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
系好繩子之後,黃應走到鄭哲面前就是一耳光,罵道:“小子你給我老實一點!要不是你拿了死人嘴裏的東西,會變成這樣嗎?你應得的!”
起初,鄭哲閉着眼睛不敢看黃應,因為黃應滿臉都是幹成黑色的血跡,但是黃應打完人之後就從腰間抽出小軍刀,一揮手就劃開看鄭哲的胳膊,鄭哲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胳膊往外流着血,吓得哇哇直叫,邊叫邊退離黃應:“澹臺涉!澹臺涉!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此時,蠟燭已經支撐不住,完全熄滅了。
但是黃應沒有跟着鄭哲,也沒有繼續補刀,他只是收起了家夥。“誰來都沒用了,它一聞到新鮮味道就會過來,我就有時間逃了!”黃應冷酷地看着鄭哲,退到密林裏面,一會兒就看不見蹤影了。
黑暗中,鄭哲只能聽到自己混亂的呼吸聲還有發了瘋一般的呼救聲,沒有人回應他!只剩上半身卻又死不了的胖子絕望不語,而黃應已經在密樹之中躲起來了,根本就沒有人理會他!
手臂很痛,血不停地往外流,然後,樹林那邊就有了聲響!枯枝被踩斷、植物枝葉被擦動,就在不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靠近!鄭哲哆嗦着閉上嘴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叫聲太大引來的、還是正如黃應所說是他新鮮血液引來的,總之,他不敢再叫,而是哭了。因為,他看到遠處的一雙眼睛,一雙泛着黃光的眼睛正看着他!
那對眼睛的位置很低,大約離地一米高,那對眼睛的主人慢慢逼近。來了,越來越近了,鄭哲終于忍受不了崩潰了,痛哭失聲:“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幹這事了,我回去給您把東西都找回來!留我一命吧,我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
由于繩索限制,鄭哲無處可退,只能用力掙紮手中繩索希望可以逃脫,但是沒有用,黃應把繩子綁得死緊,一時半會兒根本沒辦法松動繩結。泛着黃光的眼睛離他越來越近,二十米、十八米、十五米、十二米……那雙眼睛周圍一直都是一片漆黑,都已經這麽近了,卻完全看不清楚那泛着詭異黃光的眼睛依存在什麽上面,就好像那只是一雙懸空的眼珠而已!此時鄭哲腦海裏全是老高、胖子和黃應的殘軀,而他自己又會是什麽下場呢?
“啊,救命啊——”這個時候有人竟然比鄭哲叫得還慘!黃色的眼睛被驚擾了,雙眼一閉就如消失一般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之中去了。原本絕望不語的胖子突然有了希望一般,看着聲源那邊說:“那是什麽?”
鄭哲看到黃應飛奔而來,他的身後緊跟着一團光……不對,是一個燈籠,但是和他剛才提着的燈籠不一樣,那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孔明燈!也許是出于本能,黃應正朝鄭哲這邊跑來是為了求救,但是被綁的鄭哲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黃應變了形的尖叫聲由遠至近,孔明燈像張了眼睛一樣,死追黃應不放,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終于就在黃應跑到鄭哲和胖子面前的時候,孔明燈撞在了他的背上,燈自燃了,黃應也跟着被點燃了,垂死的呼喊聲就此終結!火焰迅速包裹住黃應全身就好像他身上澆過燃油一般,“噗”的一聲,火光一沖老高,沒有多餘的掙紮,頃刻間黃應的身體僵直倒地,一動不動了。火焰消失的速度和它出現的速度一樣快,唯有密密的火星在黃應的身上游走轉而逐漸消失。
一個年輕的聲音懶散地從樹林中傳來:“沒事往我這邊撞什麽,浪費我一盞燃妖燈!”微光從樹林中透過來,一個年輕的男子穿着一件透明雨衣,提着一盞和方才鄭哲手中一摸一樣的白燈籠,散步似地朝這邊走來。這燈籠好說,山林裏面黑燈瞎火的,總得有東西照明,但是這麽幹燥的天氣,穿個什麽雨衣呢?
