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首重來
慶歷出嫁之日就在眼前,哲暄的禁足卻仍舊未解,阿芡難免左顧右盼,在飛羽堂裏來回踱步,嘴裏不免喃喃道,“公主,明日可是大日子,您要是還出不去,朝中的宗親大臣,九門部族,可不知道又要作何想了?”
“能作何想?”哲暄手裏的《漢書》閱畢,歸入書格中,回頭看着在一旁整理着儀典衣裙的阿蕙,對阿芡道,“你怎麽不去看看阿蕙,人可是挑了一早上的衣裙了,也不知找到她滿意的沒?”
阿蕙聞言從裏間走出來,對着哲暄恭敬施禮,解釋道,“公主,奴才是想替公主看看,若是明日能出得去,穿什麽樣的衣裙好。”
“公主明日出不出的去都還不知道,你準備這些衣裙有何用?”
“那你此刻着急跳腳,又有何用?”
阿芡前言說的着急上火,阿蕙後言卻是平和淡然,頗有哲暄素日之風。
阿芡被說的沒了聲,看了看阿蕙,又看了看從書案前走來的哲暄,嘟囔着嘴,道,“這不是沒有辦法,才要大家一起想辦法嗎?”
阿芡看着哲暄的眼神,委屈至極。自從主仆三人将話說開了,這幾日,感情卻是越來越好,阿芡比起先前越發會撒嬌。
阿蕙卻是一本正經,看着哲暄,關切道,“不過公主,阿芡的話雖然說得着急,但是,奴才覺得她說的倒也沒錯。大公主回衛國,慶歷公主出嫁大野,兩件事不論任何一件單獨看來就已經是大事了。如今,兩件事合為一事,陣仗之大,可想而知。此等場合,公主是何等身份,如何能不去。若是連這樣的場合您都出不來,朝中怕是當真要起非議。”
哲暄只是笑笑,問道,“這樣的非議,可有何不好嗎?對我,或是對任何人?”
“自然不好。”阿芡急忙道。
阿蕙卻是在哲暄的話中,聽出深意,思忖着,問道,“公主可是有何打算?”
哲暄看着阿蕙,微微颔首,道,“方才,你替我挑選衣裙時,我讓你好好整理一些輕便的衣裝,可都做好了?”
“按着公主公主吩咐,一年四季都收拾好了。公主放心,都是輕便衣裙和素淨的騎裝。”
哲暄嘴角微揚,“你忙了一早上,也着實辛苦,若是我說,明日我不去,就算是父汗解了禁足令我也不會去,你可會怨怪我。”
阿蕙搖頭道,“公主的思量自然有公主的道理。再說了,那些本就是奴才該做的,公主不論去是不去,奴才都沒有躲懶的道理。”
哲暄淡笑着,明眸像是一縷春風穿堂而過,帶着草原的芳香,沁人心脾。
“雖說我不去,但這些衣服卻是用得着的。”
哲暄的話,阿蕙這回兒是車頂聽不懂了,“既去不成,如何又用得着?”
哲暄從袖口取出一張字條,遞給阿蕙,道,“你把方才打點好的衣服全數裝箱,然後去外面叫兩個虎師将領進來,就說,這些都是我送給慶歷姐姐的,讓他們擡去雀閣。”
“那這個?”阿芡在旁看着,問。
阿蕙接過一看,微微颔首,“我會藏在箱子之中,只是...”阿蕙想了想,還是沒有答案,只能問,“公主當真覺得,慶歷公主會打開看嗎?若是她直接令人将箱子搬上車,公主可該如何?”
“你放心,就算慶歷公主想不到,你別忘了,昨夜還有一人宿在雀閣了。”
阿芡突然道,“公主說的是輝達夫人?可是,此事與輝達夫人有關嗎?”
“此事說來倒也與輝達夫人無關,可但只要輝達夫人在,安公主就會在雀閣。再說了,這些日子,雀閣要打點的事情可比清秋堂多多了,我想,明安姐姐一定在雀閣...”
