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親愛的！

第22章 一回到班上果知便走向花谷宇：“花兒，我問你件事

咬着唇，不是他不願意說，他找不到任何話語，只能抓着書簽，那是他的護身符，盡管護不住他的身體，卻能護住他的心。

“不是別人來告訴我們，你打算瞞我們多久？你讓我們老臉往哪放？是不是看我們丢盡臉面你才安心？”他用力推開果知。

“你曾經答應過我們什麽？你都忘了當初老子是怎麽打你的了？你那時哭着保證什麽了？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說謊了？”無數的質問沖擊的果知，他回答不出來，他一個也回答不出來。果雲勇抓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擡頭：“你看看你的媽，她剛才因為你向別人低聲下氣的道歉了！只有你不明白嗎？這種行為有多可恥！”

“對不起。”果知終于開口了，卻閉着眼，他沒有去看他們臉上表情的勇氣。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現在才知道為自己所做的事說對不起，已經晚了！”果雲勇加重力道，像要捏碎果知的下巴，最後又生氣的推開他。果知背靠着牆，他搖着頭：“不是的，說對不起只是因為我向你撒了謊，因為我違背了當初的承諾，因為我讓你們傷心，可是我，絕不會為自己喜歡男生這件事道歉。”他聲音微弱卻堅定，果雲勇不敢相信從果知嘴裏說出的話。

“你、你剛才說什麽嗎？做這麽不要臉的事，你還挺自豪？馬上給我收回那句話！”果雲勇氣得青筋暴起，果知快要用光所有底氣，說過要堅強的，說過這次能承受的，可他的身體從未止住顫抖，他只得搖頭。

“你竟然敢不聽我的話，看來老子是太久沒教訓你了，你翅膀硬了，再給你一個機會，收回那句話，說你知道錯了，說你也覺得自己做得那點破事很惡心！”

果知拼命搖着頭，果雲勇的手掌刮過他的耳朵打在他的臉上，清脆的響聲，火燒火燎的疼痛爬上果知的臉：“你說不說？！”見果知還是無動于衷，徹底把果雲勇惹惱了：“我看你能嘴硬多久！有本事你就別說！”他走到客廳拿起藤條，周慧上前抓住果知的肩膀：“快道歉吧，別氣你爸了，別再挨打了，你不是很怕疼嗎？只要你改正你的錯誤爸媽還是會原諒你的，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也是為你好啊！”

“是啊，我很怕疼，可就因為這樣讓我放棄我的感情嗎？我會看不起我自己的。”

“你聽聽他都說什麽？你讓開！”果雲勇拉開周慧，盯着果知：“給我跪下！”

果知跪下了，雙膝接觸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果雲勇用藤條指着果知：“還要不要喜歡男的？”

“要。”

“行！你自找的。”有些遙遠，又有些熟悉的疼痛，揮下來的藤條與身上的傷疤重疊又交叉，痛，還是這麽痛，他皺緊眉，嘴裏卻忍不住發出悶哼。果雲勇毫不留情：“為什麽要喜歡男的，為什麽會喜歡男的！”

他終于擡起了頭，他直視着果雲勇，他的眼睛明亮，裏面漸漸溢出眼淚，從眼角滑下：“為什麽會喜歡男的？你在乎嗎？你在乎是什麽理由或者我的感情嗎？你的問題只是充滿厭惡和指責而已，所以我也不想說。”

“你有本事，就你會說，也不想自己多惡心，老子今天非打到你說不可。”藤條再次揮在身上，周慧上前阻止：“別打了，讓我和他說說，他會聽話的，過兩天他還要去上學。”

“他這種德性去上學？想讓所有人看笑話呢，你別管，老子打死他都不覺得可惜！”果雲勇咬着牙盯住果知：“老子當初就該打死你的！”他擡高手臂，重重的揮下，被一只手接住了這原本該落在果知身上的疼痛。時西，混合着他的美好和黑暗，出現在了這悲哀、憤怒的空間裏。果知模糊的雙眼裏，時西跟着光線也變得模糊，是幻覺嗎，我的天使啊，你是從哪篇童話故事裏掉出來的呢。

