一條條罪狀都有跡可循,甚至細節也沒有放過,明擺着的鐵證如山。
江府門口,一圈又一圈的人潮擁擠着,等着江家給他們一個說法。
“嗯。”然而江黎昌點了點頭,似乎是贊同了他的話,這讓下屬反而愣住,正待擡頭詢問,卻發現自己的主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笑意。
“這還不簡單。抗我者,死——以海寇論處。”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
☆、終曲(下)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還有一個小番外~下一章前十留言發紅包~
鮮血激發了人們的血性,相信江家所作所為的人越來越多,這時候,朝堂終于有了動靜。
江黎昌東南府總督的職位被廢黜,幾萬東南軍交由東部秦家軍接手,劍拔弩張,争端在即。
而此刻的睿安,卻早已到達到玉牌所指地圖上的地方,這個中洲地圖上并沒有标示的島。
他們挑選的日子,是十五,一個月裏月亮最圓的時候。
根據他們的猜測,這是最可能的時間。因為中洲地圖上沒有,就意味着很多人根本看不到這個島,那麽它存在的時間就可能很特殊。
月亮關乎着潮汐,在十五的時候,是最有可能的。沒想到,他們真的猜對了。
站在甲板上,路承昭替睿安攏緊了披風。潮水退減,在他們的船不遠處,一座小島緩緩出現,盡管只露出了不高的一個島面。
“果然如此。”路承昭看了睿安一眼,語氣裏帶了絲擔憂,“可是會不會有什麽危險?要不然我先去?”
睿安輕笑着與他對視,“一起去。”
“好,那就一起去。”路承昭扣緊了她的手。
睿安等人踏上這座看似平凡無奇的小島。
如同所有的島一樣的深灰色,上面只有零星的水草和貝類附着,他們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麽蹤跡。
也是,如果有刻痕之類的存在,也早就被海水沖刷幹淨了。
“這怎麽找?”睿安發愁的看着光禿禿的地面,上面還有小蝦小蟹爬過。
路承昭卻是換了好幾個地方,皺眉沉思着,才擡起頭看着她,“我想,我也許猜到了。”
睿安驚愕地看向他,他發現了?
“在哪裏?”
明明她怎麽看,都找不到玄機在哪裏。
“你看,這些凸起來的礁石的形狀.......像不像一頭龍。”
路承昭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圈。
“還有,這龍身下,這個石頭,”路承昭快步走到一塊礁石前,“這個像不像是元寶的形狀?”
這都行?
睿安睜大了眼睛看他,“那這是什麽意思?”
“龍身下的寶藏——寶藏藏在金龍殿下。”
金龍殿,就是皇宮裏的大殿,群臣上朝的地方。
在戰亂的時候,金龍殿被戰火燒毀而重建,所以大殿地下埋藏巨大的財寶完全是有可能的。
“原來如此嗎.......”
埋藏在金龍殿的下方.......
将思緒收回,睿安斂目,“我決定保留這些財寶,永不取出。”
她有自信,自己能夠創造更多的財富。不需要再次破壞這飽受戰火侵襲的地方。
“好。”路承昭颔首。他同意她的想法,也是想着可以給後世多一些財富。
他們回到東南府的時候,秦家軍已經趕到了東南府附近駐紮下來。
領兵的人,是已經變化良多的秦佑。
此時的他早已不複少時的莽撞和意氣風發,變得內斂而沉穩,至少睿安恍惚了一瞬。不過人總是要成長的。
之前睿安聽說秦佑在北部執行任務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敵對勢力派來的女細作,這段不被允許的感情經歷似乎讓他成長了許多。
但是,更大的原因可能在于,秦老将軍病重,秦佑得承擔起家族的重任,這一切都逼着他迅速的成長起來。
“陛下。”彎下的背厚實而謙恭,擡起頭來,昔日的俊秀少年五官都硬朗了起來。
睿安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微微嘆了口氣,“秦佑,辛苦你了。”
對于秦佑,她還另有打算。至于秦家軍,還有秦佐這個長子在,不怕後繼無人。
“陛下言重,秦佑做事,都是為了中洲百姓,雖九死其猶未悔。”
秦佑沉聲,青年人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篤定,讓人無比的心安和舒适。
“雖九死其猶未悔.......”睿安呢喃着這句話,鄭重地點頭,“你說的對。”
一切,都是為了老百姓們能有一個安定平和的未來。所以他們所有人,雖九死其猶未悔。
“陛下,那就請開始我們的行動吧。”秦佑目光如炬,不顧一邊路承昭要殺人的眼神,語氣沉着而堅定。
“開始吧。”
與垂死掙紮的江黎昌殊死一戰,他們只能盡可能減少傷亡。通知所有的老百姓閉門不出,已經是他們能防止這些無辜的人受傷害的最佳手段了。
等秦佑帶領着将士們攻城略地,還不知這座東南府的首府會變成什麽樣......
