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的只搭個車
十八線小鮮肉在五環外公路果奔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暴露狂看似自殺式炒作的背後竟然另有隐情
抵制不正當男男關系構建和諧娛樂行業
薛延超一邊腦補各種新聞标題,一邊欣賞着淩晨一點的北京六環。
現在這個點沒什麽人,不然薛延超估計得從十八線小鮮肉一口氣蹦成安定醫院精神科小鮮肉,火遍全小區公告欄。
他全身上下就剩條泳褲,右臉腫着,肩上背上也青青紫紫的一大塊兒,是剛剛捍衛自己貞操跟老胖子打架打出來的。
念大學到工作,薛延超在帝都待了五六年,然而一出學院路還是哪兒都不認識,現在只能瞎逛,看到街上能不能搭個車。
結果他好不容易碰到個大半夜飙車的壕,冒死去攔車,結果被人當變态報警了,只能開溜,跑了一陣,更不知道跑到什麽鬼地方去了。
十月份,北國的夜風一吹有點透心涼。
薛延超生無可戀地坐在路邊躺椅上,決定再攔輛車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就只能這麽将就一晚,然後坐警車回去。
他等了老半天,終于遠遠地看到對面一輛打着雙閃的跑車歪歪扭扭地擠在車道邊,立馬沖了過去。
嗬,好家夥,阿斯頓馬丁
還仨排氣管,分分鐘鐘要炸街啊
薛延超剛想去敲車門,車門撞着他就開了,裏面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酒氣沖得要命,撲通一聲跪地上就開始哇啦哇啦地吐。
“這跟我神經到一塊去了,果奔遇酒駕,雷劈也不怕,”薛延超心想,朝那哥們兒招了招手,“你好!”
那哥們兒吐完,朦朦胧胧間看到憑空出來一裸男,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踹他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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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延超大驚失色,火速捂裆:“我操!大哥!大哥!我不是變态!”
那哥們兒皺着眉看他。
薛延超心有餘悸地跟對方隔開一米:“我……我真的只是來搭個車。能能能能搭個車嗎?我一到家上去拿錢給您付啊?”
超跑車主坐回駕駛位,面無表情地和薛延超對視。
“大哥你真是好人!”薛延超從他極其冷漠的撲克臉上莫名看出了善意,簡直感動得要哭了,繞到副駕,準備去開車門。
他手還沒碰到車,副駕駛位的車窗降了下來,迎面丢過來一件西裝外套,罩在薛延超頭上
阿斯頓馬丁從引擎蓋裏發出了碳纖陶瓷獨特的嘲笑聲,轟鳴而去。
薛延超:“……”
薛延超默默地把西裝外套拽下來,披到身上,一股子西普調香水混着酒的奇怪味道,受過敏性鼻炎荼毒的薛患者還被熏得打了個噴嚏。他繼續往前走,老覺得兜裏鼓鼓囔囔的,伸手掏出來一看,一疊百元鈔票,頓時感覺溫暖在人間。
亂走了不知道多久,薛延超終于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點吃的,找店員借了手機給他親哥們兒沈正峰打電話。
薛延超連打了好幾個,沈正峰終于接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薛延超你他媽什麽毛病?大半夜的打個屁的午夜兇鈴。”
“大夯!救命!”薛延超沖着電話喊,然後就把電話挂了。
沈正峰:“……操?”
沈正峰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期間全靠店員人工導航,才找着了一臉死灰的薛延超。
“你大半夜的玩什麽情趣play?”沈正峰打方向盤掉頭,“搞成這個鬼樣子?”
“玩你大爺,”薛延超說,“我一單身狗,你還擠兌我。”
“你之前不是說這幾天在拍戲嗎?”沈正峰問他,“跟小澤老師拍戲啊,整得這傷風敗俗的。”
薛延超嘆了口氣:“哎,你也知道,就我們那個野雞公司,上一秒跟我簽約說得好好的,他媽的轉手就賣了老子,那什麽破劇組,估計原來是拍AV出身的,那些小女生全部被投資商騷擾了遍,我他媽看得都來氣。”
“然後呢,”沈正峰問,“你們投資商被你青春無敵的肉體吸引,決定改拍GV了?”
“我也沒辦法,”薛延超厚顏無恥地說,“美貌真是一種原罪。”
“對對對,”沈正峰嘲笑道,“丫就剩張臉了。”
薛延超嘆氣:“哎,我他媽還指望着趁現在沒年老色衰撈點錢養老,現在好了,徹底失業。”
“牛逼,”沈正峰說,“原來沒發現您這麽有‘操’守呢。”
“那當然,”薛延超說,“我是一個有原則的基佬,寧可雪藏絕不向潛規則屈服。”
原則主要看臉
次要看手
然後看腰
“明年又是平乏的一年,”薛延超說,“失去了我優秀的作品,人民群衆的精神世界又将回歸荒蕪。”
“您臉大得我車都快裝不下了,”沈正峰說,“本來也就一十八線小網紅吧,就會成天演演腦殘戀愛網劇,騙騙小姑娘,別整得一副藝術家嘴臉。”
薛延超想起久遠的表情包盛宴,感慨地說:“黑子都沒人噴了,他們會寂寞的。”
沈正峰:“是啊,你馬上要涼了,那些黑料都沒得發了,我微博是不是會掉粉?”
