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段暄抱着少女快步奔出,來到廊下,見她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柔聲道:“元澄莽撞冒失,剛才吓着阿晚了。”
晚從他懷裏掙紮了出來,後退數步,靠在一根柱子上站定,輕拍胸口,小臉上陣青陣白,驚懼之色猶未盡去。
段暄心下憐惜歉疚,緩緩走上前來,伸手捧着她嬌嫩的臉龐:“阿晚,別怕,難道我還會傷害你嗎?”
晚小巧的鼻子抽噎了兩聲,扁嘴道:“那個元澄真可怕,要吃我們魚。”
段暄微笑道:“好,下次我見了他,便批評他,如何?”
晚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還是姝羽好,讓他把魚撤下去,嗯,我之前還說她的壞話,是我不好。”
段暄無奈地搖了搖頭,撫摸着她的臉,嘆道:“傻丫頭,半點防人之心也沒有。”
晚聽得詫異,正要問他為何這麽說自己,陶瑕慢吞吞從花廳中走過來,聞言笑吟吟地環抱雙臂,懶懶道:“笨成這樣的丫頭,天下少見,段兄以後可要倒大黴了。”
晚不服氣地立刻反駁:“你說誰笨?我從小就愛學習,記性可好了!”
陶瑕晃着扇子哈哈大笑,晚被他笑得心虛,拉着段暄的手連連搖晃:“段大哥,你瞧他笑話我。”
段暄長長嘆了口氣:“傻姑娘,席上有魚,姝羽難道事先不知?你是滄海裏的鲛人,她又難道不知?元澄不知你是鲛人,只不過想讨好于我,尚且情有可原,姝羽當衆辱你,說你也是一條魚,又說她和我一起長大,對我的喜好十分清楚,這其中的種種心思,難道你就半點也看不透,瞧不破麽?”
他不緊不慢地随口說來,晚聽得瞠目結舌,腦子裏慢了半拍,嗫嚅道:“這……這……”
陶瑕素來奸猾,更遠在段公子之上,對此摸得通透,合起扇子,拿扇柄敲了敲掌心:“這丫頭傻裏傻氣的倒也有些好處,別人煞費苦心用點高端的挑撥,滿心指望能有點成效,她卻瞧不出來,不會和你鬧。”
段暄心有戚戚,搖頭嘆息:“這傻孩子,處處都讓人擔心,只要離開她片刻,就讓我好生放心不下。”
晚見他們都說自己傻乎乎的,頓時有些心慌意亂,本來還在沖段暄生氣,剎那間氣勢矮了半截,拉着段暄的手,軟語讨好道:“段大哥,你別嫌我笨,我乖乖地聽你話。”
段暄忍俊不禁,輕輕握着她滑膩如脂的纖手,安慰道:“你這樣,就很好,不用學人間的詭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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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心裏仍是一陣忐忑不安,想了想,複又讨好:“段大哥,我給你洗衣裳做飯好啦!”
陶瑕撲哧笑出聲來:“你都會做什麽吃的?”
晚登時被他問得臉飛流霞,低着頭望着自己的腳尖,慌裏慌張道:“我……我可以學。”
陶瑕再也忍耐不住,撫掌大笑:“有趣,有趣!”
昆侖白日苦短,長夜漫漫,一輪夕陽沉璧浮金,緩慢墜落,天際畔流光飛舞,絢麗中透出一縷縷凄冷孤寒。
段暄見衆人用罷晚膳,三三兩兩地出來,招手叫來一個弟子,在他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微笑道:“有勞了。”
那弟子受寵若驚,忙拍着胸脯保證:“段師兄你放一百個心,我一定叫大夥兒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說着眉飛色舞地一路小跑,穿梭在人群中傳遞消息。
晚見衆弟子或臉現訝色,或滿面迷茫地望向自己,女弟子則帶着歆羨之色,不禁遲疑道:“段大哥,你對他們說什麽了?”