時西松開手，手掌是藤條留下的一條紅印，他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果知，用手摸摸他的頭：“抱歉，來晚了，疼嗎？”

95.錯了

他的聲音太溫柔，像羽毛輕觸着耳朵，一不小心就沉淪了。

果知點點頭：“疼，剛才還很疼，現在沒那麽疼了。”

果雲勇和周慧因為時西的出現吃了一驚：“怎麽是你？”

“很意外嗎？”時西回答。果雲勇發出冷笑聲：“原來是你，我還瞎了眼以為你不錯，沒想到也搞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你就沒覺得羞恥？”

“我沒覺得。”

“世界上是沒女人了還是怎麽的？非要做這種事，你也是來跪着求我認可的？我清清楚楚的告訴你，門也沒有！”他手掌拍在桌上，發出駭人的聲音。

“我不會跪下的，明知道不會感動你，也不會改變什麽，我為什麽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那你竟敢找上門來，是想做什麽？”

“還沒想過要做什麽，就已經來了。”時西淡淡的回答，他随意的态度讓果雲勇驚詫的同時又有些憤恨：“別以為老子就不敢打你了。”

“是嗎？”時西的手指挑起藤條的一頭，放在自己身上：“如果你覺得打我就能解決所有事，那請自便。不過叔叔，我提醒你，就像我跪下不會改變你的想法，你打我也不能改變我的想法。你想做毫無意義的事我沒意見。”

“好大的口氣，我需要你來教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我也說是提醒了，不是在教你。”

“別跟我扯這些。”

“那要我說什麽？請你同意我們在一起，請你把他交給我，請你祝福我們？說這些可笑的話，你就能同意的話，我說不定會試試。”

“別癡心妄想了，你還真意思開口，你沒有點尊嚴嗎？也對，你是沒有，你如果有還會和男的在一起。”他的話充滿惡意的諷刺，果知捏緊手，自己被爸爸怎麽說他都可以忍受，可聽到時西被侮辱時，他的心被揪緊。時西太好了，他是最好的，任何人都不能诋毀他，爸爸也不行，因為天使是用來愛的。

“一定要對他說這些話嗎？”果知剛說話，就被果雲勇呵斥：“你給我跪好！”

“随他說吧，尊嚴這種東西，我也不是太在乎。”他盯着放在自己身上的藤條：“不打嗎？”

“打你？我不是你爸媽，沒必要浪費我的時間，看你這樣子，就缺少管教，說白了，你也像果知一樣，只會給爸媽丢臉。”

“叔叔你說對了，我爸媽确實沒管教過我。”時西面無表情，卻疼壞了果知，他是抱着怎樣的心情說出來的呢。時西拿過藤條，雙手抓着，擡起膝蓋，藤條發出嚎叫聲在他手中斷裂了，他把藤條扔在地上，也把它代表着警告、傷痛也一起扔在了地上。果雲勇勾起嘴角，笑容滲人：“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來，向某人承諾過會親手弄掉這根藤條。”

“這裏不歡迎你，識相點，給我快點離開！”果雲勇終于無法忍受。

“要我離開可以，不過我要帶走果知。”

“想也別想！我永遠也不會同意你們的事，什麽玩意，年紀輕輕就去做點正事，果知是我兒子，只有我知道什麽才是對他最好的，你只會毀了他，還感情，我呸，什麽感情，他學習變成這個樣子，英語級考也沒過，給我談感情。”

果知捏緊手，他的體內有什麽東西在沖出，他聲嘶力竭的大吼起來：“我已經很拼命在學習了，只有一次英語級考沒過，我今年一定會過的，我平時什麽都聽你的，你罵我，你教訓我，我從來都只會說好的，我會努力。我明明有在努力，我明明想讓你高興，可你有多少次真正高興過，你從未滿意過我，考上了你要求的初中、高中、大學，你卻總能挑出我的不好。你還要我怎麽樣啊，你到底還要我怎麽樣啊。其實，我一直就在想。”果知滿臉悲哀，他注視着果雲勇，他的眼淚，他的表情，他的話語都充滿着痛苦：“爸爸，從知道我喜歡男生的那年，我13歲開始，你是不是就已經開始厭惡和排斥我了？”