“痛快!快殺了我!殺了我!就像那樣殺了我!”胖子受了刺激,對着來者大聲喊了起來。
“澹臺涉!”鄭哲如同看見救星一般抓住了希望,對那邊大喊起來,“我在這裏,救我!”
被稱作澹臺涉的年輕人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相貌倒是生得十分英俊,就是眉眼間透着一種渾然天成的玩世不恭,他聽着對方幾乎喊破喉嚨的求救聲卻依舊慢吞吞地邁着步子,完全無視了那兩人的激動情緒,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喊得跟殺豬似的。”
鄭哲急得直跳腳,說:“澹臺涉,你快來松開我啊!我流了好多血,它、那東西就在附近!”
而胖子也是急不可耐,不停地對澹臺涉重複差不多的話語:“快,殺,殺了我!殺了我……”
澹臺涉看到只有半截身體的胖子,一點也不驚異,而是見怪不怪地說:“你都已經死了,我還怎麽殺你?送你一程吧!”說罷,澹臺涉利落地朝胖子揚手将其中紅色粉末一撒,粉末沾上胖子身軀的時候,瞬間大火包裹全身,火中傳來了胖子爽朗而悲涼的大笑聲,那聲音有頭無尾,随着殘軀的僵硬戛然掐斷,随即火焰熄滅,留下一片火星在焦黑的表面游走直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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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就在身邊不遠的胖子的遺體,鄭哲驚呆了,可能從感情上,他還有點接受不了。澹臺涉最終來到鄭哲的身邊,用戲谑的語氣跟這個比自己約摸大個十來歲的男人說:“你可真逗,給你那麽多朱砂也能被行屍給綁了,胳膊上還給開了口,不容易,這難度真大!”
被澹臺涉這樣一譏諷,悲傷的鄭哲馬上又回到現實緊迫的恐慌之中了,忙說:“不要說了,快松開!你剛才跑哪裏去了?剛才我差點、差點就沒了!”
澹臺涉悠哉地看了一眼鄭哲背後雙手上的繩結說:“綁得這麽結實?時間不太夠。”
“什麽?”鄭哲正想要問個清楚的時候,忽聽百米開外一聲巨響,響地跟炸石開山一般,同時憤怒的野獸嘶吼聲也從那邊傳了過來,這動靜吓得鄭哲一跳,遠處瞬間火光沖天然後又詭異的萎縮到視線無法捕捉的地方。“那、那是什麽?”鄭哲問。
“墓煞那東西難抓,這些東西跟着你的時候,我就在你後面把後路給圍了。抽空還起了一盞燃妖燈,沒想到那被吃了腦子的行屍那麽蠢,沒事往我燃妖燈那邊跑。不然我早收工了!”澹臺涉挑着燈籠依舊望着方才有爆炸聲的方向。
鄭哲也跟着看那個方向,很快就看到了巨大的火光在樹林裏面穿行,而且正朝着自己的這個方向而來!鄭哲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然後問:“那是什麽東西?”
澹臺涉平淡無奇地跟鄭哲解釋:“那墓煞被燒着了。好啦,它現在被燒成這樣,肯定恨死你了!”
“恨我?”等來救星的鄭哲聽到這話又是兩腿一軟,急問,“是你燒它成這個樣子的!為什麽恨我?”
“它哪知道是我燒的?四個盜墓的,死得就剩下你一個了。它是守墓煞,現在除了恨你還能恨誰?”澹臺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後望着遠處正在林間移動的大光源說,“倒是快點過來呀,我趕時間!”
其實對方的速度已經發非常快了,百來米的直線距離,山林中迂回沖來也根本就沒有用幾秒的時間!一團火燒着了那只動物的皮毛,它的高度差不多有一米,身長兩米多,在火焰的包裹下顯得十分壯碩,頂端黃色圓睜的眼睛鄭哲很熟悉,這次它的出現不能隐匿在黑暗中了,火焰從後至前,幾乎将它完整地包下,還露在空氣中的只剩下怒睜的雙眼還有高聳的大圓鼻和滿臉豎直的黑色皮毛以及從長嘴兩側翻出來的褐色長獠牙了!