可就在秦佑率領着秦家軍逐漸越過一座座城池往這裏來的時候,他們的計劃被打亂了。
江府發生內亂,江黎昌被殺。
這一切來的實在太突然。
突然到他們來不及接受。
為什麽?在這種時候,江家還能內亂?
睿安和路承昭面面相觑,示意部下繼續說下去。
“陛下,起因是江家內部有很多人都認為以命相搏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不如趕快跟還在首府裏的海寇一起逃到島上,而江賊不肯,要海寇幫他們一起對抗我們,他們由此産生了內讧,江賊就被海寇頭子一刀殺了。”
睿安聽完,久久無語。沒想到,她的氣運竟然這麽好嗎?不過,這意味着,剩下的對手都是兇殘的海寇,務必更加小心才是。
“傳令下去,命秦将軍繼續攻城!”
秦佑收到命令,加快了攻城了步伐,終于帶着秦家軍進了城裏,趕到了江家的大本營——江府,一座空前豪奢的府邸。
在這裏,他們俘虜了一大批海寇,在嚴刑逼供之下,這些野了慣的海寇不堪折磨,說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就跟睿安他們之前的猜測一樣,這些海寇竟然都是前朝遺民。
以前的皇族或者是世家,現在淪為海寇,叫人多麽唏噓。
“海寇的頭子跑了?”秦佑眼珠黑沉沉的,“給我追!”
一隊人馬乘船海上,追逐着海寇首領。而江黎昌一死,江家幾乎就徹底失去了主心骨,兩方對峙停止,意味着,在東南府叱咤風雲的江家從此敗亡了。
除了一些直接參與江黎昌勾結作亂的人被斬首外,許多江家人都直接被發配去礦山做苦力,這裏面自然也包括身為江家兒媳婦的白露。紅顏終将受磋磨,讓人扼腕嘆息不已。
可睿安再也無暇顧及她了。他們已經離京太久,裝病也裝不下去了,很多朝臣都知道女帝帶着皇夫去東南府了,這些事情肯定和她離不了幹系。
她和路承昭順利班師回朝,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此次的大獲全勝,懲罰了一衆相關官員,還派此次圍攻中表現極佳秦佑任職東南府大都督。
東南府的事情,在海盜首領被捕之後,終于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那海寇的藏寶庫,有沒有安慰到陛下呢?”
路承昭眉眼含笑,上前握住睿安的手,與她一同在這副山水圖上作畫。
“陛下,這裏該這樣.......”
睿安嘴角輕勾,眼裏是青山綠水,永恒人間。
許久之後的又一個春深時節,睿安和路承昭在禦花園內欣賞着滿園桃花灼灼盛開的樣子。
而禦花園外,一個白白嫩嫩的孩童穿着小一號的華服,在宮人“殿下小心”的驚呼聲中飛快的奔入裏面。
而一切,還會更好。
☆、番外 與君離別意
自君離去十三載,夜夜夢到與君別。
蕭倚闌哄着睿安睡下,自己卻在床上久久卧着,毫無睡意。
深秋的夜裏,偌大一個栖鳳宮,此時冰冰冷冷,毫無生氣。
幾盞長明燈在宮殿的外殿裏明明滅滅,天氣已有些涼了,守夜的宮女太監可能也已經忍不住睡着了。
重重帷帳,被不知道哪裏吹來的風刮着,小幅度地擺動着,投在地上影影綽綽,如魅似鬼。
今天,她見到了他的女兒。
果然很像她的母親。
才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出是個美人胚子。那毫不遜色于秋怡然的絕美精致的五官,那雙泠泠動人的桃花眼。
是啊,桃花眼。多麽像他呀......
書上是怎麽說來着?
桃花眼者,眼長,眼尾略彎。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帶紅暈,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長而翹,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朦胧而奇妙,所謂回眸一笑或臨去秋波,教人心蕩意牽!
教人心蕩意牽!
她心裏一痛,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模糊起來。越來越無法壓抑眼裏的濕意,她索性放任自己一回,在栖鳳宮深秋的夜裏,默默地無聲流淚。
心還在一抽一抽地疼着。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原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原以為自己可以笑着面對。
那誰能告訴她,夜夜夢裏,那個面目模糊的人,究竟是誰!
不是說只要痛下決心就能忘記,不是說時間會淡化一切嗎?
那為何她這十三餘年來的夢裏,那個人,幾乎日日從未缺席!
