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薛遜列傳
薛遜把人召集起來,商量該不該接下朝廷的這筆銀子,總覺得奇怪呢。
“大人,全國各地均是如此,歷來朝廷就有興修水利的責任。”慣例如此、各地如此,橫比縱比都一樣,這不可能是什麽陰謀。自從皇帝納各地女子入宮之後,銀霜就對他有些瞧不上,通過內帷控制朝臣,失之光明。皇帝也是人,吃飯是陰謀、放屁是陰謀,哪兒來那麽多陰謀。當然這種話銀霜只能在心裏嘀咕,再不敢說到外面的。
“難道皇帝真有這樣廣闊的心胸?”薛遜反問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
“興修水利自然是朝廷的責任,但中間也不是不能動手腳。朝廷把銀子撥下來,真用到興修水利上的有多少,進入汛期,黃河每年都要泛濫,若是以此為借口,懲治地方官辦事不利就名正言順了。”魏江輕聲道,他在議事時也敢發表自己的意見了,可見真的融入江西一系。
“真想找茬還怕沒機會,不用等到汛期,世上對着銀子不動心的人太少,到時候一個朝廷官銀失蹤,皇帝治不治罪?皇帝寬容放過了這次,至少要派欽差查案吧。明為欽差實為暗探,在各地走上一圈,兵力分布,內部設置就一清二楚了。”銀霜補充道,他以往沒少幹這種事。
大家對朝廷依舊心懷防備,也不相信皇帝如此大肚,紛紛建言獻策,思考皇帝會怎麽在這筆銀子上設陷阱,己方如何防備。
“或者我們先等等,看其他人如何反應?”祁紅出了個馊主意。
“若是能等,何必着急。朝廷就算有布局,也不是三五天能看出來的,這是三年五年的水磨工夫,什麽借口能拖這麽久。”牛先生捋着胡子道:“若朝廷真有陰謀,自然會讓所有地方勢力都接下這比銀子再開始籌謀。”
牛馬二位先生半退休之後開始教導薛蟠,這可比在薛遜現有班子裏給他們什麽高位都讓人激動,為何自古帝師尊貴?牛馬二位先生教導薛蟠,幹的就是“帝師”的事情,因此,兩位先生恍如爆發第二春,對議事也積極起來。只想三五句話說完這些“小事”,趕緊回去繼續教導薛蟠。
是的,今日議事,薛蟠也來了。薛遜自信自己能給妻子兒女撐起一片天空,可劇情實在頑固,前些日子京中傳來消息,史圭病重過世,李夫人在靈堂上查出有孕。當初在金陵,薛遜親眼看見李夫人産下健康的男嬰,還感慨劇情已變,而今居然又回到原點。即便薛遜怎樣安慰自己大局已變,薛家不再是皇商,而是超品公爵,在夜裏偶然驚醒,還是感覺毛骨悚然。因此薛遜開始從小培養薛蟠,自己有個萬一,薛蟠也能接手勢力。
在私下已經練了好久,讓薛蟠學會如何保密,經過考驗,無論威逼利誘,不着痕跡套話,都沒法從薛蟠口中套出消息,薛遜才敢讓他來。
今日是薛蟠第一次亮相正式機會議事,薛遜嘴裏說着事情,眼光卻一直關注這薛蟠,生怕他怕生或者坐不住,哭嚎起來。薛蟠名義上六歲了,事實上只有四歲,薛遜讓他來,不過習慣氣氛,訓練保密的能力,多聽不說,感受氣氛罷了。
薛遜沒在兒子身上寄希望,可餘光看着他動動小嘴,仿佛要說什麽,又環顧四周把話咽下去,一舉一動和小大人似的,可愛的緊。
“蟠兒是不是有話要說啊,你聽得懂嗎?”薛遜輕聲問道,向薛蟠招手,薛蟠從旁邊的椅子上滑下來,麻溜得爬到薛遜的懷裏坐定。
“蟠兒聽得懂,有人要給咱家銀子,爹爹怕是壞人給的,所以不敢要。”薛蟠精煉總結道。
薛遜失笑,的确如此,皇帝是個壞人。“是啊,那蟠兒覺得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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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吧。反正蟠兒有錢,小金馬都給爹爹用。”薛蟠屬馬,鑲嵌寶石的小金馬目前是他的最愛。
“哈哈哈……蟠兒不僅是小金馬,還是吾家千裏駒!”薛遜哈哈大笑,抱起薛蟠突然站起來,薛蟠不明所以摟着他的脖子,跟着笑了,父子兩人仿若沐浴在晨光之中。
“大公子一言驚醒夢中人,是啊,咱們何必苦惱,薛家不差錢,不用朝廷撥款。”魏江嘆道,他們剛剛讨論的都是在接受朝廷撥款的基礎上,才覺得防備起來實在困難。可若是不接受呢,從源頭就掐斷了苦惱,自然不用苦心籌謀。還是那句話,薛家不差錢!