“我們沒有這麽想過，果知，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麽會厭惡你？”周慧說。

“真的沒有嗎？”果知苦笑起來：“可我有時總會感覺到呢，你們心裏的話：為什麽我的孩子會是個同性戀，為什麽不是別家的，偏偏是我家的。”

“自己的孩子是個變态，我們還能假裝沒事？”果雲勇越說越氣，他銳利的眼睛緊盯着時西：“我說他最近怎麽會變了，還敢頂撞我，我算明白了，全是你指使的！”

“不是的。”果知想替時西辯解，卻遭來果雲勇嚴厲的呵斥：“你給我閉嘴！”

“那就算是吧。”時西無所謂的說，周慧淚眼婆娑的望着時西：“我們家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這麽坑害我們家果知啊？”

不是這樣的，想改變的是自己，最初喜歡時西的也是自己，不要把所有怨恨都推給時西。他剛想開口，被時西捂住了嘴：“沒為什麽。”他最終替果知接收了所有怨恨，時西繼續說：“他排斥過，拒絕過，是我再次把他拖上了這條路，他所有你們不想要的改變都是因為我，他所有的謊言都是我教的。”

果知的眼淚沾濕時西的手指，他想要拿開時西的手，卻被他死死的捂住，不要說了，時西，求你不要說了。不是這樣的，不要說謊了，不要承擔一切，分點給我吧，我可以的，我會很堅強的，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你想把果知的生活和前途都毀了嗎？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你怎麽能，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把果知還給我！”周慧充滿怨恨的沖着時西叫喊，果知拼命搖着頭，嘴裏發出嗚咽聲。別再說時西，別再用那種眼神看着時西了。

錯了，全錯了。該關上門，不讓時西進來的。

那樣他就不會代替自己手掌留下手印，那樣他也不會代替自己承擔所有怨恨。

變成這樣，還不如挨打，打多少次，打多重都沒關系。我的心就可以不那麽疼了。

96.這條、那條

面對周慧尖厲的指責，時西的反應很平靜，被淚水沾濕掉的手指有些冰涼，他盯着果知不斷閃爍的眼睛，松開了捂在他嘴上的手，果知想解釋，時西卻先他一步開口：“我把他還給你們，你們又要怎麽做，打的他求饒又或者關住他直到他認輸為止？”

“我們要怎麽做是我們自己家的事，你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但我要做什麽你們也管不着吧，怎麽辦，我并不想還給你們。”

“你小子！”果雲勇上前揪住時西的衣領，握緊拳頭：“你再不離開，別怪我找你父母了，讓他們瞧瞧自己的孩子都做了些什麽！”時西拿開果雲勇的手：“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叔叔，別把我當成什麽小孩子了。”

“這麽不懂事，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那你的行為就是大人該做的？”

“你們才活多少年！為了什麽所謂的感情，你們懂什麽叫感情？傷害父母就叫感情了？”果雲勇将果知拽到窗戶邊：“你給我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哪裏有男的牽着手在外面逛的，誰都知道這是不要臉的事，你眼睛瞎了，一定要和別人不一樣，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麽龌龊，啊？老子問你話呢！”

“看到了，我看到了又怎樣，不明白的是你，看不清的是你，不是我一定要和別人不一樣，是我本來就和別人不一樣。”

“還能說出這種話，你是想氣死老子不成。”果雲勇手指用力，抓疼了果知，果知表情麻木依舊看着外面，喃喃的說：“我是惹你生氣了，我讓你難過了，可爸爸，你哪怕有一次想過我的感受嗎，罵我變态時，說我龌龊時，你有在乎過我的難受嗎，我是你的兒子啊。”盡管有語言去反駁，內心卻殘破不堪。周慧安慰果知：“你爸那是氣話，就因為你是我們兒子，我們怎麽能不管你，讓你一直錯下去，聽媽媽的話，我的好孩子，你一直是媽媽的好孩子，不能在這步上被毀了，你還年輕，你還有那麽多年要活！”

