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古代窮小子之↑塵埃
郁桂舟眼神發虛, 盯着茶杯上的牡丹花紋路, 準備再坐坐就告辭。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問話“你四書五經讀到哪兒了?”
郁桂舟愕然了一會, 才答道“四書已讀完, 如今正在讀五經”
郁言板着臉看他“可能背?”
“還不能”郁桂舟實事求是。
哪只,郁言的臉更冷了些,毫不客氣的指出“一年到頭渾水摸魚,如今才将将過了一半,還早得很,依我看,你明年懸得很”
聞言, 郁桂舟也很無奈。要不是原主不思進取, 荒廢了書本,他用得着在這短短一年之中讀完幾十萬字的文言文?
這種夜以即日,不眠不休的感覺還是當年高三讀書那時候, 想不到竟然還有機會再重溫一次, 可如果給他選擇, 這卵疼的還是別來為好。
想想,他只能苦笑着說了一聲“學生會努力的”
郁言不置可否, 突然又問了另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郁川是你父親?”
這下,郁桂舟不是愕然了,根本就是心裏萬馬千軍的奔騰。
這語氣,怎麽像認識他爹?
郁桂舟突然想起早前在善水廳時,景秀才開過的玩笑, 說他們祖宗說不得是一家的話。
那一句笑言在如今這詭異的話裏反而顯出了幾分真實,但同時,郁桂舟也覺得可能性不大,哪個親人久不見面不是痛哭流涕,或者各自談談人生,會有這種高高在上壓根不想搭理你的親人?
當然不排除有親人之間背景相差巨大,一方富有,一方貧窮。
“按郁家族裏的叫法,你應該叫我一聲五叔”郁言平靜的放下茶盞,微微擡額,是似在等他喊人。
“五叔?”郁桂舟沒有難以接受,只是難免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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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突然參加了一次詩會罷了,還牽扯出了郁家的人。從他穿過來後,一次也沒聽郁當家提起過其他郁家人的事,可郁家書房裏的那些書又不是作假,以他們兩口子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自己掙錢買的,他早就懷疑那些書的來歷了,如今見到了郁言,他想他或許知道了答案。
“你父親沒跟你說過郁家的事?”郁言肯定的說道,嘴角帶着淡淡的嘲諷“他還是這樣懦弱”
這個他自然是指郁當家。
郁桂舟想起那個沉默寡言但很能幹的郁當家,簇着眉心,有些不悅的反駁“我爹是個很有擔當之人,勤勤懇懇的養家,供我科舉,從來沒說過二話”
郁言嘲諷之義更甚“那是因為他知道不用功讀書下場會如何,比如他?”
郁川當年得父母寵愛,別說考科舉了,被慣得只認識幾個字,這樣的人若只生在富貴家裏,養他一輩子也不是甚大事,偏偏郁家沒能一直富貴下去,對只會吃喝玩樂又身無一技之長的富家公子哥可不是天崩地裂。
否則也不會帶着妻兒老小躲到這偏僻的鄉下不是?
聽出了他裏的不以為然,郁桂舟跟着冷笑兩句“就算他以前再渾又如何,不會讀書又如何,至少沒讓妻兒餓死,如今安安分分的勞作,用雙手吃飯,這樣不會讀書又如何?”
讀書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若不是讀書人位置高,他也不想讀這個書!
“你又知道他沒餓死妻兒?”郁言盯着他“你的兩位姐姐呢,你的弟弟呢?”
郁桂舟雙眼驀然放大“你說啥,什麽姐姐弟弟?”
郁家不是只有他一根獨苗苗嗎?
“呵”郁言雙眼在他臉上打量片刻,見他神似不想說謊,也有些納悶了“你不知道自個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
郁桂舟搖搖頭。
若有,原主的記憶早就告訴他了。
郁言把這事放下,板着臉告訴他“你的兩個姐姐如今都嫁人生子了,過得不甚如意”
郁桂舟跟着問道“還有個弟弟呢?”
“那小子”郁言說起郁小弟臉上破天荒的帶了幾分笑“你弟弟比你聰明多了,當年失散時還帶着你祖父祖母找到了我爹,雖說給不了太好,但平平安安的活着”
郁桂舟聽他話裏的失散、祖父祖母等字眼,猜測當年到底出了何時,讓一家人各奔東西,這些年來毫無消息?
他問,郁言沒答。
回去的路上,郁桂舟想着這事,也沒想出個頭緒,謝榮安靜的跟着,沒有打攪到他。
等郁桂舟決定直接問郁當家才發現謝姑娘一路跟着不停的走,臉頰都被太陽曬紅了,白嫩的臉細細密密的沾了不少汗滞,嘴唇都幹癟了不少,立即拉着她往陰涼的地方走“這天要暗下來之前的光最是刺人,怎麽也不躲躲?”
