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謠言
空氣裏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隋鳶內心掙紮了一下，看着自己弟弟還在對方手裏，只得一笑而過。
果然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
簡默雲神色微斂，很快進入工作模式，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眉宇沉靜，精致分明，手裏拿着口腔鏡，安撫小孩子的聲音有種特別的質地，竟然有點性冷淡的性感……
不過，當隋鳶看着弟弟張大了小嘴做檢查的模樣，背後還是微微一涼，悄悄地退後了幾步。
簡默雲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唇角忽而彎起，聲音壓得低低的，“小荷，準備補牙的材料。”
隋鳶輕輕地出聲：“涵涵怎麽樣？”
“小朋友牙齒上有小黑點，稍微有些齲齒的情況，損傷了牙神經，幸好還不是很嚴重，主要是牙肉腫了讓他覺得不舒服，之前消炎的效果還可以。”
通常牙齒表面因為反複受到酸的腐蝕、脫鈣，會形成一個小洞，這就是所說的“齲齒”了。
對于隋涵這樣的小朋友，對侵蝕的抵抗力較弱，也就更容易變蛀。
隋鳶點點頭：“那接下來是……”
“我用複合樹脂材料給他做一個簡單的補牙填充，六歲就會換牙了，到時要更注意口腔衛生，讓他定期檢查牙齒。”
隋鳶每年檢查牙齒的時候，隋涵都不肯跟着去的，現在糖吃得太多，又不肯好好刷牙，終于吃到苦果了。
小朋友也是活該，哈哈。
隋鳶默默地心災樂禍了一下，等小荷準備好補牙材料，簡醫生吩咐對方：“你替我去辦一下付費。”
隋鳶還沒反應過來，小護士就像被訓練過一樣，熟稔地轉身離開了。
“簡醫生，那我跟小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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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鳶。”他輕輕地打斷她的話，戴着LED放大鏡的腦袋擡起來，“既然是我們兩家的關系，你來找我看病還收費，合适嗎？”
男人頗有紳士作風，謙謙有禮。
好像有點道理。
隋鳶也不會為了這點費用争執，何況不是什麽原則問題，她歪了一下頭：“那我就替隋涵謝謝‘簡叔叔’了。”
簡默雲想了想，淡淡地解釋：“我叫你父親‘隋叔叔’，這樣輩分是不是亂了。”
隋鳶笑起來：“随便吧，誰讓我爸‘生二胎’了。”
當時隋太太是真正的“高齡産婦”了，幸好她平時身體一直健康結實，又有醫生從懷孕起全程看護，才敢把隋涵生下來。
隋謹知着實捏了一把汗。
躺在牙科床上的隋涵看到了簡叔叔手裏的長針，眼睛再次被淚水浸濕了，“叔叔，好可怕！”
簡默雲适時安撫他：“別怕，小男子漢熬一熬就過去了，給姐姐看看，涵涵不哭不鬧，特別勇敢。”
隋涵頓時憋住了眼淚，含含糊糊地點頭。
幸好簡醫生手法穩健又迅速，一管麻藥打下去，修修補補，再對補牙表面抛光，最後将口腔中的殘渣清潔幹淨，沒多久就結束了治療。
隋涵吐掉嘴裏的水，簡默雲側過身，看隋鳶松了一口氣，他也笑了：“對了，關于昨天你問我的事，我記得根據國內法律，見義勇為可能會被抓，希望隋同學替我保密，下次看牙也給你折扣。”
隋鳶忍不住回想起他昨天“手起刀落”的樣子，與眼前正經的牙醫形象真的大相徑庭，她還以為英國紳士只會以理服人呢，這個男人可真是很特別。
“嗯，我明白了……不過涵涵看牙免費，怎麽到我這裏只打折扣？”
簡默雲語氣冷淡：“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這話是幾個意思……
她惹過他了嗎？？？
什麽時候！！
“記得看好小朋友，不要再讓他吃這麽多的甜食了，剛補好的牙也別咀嚼硬物，盡量吃軟點的食物。”
隋鳶彎身，兩只手托住小弟的腮，“牙齒好點沒有？”
小涵涵堅定地點頭。
然後，超級小聲地說：“姐姐，我一直沒鬧很聽話的，是不是很乖？”
隋鳶突然就被萌到了，心都要化了。
嗚嗚嗚嗚嗚。
太可愛了吧，果然是我家的小天使。
簡默雲起身，拉開診室的抽屜拿了什麽東西出來，然後站在這對姐弟面前，給了他一支棒棒糖：“這是給好孩子的獎勵，不過現在不能吃。”
說完，又将另一支草莓棒棒糖遞到隋鳶眼前，“隋同學，你也有。”
隋鳶：……
隋鳶：“謝、謝謝啊……”
“你應該反省一下，你比他更怕醫生。”
為什麽這話從簡默雲的嘴裏說出來，莫名就有點小羞恥……