果知轉過身，耳邊是爸爸的悲憤和媽媽的哀求，對面，幾步之外的距離是時西，他站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無法看得太清楚他的表情，即使看清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們之間的距離真的有如此遙遠嗎？明明只有幾步，果知的腿卻被無形的重量緊緊牽絆住，他知道時西正盯着他，除了進門時那句話，他再也沒對自己說過什麽，沒說讓自己留在他身邊，沒說鼓勵自己的話，他甚至不像爸媽一樣企圖讓自己明白哪邊才是正确的，他在等自己的決定。

到底哪邊才是正确的，果知無法判斷了，也不想判斷了，他怕自己如果有一秒的動搖，時西就會離他而去，他怕到不敢動搖，他無法離開時西的，媽媽說的對，自己還有那麽多年要活，那樣他更不能離開時西了。

我有多愛你啊，時西。

他往時西的方面邁開腿，被周慧緊緊抓住：“果知，媽媽知道不是你的錯，是他讓你變成這樣的，媽媽不會怪你，只要你離開他，我們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是吧？”她望着果雲勇，希望他也說句話。

“現在你和他斷絕來往，我可以不追究，也不會打你，但你要保證再也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你自己選吧！”

“你确定讓他自己選？”時西問。

“沒錯，該怎麽做，他有自己判斷能力，是要這個家還是要什麽遭人厭惡的感情，誰輕誰重他該分得清！”果雲勇似乎自信的猜到了果知的回答，在他眼裏，不管果知再怎麽改變，他還是那個當初13歲哭着向自己求饒的孩子。

時西微微偏頭，平靜又冷漠：“吶，果知，我沒法幫你決定，所以你要怎麽做？”

選擇嗎？這早晚會到來的沉重選擇，不想選擇的，可又不得不選擇。是呢，人生就是無法讓人得到太多。他看了看父母然後又看了看時西，和時西斷絕來往，他就會回到從前，不會看到媽媽的眼淚，爸爸的憤怒，不會遭到別人的唾棄，朋友的背叛，不會再害怕以後還需要面對的事。那條路，比起這條，平坦太多了，光明太多了。

他轉身了，背對着時西，面對着父母，他抓住周慧拽着他的手：“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我也想當你們的好兒子，我真的很想。可你們眼中的好兒子，我好像沒法做到。對不起。”

其實心裏早就選擇好了，真自私啊自己，可想為自己的感情活一次啊自己，他再次走向時西，他的手指抓住了時西的手指，用力的，緊緊的。

那條路，沒有時西，再平坦又如何，一個人走多孤獨啊。

這條路，有時西，再崎岖又如何，兩個人走多溫暖啊。

97.破碎

果雲勇如何也沒想到果知竟會做這樣的選擇，他該哭着向自己認錯的，他該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的，可他卻只是站在那個男生旁邊，緊緊抓着他的手不肯松開。自己是他的父親，把他養到這麽大，竟然比不過一個男的，挫敗感讓他無法停止怒氣：“你瘋了嗎？到底在想些什麽！還有沒有腦子了！”

“罵吧，你罵得再難聽也沒關系，我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了，質疑自己的感情，對自己感到厭惡，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你們，那樣的以前我一點也不會懷念！我啊，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我不是特別的，我和普通人一樣。”

“你說出去讓人聽聽，你還和普通人一樣？你牽着的是男人的手，你是在和男人談戀愛，你好意思說自己和普通人一樣，老子抽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果雲勇按捺不住沖上前，想把果知狠狠打一頓，打到他清醒為止。

時西交果知拖到身後：“我不會讓你碰他的，以後也是。”

“他是我的兒子，我要怎麽打他、罵他，都是我的事！”他的眼睛像狼一樣發出寒光，直勾勾的瞪着時西，時西本身就沒感情，又何來害怕：“可他也是我的戀人，我要怎麽護他、幫他，也是我的事。”

“可笑！你也就是個小孩，你能做什麽？只是說誰不會！”

