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姝羽只覺身上仍殘留着段暄衣袍上的淺淡香氣,心頭砰砰亂跳,又是喜悅又是不敢置信,一路輕飄飄地如行在棉花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轉房內的,屋子裏燭火微弱,随風起伏,一人負手獨立,在窗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她心中一凜,腦中飛快地轉過一個念頭:“難道爹惱怒我刺瞎了那小人魚的眼睛,要來責罵我?”
但随即便知道不對,屋內那人身影修長,比雲鶴子高出不少,影子在燭光中搖曳生姿,側臉映在窗扉上,鼻梁高聳,一張臉宛如刀削斧刻,輪廓分明。
她心中一沉,推開房門,喝道:“誰?”
那人應聲側轉身子,俊秀的臉上含了一抹說不清意味的笑意,眉尖微微一挑,頓時多了說不出的邪魅之意:“陶某從來憐香惜玉,姝羽姑娘何必害怕?”
姝羽見是陶瑕,略放戒備之心,揚眉道:“不知鳳閻羅夤夜來訪,有何貴幹?”
陶瑕臉上笑意不減,慢悠悠向她走近,在她耳畔低聲笑道:“知好色而慕少艾,豈非正常得很?像你這等美人兒,江湖上可不多見啊。”
姝羽一怔之下,纖腰一緊,已被他牢牢摟在懷裏,不由得羞怒交迸,奮力掙紮,不料這男子武功奇高,自己一落入他手中,便無半分掙紮餘地,顫巍巍喝道:“放手!你敢對我無禮,我爹定饒不了你!”
陶瑕哈哈一笑,黝黑雙眸裏閃過一絲晶亮的光芒,在她雙唇上印下深深一吻,低低笑道:“只需片刻,就算我肯放手,你也會求着我抱你啦。”
笑語聲中,右手極熟稔地拉開她的腰帶,宛如游魚般滑入她的衣襟,手指輕攏慢撚,冰冷的手掌在她溫熱的肌膚上忽慢忽快地撫過,帶來從未有過的觸感。
姝羽悶哼一聲,一股奇異的熱流從心底倏地蹿起,剎那間燒遍全身的每一處地方,眼前男子似笑非笑的面龐,倏然模糊,倏爾又變得無比清晰。
她滿心只想呵斥他放肆,但聲音逸出唇角,卻變為在暮色裏欲拒還迎的呻丨吟,令她瞬間面紅耳赤,骨酥筋軟,明知他在輕薄自己,仍不由自主地向他懷裏更靠近了一些,神魂飄蕩:“這鳳閻羅生得真是俊美,倘若是段師兄同我這般親熱,我……我……”
她自幼喪母,父親又對她從不關注,素來習慣了以一副虛假的姿态應對別人,一生之中,可謂永遠端莊持重,務求不在他人面前留下半分破綻。
也正因如此,她從小就将自己壓抑到了極點,明明傾慕段暄,卻一門心思地只想他先向自己吐露情思,但段暄對她毫無半分想法,自是從無表示。
那一日海棠花開如海,她精心打扮一番,存心要讓衆人心生驚豔,然而段暄的眼光并未在她身上有半分停留,見到他對那小人魚關懷備至,她突然握緊了藏在袖子裏的手掌,指骨泛出瘆人的慘白。
那是萬事不萦于懷的段師兄啊,相識七年,她早已了解他的性情,看似溫文,實則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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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傾心于他的女子數不勝數,卻從未見過他對誰稍假詞色,以至于她忍不住懷疑,他是否當真偏好男風,和那美豔照人的顧楓荻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暧昧,但她從未想過,有一日,他竟會對一條小人魚如此挂心。
那一刻,她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為什麽在他趕赴滄海的時候,不強行跟着他去?
他在途中為了救一個小姑娘,擊破蒼龍教、追殺浣雪館主之事早已轟傳江湖,她忍耐不住,偷偷溜下昆侖,易容成一個面容平淡的男子,趕到流華閣,正趕上戈少主大婚,在賀客如潮的婚禮上,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依戀地偎在段暄的身畔,一手挽住他的手臂,一手拿着糖,笑眯眯地吃得正開心,細碎的陽光灑落在她的俏臉上,瑰麗絕倫,熠熠生輝,那是一張夢境裏才會出現的容顏,不過是姝羽眼裏卑賤的人魚,卻受到諸神如此慷慨的眷顧。
她立在往來不絕的賀客之中,身周不斷傳來人們的賀喜聲,眼裏卻只剩下段暄含了溫柔和煦的笑,靜靜凝視着那人魚的情景。
她奔出流華閣,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嫉恨,在野外連殺數十戶人家,劍尖上的鮮血淌下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心中洶湧噴薄的快意,自幼就以莊重端雅示人的昆侖掌門之女,如今放肆一回,頓成心魔。
遂費盡心機遠遠追逐段暄等人,一心想置小人魚于死地,奈何段暄、陶瑕始終相伴左右,她找不到半點機會,心底那股熊熊妒火燒得她整個人都欲崩裂,無意中偷聽到滄月珠的故事,利用父親複活琴幽心切,終于誘得一派掌門做出大違本心的事來。
依她之意,本想将這小人魚一劍殺死,但父親卻要從她手裏得到滄月珠,不肯讓自己下手。
如此也好,就讓那人魚多受幾日折磨,再趁父親不備,将她殺了,縱然段暄發現,一切都可推到父親的頭上。
六歲喪母之時,她就将母親的死記在父親的賬上,這假惺惺的昆侖掌門啊,在世人面前何等的道貌岸然,又有誰知道,他對自己的結發妻子冷漠刻骨,從不過問?