隋鳶還在組織語言如何反駁，簡默雲也顯然還沒說完，正是這時，外頭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半合着的玻璃門也被推開。
“我已經很給他面子了！我沒有鬧到他工作的醫院去，這個男的就是故意躲着我！我今天就是來找他說點事，你們攔着也沒用……”
這幾句話女人颠來倒去地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來到了她的身上。
隋鳶覺得四周突然響起了紅色警報。
但簡默雲還是一臉鎮定，他沒有理睬那個女的，而是看向診室裏的病人：“隋鳶，你帶隋涵回去吧，後續還有什麽問題及時聯系。”
“……好的，謝謝簡醫生。”
隋鳶說着，又覺得不妥當，壓低嗓音問了一句：“不需要幫忙嗎？”
簡默雲随手收拾了一下附近鋒利的器具，語氣平緩：“不用，相信我，我能處理好，十分感謝了。”
女人穿着早就過時的老式布料外套，手裏拎着社區發放的LOGO帆布包，很瘦，很矮，但目光很精，就像一顆燙手山芋，突然冒了出來。
小隋涵不知怎麽回事，瞪大了眼睛，往姐姐的身後躲了躲。
女人迫切地站到簡默雲面前，隋鳶無奈帶着弟弟後退幾步，因為也不想讓簡醫生覺得為難，她索性退到了外面。
等到再回頭，簡默雲就坐在剛才那張椅子上，神色溫文，但卻冷情，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無動于衷地望向那個有些撒潑的女人。
小荷滿臉厭惡地皺眉，與身邊的其他護士在說着什麽，隋鳶聽了一耳朵，發現這女人不是第一次過來了。
她裝作好奇地問：“這誰啊？”
“不知道誰，這幾個月來好幾次了，每次态度兇的要死，過來就找簡醫生說有事情，簡醫生也每次都接待她，不知道他們說什麽……”
隋鳶覺得費解，要不是這女的年紀大了一點，她都快以為對方是來讨情債的。
小荷和她們都擠在門口不肯離去，一個個臉上義憤填膺，深怕簡醫生會吃一點虧，時刻守着準備沖進去和那個女人大幹一架。
隋鳶倒也明白，哪怕整棟醫院的小護士都對簡默雲的一舉一動留心，那也正常。
與這麽一個男人朝夕相處，誰能忍住不心動啊。
忽然之間，她驚覺自己和簡默雲也算見過好幾次面了，還有一層家庭關系，但絲毫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根據她對喬斯達家族的了解，簡默雲和洛河的父母都是華裔，父親是富商，母親是小提琴家，家族中不僅有皇室遠親，還不乏出名的設計師、藝術家。
洛河還提過一句，他的弟弟是伊頓公學出身，倫敦國王學院畢業，當時她沒怎麽在意，現在想來應該說的就是簡默雲。
這樣一看就更覺得兄弟兩人長得相似，他們的眼睛長得不同，但臉型輪廓相當靠近，天然的鼻影顯得五官立體。
簡默雲一直做出性格健康、不近女色的模樣，但他長成這樣，收入不菲，又很讨人喜歡，除非是過分追求完美，不然怎麽可能單身。
他自己還親口說過，這世上完美是不存在的。
假設他有過女朋友，真是讓人難以想象，會是怎樣的一位女性……
只是，簡醫生這樣的家世和長相，怎麽會和這麽一個女人扯上關系？
隋鳶愣了一下，覺得自己想遠了，急忙回過神。
“不會是什麽醫療事故吧？”
隋鳶不是不相信簡醫生的醫術，正巧前幾天還聽龐初初提到，什麽一個朋友的朋友，去牙防所種牙，種牙就像打地基進去，結果什麽釘子直接打到了腦子裏……
詭異得都有點像是都市奇談了。
小荷連忙為簡醫生打Call：“不可能的，要是有事故，我們怎麽會一點都不曉得，再說我們簡醫生一直給明星動手術的，他這種技術和人品，怎麽可能出錯啊！”
另一位小護士神色微變，大概實在憋不住了，小聲地說：“我之前不小心聽見那個女人嚷嚷過幾句，說什麽女兒之類的，找簡醫生算賬……”
“我去，不會是感情糾紛吧？”
“什麽意思？簡醫生還需要欺騙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嗎？我第一個站出來大叫一句‘我可以’！”
“……也不是啊，會不會是兩個人談了一陣子分手，女孩子一時接受不了，媽媽來理論了？”
“你看看這個女的，她女兒能配得上簡醫生？分手也是便宜她們了，還來找簡醫生拿分手費啊？有病吧？”
隋鳶聽她們這樣說，分析是簡醫生不想讓旁人知道的私事，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太過追根問底
“你們還是別亂猜，簡醫生人品過硬，肯定不會玩弄人家女生感情的。”
話雖這麽說，說完之後，隋鳶才覺得自己還不夠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