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顧楓荻身形怒旋,水波劇蕩,和那妖獸撞個正着,砰砰悶響,妖獸悲聲嘶吼,向後彈出數丈。
那妖獸極為兇悍,雖然吃痛,卻不退敗,聞得湖水中的血腥之氣,更是兇焰大熾,怒吼聲中,一股狂猛已極的水浪激湧噴薄,攻向青年男子。
他翻身盤旋,右手持劍,左手捏訣,真氣洶洶,迎頭直上,瞬間将天角玄龍獸噴吐出的水浪絞散開來。
天角玄龍獸勃然大怒,氣浪噴湧,巨尾亂掃,滿天水花、冰屑激蕩狂舞。
顧楓荻在空中輕飄飄地身形扭轉,一道強沛無匹的劍氣狂烈四湧,氣浪滾滾,橫掃而來,登時将天角玄龍獸打得悲嘶後退。
陶瑕小心翼翼放下晚,取出一柄玉尺,掠至冰湖上空,揚眉道:“這妖獸兇狂無比,不如合你我二人之力,将之斬殺!”
顧楓荻見他定要出手相助,微微一笑,也不反對,手握長劍,攜帶風雷之勢嗚嗚呼嘯,沖着天角玄龍獸怒斬橫削,劍勢大開大合,如驚雷鳴響,陶瑕手中玉尺流出一道光芒,與他合在一處,剎時地動天搖。
天角玄龍獸的兇睛中露出驚惶畏怯的神色,忽然目露兇光,似欲奮然一搏,湖水裏倏然一寒,妖異氣浪驚濤駭浪般向兩人電射而來。
顧楓荻沉聲道:“當心!”手中龍吟炫舞,向那妖獸迎風怒斬,劍光滔滔怒放,絢爛若浮生變幻。剎那間滿湖裏都是淩厲無匹的劍氣,狂噴四湧,便連滿湖碎冰也都被激發的劍氣瞬間消融,水汽蒸騰。
妖獸猝不及防,被他一劍斬在頭頂的巨角之上,悲鳴聲中,身軀橫撞,被撞得倒飛數丈。
陶瑕見他纏住妖獸,更不遲疑,翻身飛掠,光芒耀眼,真氣洶洶鼓舞,宛如長虹貫日,赤焰裂空,玉尺砍在妖獸的頭顱上。
妖獸痛聲咆哮,鮮血激揚,龍尾卷舞,橫沖直撞,兩人一聲清嘯,沖入高空之中,無數白雲呼嘯着從他們的耳畔、眼前飛過,低頭望去,只見偌大冰湖裏水浪激射,直噴出十餘丈高,裏面血花點點,觸目驚心。
陶瑕又驚又喜,叫道:“那妖獸只怕死啦!”
兩人一齊斜掠到湖畔,只見水花滾滾,天角玄龍獸肚皮朝天,早已死透,周圍全是淋漓的鮮血,染得整個冰湖都赤紅一片。
兩人并肩掠到晚的身側,見她昏迷不醒,臉上萦繞着一層淡紫色的妖異氣息,對視一眼,眼底均有深憂。
顧楓荻抱起她來,一摸少女的額頭,只覺滾燙瘆人,低聲道:“鳳閻羅,如何救她?”聲音清朗如玉,迥異之前嘶啞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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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瑕眉尖一挑,似笑非笑:“段兄,你說你好端端的生得忒俊,為何戴了這麽個面具藏起來?”