蕭倚闌微微咳了聲,因為怕吵醒睿安,蒼白的手抓起帕子緊緊地捂住嘴。借着外殿的燭光,她看見繡着芍藥的帕子上,原本粉邊白線的花朵已經被猩紅的液體濺紅,不由得笑了。
笑裏帶着一絲瘋狂,一絲快意。
終于......終于快要結束了。
這一段因她而起的孽緣,終于要因她而結束了。
她這一生,所要背負的使命,終于也要了結了。
那次桃林分別時,他想要給她個留念,摸遍了全身上下,卻只帶了一些銀兩和一方手帕。繡着芍藥的手帕。從此她便只繡這個花樣。
古代男女交往,以芍藥相贈,表達結情之約或惜別之情。
然而她忘了,芍藥又稱“将離草”。
将離将離。
似是一語成谶。
桃花已謝,芍藥已敗。
人事皆非。
沒有人知道,她的恨。
她恨生在蕭家,她恨她是蕭家長女,她恨那年早春她偷跑去寒禪寺賞桃花,她恨遇到了桃花林裏那個如妖似魅的男子。
明明一身如雪白衣,墨發如瀑,沒有一丁點多餘的裝飾,偏偏讓她覺得,這是這無邊桃林裏孕育出的桃花妖,法力了得,讓她覺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那如玉的側臉,如同被上蒼厚愛一般,無一處不精致至極。等對方轉過頭來,那雙風華絕代的桃花眼,如同會攝人心魂一般,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了心。
寒禪寺,桃花林。
這是她這一生最為刻骨銘心的地方。
多少午夜夢回之際,她仿佛脫離了浩蕩深宮的枷鎖,脫離了自己對家族的承諾,脫離了一切的是是非非,到那十裏桃花林裏。
茫茫桃林,遍地桃花,無邊景致,可她怎麽就只記住了那麽一雙桃花眼呢?
然而她尋尋覓覓,每次看到一角白色的衣袖,等到追上去時,那人又倏忽之間消失不見。
君離啊君離,就連在夢裏,你也不肯見我嗎?
也罷,也罷,終究是,我負了你。
那一年的寒禪寺,桃林依舊開,伊人,卻不再來。
苦等的白衣男子,望着灼灼桃花,久久伫立,直到天黑,直到倒下。
手裏的半邊玉佩,也磕在了石塊上,裂成了幾塊。
鳳冠霞帔,十裏紅妝。
蕭家這一代最負盛名的千金,即将嫁入皇家,執掌東宮。
極盡奢華的八擡大轎路過一棟酒樓時,蕭倚闌似有所感,顫抖着掀開窗簾一角,一眼就看到了二樓欄杆處形容憔悴滿身狼狽的人。
看到了他因為布滿血絲而顯得通紅的雙眼,看到了那如玉的臉龐上讓人心痛的木然,看到了他決然地轉身,離去。
君離。
再見。
只願,再也不見。
下一世,我多麽多麽想身為一普通女子,與你長相厮守,再不分開。
昨夜,是她,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手,是她,假裝冷漠的轉身,是她,絕了他的心,斷了他的情,把他們之間的情分,磋磨地一幹二淨。
恨吧。
恨她吧。
把她從記憶裏狠狠趕出去。
從此,重新開始他的人生。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再無靈犀之時。
她将在東宮,後宮裏蹉跎歲月。
而他,繼承家業,平步青雲。
他會有嬌妻美妾,如畫嬌顏。
她将餘生沉溺在回憶裏,再無清醒過來的時刻。
她想讓自己無暇再想過去的一點一滴,就把精力轉移到救濟百姓,幫助那些受難的人身上。這或許不止是對他們的救贖,更是,她對自己的救贖。
她感覺自己日日過得都仿佛一樣,仿佛沒有什麽能夠再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樣。
蕭家,對她的養育之恩,她該回報的已經都回報了。而且還讓蕭家在盛名之外,有了至善仁德的美譽。繼母進宮探病,望着她那日漸枯瘦的臉和身子,只能無奈地嘆氣。她的繼母,真的讓她無可挑剔。只是,畢竟不是親子,無法做到那樣盡心盡力,百般呵護。能心疼她的,也許只有早逝的娘親了。
而父親......身為蕭氏族長的父親,身上有太多重擔,有太多旁人無法理解的壓力。
蕭氏,聲名赫赫的帝師之族,,族人世代居于無央山,等到學成方可出山。族中不幹預子弟的選擇,任憑他們只有發展......只是,族中最優秀的女子,必定要入宮為後,輔佐帝王成就霸業。
這是制衡,也是威懾。
是帝王的無限榮寵,也是蕭氏女郎與生俱來的宿命。
瑾兒死去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