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錢老師, 我給你介紹下, 這是阮思平阮大夫、姚新雨姚大夫、徐豔徐大夫。”安興說着,沖何羽白笑笑, “何大夫我就不用介紹了, 你們認識得比我早。”
“錢叔叔。”何羽白從座位上起來。
錢越依次跟其他幾位主治握手打招呼,然後笑着摸摸何羽白的胳膊。
安興拍拍手, 宣布道:“各位,我從下周開始休假,到我回來之前, 護士長的工作暫由錢老師接手。阮思平,姚新雨,你倆別丢臉啊, 錢老師曾任大正産科主管護理的副院長, 他說的話,金口玉言, 必須得聽。”
阮思平和姚新雨都擺出一副“我幹嘛了就被點名”的表情。
“安興,沒那麽誇張, 在一起工作就都是同事, 互相學習。”錢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溫和語氣。
姚新雨接下話:“就是, 安興, 你看錢老師多溫柔,哪像你, 動不動就吓哭患者。”
“少廢話, 一邊待着去。”安興白了他一眼, “錢老師,走,咱去主任辦公室,冷主任等下還有手術,先跟他打個招呼。”
分別和屋裏的人點頭致意,錢越跟着安興進了冷晉的辦公室。等主任辦公室的門關上,阮思平小聲嘆道:“哎呀,希望安護士長這産假能多歇幾天,這樣溫柔的錢老師就能多待一段時間。”
“他倆之間真客氣,不是婆媳關系麽?還一口一個‘老師’地叫着。”徐豔也是好奇。
姚新雨挑眉:“徐大夫,婆婆跟兒媳,打從關系确認的那一天起就是天敵,相敬如賓才是上策。”
“我沒婆婆啊?用你教?”徐豔瞪他。
“你跟你婆婆一年才見一回面,遠的香近的臭,見面三天又分開,根本來不及結仇——哎呦!你可太兇了啊!留神我找你老公告狀!”
被徐豔擰了把胳膊,姚新雨疼得嘶嘶抽氣。阮思平落井下石,團了團紙丢到姚新雨身上。
何羽白在旁邊看他們鬧,搖頭笑笑,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要不是為了等錢越過來見個面,他本來還能再早走一個鐘頭。
徐豔問:“何大夫,走這麽早?才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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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羽白點點頭:“去趟大正産科,之前轉院的患者,家屬走時忘記拿病歷了。”
阮思平也納悶:“發個同城快遞呗,早晨發下午到,才幾塊錢,何必親自跑一趟。”
“正好過去看一眼患者。”何羽白抿了抿嘴唇,“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徐豔沖他擺擺手:“慢點開車,馬上到下班高峰了。”
何羽白沖她笑笑,匆匆走出辦公室。等電梯的時候,他看着電梯門上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默默嘆了口氣。
周末跟冷晉一起回父親那,吃完飯何權悄摸把他拽到一邊,問他結婚兩年了還沒動靜,是不是冷晉不行。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家裏兩年沒買過保險套也是事實。所以,何權急了,要他這周抽時間去自己那做個檢查。他檢查沒問題,再查冷晉。
何羽白估計,這是羽煌衍宇那有二胎的消息給何權鬧騰的。
對着厚厚一摞檢查單,何權皺起眉頭。自己兒子沒毛病,那肯定是姑爺的問題了。
“讓冷晉下班過來。”他對何羽白說。
“他正在做腎移植手術,估計得十點見了。”坐在沙發上,何羽白渾身不自。剛被何權翻來覆去地當患者檢查,自尊心稍稍有點受損。
何權微微眯起眼,一臉諱莫如深地看着兒子:“小白,你跟爸說實話,冷晉到底——”
“爸!他那方面真沒問題!”何羽白羞紅了耳朵尖。這事兒何權裏外裏問了得有八遍了,橫豎就是不信他,難道他是說瞎話的人麽?
見兒子拉下臉,何權翻翻眼睛琢磨了一會,說:“那這樣,我給你拿個儲精盒,明兒早晨弄好,再給我送回來。”
“爸!”何羽白這臉上能擰出血來。
何權不以為然:“幹嘛?你攔着不讓他來,我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只有這個。”
“——”
何羽白是推開窗戶跳出去的心都有——攤上個當産科醫生的爸,怕不是他此生最大的挑戰。
坐到兒子身邊,何權翹起腿看着他說:“別跟我這擺臭臉,小白,冷晉這也就是父母雙亡,要不輪不着我着急,有催你們的。”
何羽白皺皺眉:“莫叔叔還活着呢……”
何權輕嗤:“他欠他兒子的,敢催你們麽?”
何羽白垂下頭,搓着何權的腿說:“爸,你也別跟着操心了,羽煌那明年就生老二了,有你享天倫之樂的時候。”
“哦,你以為我為自己啊?我這不是擔心你麽?”何權撇下嘴角,“別說羽煌他們那生老二了,生一足球隊關我什麽事兒?你看那個洛君涵,天天給我發他摟着我孫子拍的照片。你說,我是能摸一把還是能親一口?成心氣我!”