果不其然,哲暄裝備的東西一進雀閣,明安聞言,便迎了出來,正見着慶歷一頭霧水之狀,正欲命人将哲暄送來的一箱衣裙裝上車。
明安趕忙攔下,問道,“姐姐,這是暄兒送來的嗎?”
慶歷微微颔首,道,“是讓虎師軍士送來的,說是自己的衣裙送給我。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這不正叫人準備搬上車去嗎?”
明安聞言,更覺得奇怪。且不說哲暄送的是自己的衣裙,就說慶歷明天就要出嫁了,有什麽東西需要此刻送來。
“先搬進來吧。”明安道。
下人将箱子擡進雀閣正堂,慶歷不知道明安為何如此言說,呆呆着看着明安。
待得下人退盡,慶歷與明安一道走近正堂來,明安嘴角微揚,看着望向一整箱衣裙的慶歷,道,“姐姐,你不覺得,暄兒這件事做得有些奇怪嗎?既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時間,這樣的事情,暄兒不會做的。”
慶歷微微點頭,順着明安的思路,道,“安兒的意思是,暄兒有什麽事情,是嗎?”
“別猜了,打開箱子看看不就好了。”
明安說着,從慶歷手裏取過哲暄交托的鑰匙,揭開箱蓋,細手拂過箱中衣物,笑道,“這些可都是暄兒自己喜歡的衣服,我想,應該不是用來贈給姐姐的。”
說罷,一一翻開衣物,果然,在一件竹青色騎裝的宮縧中發現了一張字條,“姐姐,你來看,我就說,暄兒這丫頭一定是別有目的。”
慶歷接過字條,展開一看,卻見上面寫着,“一箱衣裙托姐姐帶往大古,若暄兒能全姐姐心意,還請姐姐能替暄兒妥善存于府中。”
慶歷将字條遞給明安,心中詫異,口裏喃喃,“暄兒這是何意?為何要我将她喜歡的衣裙帶走?”
明安接過字條,來回讀了幾遍,卻沒有察覺出有何與衆不同,明安也微微搖頭,“我想,或許暄兒并沒有什麽其他的打算。”
“可她為何今日要拿一箱衣物來?”
明安嘴角微揚,“我想,或許是因為暄兒明日沒法來替姐姐送行的緣故吧。”
“沒法來?”慶歷想了想,颔首答道,“也是,我也已經料想到,父汗或許還暫且不會把暄兒放出來。”
“就算父汗允準,暄兒她也不能來了。”明安糾正道,“我想,或許是暄兒在謀劃日後的事情吧,姐姐就按着他的希望做,至于她究竟想做什麽,日後我們就會知道了。”
“有時,我真的是很好奇,為什麽暄兒總是一副能料事于先的樣子。可她又不僅僅于此,她不是看起來能料事于先,而是當真能料事于先。”
慶歷感慨萬千,想着次日便要出宮去往大野,此刻竟然害怕更多了一些。
明安能在慶歷的話語中感到這份不安,但她也始終記得慶歷那天答應她會自己好好打點自己日子的話,因而,慶歷這樣的話說來,更像是一種擔心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嘆息。
明安跟着慶歷,在一旁坐榻上坐好,拉着慶歷的手道,“姐姐可去向叱勒夫人道別了嗎?明日儀典之上,人多口雜,怕是你們母女也說不上幾句話。”
“去過了,母親她,”慶歷清了清嗓子,道,“母親她很好,也很感謝你和暄兒救我于水火。只是...”
