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寧沒有哭得昏天黑地，只是默默地流了一會淚就靜靜地坐到一邊。正好是中午時間，店裏也沒有其他顧客來，程宇坐到安寧面前，問安寧要吃什麽。人哭之後會覺得餓，再加上也是到了中飯時間。
原本店裏到中飯時間，都是收安寧自己叫外賣，安寧不會叫很貴的，都是叫的附近的東西。炒飯或是炒粉，或是面條，吃得都非常簡單。有時程宇會覺得奇怪，像安寧好麽好的廚藝，為什麽不自己做飯菜，店裏有微波爐，可以加熱再吃，再怎麽樣也比外面買的強很多。
程宇這樣說時，安寧痛苦地搖了搖頭。這次安寧沒有叫外賣，程宇說幹脆鎖了門出去吃飯。何必給這樣的老板累死累活：“如果你已經不想幹了的話，跟我走吧。”
“可是店——”安寧還想着炸雞排店，畢竟她是店裏的員工。
“你就放任自己一次又怎麽樣，走吧。”程宇拉起安寧的手，“哪怕是吃得簡單，也要吃得舒心，不是嗎。我帶你去個地方。”
以前都不敢任性，做事情也是兢兢業業，可是結果呢。就是會有人看不得你好，閑言碎語什麽的，太過可怕。還不如，一不休二不休，那放任自己。安寧握住程宇的手，坐到摩托車上。這次，她抱住了程宇腰。
程宇帶安寧去的地方，是一家在外賣網上很有名氣的沙拉店。除了經營沙拉，還有三明治和雞肉卷之類的産中。安寧有所耳聞，但從沒有在外賣網上點過，這家店的價格走得是高端路線。
程宇問安寧：“你以前沒有叫過這裏的外賣？”雖然在網上很名，但實際上這家店卻在一個很角落的地方，因為相對其他店面屋，這裏的房租更加便宜。雖然店在角落裏，但裝修并不差，有格調，而且很安靜來得人并不多。大多數人還是以網上訂餐為主。
安寧搖搖頭，因為不管是什麽菜色，她都可以做到得心應手。三明治之類的東西更是不在話下。還有蔬菜沙拉也是，被那些人稱贊可以拿到朋友圈裏去賣。可安寧沒有想到靠朋友圈去做生意。
兩個人一前一後，程宇拉開門，讓安寧先進去。別看小小一家店，裏面的員工卻有五、六個。大多數人都在忙着，程宇可能還不包括送外賣的人。這家店裏的商品都是他們自己在送，而不是外賣網的人。
程宇點了店裏的招牌雞肉沙拉，有兩個三明治。兩人坐到角落裏，雖然說是正中午的，可店裏并不是十分明亮，再加上裝修是以暗色調為主，所以每個坐位上的吊燈都亮着。沙拉盤裏各種顏色的蔬菜在燈光下非常漂亮。
程宇用叉子叉起一顆大大的紅芸豆遞到安寧嘴邊，示意安寧張嘴。安寧在猶豫之後張嘴，吃下紅芸豆。程宇沒急着吃，而是淺淺笑着凝視安寧。“今天那三個女人，不是你的朋友吧。”
知道這是避不開的話題，安寧點了點頭。“早晚你會知道的。還不現在就告訴你。”安寧說的，是發生在928天前的事。928天，差不多兩年半之前。
那時的安寧已經在一家公司上班大概有一年半的時間，跟公司裏的同事相處也是相安無事。但有一點，安寧有一個男朋友，如果稱其為男朋友的話。安寧說，他是公司老總。一個比她大七歲的男人。
成熟穩重，為人對物都是拿捏得當，可以說是一個毫無可挑剔之處的人。安寧說自己被他迷住，迷得神魂颠倒。
“現在看看，那時的自己好傻啊。”安寧托着下巴，仿佛看到了當時的情景。那個男人，安寧不想說他的名字，說到他時，就用那個男人代替。
那個男人很喜歡安寧做的菜，總是去安寧那裏吃飯。甚至不惜推掉會議，安寧以為那個男人對自己是真愛。以為自己抓住了一個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心。“可是我錯了。”安寧低着頭，苦笑。
那時的安寧為了那個男人，在那個男人的勸說下，特意租了一套離公司很近的房子，就是為了做飯方便。那個男人幾乎每天都會來，一開始是誇安寧的菜做得好吃，可是到了後來，他漸漸地會留在安寧那裏，但不會每天。
安寧認為應該是确定的男女朋友關系。可是那個男人從不把安寧帶着去見家人，甚至很少帶安寧到外面去。最多只是留在安寧家裏，享用飯菜，享用安寧。
為此，安寧也曾有微詞。可是那個總是能用各種理由搪塞。
“你信了？”程宇問。安寧點頭，她信了，那個男人工作很忙，真的很忙，有時會還把工作帶到家裏來做。安寧想，就讓他在自己這裏好好休息，把這裏當成一個避風的港灣，那是件多美好的事。
“不是信不信，而是我不想接受事實。”安寧笑了一下，“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低智商的，我認為是。”
