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戈少主渾不知段公子言下真意,只道竟得到這位昆侖天驕的誇贊,險些兒激動得熱淚盈眶,滿腔自豪咕嘟嘟直冒,興沖沖走上前來:“段兄,你這話說得忒客氣,你是為我們家瑤兒出頭,追擊越不空那老家夥,本少爺怎能不趕來助你一臂之力?”
忒客氣的段公子不愧有一副實實在在的好脾氣,臉上聲色不動,拱手道:“戈公子言重了。”
戈少主說着東張西望,不見越不空的蹤影,疑惑道:“咦,姓越的難道逃了?”見晚得救,登時放心,喜道:“晚丫頭,你掉入地洞後,段兄斬出的那一劍簡直驚神泣鬼,可見他對你很是上心哪。”
晚俏臉如染晚霞,極快地瞥了段暄一眼,眼波流轉,心中甜甜的喜悅無限。
在段公子贊許的目光中,戈少主抱了陳瑤兒十分發愁:“段兄,你瞧瑤兒是不是中邪了?對着我只管下死手,我總不能一直點了她的昏睡穴。”
段暄瞥了他懷中沉睡不醒的姑娘一眼,忖道:“我看陳姑娘是中了蠱。”
晚一聽他這話,立時想起,忙補充道:“段大哥,我聽越不空說,他給陳姑娘下了什麽傀儡蠱,那是什麽東西?”
戈少主一跳老高:“什麽?你說傀儡蠱?”
晚見他臉色大變,滿臉驚怒交加的神情,不禁有些害怕,向段暄靠近了一些,才怯怯點頭:“是啊,我親耳聽到越不空這麽說的。”
戈少主咬牙切齒:“本少爺若不宰了越不空這老混蛋,我就不姓戈!”
段暄安撫道:“戈少主莫急,越不空挨了段某一掌,性命難存,已被洛聖姬帶走,咱們且返回浣雪館,問一問其他人可有解蠱之法。”
戈少主心下惶惑擔憂,正自六神無主,聽他如此說,心中燃起一絲渺茫的希望,急忙答允。
段暄牽了晚的素手,重回那漫長的甬道,抱了少女飛身直上,那光滑無比的通道竟難以阻礙。戈少主緊随其後,借他之力,順順利利地重返地底城,屋內燭火兀自高燃,鐵壁卻已被一劍斬斷,上面劍痕宛然。
段暄辨明方位,抱着晚向外走去,戈少主跟在他後面,邊走邊啧啧稱奇:“我說段兄,這地底城的道路錯綜複雜,機關兇險萬分,也虧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強破上百道機關,追上越不空。”
晚見沿途灑落了不少飛箭、毒液,兇獸的屍體滿地堆積,許多妖禽的雙眼兀自睜圓,在燭火下散發着詭異的光芒,不由得毛骨悚然,段暄輕輕摟着她的肩頭,安慰道:“別怕,它們全都已經死去啦。”
晚心下稍安,想象段暄一路強行擊破岔路機關,雷霆般追蹤而至的情狀,又是驚佩又是擔心,低聲問道:“段大哥,你自己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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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暄微笑道:“你放心,沒事的。”
蜿蜒前行許久,來到晚掉落下來的地洞所在,段暄伸臂将她抱起,飄然飛上,戈少主也躍了上來,環顧左右,見浣雪館衆人環繞在此,啞然失笑:“我說諸位,你們的館主都栽在這位段公子的手裏,你們全部圍在這裏,不會想蚍蜉撼樹,為越不空那老混蛋報仇吧?”
衛緋、韓梅言等諸女環繞屋中,見到段暄等人,臉色憂喜交集。祝飛身邊站着幾個黑袍老者,想來是和他同等身份的浣雪館衆長老,聞言面面相觑。
祝飛領教過他的武功,率先咳嗽一聲:“段公子,昆侖向來執天下武功之牛耳,而如你這般武功,已然稱絕昆侖,何必與我區區浣雪館過不去?”
段暄略一沉吟,沉聲道:“段某并非存心與諸位過不去,各位若從此能不再做收金殺人的買賣,在下看在昔年貴館的洛公子與我派東昆侖的交情上,便再放過諸位一次又何妨,但事不過三,若再有此等事傳入段某耳中,縱然我遠在昆侖,也必當攜劍再來。”
說到最後兩句話時,語氣一冷,平增無盡的淩厲清寒。
祝飛、衛緋等人無不聽得心中一凜,一個黑袍老者卻哼了一聲,臉現傲慢之色,段暄冷冷瞥他一眼:“誰若不信,有如此樹!”
袖風拂出,門扉倏開,屋外一株粗壯及抱的松樹應聲而折,轟然倒地。
那老者臉色頓變,嘴唇微動,慘白着臉不則一聲。
戈少主見他震懾住在場諸人,忙向韓梅言問了兩句,見她對傀儡蠱分毫不知,諸女也是一臉茫然,心下焦躁,跺腳道:“段兄,咱們快回去找顧神醫,瞧他可有法子。”
段暄颔首稱是,辭別浣雪館衆人,衛緋咬着朱唇,低聲道:“段公子,一路珍重。”韓梅言立在她身後,一言不發,眼角倏然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
段暄豈能不明她二人的心意?一片流水無意之情,此刻不忍說出,嘆道:“多謝兩位姑娘厚愛,江湖多風霜,兩位姑娘也多保重。”
晚見到她們凄涼的神情,猜中了大半,憐意大起,柔聲道:“其實段大哥心裏待你們也……也挺好的。”
衛、韓齊齊一怔,不料她竟然豁達至此,對視一眼,勉強笑道:“多謝你啦。”
段暄一拱手,拉了晚便走,戈少主懶得和浣雪館諸人告辭,急忙跟上。
晚但覺他猶似足不點地,雖未用輕功,但行得極速,自己踉踉跄跄跟之不上,嗔道:“段大哥,你走這麽快幹嘛?”