明安明白,“姐姐之意我心裏明白,叱勒氏夫人雖然出身不高,但比起其他諸位後庭夫人,她多少還為父汗誕育了姐姐不是,有這份情分,別人也不敢太過為難她。再說,這不是有我和暄兒在宮裏嗎?姐姐就放心好了。”
慶歷颔首,“我知道,有你和暄兒在,我自然可以放心。這話我原也是想着可以不用說的,可是,你看我,事到臨頭了心慌手亂的,也不知道說什麽做什麽好了。安兒,你可千萬別見怪。”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自沒有見怪于你的道理。其實,姐姐的心思我明白,那日的話,也是安兒說的太重了些,姐姐無需覺得有壓力。此番,便權當是一次從頭開始的時機,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姐姐只要這樣想,想要找回本性本心就不算難。”
慶歷反複揣摩着明安這句話,眼神中流動的光芒便多了些,“若是此番沒有累及他,我心裏便就當真可以以為是從頭開始之機。”
明安知道,那日大野炬的話再慶歷心裏留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歉疚,如同刀斧劃破細嫩的皮膚,驟然而生的疼痛比起長久難以傷好的無奈,才最是算不上什麽。
柔然的儀典正操持辦着,季玄送回南衛的信鴿也已經有了回音,傳信之人不是七爺宇文紹,而是甘德妃。
季玄将哲暄之事報與甘德妃知曉,卻不曾想,甘德妃回信短短十幾字,還是老生常談——“婚姻之約,君王之命,若非如此,再無他法。”
季玄看着那張字條,轉手便用火折子不緊不慢将它燒了個幹幹淨淨。
陌欽立于一旁,見狀,忙問,“主子,德妃娘娘說什麽了,她不贊同您與公主的事嗎?”
季玄取過一個茶盞,将燃燒殆盡的字條丢了進去,澆上一些茶水,一面道,“還能說什麽,我的婚事,他們從沒打算讓我自己做主過。”
“看來,德妃娘娘是嚴詞拒絕了。”
季玄苦笑道,“何止是嚴詞拒絕,簡直就是字字如同板上釘釘般堅決,絲毫不留給人辯解的餘地。”
陌欽聞言,很是不放心,“那...主子,您還...”
“此事,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季玄攔下道。
“可是,此事若是僅憑主子你的心願,怕是難以成事吧。”
“不是僅憑我一人。”季玄看着陌欽,溫和笑道,“你忘了,這趟柔然之行,是誰的目的?”
“主子的意思是?七爺?”
季玄微微颔首,“其實,我之所以要送這封飛鴿傳書,并非想讓母妃看到,而是他。如果不出所料,現在的英親王,正在為我們的事費盡心神想着如何勸服母妃。”
說罷,竟然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陌欽正想開口,卻聽得屋外有人傳信而來。陌欽便趕忙出來了。待到他再進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握着一個傳遞密信所用的竹節。
季玄見狀,驟然正色,問道,“從何而來?”
“西蜀。”
陌欽說着,遞出竹節。
季玄解開竹節中暗藏的機關,取出密信,一目十行,而後順手便将密信同方才的飛鴿傳書一樣處理幹淨了。
陌欽看見季玄一臉正色,凝神之狀,心下警覺不已,問道,“主子,西蜀可是出事了。”
季玄微微颔首,“看來,西蜀的事情比我們所料,提早了不少。”
“蜀王動了?怎麽這麽快。”
西蜀之事陌欽并非不知情,此刻聽季玄這樣說,可以想見,這便意味着衛蜀即将開戰。
季玄道,“線報上說,劉垣這幾日正陸續往衛蜀接壤的平府等三郡布兵,西蜀境內,糧草、馬匹、藥草和酒也已經盡數都動起來。”
陌欽道,“劉垣雖然不是明智的君主,可是,他也不傻,從高車的軍馬到西蜀算起,到現在不過一個月,如此短的時間內,想要和我們大衛開戰,豈不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嗎?”
季玄颔首,同意,道,“我想,劉垣之所以動作如此之快,應該是有人給了他什麽許諾吧。”
季玄不慌不忙,一面說,一面斟茶自飲。
“許諾?”陌欽詫異,近前追問道,“主子指的人不是七爺,對嗎?”
季玄微微颔首,看着陌欽,一副考核模樣,問道,“猜猜看,會是誰?”
陌欽不以為意,道,“還能有誰,只能是太子殿下了。”
卻不曾想,季玄搖了搖頭,“他雖然足夠聰明,但是,西蜀之事不僅事關朝政,而是與軍權有關。而二哥他,沒有這樣的智謀。”
陌欽會意點頭,“陌欽知道了。主子指的人,是闾信。”
季玄長笑颔首,卻聽得陌欽繼續問道,“主子,那您覺得,這位闾信先生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季玄不慌不忙,只是說道,“你往回想想我們最初的問題,蜀王劉垣究竟為何要如此着急陳兵衛蜀接壤之界?”
