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寧想過，就算程宇和自己同在一家店裏打工，又能怎麽樣。各自做好各自的本職工作，相安無事就好。
可程宇卻總是跟着安寧下班，直到安寧到家為止。終于有一天，安寧忍不住要問程宇，為什麽總是要跟着自己。程宇笑着說：“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安寧當然知道程宇指的重新開始是什麽，他是指兩個重新開始交往。如果上次也能姑且稱之為交往的話，那麽在那天程宇離開安寧家之後便宣告了兩人關系的結束。現在，程宇又想重新開始。
“好啊。”安寧回答得很随便，但她明白，她不會把自己的心交給程宇。所以她的笑容裏透出來的是游戲的态度。
“你是不是過得很壓抑。”程宇問她，程宇想要的不僅僅是安寧的身，還有她的心。
安寧最不想承認的，就是這一點。“跟你沒有關系。”她轉身要走，可程宇拉住她的胳膊，“你幹什麽。”安寧再次甩開程宇的手，可這次她沒有成功。程宇很力的握着她的胳膊。
“上車。”他把自己的頭盔交給安寧，“戴上。”
“就算我過得壓抑，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安寧把頭盔還給程宇，心想這個人未免太過可笑，“下班之後，不要我不想跟你扯上關系。”
程宇不死心。幹脆停好摩托車跟在安寧身後。他知道安寧家在哪裏，他以半米的距離跟在安寧身後。就在安寧想要逃進自己的家時，程宇不經充許就闖了進來。在狹小的空間，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安寧知道自己無處可逃。
黑暗中，程宇注視着安寧，安寧卻幾次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打破這個僵局的是安寧肚子發出來的咕咕聲。“肚子餓就先吃飯，晚飯吃什麽。要不我叫家裏的傭人送過來，你想吃什麽。”就在程宇要打電話時，安寧奪下他的手機。
“程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說過，如果你想要，你僅管拿去。但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再破壞我生活的平靜，不要在——”安寧哽咽着說不下去，她能明白自己為什麽拒絕程宇，因為她有的僅僅是一顆卑微又假裝強大的心。
“我不僅僅是要你的人，還有你的心。”程宇握住安寧的雙臂，“但我不着急。我知道你沒那麽快接受我。這樣，我帶你去個地方，吃夜宵。做了幾天，是比我想象的要辛苦，不知道你為什麽能堅持下去。”
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安寧以前跟程宇這類的人也打過交道。所以她才會害怕，那些人，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講真心，有的僅僅是互相利用。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他可以利用的價值？
“相信。真的。”程宇不由分說拉着安寧就走，安寧再次甩開程宇的手。她說如果要走，她自己會走，不用拉着手。
最終，安寧坐到了程宇的摩托車上，坐在他身後。程宇讓安寧抱着自己的腰，他說他騎摩托車很快。安全帽只有一頂，程宇讓安寧戴上，他說自己不怕被交警發現。說話時，他在輕蔑地笑。
安寧沒說什麽。戴上頭盔之後摟上程宇的腰，他的腰很精壯結實。“坐穩了。”程宇擰動把車，摩托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幸好安寧沒有抱腰，而是抓着他兩側的衣服，在一瞬間，她還是能感到自己差點被慣性拉下去。
不知道程宇走了哪條路，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只有兩邊的路燈以飛快的速度不斷往後退去。“想喊就喊出來。”程宇扯着嗓子對安寧說。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安寧戴着頭盔，聽不清程宇在說什麽。
“我說，你想喊就喊出來，把壓抑的情緒釋放出來。”程宇同樣需要林聲說話。
安寧沉默了一會兒，有一點，程宇說得沒錯，她很壓抑。從公司辭職之後，就很過得很壓抑。安寧推起安全帽的檔風罩，她能感到疾馳的風從臉上橫向刮過。
“喊出來。”程宇說。
“我很好——我會過得比你好——你是個王八蛋！王八蛋！”安寧喊得撕聲力竭，不斷重複同樣的話。喊得嗓子沙啞，再也喊不動累得疲軟氣喘籲籲才罷休。真像程宇說的，這樣喊出來之後，心情舒暢了很多。
“你不喊了嗎？”程宇問她。
“餓得喊不動。”安寧蓋下檔風罩，她能感到耳朵還在嗡嗡作響，沒想這樣的喊叫需要如此之大的體力。
“正好，我們到了。”程宇的摩托車停在一家大排檔之外。這裏不是鬧市區，只有一排平房孤零零地座落在這裏，大排檔占了三間店面。外面裝飾着一閃一閃的彩燈，馬路邊上停了好幾輛車。看來這裏的食物應該不錯，不然不會有人開車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吃飯。