段暄輕哼一聲,淡淡道:“阿晚倒是大方。”
晚不明所以,奇道:“什麽?”
段暄的語氣越發冷寂起來:“段某不料阿晚生得一副亂聽人言的千裏耳,連我心裏想什麽,都替我說出來。”
晚這才恍然,低聲笑道:“你在怪我為了勸那兩位姐姐,便說你心裏待她們好?”
段暄臉一紅,轉頭道:“誰怪你了?”
晚見他分明對此事耿耿,卻強撐鎮定,不由得莞爾,咯咯笑出聲來,忽見段公子雪玉般的臉頰愈發紅得可疑,知道他臉皮忒嫩,不可再加以調戲,以免他惱羞成怒,忙軟語寬慰:“段大哥,我錯啦,我知道你心裏只對我一人好。”
想了想,十分乖覺地添了一句:“我也只對你一人好。”
段暄聽得受用,嘴角邊微含一絲笑意,這才放緩腳步,陪着她并肩而行,不防瞥見戈少主一臉幸災樂禍看好戲的表情,不禁眼神倏寒,自帶“你小心着”的威脅意味。
戈少主一抖,知趣地收了臉上戲谑,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四人取路返回城中,行了一程,城中人來人往,商販的叫賣聲在風中飄來飄去。
段暄見戈少主抱着陳瑤兒一臉神不守舍,想來不會注意到自己說話,輕輕一聲咳嗽,低聲道:“阿晚,我……我師父一向教導我們,身為昆侖弟子,需當一言九鼎,你……你還要獎勵麽?”
晚正被街上的攤鋪晃得眼花缭亂,聞言有些沒反應過來,漫不經心地道:“啊?好啊,我要獎勵的,段大哥不能賴皮。”
段暄心下甚喜,矜持地颔首道:“你放心,段某……從來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不料戈少主耳尖,八卦之魂陡地燃燒得旺盛:“什麽獎勵?我也要!”興沖沖向少女出主意道:“段公子答允給你獎勵,趁着這個好機會,你還不快讓他給你買買買?”
晚聽得大為心動,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一個糖鋪,明眸發光,邁不開步子:“段大哥,那我要吃糖!”
段公子在心底将“不知者不罪”翻來覆去念上數遍,方才保持着濃淡合宜的微笑:“好,咱們買糖。”
晚得他允可,興高采烈地點了二兩玫瑰酥糖,又将桂花、芙蓉、百合味兒的各要了一包,歡歡喜喜地拎在手裏,吃了一口,贊道:“好甜!謝謝段大哥,阿晚好喜歡你哦!”
戈少主抓了一顆酥糖放在嘴裏,吃得眉飛色舞,嘆道:“等瑤兒醒了,本少爺給她買上一屋子的糖。”
段公子由衷而悲苦地嘆了口氣。
幾人回轉顧神醫的住所,老風流正負了手,指揮店裏夥計将胭脂水粉等物贈送給過往的女子,見到他們回來,笑眯眯迎了上來:“段賢侄,此去浣雪館如何?聽說浣雪館的三大聖姬都是少有的美人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戈少主急不可耐地打斷他的話頭:“顧神醫,你快瞧瞧這位姑娘,她中了越不空那老混蛋的傀儡蠱,求您老人家救一救她。”
顧神醫向他懷裏緊閉雙眼的陳瑤兒一望,臉現詫異之色:“哎喲,越老兒當真混賬,這麽個美貌的小姑娘,怎舍得在她身上種下這麽可惡的蠱毒?”
戈少主聽他語氣嚴重,更是心慌意亂,求道:“顧神醫,您救救瑤兒。”
顧神醫伸手搭在陳瑤兒的手腕上,臉色越來越是難看,戈少主惶惶不安地凝視着他臉上神情的變化,心下忐忑,恨不能立刻出言相問,又怕打擾了他診脈,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顧神醫把脈半晌,眉頭一皺,滿臉遺憾地把頭搖成撥浪鼓:“戈少主,老夫擅長的是醫術,這位姑娘身中奇蠱,老夫也無能為力。”
戈少主一跳三尺高:“什麽?”
段暄安撫道:“戈少主且莫着急,顧前輩似乎還有話說。”
戈少主一愣,果見顧神醫張口欲言,又被他硬生生打斷,忙道:“您老人家只管說。”
顧神醫終于停下搖頭:“年輕人到底沉不住氣,老夫治不了,難道這世上就沒人治得了傀儡蠱了?”
戈少主心裏希望陡燃,顫聲道:“您的意思是……”
顧神醫負着手,悠然道:“我有個師弟,年紀雖輕,但一身蠱術可謂出神入化,只要找到他,這勞什子傀儡蠱自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