“主子不是說,是因為闾信替太子允諾了劉垣什麽好處嗎?”
季玄微微挑眉,取來一只幹淨的茶盞,親自斟了杯茶,遞給陌欽,緩緩道,“好好想想,為何闾信如此着急要劉垣盡早發兵?”
陌欽想了很久,拳起的右手微微在自己嘴上敲着,“我聽說,這個闾信是南宋之人,難道,他不是真心想為太子謀劃嗎?”
季玄沒想到,陌欽既然越想越遠,一點都不在自己的猜想範圍之內。
陌欽眼見季玄的臉色不對,試探問着,“難道不是嗎?”
季玄擱下自己的茶盞,默默道,“雖然,我沒見過這位闾信闾先生,也不能萬分肯定你說的是錯的。但是,這并不是最大的可能。”
陌欽毫不出聲,靜靜等着季玄繼續。
“我問你,從明天我們從這裏啓程算起,回到泰康,要多長時日?”
陌欽毫不猶豫地答道,“三十一日。”
“不對。”季玄斬釘截鐵否定,道,“我們來時用了三十一日,但是,此番回程,時間上恰逢柔然王庭送嫁慶歷公主去往大野部。二嫂既然與慶歷公主同行,必定會在大古稍作停留,算上前後所耗費的時日,應該是三十三日才對。”
陌欽還在嘆息自己又一次出錯,季玄已經繼續,道,“三十三日,這中間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不論是對于蜀王劉垣,還是朝中太子,高車新王哲勒,都足夠他們調派兵力,實施部署。”
“主子的意思是...?”
季玄忽然轉頭,對着陌欽,問道,“這封密信是不是有一份一模一樣的進了泰康城。”
陌欽道,“按着慣例是這樣的,算上沿途密站的數量和路途,七爺應該比您還早一日收到。”
季玄微微颔首,“如果我們猜的不錯,哲勒一定會等到蜀王劉垣發兵之後,才會有所行動的。那麽,這就意味着,在這三十三日之內,劉垣一定會發兵。可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所能儲備的糧草藥草和銀錢都不夠他攻克富庶的大衛,這一點,劉垣一定心中清楚。”
“主子是覺得,劉垣是想用速戰來達到什麽目的,對嗎?”
季玄微微颔首,“戰事發動得如此之急,恰恰說明了劉垣所圖并非天下之土,我想,他所想要的,不外乎是陳兵衛西,燒殺搶掠,意圖與父皇和談。而他索要的,不外乎錢財,又或者是從此揭去他蜀國是我衛之附屬之名。”
這一點,陌欽也認同,他一貫也都只有認同。
陌欽繼續問道,“這件事,七爺不是有主意了嗎?”
季玄點頭,“原本,西蜀應該我去,繼而是趁勢而來的哲勒,那便由哥哥領兵。可若是眼下這般情形,我若尚未到達京師,蜀國先反叛,那便只能由他替我去西蜀...”
季玄自顧自地揣摩着,忽然驚到,“原來,闾信真正的用意在此。”
陌欽聞言,更加詫異。
季玄卻自顧自喃喃,“我們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愛成人之美呀。”
“主子,您究竟想到什麽了?”
季玄暗自冷笑道,“看來我們身邊也不是太幹淨嘛。”
陌欽驟然警覺,“主子,您是說?”
“陌欽,你可是失職,這太子的眼線都到了我們身邊了,居然還沒發現嗎。”
陌欽此刻是既緊張又擔憂,再加上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糊塗,緊鎖眉頭,不停追問,“主子,您能不能說明白點,究竟您想到什麽了?”