“那你們大人又比小孩能做到多少呢，你們都能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你們都能按自己所想的活着？你們只會仗着自己的年紀嘲笑孩子而已，我們什麽都不懂，你們又能多少？”時西平淡的說，都一樣的，大人和小孩，與社會相比，一樣的渺小。

“胡說八道，老子走得路比你吃得鹽多，你來跟我談這些，那你有本事改變世界對你們的看法，你讓全世界都認可你們，老子就認可你們。”

“我做不到。”

“那就別在這裏耍嘴皮子。”

“可是，叔叔，你又能做到讓全世界都不認可我們嗎？”他沒有情感的雙眸投向果雲勇：“叔叔，到了這步，還看不清嗎，你已經無法再改變果知了，否認很容易，但接受到底對你來說有多難？”

“接受？永遠沒這個可能！”

周慧拉開他們的手：“我們會罵你，教訓你，是因為你做了錯事，做父母的想幫你改正，那才是對你好，別人給你的假象只是在騙你，是在害你啊。”

“我知道你們是我為好，我從沒怨恨過你們。可是你們想改正的我，就是本來的我啊。”果知看着周慧，他們進入了一個漫長又僵持的狀态，誰也說服不了誰，誰都在為彼此疼痛，空氣都是沉重的。

“不是的，那不是你，之前你不是都有改正過來，現在也只是一時糊塗而已。”

“媽媽，我人生對你撒得第一個謊就是，我再也不會喜歡男生了。我從來沒改正過什麽，是因為你們才在拼命隐藏，我覺得你們開心了，我就會開心，我一直這麽覺得，一直想讓你們開心，可是我卻從未真正的開心過。”

聽到果知的話，果雲勇氣得頭暈，扶着額頭坐在沙發上：“你只要敢走出這個家門，就別想着會有我原諒你的一天，你給我好好想清楚。”

“已經不需要再想了。”果知回答，果雲勇笑起來：“好，好，你這麽喜歡男的，我不阻止你。但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也別說你是我兒子，你要和他在一起，那你們就在一起，我們把關系斷得幹幹淨淨。”

“爸”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種兒子，我丢不起這個人。別想我再付你一分錢，你在外面自生自滅，這個家容不下你這麽了不起的人！”果雲勇咬着牙狠狠得說，周慧聽到，不願意了：“你在說什麽，兒子只是一時頭腦不清醒，你不要兒子，我還要。”

“這種人要來做什麽！”

已經想到這個結果了，可真面臨這個結果時，果知的痛苦在崩潰出更多的痛苦，看着被自己親手傷害的爸媽，想要沒有感覺，太難了。從沒想過，幸福會沉重到負荷不起，但自己沒法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留下來，到底又是在折磨誰呢？

“你還愣在那裏幹嘛，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去，都滾！眼不見心不煩。”

果知已經停止了眼淚，他走進房間，周慧沖進房間拽住果知的手：“果知，你一直都很乖的，別惹你爸爸生氣，聽我的話，媽帶你去治病，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媽會把你治好的，那樣你就可以喜歡女生了，相信媽，果知，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周慧哽咽的抱住果知，不願意放手。

“媽，我沒病哦，傷害了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說過不會讓你再哭的，我還是讓你哭了。已經不是我願意不願意的問題了，是我沒辦法。已經不是喜歡女生和男生的問題了，是我只能喜歡時西。”

周慧一拳又一拳的捶打果知的胸口：“你這孩子為什麽這麽不聽話，你讓媽媽怎麽辦啊？”她的哭聲快讓果知破碎，他不敢說他在這場戰争裏勝利了，靈魂殘破不堪，身體千瘡百孔，他無比難過又無比慶幸。果知咬緊牙關，繼續收拾東西，沒多久，他提着行李箱和時西走到門口。他轉過身：“雖然我不是你們想要的兒子，可你們一直是我想要的爸媽，我走了。”他們走出去，果雲勇依舊罵個不停：“滾，你他媽給我滾遠點，不要臉的東西！滾！”

果知拉上房門，他的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行李箱滾輪與臺階碰撞發出聲，樓梯間很安靜，他們誰也沒說話。