父親如此漠然冷淡,她才更想要段暄的深情。
無論風神品貌,還是才華武功,他都那麽地符合她的要求,無數次想象過他對自己關懷體貼的樣子,但今日他解袍為她披上,已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溫柔。
此刻不知何以,面對鳳閻羅這輕浮浪蕩,肆意妄為的浪子,她身體裏的某根藤蔓仿佛突然被春風吹醒,破土而出,在風中搖曳壯大,漸漸化為連她也無法控制的欲望。
面前男子眼底如有冰雪凝聚,臉上卻似笑非笑,左手在她腰肢上沙沙摩挲,右手娴熟地在她身軀上游走,每一次漫不經心的撫摸,都引起她深至靈魂的顫抖,她突然發現,這江湖上人人聞風遠避的鳳閻羅,竟似有無窮魅力,讓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的挑逗中。
正覺魂飄魄蕩,忽聽陶瑕低聲笑道:“姝羽,滋味如何?”聲音沙啞低沉,別具一股說不出的魅惑之意。
她猛然一省,頓生羞憤之心,顫巍巍地伸手推他,卻是一陣軟弱無力,斥道:“鳳閻羅,你活得不耐煩了?”
陶瑕低低而笑,笑聲古怪而妖邪,鑽入她耳畔,剎時令她一顆心酥了大半,只聽他不緊不慢地道:“和段公子比,是不是我更好?他未經人事,怎比得上我能讓你這般快活?”
姝羽愣了一瞬,被他不滿地在胸上用力一捏,“啊”的一聲低吟,又羞又急,滿臉通紅,顫聲道:“你……你這混蛋!”
陶瑕哈哈大笑,在她身上肆意往來,心中忍不住暗罵:“他奶奶的,死白毛怎麽還不來?”
便在這時,只聽兩個人的腳步聲從廊下傳來,一個清潤的聲音仿佛帶了戲谑的笑意:“秦大哥,我怎麽瞧着你仿佛有心事一般?莫非看上了哪位師妹,來來來,我替你說親去。”
一個渾厚的聲音接口道:“顧掌門說笑了。”
顧楓荻的聲音沉了起來,淡淡道:“罷了,你這人太過忠厚老實,說話無趣得很,懶得和你多說,本座先走啦!”說着衣袂翩飛,遙遙去了。
陶瑕耳廓微動,驀地揚眉笑道:“姝羽,今夜正是好時光,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不如我就給你一夜洞房花燭吧。”
縱聲大笑中,扯開了她的衣帶,頓時露出她半邊身軀,姝羽“啊”的一聲尖叫,羞憤欲死,那股奇異的電流頃刻間走遍全身,剎那間,既想一刀将他殺了,又盼他繼續下去。
他長眉斜飛,漫不經心地向她酥胸探去。
猛可裏聽到一聲怒喝,有人急沖而來,一腳踢開門戶,撞見他摟着姝羽輕薄的情景,濃眉緊皺,殺機大現,厲聲道:“你找死!”不由分說地拔劍出鞘,幻出森森的冷電精芒,向他連刺數十劍,招招皆下死手。
陶瑕見那人正是秦涉,從鼻子裏笑了一聲,推着姝羽向他的劍鋒擋去,他武功遠較秦涉高,又有個姝羽在手作為人質,頃刻間便反守為攻。
秦涉見锃亮的劍鋒即将刺到姝羽的身子,大驚失色,急忙調轉劍刃,向後退去。
陶瑕卻得勢不饒人,冷笑道:“昆侖苦寒,本公子今晚本想找姝羽暖床,既然被你們撞見了,本公子索性全都殺了滅口。”
右手劃出一個圓弧,手指葳蕤如蘭,懶洋洋向姝羽身上彈去,秦涉認得這一指的厲害,不禁變色,冷汗森森,倉促間不及思索,脫口道:“別殺她!你還要不要那位晚姑娘的性命?”
話剛出口,驀見姝羽面如死灰,殺氣縱橫地瞪視着自己,察覺到失言,心下一沉,握緊手中長劍,望着陶瑕默不作聲。
陶瑕猜中他的心思,點了姝羽的穴道扔在地下,環抱雙臂,懶洋洋笑道:“怎麽?現在想殺我滅口?你問問身後那兩位公子答不答應?”
秦涉只覺姝羽的目光望着自己身後,臉色青了又白,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清亮的月光下,兩人并肩而立。
一人藍袍獵獵,白發在清風中飄舞不休,啧啧道:“臭鳳凰,你這可謂本色出演,妙極,妙極!只可惜這麽一位大美人兒,白白被你占了便宜。”
另一人白衣勝雪,一言不發地緩緩從秦涉、姝羽的臉上看過,眸子幽沉如秋夜冷泉,更無半分暖意。
兩人被他這麽一望,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平白增了無限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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