“豬!野豬!”鄭哲看清了墓煞的面貌,同時被不斷加速沖來的氣勢吓得往樹後面躲!也許不能怪鄭哲膽小,因為此刻的他有一種站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一輛加速轎車迎面而來的感覺!不過依這噸位來看,躲在小樹後面似乎沒什麽用處。
“原來是只豬煞。哪裏抓來的這麽大一只?”澹臺涉看着對方純屬好奇,似乎感覺不到什麽威脅,氣定神閑地從口袋裏面抽出一張黃紙紅字的符箓,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
澹臺涉站在鄭哲的左前方,相距不過兩米。豬煞确實是在朝鄭哲那邊沖去,大約還剩三十米,以豬煞的速度來看撲過去也就一轉眼的事情了。鄭哲緊貼着樹幹本能地躲避危險,大喊:“澹臺涉,動手啊!”
“差點忘了。”澹臺涉看了自己身上的雨衣一眼,然後把雨衣的帽子給自己戴上,接着只手一揚朝撞向鄭哲的豬煞抛出手中符箓,大聲喝道:“龍吟喚雷,刑縛妖邪!”
符箓脫手時在符咒聲中直沖豬煞而去,黃紙在幾乎觸到豬煞的時候突然自燃出萬道白光,光線一束一束地刺入豬煞那連火焰都燒不透的皮毛裏面,野獸的骨肉響起四分五裂的聲音,它的嘶吼聲也由憤恨轉為驚恐,最終在符光散盡時湮滅在了屍塊“噼裏啪啦”紛紛掉落在地上的聲音裏。
鄭哲緊閉雙眼蹲在碗口粗的樹幹後面,在光線的明暗交替中被不知從哪裏噴來的不明液體濺得一身都是,同時也被大一塊小一塊、硬不硬軟不軟的東西砸地頭暈眼花,所幸,憑聲音來判斷,并不是所有的不明物體都砸在了他的身上,更多的是落在了身邊的地面上。在惡氣熏天的腥臭中,鄭哲幾乎窒息,他還在害怕當中閉着眼睛問:“澹臺涉?完了嗎?你殺了它?”
澹臺涉早跑到老遠去了,一邊脫下沾滿污水的雨衣一邊說:“搞定了!”
“快給我松開啊!”鄭哲睜開眼睛,剛一站起來看清眼前景象,還來不及驚叫,胃部一陣劇烈的翻湧,他就彎腰吐了起來!
那些灑下來的是什麽?是被豬煞曾經吃進去的鄭哲同伴的肢體!
澹臺涉把污跡斑斑的雨衣扔地老遠,一邊檢查自己的衣服是否弄髒一邊說:“你吐完了再叫我,不過快一點。”
鄭哲一邊吐一邊埋怨:“你……不早說……雨衣!”
在幹淨的地面上,澹臺涉用刀割斷鄭哲手上的繩索之後,就捏着鼻子快速退遠了。吐得面無血色的鄭哲掙脫掉纏在手腕上的繩子後,雙手捂住臉蹲在地上毫無顧忌地大哭了起來,對面就是一地大大小小的殘肢和屍水,飄過來的腥臭混着鄭哲吐出來的胃酸味道,更加惡心刺鼻了。
“還哭?”澹臺涉看看手表,一臉嫌棄地說,“行,你繼續哭,我時間差不多了,先下山。”
無處傾吐的鄭哲哽咽着說:“我不該、不該拿死人嘴裏的口含、我貪心、我活該!可是、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買家出價那麽高,出來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只是走散了……哪裏知道……都沒了!都沒了!”
“良心發現了?”才走沒兩步的澹臺涉聽到這裏止住腳步,看着這個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三十多歲的男人,幾秒後他折了回來,取下手上黑曜石質的戒指,放在鄭哲身邊的地上,說,“行,送給你的良心。”
不知為何,鄭哲哭聲有增無減,幾乎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再也說不出話了。
手機鈴聲響起,澹臺涉接通電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電話那邊傳來同齡人的聲音:“澹臺涉,你小子快來呀!我們全部都不是對手,今天這妖精只有你能擺平了!”
身經百戰的澹臺涉從容地說:“好了、好了,你們先穩住,我盡快趕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5-30 01:05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