安寧說她是全公司最後一個才知道那個男人要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的事，為此，安寧還和那個人抗争過，可抗争的結果讓安寧很受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公司裏流出一種奇怪的言論，說安寧勾引在先。總之，是各種難聽的話，和各種流言。甚至還有兩個人的照片，安寧覺得奇怪，這些她和那個男人的合照，根本沒有放到網絡上去，為什麽會流傳出來。
甚至在安寧決定要退出時，那個男人的女朋友帶人來到了她住的地方，大鬧一場。好像是有人告訴了那個男人的女朋友，說你男朋友劈腿了公司一個下屬。于是鬧劇上演。
程宇問那天來買雞排的那個男人是誰。他記得安寧很害怕。
“卑鄙小人。”安寧這般形容那天來買雞排的男人，曹啓。她不想多說。比起那個男人，她更恨的是曹啓。三個前同事的出現，也是因為曹啓故意叫她們過來，曹啓想做什麽，無非就是想讓安安難堪。“當時的我，無地容身。”
“你的前同事？”程宇指今天出現的三個女人。
安寧沒有說話，她似乎很難形容這三個前同事。也曾經要好過，可到最後都翻了臉。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安寧承認，也許自己也很可怕。友好時，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可是翻臉之後，一切都成了醜陋。
“罄竹難書？”程宇用了這麽一個成語，反而讓安寧笑了出來，只是笑容裏全是無奈和痛楚。到底，還在安寧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被信任的人出賣和被小人所騙，你覺得哪個更可恨。”安寧問程宇。
程宇選了前者。
“錯，兩個都可恨。”安寧咬着牙，不願再講更多。見她這般模樣，程宇也沒想再問下去，這樣對安寧來說已經足夠。程宇站起來，坐到安寧身邊，畢竟不是在家裏，程宇只能緊緊握着安寧的手。不願再松開。
“如果我早一點出現就好了——”程宇嘆了一聲，說話的聲音非常非常輕。
928天前，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究竟是什麽，總有一天程宇會終。那天的鬧劇，成了安寧人生的轉折點。沒有了朋友，沒有了任信，甚至連最好的廚房也黯然失色。迫使她脫了一個世界，而到了另一世界，成了現在的安寧。
好可怕，好可怕。安寧靠在程宇肩上，她不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能不能信任。還是到最後，也會成為另一種傷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回老家吧，安寧。曾有人對安寧這樣說過。
不是夾着尾巴逃走，知道嗎安寧。蹲下來，是為了跳得更高而做的準備。可就是連這麽一個僅有的朋友也被那個卑鄙小人所陷害。世界和人心真的很可怕。
“程宇，你會離開我的吧。”安寧輕聲說着。對程宇，她沒有自信，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和程宇在一起。應該是徹底放棄了人生吧，覺得不管未來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不會，不管出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程宇輕撫着安寧的臉頰，手指輕輕摩挲。對安寧的事，不是不知道。确切點說，對安寧的事，他早有所耳聞。
但程宇只是知道安寧，卻不知道安寧長什麽樣子，也沒有見過她本人。就在他聽到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人叫安寧時，程宇很震驚。這個人，是傳聞中的女人？為什麽她看上去渾身是傷的樣子。不但如此，她的眼裏，根本就是對這個世界的不信任和放棄。
哪怕是現在，也是。安寧的眼神，并沒有改變。不過，或許有一瞬間，讓程宇看到了改變。就是在今天早上，當安寧主動撲到程宇懷裏時，程宇看到安寧的眼裏有了一點點信任。那是對程宇才會有的信任。
“安寧，你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程宇吻了吻安寧的頭發，“不要放棄這個世界。不要放開我。安寧。”程宇牢牢牽着安寧的手，生怕他一松手，安寧就會再次跌入深淵。
“嗯。”安寧輕聲說着。就算是謊言也好，安寧想相信程宇一次。
“有一天，你會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總有一天，會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