段暄含笑不答,抱着她回轉自己房中,說道:“在這兒等我。”摸了摸她頭頂,揚長出門。
晚心中忐忑,一顆心怦怦亂跳,見他的桌案上堆着不少書,翻開一本來看,裏面字跡彎彎曲曲的迥異鲛人文字,她看了片刻,半個字也看不懂,打了個哈欠,心想:“等段大哥回來,我讓他教我讀人類的書。”
幸而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領極其寬大的黑色狐裘,又提着一雙羊皮小靴,微笑道:“好不容易向雲長老借來了這玄狐裘,夜晚的昆侖山巅苦寒無比,你若不周身裹得嚴嚴實實,可就要凍哭啦。”
晚這才知道他承諾陪自己登上昆侖山巅看月亮,大費周章,他真氣強沛,不懼嚴寒,卻要為自己做好這許多準備,怔了一怔,投身入懷,低低叫了一聲“段大哥”。
段暄輕撫她的秀發,柔聲道:“怎麽了?”
話音未落,嘴巴已被少女甜美的櫻唇堵住了。
花香襲人,丁香勾卷。
一顆清涼圓潤的珠子從她舌間倏然滑過來,落入他丹田之中,段暄一時愕然:“阿晚,你……”
少女含羞帶怯,軟語道:“我就要将滄月珠送給你嘛,你收下它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少女的素手游魚般滑入他的胸膛,輕攏慢撚,那嬌弱的身軀,歡愉的嘆息,如此輕易地将他的情火燃起。
段暄腦中轟然,低吟一聲,不由自主地握緊她纖弱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唇齒的糾纏中模糊地呢喃道:“阿晚,你可知禮尚往來?”
晚迷迷糊糊地未答,他的手掌已輕輕撫上她的胸脯,兩人齊齊倒吸了口冷氣,晚的身子如花枝搖曳,在他懷裏簌簌發抖,含混不清地喚道:“段大哥……段大哥……”
段暄輕吻她的耳垂,神識迷惑難清,忍不住低聲道:“咱們留在這裏,哪裏也不去,你說好不好?”
晚頭腦中一片空白,軟綿綿靠在他懷裏,神态柔婉地唔了一聲。
段暄見她俏臉如染煙霞,嫣紅欲流,似乎正等待着自己輕憐密愛,又是一陣心跳如狂,鬼使神差般抱起她,慢慢放在床上。
晚扯着他的衣裳,眼波迷離,含含糊糊地呢聲道:“段大哥,你要同我春風一度麽?”
段暄欺身壓在她身上,心中天人交戰,強抑绮念,矜持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想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你若是不願意,我……我絕不欺負你……”
晚在他脖子上深深一吻,清脆的聲音莫名嬌媚起來,宛若月夜流泉:“我怎會不願意?好哥哥,做你的妻子,我最最願意了,在我心裏,什麽也比不過你。”
段暄腦子裏轟然一響,仿佛不知何處的某個火苗被瞬間點燃,再也忍耐不住,解開她的腰帶,緩緩拉開她衣衫,少女雪白嬌嫩的身子頓時大半映入眼簾,看得他渾身血脈贲張,低頭吻去。
少女嬌吟一聲,只覺他在自己身上溫柔地探索着,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酥軟難當,再也提不起半點力氣來。
她軟弱無力地摟着他的腰身,任由他從自己的臉頰直吻到脖子上,仿佛一塊寒冰,融入他的懷裏,瞬間化為盈盈春水,滿心羞怯地想要推開他,卻又說什麽也舍不得。
兩人正自心神迷醉,便在這時,窗外遙遙傳來一個柔媚的語聲:“段師兄,你在嗎?”
晚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躲到他懷裏,瑟瑟發抖,段暄頓了頓,生平頭一回掩不住眼底燃燒的火焰,低聲道:“別怕,沒事的。”
坐起身來,扯過被子蓋在晚的身上,想了想又拿過黑狐裘,将她完全遮住,方才沉着嗓子道:“師妹有事?”