那人正是段暄。
那日他決然而去,随後便一路跟随,想要暗地裏護送晚返回滄海,見她傷心不已,高燒不醒,心中又是後悔又是愧疚,忍不住現身安慰喂藥,見她逐漸好轉,囑咐了陶瑕、朝晦等人,悄然離去。
後來又見她在陶瑕的保護下要趕赴昆侖,在他心中,早已千百次猶豫是否要現身相見,但一想起小公主無法長期在陸上生存,終于硬起心腸,只是默然尾随。
今日見姚初晴要出手傷害小公主,他戴了一張面具,借天山掌門顧楓荻的身份出手相救,只不過是為了怕被她知曉自己一路保護,柔情更增,再難解脫。
他自幼便與顧楓荻交好,兩人時常切磋武功,遂将天山摘葉飛花的絕技也學了去,眼見姚初晴驅使毒蛇傷人,便用此技釘殺衆多毒物。
此刻見陶瑕認出自己,也不隐瞞,取下臉上的面具,嘆道:“讓鳳閻羅見笑了。”
陶瑕瞧了瞧晚的面色,沉吟道:“那飛燕梭上淬了劇毒‘一枕黃粱’,本來也還好,但晚兒跌入這冰湖中,一股極陰寒的冷氣裹着劇毒攻入她的心脈,這荒山野嶺的,倉促間難找解毒的藥草,只怕……只怕……”
段暄臉上變色:“你說什麽?”
陶瑕凝視着他,欲言又止:“晚兒體內既有毒血,又寒毒逆行,情勢實在不樂觀。此刻只能先吸出她身上的毒血,再由一個真氣極強沛的高手将她的寒毒吸入自己的體內,只是寒毒易體,冰寒難當,其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段暄聽他說有可治之法,登時放心,淡淡道:“段某久居苦寒昆侖,怕什麽寒氣侵體?”
說着輕輕解開晚肩膀的衣裳,見她肩頭膚光勝雪,唯有中梭處紫血凝結,瞧來觸目驚心。
他心中憐意大起,湊唇上去吮吸一口毒血,吐了出來,接着複又吮吸,直到她流出的鮮血已恢複鮮紅之色,這才停了下來。
陶瑕臉色變幻,遞過水囊,嘆道:“快漱一漱口。”
段暄毒血入口,也覺頭腦中微微暈眩,喝了一口清水漱口吐出,深深吸了口氣,體內真氣流轉,将那股煩躁沉悶之感驅趕得無影無蹤。
陶瑕取出一個小瓷瓶,笑道:“這清心露是我悉心調制的靈藥,治療外傷極有效果,請段兄塗在晚兒的傷口處。”
段暄依言接過,見那清心露是月白色的液體,倒入掌中,幽香襲人,他曾讀過藥書,依稀辨認出其中含有幾味珍貴無比的藥材,輕輕抹在少女的傷處。
晚迷迷糊糊中,只覺有人在自己的肩頭上用力吮吸,那股麻木之感漸漸淡去,劇痛又生,肩膀一縮,呢喃道:“疼……”
那人登時放慢了動作,柔聲問道:“傷口疼得厲害麽?”
晚“唔”了一聲,不滿地皺了皺秀眉,随即一股清涼的液體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頓時将那難以忍受的疼痛沖散開去。
她身子微微一顫,慢慢睜開眼來,雙眸裏映入一張清俊無匹的臉龐,正滿臉憐愛地凝視着自己,不禁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吃道:“段……段大哥?”
段暄一怔,下意識地拿面具要戴,随即反應過來,臉上湧起濃濃的飛紅,瑰麗壓倒滿天夕霞,低頭不語。
陶瑕見狀,忍俊不禁,負着手順口調侃道:“段兄怎麽變得這麽呆了?”
晚見他手中拿着一張精巧的面具,眼眉口鼻,依稀便是适才在湖底出手相救的“顧楓荻”,心念電轉,恍然大悟:“段……段大哥,你為什麽要扮成另外一個人?”
段暄低垂長睫,讷讷道:“阿晚,你剛才說傷口疼,現在可好些?”
晚頭腦略微清醒,想起一路以來的遭際,她雖天真,卻甚聰慧,頃刻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想到這男子一路悄然跟随,卻偏不與自己相見,少女心下由不得不氣苦,板着一張明豔的俏臉:“我的傷口疼不疼,與你有什麽關系?反正你心裏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你的師妹!誰是阿晚啦?你不是口口聲聲,叫我殿下麽?”
段暄無奈,幽黑的雙眸裏彌漫着說不清的情緒:“好妹子,先別鬧,讓我為你驅出體內寒毒,好麽?”