98.時西篇（6）

時西打開房門，空蕩的客廳昏暗又冷清，他将鑰匙扔在茶幾上，雙手枕着頭躺在沙發，房間太寂靜了，連呼吸聲也能很清楚的聽到。手機在震動着，是花谷宇打來的電話。

“時西，你現在快去找果知。”

“怎麽了？”

“我媽發現了你們的事，找到他家裏去了”沒聽完接下來的話，時西扔下手機，往外走，不停的按電梯按鈕，無法思考，腦子裏不斷出現果知被打畫面。可惡啊，他将頭靠在電梯牆上，明明不想讓他獨自再遭受一次這種痛苦，明明不想他身上再添更多的傷痕，他還是被困在了這段距離上。

他坐在出租車上，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街道，他的每分每秒在過去，果知的每分每秒在煎熬，無能為力，原來就是這樣的感受。

當他跑上樓梯，門留着縫，推開門，便看到果知跪在地上，他的肩膀顫抖着，單薄的背影裏盡是害怕，紅痕在領口處若隐若現。時西知道的，自己還是來晚了。

沒有情感，到底是壞抑或是好。

時西站在沉悶的房間裏，聽着果雲勇難聽的字眼，憤怒、指責，他沒有感覺；周慧的哭泣、哀求，他同樣什麽也感覺不到。那些正常人該有的窘迫、害怕、同情、愧疚，不知被藏在身體哪個角落裏，始終無動于衷。他甚至不在乎他們是同意還是反對，那都與他無關不是嗎？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傷害了果知的父母，自己內心同樣冷漠，假如果知知道了，他會怎麽想？

結果他并不難想到，果知被趕出了家門，拉着行李箱的果知茫然的站在樓下，看着城市，臉上是風幹的淚痕。他轉過頭看着自己，摸摸肩上被打過的位置，他笑了，牽起的嘴角，輕微的笑容：“果然還是有點痛，上次的藥膏還留着嗎？”時西只是盯着他，果知繼續說：“沒關系的，我已經習慣了。”真的是習慣了嗎？說着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果知拉拉時西的袖口：“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

“不要因為我選擇了你卻被家庭抛棄感到自責，我沒那麽難過的，我選的是我想選擇的。”到了現在，他還在擔心自己的心情，他總是把善良這個詞擅自加在自己身上。為了這個自責？自己會有嗎，內心空洞。

“幸好馬上就開學了，我可以先回學校，你還要回去收拾行李吧，那我到時在學校裏等你。”果知提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一步，時西的腳卡住滾輪：“你覺得我會丢下你一個人？”

“可是”

“走吧。”時西招了輛出租車，他們坐到車站，果知帶着滿滿的他的所有東西，時西什麽也沒帶。列車上，果知不停的說，不停的笑，仿佛真的無法停下來。時西坐在他旁邊，手撐住臉看着窗外，他不發一語，只是這次，他并沒有戴上耳塞，也沒有說過一次讓果知閉嘴。沿途時西都沒有看果知的臉，他的表情其實很明确的在表達着他的內心，只是他自己沒發現而已。

到了公寓時，已經深夜，果知把東西放下，推開窗戶：“要不要幫你打掃下房間，還是打電話叫外賣吧，冰箱裏的東西應該都已經過期了。”

時西只是看着果知，看着他的笑容，他在屋子裏來回走着。時西的胸口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他不适應般的皺緊眉，這痛卻從胸口蔓延到血管，他拉住果知。

“怎麽了？”果知笑着問。

時西撫摸着果知的笑臉：“別笑了，既然悲傷就別笑了，好不好，果知。”果知愣着，他的笑容止住了，許久，眼淚開始堆積在眼眶又洶湧的流下來，他拽緊時西的衣服：“為什麽我做了自以為對的事，卻還是這麽難過，心裏的負罪感，快要殺了我，沒想過傷害任何人的。可現實啊，太殘忍了，還要把我的愛情逼到什麽絕境。我不想離開爸媽，也不想離開你，是我太貪心，還是世俗太吝啬？”果知的頭撞進時西懷裏，他喘息着，時西抱住果知，他看着窗戶玻璃裏倒映出他們的樣子。

