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寶貝
S市的春夏兩季較為漫長，隋鳶就讀的大學春有桃花、夏有荷塘，校園裏的行道樹繁茂叢密，一年四季景致不一，又是全國馳名的名校，引得不少游客都會來學校觀光。
她和麥哲茲教授約在東邊的食堂，暖暖的陽光照拂進來，呼吸間有舒适的溫潤，從心底慢慢地擴散。
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穿着不規則造型的披肩，挑染着紫發，絲絲縷縷的頭發高高束起，不僅顯得十分有精神，且藝術氣息濃郁。
麥哲茲時而優雅，時而浮誇，還是雙性戀者，一切行事都按照心情而定。
隋鳶要了一份雞蛋餅和咖啡，中西混搭，兩人也不必噓寒問暖，就直接進了主題。
“我加盟楠楠的公司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隋鳶我知道你肯定覺得奇怪。對不起，老師也沒提前和你說一聲……決定是有些突然，這裏面有一些我個人的因素。”
隋鳶也猜到肯定有問題，但沒想到麥哲茲會如此語焉不詳，語句反複颠倒，顯然沒打算細說。
從來都是不愛繞圈子的女藝術家，處處雷厲風行，而今卻有些不同。
她更加意外了，遲疑地端起眼前的飲料，牙齒碰到咖啡裏的冰塊，涼涼的，牙肉好像跳了一下。
之前牙龈上火，又受過傷，好像不該吃這麽冰的東西，要是被簡醫生知道……估計又得強迫她張嘴做檢查了。
“商業競争從來沒有公平公正，更不說你們做的這個決定沒有任何不對之處，老師你不要道歉，我只是單純覺得很突然，你之前都沒透露一個字……”
麥哲茲知道，她向來是理智又恩怨分明的女孩，神色微微動容，“楠楠請我為她的公司做一些視覺設計，之前我還拒絕過很多一線品牌，現在……這次破例了，隋鳶你要是……”
麥教授只說了開頭，隋鳶已經猜到接下來的話，急忙制止：“真的不用。……麥老師，我只是覺得意外，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明白的。”
她面對老師，笑的又乖又甜。
隋鳶不想讓兩人為了這件事無端端地生出嫌隙。
麥哲茲有難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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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她是為難的，為何還為了自己的一點利益，去增添別人的煩惱，她對喜歡的人從來不會這樣做。
“你和楠楠以前有一些意見相悖，但當初你們的感情這麽好，為了這點公司的事，也是可惜了……楠楠這孩子的性格又容易得罪人，你了解的，她總是說話刻薄……”
隋鳶抿唇笑起來：“她和你的性格很像啊，我一直這麽覺得。”
“隋同學，還敢說老師啊……”
她們兩人過去相當親密，自從分道揚镳，産生競争關系，漸漸地聯絡也少了，不過也沒為了什麽事撕破臉，算是別人說的那種塑料姐妹吧。
麥教授又和她聊了一會兒最新的藝術信息，接着手機響了，是有人發消息過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轉而看向食堂窗外。
“楠楠來接我了。”
隋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隐約看見不遠處有人對她們揮手，還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隋鳶，我們要去公司一趟，你一會還有課吧？”
莊霁楠已經念完本科回國，全身心地投入了公司的運營，而她還在讀碩士，今天也是一整天的課。
隋鳶點頭，示意老師趕緊走，而麥哲茲起身的時候，擡手輕輕捏着她尖尖小小的下巴。
那種師生親昵的态度，終于恢複往日：“小朋友，也許有一天，但不是現在，我會找機會說清楚的。”
隋鳶莞爾，笑了笑揮手。
順便也對着遠處在等麥教授的莊霁楠打了個招呼。
隔着一扇窗戶，她注視老師飒爽的背影，一時不知那個人是有意要來校內接人，還是純屬順路，反正……
這些都和她無關。
正在思緒萬千之際，簡默雲的微信再次進來了。
隋鳶把吃了一半的蛋餅放下來，終于揚唇一笑，他洗澡出來了？
“見義勇為的事下次見面聊，洛河說等那天儀式之後，想約你一起吃飯。”
隋鳶忽然起了一點逗他的意思，也沒多想就敲了一條消息發過去：“他想約我吃飯？那簡醫生是蹭飯的嗎？”
簡默雲剛到久院的辦公室，還沒坐下來，就拿着手機在敲敲打打。