薛延超:“……你大爺。”
“睡吧,失業人員,”沈正峰把空調調小了一點,“今天好好好休息,等着明天搬磚呢。”
薛延超長嘆一聲,閉着眼睛思考人生。
薛延超上輩子殺豬又算卦,這輩子來教畫畫,天天在B航附小被熊孩子折磨,一年365天都在考慮轉行。有一次被學生家長介紹去參加了某網劇的試鏡,選上了個角色。當時也就是去玩玩,反正拍攝周期又短,沒什麽影響,賺個盒飯錢增加人生體驗。
他當時看那劇組窮得一逼,導演兼任群演,道具組日常淘寶九塊九,劇本腦洞堪比黑洞,感情線又基又姬,強烈懷疑過審都不容易,誰知道現在觀衆口味這麽重,那部小網劇還真的火了一把,被網友們紛紛誇贊是戀愛劇中的泥石流,薛延超作為卿本佳人奈何顏藝的男主角,因為他劇中貌美如花的兔女郎形象以及邪魅一笑就露出毒液同款龅牙的設定,成為表情包屆新秀,人稱龅牙兔叽,接替金館長、神煩狗還有塘主,笑裂屏幕,笑破蒼穹。
後面有個經紀公司來簽他,薛延超就跳槽了,從呵護祖國的霸王花轉行去呵護祖國的萬千少女,接連演了幾部收視還不錯的青春戀愛題材小網劇和網綜,憑借少年感超強的初戀臉和蠢萌的小白兔人設強勢圈了一波迷妹,每天靠直播收收火箭游艇都能醉生夢死。
雖然公司有時候也會有一些類似捆綁賣腐、直播炒作的操作令薛延超很無語,抽成抽得也不少,但還是給了薛延超一種公司對自己已經算厚道的錯覺,前段時間經紀人說接了一部運動題材的網劇,制片人覺得薛延超很有潛力,非常看好他,點名讓他演男主。
薛延超非常高興,終于有制片人看透了他蠢萌人設下童顏巨肌的閃光點,以為自己從此可以轉型成巨石強森,不用天天為了自己的小白兔人設操勞,結果到了游泳館拍攝現場才真是大開眼界,法制節目誠不欺我,你們人類太會玩了,我還是回去吃草當一輩子鹹魚兔吧。
“大夯,”薛延超睜開眼睛,“我能不能在你家湊合幾天?要是待宿舍裏,我經紀人鐵定要翹蘭花指罵我死鬼。”
“行,”沈正峰說,“反正你嫂子這個月出差。”
薛延超安心睡覺。
車開到沈正峰家樓下,薛延超才被拍醒。
沈正峰家在二環,一套小戶型的公寓房,沒多大,但收拾得挺好,彌漫着一股狗糧味。
薛延超換好鞋,輕車熟路地走到他浴室去沖澡,拿着超跑車主給的外套和泳褲問:“這玩意兒我擱那個紅簍子裏了啊?”
沈正峰開了瓶酒放桌上:“西裝外套你記得自個拿出去幹洗。”
“行。”薛延超光溜溜地進去搓澡,完事拆了件新浴袍,随便一裹就出來了。他個子高,肩寬腰窄,比例相當不錯,胸肌漂亮,兩肋的鯊魚線微微起伏,牽動着緊實子彈肌,線條相當性感,這一番明目張膽的炫耀令體脂率死活低不下來的沈正峰相當憤怒。
“趕緊穿衣服,”沈正峰目不斜視,“別凍着。”
薛延超朝他挑了挑眉,吹着口哨扭着屁股晃進了沈正峰的房間裏,大咧咧地到沈正峰衣櫃裏翻了件舊球服穿着,好歹不用再衣不蔽體的,就是短了點,不太合身。
沈正峰大學那會兒比現在更胖,成天穿個短褲在學校裏溜達,走起路來大腿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跟座山似的,特別擋道,所以他們寝室都喊沈正峰“大夯”。
結果人現在瘦了點,看着精神多了,還娶了個特溫柔漂亮的老婆,令單身狗薛延超羨慕不已。
雖然薛延超想找的老婆不是這個性別。
沈正峰坐沙發上看球賽喝啤酒,薛延超吹完頭發,過去挨他邊上坐着,拿着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來的一堆零零碎碎的東西琢磨。
“衣服不是你的吧,”沈正峰問,“這錢又是誰的?”
“我跟老胖子打完架,就被保安攆出去了,”薛延超說,“什麽也沒穿,錢也沒有,就只能瞎跑,後面在街上碰到了輛超跑,我還以為能搭車回市裏,結果人把外套丢給我就開走了。”
“人讓你上去就見鬼了,”沈正峰說,“誰他媽敢讓一半夜果奔的神經病上車。”
薛延超委屈:“我果奔,他還酒駕呢。”
沈正峰說:“警察來了一抓抓倆神經病,沖沖業績,多好。”
薛延超笑罵了他一聲,開始數那沓錢,點着點着,發現裏面還有好幾張名片。
“Mo……Modig……”薛延超照着名片念,“什麽玩意兒?這是英文嗎?”
沈正峰看了一眼:“不是英文,能是拼音啊?”
“哎,那我就不認識了。”薛延超把名片遞給沈正峰。
沈正峰無奈:“您這什麽水平啊?”
“我們藝術生又不用過四六級,”薛延超說,“你看我大學四年碰過英語嗎?”
沈正峰把名片接過來,看了看:“這是……一個什麽意大利的手工西裝店,你碰到那哥們兒是老外?”
“看着不太像,”薛延超說,“除非他混血。”
沈正峰說:“那估計這就不是人名片。”
薛延超啧了一聲:“人家紅領巾果然做好事兒不留名。”
沈正峰說:“你這錢不打算還人家了?”
“随緣吧,”薛延超說,“微信上說,當你遇到別人的善意時,把溫暖傳遞下去就是最好的回報。”
沈正峰說:“行,你記得以後多接濟一下半夜果奔的傻逼,把這份雞湯傳遞下去。”
薛延超才不知道,将來他會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許來報答紅領巾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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