寧安第一次到這裏來，她跟在程宇身後。程宇很熟絡地走進屋內，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一個中年女人上來招呼問需要點什麽，程宇問安寧要吃什麽，安寧想不知道來因為肚子叫得沒停過。
“先上一份炒飯，其他我再看看。”程宇讓廚房先上一份炒飯，中年女人交待下去又記下程宇點的其他東西。中年女人走開之後，程宇拿起手機玩。
很快，中年女人就拿了一份剛炒好的蛋炒飯過來，大概是安寧太餓了，她覺得自己從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蛋炒飯。甚至來不及想要去細細品味，就狼吞虎咽進了肚子。就在她大品大口吃着飯時，程宇饒有興趣地抱着抱着胳膊打量着安寧。
“剛才你說的王八蛋，不是說我吧。”程宇認為安寧不是在說自己，但還是想确認一下。他的話讓在吃飯的安寧突然被嘴裏的一口飯給噎到了，她漲紅了臉，拍着胸口，眼睛在四下尋找可以喝下的東西。程宇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安寧咕咚咕咚喝完了全部的水。
“啪”，空杯子被安寧放到了。安寧抹了一下嘴巴，“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和你接觸過的女人不一樣，所以覺得很好玩才接近我。”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王八蛋是指我嗎？”程宇在問話時，中年女人拿着兩盤菜過來放到桌上，程宇把菜往安寧面前推，還說這兩道菜是這家店裏的拿手菜。
“不是。”安寧很讨厭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過去的感情經歷，可就在剛才，風馳電掣的速度像是有魔力似的讓她想大聲宣洩出來。
“一開始是，現在不是。”程宇說，他到是笑得很真誠，但也知道安寧并沒有打算會相信。就在他往安寧的碗裏夾菜時，有人過來叫了程宇一聲。
那人身邊還帶着一個穿着漂亮的年輕女生，年輕女生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地方，進來時就捏着鼻子說這裏有股怪味。安寧想這股怪味大概是指海鮮的腥味，确實這裏擺了很多很鮮新的小海鮮。年輕女生晃着男人的手，像是在抱怨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吃飯。
那人沒有理會，繼續跟程宇說話：“我看到外面停着一輛摩托車看着像的，我想不會是你吧。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要不要一起。”他的意思是要不要坐在一起吃。
“不用了，有機會下次。”程宇意思是自己已經有約在先。
即使安寧沒有擡頭，也能感覺得到自己正要被那人用怪異的眼光打量。确實呢，身上還穿着橙色的工作服，不像程宇，在下班之後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黑色的襯衫，袖子半挽。手腕上的表很醒目。
“你的品味變了啊，還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那人很怪異地說着，就連站在他身邊的年輕女人也好奇地在問是什麽事情。
程宇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說：“是我想追她，她不同意。”
那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程宇，你不是吧，有你的啊，哈哈哈哈。”那人笑得非常誇張。這個笑聲讓安寧心裏聽了很不舒服。程宇沒有和那人說話，低頭顧自吃飯。那人自覺沒趣，只好坐到另一張桌邊叫來店裏的人點菜。
“走吧。”程宇先提出要走，他叫來中年女人結賬。
“我的一半，明天給你。”安寧說。
“不用，我請你。”
“不需要。”安寧堅持。
“是我要帶你出來吃飯，所以我請你。”程宇皺了皺眉頭。
“随便你。”安寧說。
兩人走到大排檔門口時，程宇騎到摩托車上，把頭盔遞給安寧。安寧接過頭盔，坐到他身後。“抱緊。”程宇說，他發現安寧的手又沒有抱着他的腰，“我的速度很快，如果你不想被甩下去，抱住。”
說是抱緊，可安寧并沒有抱住他的整個腰，而又是緊緊抓着他衣服的兩側。程宇拉過她的手，讓她好好抱牢。安寧只好抱住程宇。和剛才來時的想要發洩不同，現在她的心情平靜了很多，以至于會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程宇的背肩很寬闊，程宇的身上沒有那麽重的油煙味
不要和另一個世界的人打交道，安寧明白，不會讓自己陷下去，安寧明白。不管程宇是出于什麽目的，就讓他以為自己得逞吧。這樣一樣，他才會自己放手，安寧明白。
安寧，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有人這樣說過。
是的，安寧是個聰明的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