何羽白偏頭翻了個跟他爸一模一樣的白眼出來。
何權擡擡手,繼續說:“好,羽煌算賠給洛家了,我不跟他們争。可是小白,自從你妹去了美國,現在那棟老房子裏就我跟鄭大白倆人,一天天的大眼瞪小眼,屋裏說話都帶回音,太冷清了……要不,你跟冷晉都搬回來算了。”
抱住何權的胳膊,何羽白安慰他:“我跟冷主任不是每周都回去嘛,老爸不喜歡看到他,他也硬着頭皮去。要是搬回去住,我怕他們倆早晚得憋死一個。”
“鄭大白那都是讓你們給慣的,跟他急一次就老實了!”何權氣哼哼地念叨,“你們都結婚兩年了,他還每次見着冷晉就恨不得來一曲龍頭杖之舞!怎麽不想想他自己年輕的時候什麽德行,跟臺永動——”
何羽白趕忙打斷他:“爸,求你,我一點細節也不想知道……呃……先去吃晚飯吧,七點多了。”
“等着!我先給你拿個儲精盒來!”
“……”
何羽白簡直要瘋——這茬到底是沒給岔過去!
冷晉十二點多才到家。他以為何羽白已經睡了,蹑手蹑腳地關上門,摸黑進屋。進了卧室卻發現何羽白還醒着,正靠在床頭看書。
“飯在冰箱裏,我給你熱熱。”何羽白說着,掀開被單要下床。
“剛在醫院裏跟裘主任他們一起吃過了。”冷晉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擰着白蓋的塑料瓶,挑着眉毛問:“這幹嘛的?”
合上書,何羽白憋了一會才說:“爸給的……讓你明早裝上……嗯……”
“行,我明白了。”冷晉趕緊把盒子放回原處——拿着燙手。他委屈地撇下嘴角,嘆道:“何老師這是懷疑我不行啊。”
“他沒懷疑你不行,就是做個檢查。”何羽白謹慎地替何權洗白,“你趕緊洗洗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冷晉弓身吻了下何羽白的嘴角,壓低聲音說:“早晚各一次,保證裝滿一盒。回頭給何老師拿過去看看,省得他擔心你守活寡。”
“诶你真煩!”
何羽白羞憤地推開他,撩起被單把自己從頭裹到腳。
早晨冷晉親自給何權送“樣品”過去,用滿滿的“事實”來打消丈母娘的疑慮。何權戴着手套惦着儲精盒,翻楞了胸脯挺得跟打鳴公雞似的冷晉一眼,甩他一句“跟這等着”轉臉直奔檢驗科。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屁毛病沒有。顯微鏡下的每只蝌蚪都歡蹦亂跳的,何權親眼見證。
不是生理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了。這些年何權見過不少,倆人都沒毛病,性生活頻率也正常,就是死活揣不上崽子,而且越急越沒戲。有的出去度個假,放松下心情,倒還真能懷上。
“對了,小白現在還看心理醫生麽?”何權突然想起當年親家生孩子時把兒子吓暈過去的事兒。
冷晉想了想說:“有幾個月了吧,自從不做惡夢開始好像就再沒看過。”
何權皺眉琢磨了一會,提議道:“要不你倆都歇段時間吧,去瑞典,看看你爸,玩他個把月再回來。”
“不是,爸,您也是病區主任,您這光是幹産科的都退休返聘了,更何況我那是一綜合病區,哪有功夫休假。”冷晉極為無奈。
何權拿白眼翻他:“我是跟家閑不住,你們要是給我倆孫子孫女抱着,我才不回醫院來受這累。”
“您不是得去大學教課?”冷晉問。
“一個學期才幾節啊?我是專科大夫!”何權運氣,“冷晉,你這說話就四十二了,再耗下去,六十了孩子還沒上大學。”
“知道了,爸,我努力。”冷晉嬉皮笑臉地保證,“诶,對了,錢老師去我病區的事兒,您知道麽?”
何權皺眉笑笑:“知道,錢越打電話跟我說了,哎,都是閑不住的老賤骨頭。當初要不是他公公生病需要家庭護士照顧,打死鄭志卿也不可能放他辭職走人。這些年我合作了十來個護士長,哪個也沒錢越可心。”
“到我那頂缺也是委屈錢老師了,可季院長給派的都不合适。眼看安興預産期要到了,我這正着急呢,錢老師打電話說願意來幫幾個月的忙,給我高興壞了。”
“有他在,你少操一半心,得,趕緊回去吧,別耽誤工作。”
“行,爸,我先走了啊。”
“周末記得帶小白回家吃飯。”
“知道啦。”
見何權終于放過自己,冷晉暗暗舒了口氣。到停車場坐進車裏,他剛發動車準備走,突然聽到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音。何權發的消息,給他看得哭笑不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得,聽丈母娘的,回家繼續努力造人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