為什麽需要被認可呢？果知在為自己不在乎的事痛哭着，難過着，要撒手不管嗎，等時間來沖淡嗎？可他會快樂嗎？

時西的手指陷入果知的發絲裏，他親吻着果知的額頭：“暑假一起回去看你爸媽吧。”

“他們不會接受我的。”

“那就一直去，我會一直陪着你，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的。”

“你真的願意這麽做，你應該很讨厭做這種事。”

“我是不怎麽喜歡，可我更不喜歡你難過。”話語是個奇妙的東西，可以使人悲傷，也可以使人幸福，果知停止了眼淚，他在時西懷裏拼命點着頭：“恩！他們一定會接受的，對不對？”

問題抛給了時西，他不想提前給這種未知的承諾，也不想讓他抱有太大期待，畢竟他的爸爸不是容易糊弄和對付的，不能像對待柯俊傑一樣采用威脅，也不能動手，限制太多。他在理智的判斷時，話語卻提前一步說出口：“恩，會接受的。”

只要是時西說得，果知就會無條件的相信。

“那我會努力讓爸媽看到，選擇了這段感情的我過得很開心。”他離開時西的懷抱，用雙手拍拍臉：“我不可以消沉，那樣爸媽會以為我後悔我的選擇！”

他的樂觀，到底是好抑或是壞。

99.會很努力

開學這天，門外不斷傳來惱人的敲門聲，果知從被子裏鑽出來，披上外套，揉着眼睛往門邊走。除了自己以外，時西幾乎沒有訪客，是誰會一大早來敲門，難道是少女？

“少女！你來了！”他邊拉開門，邊開心的叫喚。誰知門前站着的花谷宇，他往身後盯盯：“單桔來了？！在哪！在哪！我說過我的美貌是鴉片，她一定上瘾了吧，抛棄那個比我差的男人來找我了吧！”花谷宇比果知還激動。

“是花兒啊，我把你當成少女了。”果知讓花谷宇進了屋。

“什麽嘛，害我白高興一場。”說完，他随即滿臉歉意，這表情在他自戀的臉上可是很少見的，他雙手合十：“對不起，果知，全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我媽知道，你家裏也不會發現了，真的對不起！”

“沒事啦，反正早晚都會發現的，再說，怎麽可能是你的錯，花兒并沒做什麽傷害我的事，不用我原諒的。”果知開朗的說，注意到花谷宇手裏提着時西的東西，像主人家一樣接過來：“你真好，還把時西的筆記本和手機帶來了。”

花谷宇震驚了，他雖然沒想過果知的性格會罵自己一頓，可昨天才發生了那種事，他今天一定會消沉的想上吊才合理啊。

“難道你爸媽同意了？”他問，果知搖搖頭，花谷宇上下打量果知，摸着下巴：“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你已經精神崩潰處于瘋癫狀态。”

“我是在努力讓自己開心！而且昨晚時西已經開導過我了，我不能在這裏就被打敗了”果知說着很多豪言壯語，花谷宇只聽到一句：“昨晚時西已經開導你了？原來你是那種被捅心情就會變好的人。”他得出自己的結論，果知差點沒忍住上去掐他：“為什麽你一定要有這麽邪惡的理解！我說的開導是語言上的！”

“你沒事就行了，你的性格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怪物了。”花谷宇松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說話。”花谷宇和果知的大呼小叫終于還在睡覺的時西忍無可忍，花谷宇抱着手：“時西還在生我氣對不對？！”

“不會啦，時西脾氣很好的，他不會生你氣的。對不對，時西？”兩人都望向時西，時西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似乎并不想搭理兩人。

“你看他就是在生我氣！”花谷宇嚷嚷。

“他沒有！”果知也嚷嚷。

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存心想打擾時西睡覺還是怎樣，時西用被子蓋住頭，花谷宇更委屈了：“你還說他沒生氣，他連我的話也不想聽，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冷，想睡覺而已，沒有在生氣！”果知膽兒真肥，竟然走過掀開時西的被子，理直氣壯的說：“你說是吧，時西，花兒把你想得可真小氣。”終于，時西睜開眼，他陰沉的看兩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