“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讓我疑惑解開。”薛遜終于明白多年前的那句歌詞唱的是什麽感覺了,薛蟠是童言童語誤打誤撞,薛遜卻覺得這是化繁為簡,大智若愚。以後遇到決定不了的事情就砍掉枝枝蔓蔓,把最簡單的事實提取出來,不考慮其他,決斷起來更容易。
與會諸人紛紛誇贊起薛蟠,贊他虎父無犬子,聰明能幹。
薛遜緩過激動的勁兒來,謙虛道:“諸位不要誇他,小孩子家家,可經不得誇耀。”可能覺得自己嘴角咧的太大的沒有說服力,薛遜努力嚴肅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蟠兒還小,別讓有心人得了消息,對他不利。”
衆人諾諾稱是,可看薛遜那壓都壓不下去的嘴角,心裏盤算着還是要給親近朋友寫信說上一說,大公子早慧,對他們也是有好處的,追随的主上後繼有人,他們也可安心做屋檐下的家雀。
“派人核查江西境內水利工程,若有需要修繕的,全部備好文書,從稅收裏撥錢,若有不夠,從我私庫解決。把材料都備好,我一并寫折子給陛下。”薛遜吩咐道,魏江應諾,下去準備不提。
薛遜興高采烈的抱着兒子回內院,準備向薛王氏炫耀自己教導有方。薛遜一度擔心遺傳基因太過頑固,以薛王氏處理事務的能力來看,別薛蟠也是個榆木疙瘩哦。事實證明教育能改變一切,本該魯莽無腦的呆霸王,也可以是早慧聰穎的大公子。
薛遜把薛蟠今天在書房的表現詳細給薛王氏說了一遍,薛蟠從頭到尾不過說了兩句話,愣是讓薛遜講得跌宕起伏,仿若兒子打了場艱苦卓絕的戰役。
薛王氏撇嘴,嫌棄道:“不過瞎貓撞上死耗子一回,瞧把你能的。”她和薛遜也不愧是夫妻,同樣口是心非,說這話的時候,手還不停摩挲着薛蟠的小胖臉,道:“乖兒,真能幹,給娘長臉啊,今天中午想吃什麽,娘給你做。”
有好吃的薛蟠立刻抛棄老爹,膩在親娘懷裏撒嬌。薛遜看着撒嬌弄癡的兒子,心裏好笑,什麽早慧,不過是個好吃嘴小鬼。
薛蟠從小作息固定,吃過午飯就開始打瞌睡,夫妻倆趕緊讓人抱下去安歇。
薛王氏這才找到機會和丈夫說一說內院:“陛下賜下的美人可住了好幾月了,浩哥是什麽打算?”薛王氏問這個可不是吃醋,薛遜一早就和她分析清楚了,讓她別被人挑撥,這些可都是美女蛇。
“可還安分?”薛遜問道。
“規規矩矩住在西小院,不出來走動,也不生是非,給什麽就吃什麽用什麽,半點兒多餘的話都沒有,若不是能喘氣,我都當是木頭人了。”
“這才是道行高深呢。”薛遜笑道,這段時間她們也明白是觀察期,正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無害呢。柔弱無害又美麗的東西,總能勾起人的同情心,看薛王氏不就軟了語氣,當初可是一口一個“狐媚子”呢。
“那怎麽辦,總不是殺了吧,好歹是陛下賜的人。”薛王氏苦惱道,按理說這些人應該收入薛遜後院的,再不濟也要分賜功臣。薛遜可不敢把這些人放出去,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這般清醒且重視女人的作用。
“先叫出來見見吧。”薛遜吩咐一聲,這四位美人飛速過來拜見。
“婷婷、媛媛、敏敏、芳芳講過忠義公,見過夫人。”四位美人走上前,福身施禮。果然是口如含朱丹、指如削蔥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說來可笑,薛遜還是第一次見這四人,果然是容貌絕色之輩,容貌還在其次,關鍵是氣質。薛遜自認見多識廣,都少見她們這種一舉一動妩媚天成的。婷婷身姿嬌美,氣質宛如清荷,亭亭玉立;媛媛穩重溫婉,猶如大家閨秀;敏敏盼顧之間眼神非轉,可見活潑靈動;芳芳好似沒什麽特色,只一張小臉巴掌大小,不經意看去眼中好似含淚,即便容貌不如身邊人出色,也絕不會被掩蓋了去,是一個我見猶憐的人物,薛遜定睛一看,這不是小白花的套路嗎?
就他一個人,皇帝就準備了是個各有特色的美人,真是受寵若驚啊。這樣高質量的美人可不是随手撿來的,不知經過多少年培養,皇帝這麽大手筆,難道他麾下有專門做“揚州瘦馬”生意的人。倒忘了,“瘦馬”這詞才剛剛産生,并沒有揚州瘦馬一說,這樣隐秘的産業估計還隐藏在暗中。即便是薛家這樣敢稱“富甲天下”的人家都沒有這種接觸,皇帝是怎麽巴拉出這些“人才”來的。
皇帝若是知道薛遜的腹诽肯定一口老血噴出,這些都是他手下訓練來讨好他的,薛遜可以說是“虎口奪食”了,還百般嫌棄,實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