謝姑娘笑了笑“我不累”
郁桂舟瞪她一眼,徹底被打敗“行行行,你不累,我累,就當是陪我歇一歇”
謝姑娘笑眯眯的點頭。
見她心情好,郁桂舟也敢使勁逗人了“知道你見了小澤心情好,也沒見你見到相公時日日對我多笑笑”
謝姑娘在他時不時的不正經下已經不會動不動就臉紅心跳,不知所措的了,舔了舔幹固的嘴皮,認同的點頭“是啊,小澤又長高了些,他說送給方家的面膏極得她們歡喜,連帶的方家那師傅們教他的時候也更認真了”
看她歡快的臉龐,郁桂舟也舒心了幾分,手掌下意識在她腦袋上摸了摸“那些面膏容易得很,你時不時拿些給小澤讓他去做做面兒也挺好的,方家人才會拿他當回事”
尤其,謝澤不過十一二,送去方家的時候年紀更早,這般大的娃娃能做啥,不過是些簡單的雜活,讓他能在方家混口飯吃罷了,如今年紀大了些,能跟着學做些小物件,這些都簡單得很,那些真的大件肯定連碰都不讓碰的,謝澤的情況又跟其他送去學手藝的不同,純粹是謝婆子求着送過去的,家裏頭也沒人為他撐腰,一直這樣吊着人,讓他給方家當牛做馬的也不是不可能。
郁桂舟讓謝榮這個當姐姐的送面膏過去,也有兩層意思,一來還些人情,畢竟大家都不是富戶,方家當年能收留謝澤确實算得上救了一條命,二來也是告知方家一聲,謝澤身後不是沒人給他撐腰的,莫要把他當勞力使喚。
謝榮攀着他的胳膊,仰起的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今兒是澤哥的不是,說話有些讓人生氣,你莫跟他一般見識好嗎?”
俗話說舅子就是丈母娘的一道虎牌令箭,雖說丈母娘沒了,但這小舅子确實不是省油的燈,牙口還挺利索的“我跟他能置啥氣?他小孩子家家的”
要他說,謝澤這樣挺好的,活潑機靈,有主意。這樣的人在世道上才混得開,不容易被人唬騙了去。
見他真沒放在心上,謝榮心裏一松,看了看天色“光已經暗了不少,咋們早些回去吧,免得爹娘擔心”
郁桂舟自然同意,攜手站起來,拉着小姑娘的手,又叮囑了句“近日家裏估摸着有大事,你恐怕要不得閑了”
如果那祖父祖母以及兩位姐姐、弟弟的事屬實,郁家恐怕要把人接回來才是,家裏多了那麽些人口,難免要起一些小摩擦,他是郁家子孫還好,謝榮這就又加了一層女眷壓着,也不知其他的人性子好不好相處?
還有家裏那外祖和丁家的姑娘也在邊上不安分的盯着呢?
郁桂舟真是想想就頭疼,這頭還有一摞子書在等他頭懸梁,另一頭,家裏的瑣事總是沒完沒了的找茬。
力不從心啊!
也是這一刻,郁桂舟突然覺得古代的男主外,女主內也有一定的好處,比如人情往來,家長裏短,吃喝拉撒有人打理得妥妥當當,确實為男子們少了許多煩惱。
“我不怕吃苦受累的”謝姑娘見他面上神色凝重,正經的強調着自己的作用。
郁桂舟失笑“我自然知道你的性子”
一陣風吹來,吹起了衣擺,把兩人的身影漸漸拉長,前方的斜陽餘晖正暖,樹木沙沙的在風中耦語,竟是難得的安寧平和。
當最後一絲光線落寞後,在謝家村郁家大門邊不斷有人伸着腦袋朝外打量,神色有幾分焦急,不時朝門後喊一句“還沒見到人”
不知裏頭的人說了啥,門邊那道窈窕的身子剁了剁腳,小聲嘀咕“就知道吩咐我,自個不知道出來守啊”
丁雲瞧了瞧天色,面上開始不耐起來。都要黑盡了,這表哥咋還不回來,他不回來也不知道捎個信,這瓦黑瓦黑的,不知道她一個姑娘家害怕啊?
正要關門時,耳裏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沒幾下,兩道身影就出現在她眼裏,丁雲在黑暗中的臉仿佛劫後餘生一般“表哥,你咋才回來?”
“小心腳下”郁桂舟牽着謝榮,低聲的提醒她,等走進了門才淡淡的道了謝“真是勞煩表妹了”
丁雲鼓着臉,嫉妒的看着被小心呵護的謝榮,門一關就埋怨起來“嫂子也是,都不知道提醒下表哥要早些歸家,姑姑和姑父都等着呢,還有祖母,大家夥都在等你們”
這姓謝的真是沒用,自個男人也不知道提點提點,讓他們跟着擔驚受怕,生怕遇到打家劫舍的了。
謝榮一聽這麽多人都在等他們,心一慌,下意識沒注意丁雲這話有些欠妥,回了句“是我的錯”
她知道,要不是為了自個,相公也不會在路上歇了陣兒,以至于耽擱了不少時間,回村時天都黑盡了。
何況,讓長輩們著急擔憂總歸是他們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誰猜正确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