晚急急說了一長串話,只覺腦子裏一片暈眩,身子晃了晃,嗔道:“誰是你的好妹子?你那姝羽師妹才是你的好妹子呢!”
陶瑕“哈”的一聲,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
沒想到少女瞪了他一眼,語氣變得更兇:“你笑什麽?你的好妹子難道還少了麽?鳳閻羅情人遍江湖,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陶瑕萬料不到随便一笑,竟然引火燒身,皺着眉頭,苦笑道:“段兄,你這回可得謝我的承讓,你好好哄一哄這丫頭,我去去再來。”
不等兩人說話,腳底抹油,一溜煙兒地走了。
段暄伸手摟着她,安慰道:“乖一點,你傷得嚴重,先把寒毒驅出來,段某再任你責罵,絕無怨言,好不好?”
晚不管不顧地猛一推他,淚水滾滾,哭道:“誰要你管我?你這麽狠心,就讓我真的被姚教主殺了好啦!反正我就算死了,你也半點不放在心上!”
段暄緩緩為她擦拭眼淚,長嘆道:“我怎會不放在心上?你若……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豈能獨活?”
晚聽他語氣一如往日溫柔,放聲哭了出來。她面對萬千毒物,兀自堅強以對,但他出現在身邊後,一顆心驀然松弛下來,只覺說不出的委屈,剎那間淚如走珠。
段暄摟住了她,輕拍她纖弱的肩頭,柔聲哄勸。
但他越是這麽輕言細語地寬慰,她就越是覺得委屈,哽哽咽咽地哭泣難止,伸手相推,哭着說道:“反正你不要我了,為什麽又來救我?”
段暄見她花容上淚珠縱橫,憐惜、歉疚、疼愛……萬般情緒紛至沓來,心道:“若再這麽哭鬧下去,阿晚體內的寒毒可就要鬧大亂子了。”
當此時刻,必得先讓她冷靜下來,他對這小公主的心思洞若觀火,驀地摟緊了她,重重吻在她的櫻唇上,幾近暴虐地含住了她的舌尖,肆意輾轉。
晚嬌軀劇震,嘤咛一聲,丁香暗渡,被他鐵箍似的雙臂一抱,愈發脆弱,全身猶似青蘿纏繞喬木一般,軟綿綿地任他輕薄。
兩人久別重逢,彼此情意更看明白了幾分,又許久不曾溫存,此時唇舌糾纏,身軀交裹,再難分開一毫,良久良久,方才慢慢分了開來。
相視一笑,不禁都有些不好意思,段暄更是臉上燒得鼎沸,低聲道:“阿晚,我……我……”
晚被他這麽深深一吻,一顆心兒頓時化了,再也惱怒不起來,情致綿綿地靠在他懷裏,心尖兒上熱烈如火,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雙唇,素手宛若游魚,滑入他的衣裳,撫摸着他堅實的胸膛。
段暄低吟一聲,呼吸加速,腦中轟然,用鼻音呢喃道:“阿晚,莫鬧。”
晚置若罔聞,嗔道:“你不是不要我麽?哼,昆侖派謙謙守禮的君子,已經對我這麽輕薄啦,難道還能去喜歡別的女子?”
段暄腦海裏绮念叢生,被她撩撥得難以自已,握緊她的皓腕,啞聲道:“阿晚,我心裏本就只有你,我不離開你,你……你別鬧,咱們先驅除你體內的寒毒,段某任你處置,好不好?”
晚俏臉上一片酡紅,嫣然如醉,将小臉兒緊緊貼在他面頰上,淚水洶洶湧出,哭泣道:“我知道你心裏喜歡我的,段大哥,求你別再離開我啦,這世上我要的只有你一個。”
語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段暄雖知道她對自己傾心,卻也不料在這顆小小的心靈之中,竟是對自己如此銘心刻骨的相思,怔了片刻,輕輕拭去她的淚珠,正色道:“以後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離開你半步,若違此誓,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