“陌欽啊陌欽,你這腦子長得可真不怎樣,這麽久了,怎麽就沒一丁點長進呢。”季玄卻已經是一點不擔心,抿了口茶,道,“你怎麽都不想想,這高車之地是我去還是哥哥去,究竟有何不同。如今,不僅僅是我想學周瑜,還有人想讓我做劉備。”
季玄也不想再為難陌欽,便索性直言道,“原本,我們的計劃是,西蜀由我去,高車由我們的英親王來,因此,我們才不得不走一趟柔然,讓汗王相助,一來,是衛高交兵之時請柔然軍佯裝進宮北夷,牽制住北夷人;二來,便是為了日後的北境永固之盟。可如此一來,太子想将我哥綁在高車新地的願望可就要落空了。可如今,有人知道我心儀柔然公主,并且想娶她為王妃。”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主子。”陌欽忽然明白了闾信的用意,從座上跳起,“美人計對不對?主子,是不是美人計。”
季玄快要被陌欽逗得前仰後合了,微微颔首,道,“說下去。”
陌欽難得猜對一次,心中大喜,道,“暄公主是郁久闾汗王的幼女,若是主子你下定決心要娶她,那汗王肯定是希望你能留在離柔然更近的高車,而不是京師泰康。而且,陌欽想,這個闾信一定會做些什麽手腳,讓您在會泰康城和娶公主二者之間,只能取其一者。看來,他們會這麽做,眼下必定是知道了您對暄公主心意之深了。”
季玄聽陌欽把話說完,不急反喜,看得陌欽莫名其妙,“主子,您有解決之法了?”
季玄微微搖頭,笑道,“你說的不錯,看來是有點長進。”
可陌欽卻着急,“主子,您還笑得出來?您既沒有辦法,怎麽還有心思調侃我,您難道不是成心想去暄公主的嗎?如果闾信真是這樣想的,那難道,您到時候還有真的在二者中間選擇一個嗎?”
“我都還不知闾信想如何做手腳,你讓我想辦法,不也是無用。”季玄不慌不忙,取出撒扇,輕搖道,“我是笑,這位闾信闾先生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件事。”
“何事?”
季玄越想越覺得好笑,帶了一點自信,頗有點看好戲的姿态,道,“他算漏了他的對手,除了我和哥,還有一個智謀并不在他之下的女子。”
“主子是說,暄公主?”
季玄笑得很欣慰,像是一點都不擔心,“這世上,就算是郁久闾汗王想拂逆她的心願,都只能以失敗告終,試問,又有誰,在不知她是何心性的前提下,能讓她平白聽命與自己。”
“可是,這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暄公主恰恰好...”
季玄打斷道,“沒有這個萬一的。暄兒可是最不喜歡任人擺布之人,只要有人将這個風聲透給她,莫說他們有意為難我,想利用暄兒把我困在高車,反倒會逼着暄兒同我一道南下。”
“可是,闾信若是真有所圖,現在必定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季玄微微颔首,“以他的風格和我對他的了解,闾信最是擅長的,是謀算人心。若是他以此為法,要想勸動郁久闾甚至是暄兒留在柔然...”季玄說着說着,竟忽然停下了。
陌欽警覺道,“主子,你可是想到什麽不對了?”
季玄凝神正色,吩咐道,“陌欽,你速速派人,傳我令,将岱山一帶的斥候全數啓用,回報消息的時間從三個時辰一次,改為每個時辰一次。還有,我們此番回程,從陽關算起,到達高車和柔然的各處暗哨也要全部啓用,頻次也如岱山一帶的安排一樣,每個時辰一次,若是人員不夠,便用信鴿。”
陌欽立刻起身,拱手,道,“是,陌欽領命。”說罷,就欲轉身離去。
“等等。”季玄喊道,“除此之外,還有更緊要的事情。你用最快的信鴿替我傳信回英親王府,讓妙泠速速前往岱山,務必要找姜衭,見機行事。不許耽擱,路上若是發現尾巴,能避則避,避不開,一律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陌欽想不到,宇文绛如何會下這樣的命令,驚異無比。
季玄肯定颔首,“此事若是處理不得當,很可能會殃及暄兒。我不想讓她太早涉險、”
陌欽微微颔首,果然,宇文绛對待哲暄,還是與對待念瑤是不同的,心念及此,便只是道,“是。”
“再有,你替我準備四箱禮箱。”
“禮箱?”陌欽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之前預備贈與汗王與王室諸人的那種禮箱?”
見得季玄點頭,陌欽便更糊塗了,“禮不都已經送過了,還要送什麽?”
“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