他身影挺拔出挑，讓人一眼就能認出。
屈醫生路過門口，準備和簡醫生打個招呼，他想起之前那個特別漂亮的小姑娘，想問問簡醫生她的傷是不是完全愈合了。
沒想到剛走進半步，屈醫生發現對方微微地沉下臉色，線條清冽的側臉落入一半光亮、一半陰影，心情似乎不太好。
是誰惹向來脾氣溫和的英國紳士不高興了？是?小?月?亮?整?理?噠^O^
他摸了摸鼻梁，識趣地默默走開了。
……
上了一天的課，晚上隋鳶去工作室和同事們共進晚餐，他們叫了一桌子的川菜，把她饞的不行，但又不敢太放肆，只得稍微沾幾口，過過嘴瘾。
空氣裏滿是辣椒的香味，刺激着味蕾，她剛盛了一碗毛血旺，手機震動起來，往嘴裏塞了一口牛百葉，發現是小盆友涵涵打來的電話。
“嗚嗚嗚嗚姐姐……”
小朋友口齒不清，還有嗚咽聲。
隋鳶心都軟了一半，“怎麽了？誰欺負我們最可愛最聽話的小涵涵啦？”
“姐姐我牙疼……吃不了最愛的糖糖了，嗚嗚嗚嗚……”
“啊？怎麽會的？什麽時候開始疼的啊？”
隋涵從小就愛和媽媽姐姐撒嬌，現在牙疼得厲害，就更軟萌了：“媽媽說是我糖吃多了……涵涵很勇敢的，但是牙齒好疼……會哭的！”
隋鳶“唉”了一聲，腦海裏突然蹦出了一個念頭，“涵涵！你忍一忍，明天上午姐姐上完兩節課，中午帶你去看牙醫好不好啊。”
隋涵在那邊說：“可是、可是，你不是最最最怕牙醫了嗎？寶寶也怕！”
隋鳶想說，傻孩子，反正去看牙醫的是你不是我啊，我怕什麽。
正要回答，她聽見電話那邊響起隋機長的聲音——
“涵涵，你怎麽又去煩姐姐了？……姐姐要讀書還要管公司，媽媽說了明天會帶你去看醫生。”
隋鳶讓弟弟把電話給隋機長，“爸，沒事的，我帶涵涵去看吧，你們別約了，我這邊認識一個，還不錯的……”
隋機長有些奇怪女兒的反應，但知道她不說，他也不好多問，就讓他們去了。
隋鳶三哄兩騙的，就把事情給接過來了。
隔天中午，家中司機把隋涵直接送去了傲盧診所，隋鳶也在差不多的時間趕到。
小涵涵半張臉都腫/脹起來，好在吃了點以前兒童診所那邊拿來的消炎藥，但還是成了一只名副其實的小包子，惹人憐愛。
隋鳶輕輕地親了親小朋友的額頭，攙着他的手進入玻璃門。
她沒有用微信告訴簡醫生，而是直接打了前臺預約，不過預約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他會不會來這邊坐診。
答案是會的。
前臺妹子看到喜歡的美人兒又來了，親切地站起來迎接，“隋小姐，歡迎光臨。”
隋鳶和她确認了預約事宜，對方一邊在電腦前輸入信息，一邊對她說：“您之前預約的牙醫王子老師去度假了，這幾天不來上班，簡醫生接下了他的病人，您看可以嗎？”
隋鳶啧了一聲，本來想見見牙醫王子的本尊，沒想到還是掉入簡醫生的手掌心……
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好吧，依照喬斯達和隋家的淵源，他對故交的女兒應該多一點照拂。
因為隋涵還在難受，隋鳶心疼地抱起年幼的弟弟，兩人跟随小護士坐電梯到了二樓，一路走到最裏面的診室。
簡默雲已經戴上了口罩，穿着白衣，站在操作臺邊上，微低着頭，神情慵懶，要不是這清冷的裝束，看上去倒更像是電影明星。
她緩了一下氣息，偷偷瞄了眼簡醫生的樣子，對方神情自若，看上去似乎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但隋鳶發現，這個男人好像真的有一點腹黑細胞。
簡醫生望向站在門口的一對姐弟，笑容滿臉，“隋同學，怎麽又來了，是來看簡醫生了嗎？”
隋鳶愣了愣，“沒有，不是想看醫生吧……”
反正要看醫生的才不是她。
簡默雲依然神色泰然：“那就是單純想來看看我。”
隋鳶 ：？？
“那個，我弟弟牙疼，你看看是不是有蟲牙了。”
“哦？真遺憾，我還以為你特意來見我的。”
小護士在一旁，用某種暧昧揶揄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天。
隋鳶假裝沒發現，嘟哝了一句：“我來看你做什麽啊，我最近夠倒黴的了，真的不想再看醫生了！！！”
簡默雲低了下颚，認真地瞧着隋涵，溫和地笑：“臉都有點腫了，小朋友，牙是不是很疼？”
隋涵委屈巴巴地點頭，眼含淚花。
“真勇敢。坐到椅子上，叔叔給你檢查，放心，不疼。”
簡默雲低聲哄他張嘴，他的背脊往下稍彎，從隋鳶的角度看過去，突然回憶起他打人的時候背肌抽動的樣子。
是有點帥啊……
還沒緩過神，她看見簡醫生側過臉，看着她說：“有沒有覺得我安慰你弟弟的話，有點耳熟？”
隋鳶：……
真的好氣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