聽門外的腳步聲,姝羽正向房門前緩步走近:“聽說師兄你要帶晚姑娘去山巅賞月,我怕她被凍着,給她拿了一件皮裘來。”
段暄無奈,只得開門,門外亭亭立着姝羽,暮色四合,但見伊人淡掃脂粉,雙唇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更顯得容顏端麗,手裏提着一件紅色皮裘,眼光中流露出脈脈之情:“師兄,晚姑娘不在麽?”
段暄的目光幽深似海,淡淡道:“她在裏屋換衣服,我不便在旁。”
姝羽輕輕嘆了口氣,眼角淚珠盈然欲滴:“師兄,我今日見元澄莽撞,情急之下脫口說晚姑娘是一條人魚,當真是無禮得很,還請師兄不要怪我呢。”
段暄略一颔首:“無妨。”
姝羽将那件皮裘遞了給他,拍了拍胸口,破涕為笑:“只要師兄你不誤會我,我便放心啦!山巅之上冷得很,你也要小心哦。”
段暄“嗯”了一聲,淡然道:“多謝了。”
姝羽嫣然一笑,在夜色裏容光煥發:“只要師兄高興,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段暄嗓音清沉,揚眉道:“師妹還有什麽事麽?”言下甚和氣地表露了逐客之意。
姝羽怔了怔,識趣地微微搖頭:“那我先走啦。”
段暄合上門扉,晚伶俐地從被子裏鑽出來,笑眯眯地向他招了招手,一跳而起,甜甜叫道:“段大哥!”
段暄見她搖搖擺擺地跳起來,心下一沉,忙道:“當心摔着。”快步趕上,将她不偏不倚地接住。
晚滿臉笑容如花盛放,俏臉上眉尖輕挑,說不出的光彩照人,笑盈盈道:“你剛才對你那個師妹那麽冷冰冰的,現在真的不喜歡她了嗎?”
段暄只聽得啼笑皆非:“我何曾對她有意?”
晚輕哼了一聲,沖他扮個鬼臉:“在那海市蜃樓境裏,你的幻象說什麽來?”
段暄正摩挲着她渾圓秀美的肩頭,有些神魂颠倒,聞言這才想起,只得将自己當時如何僞造心事,将之折射到海市蜃樓中一事說了。
他久歷世事,又意志堅毅,僞造心事并不難辦,卻聽得晚訝異萬分,睜圓了大眼眨不過來。
段暄簡短說罷,微笑道:“那時我本想騙你回滄海,只好出此下策,但你既然一定要我,我自然陪你一世。”
晚聽得心花怒放,摟着他脖子親了親,見他羞意難掩,有些不解地一揚秀眉:“段大哥,我一親你,你就害羞,可是你剛才親我這裏……”
段暄登時面紅耳赤,忙道:“不是要看月亮嗎?快走,快走!”不由分說地将玄狐裘裹在她身上,負在背上,匆匆忙忙地出門。
晚難得見他慌張,大覺有趣,低聲笑道:“段大哥,你害羞起來真好玩!”
段暄正色道:“我何曾害羞?不可胡說。”
不防少女在自己的耳垂上輕吻,吹氣如蘭,剎那間他耳根紅透,心跳如雷,嗫嚅道:“你再這樣頑皮,我便一炷香的功夫也不和你說話。”
晚悍然不懼,笑嘻嘻道:“那咱們做個交易,你就一天不和我說話好啦,讓我親個夠,好不好?”
段暄無法可施,快步向前奔行,晚只覺清風拂面,暮色裏他飄然如仙,不多時來到殿外,向山上飛掠而去。
他幾縷烏發飄在她嬌嫩細膩的面頰上,帶來酥麻的觸感,心中柔情缱绻:“倘若能和段大哥厮守一生,我願意折壽百年。”
她自幼就知道鲛人壽命極長,活到兩百歲毫不稀奇,但人類卻遠遠無法活到這般悠長的歲月,一時之間,這少女小小的心靈裏悲喜交織,眼波幽沉如海,靜靜想着自己奇異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