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畫
夜已深,伏案工作的李景興已然十分疲憊,哈欠連連的他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書房內非常安靜,靜得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看看桌上電子鬧鐘的時間,淩晨一點了,他決定起身離開工作室,走到門外時他将一只手放在燈的開關上沒有按下,最後留戀地巡視了自己這間工作室,裏面有很多市面上非常少見的藏品,有的非常值錢,有的則是在将來非常值錢,一切都很好,它們都靜靜的呆在原位,他用目光掃完自己重要的藏品,決定熄燈關門。
“啪”就在關燈的那一瞬間,房內漆黑一片的時候,他卻赫然發現在房間的深處有一雙圓睜的眼睛正盯着他!
房間裏面怎麽還有其他人?剛才明明是空無一人的!哪裏來的眼睛?正常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可以被看得這麽清楚嗎?邪門!
那一刻讓人頭皮發麻,只剩下恐懼而沒有理智,李景興驚呼一聲向後退去,重重地摔上厚重的防盜門便頭也不回地奪路而逃!
接下來的黑夜中,只要李景興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雙淩厲詭異的眼睛,經過整整一夜的坐卧不安,在東方既白的時候李景興就馬不停蹄地趕去了一個也許能幫他答疑的地方。
青天白日之下,古鼎焚香之時,敞亮書房之中,三人圍坐茶幾,其中一人就是李景興,他正看着熱水入杯浸茶,惴惴而言:“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我總是覺得家裏有什麽我看不見的東西,一直在看着我!”
随即李景興将視線正在沏茶的老者,期望能夠得到回應,發已花白的老者卻只是專心泡茶,神色怡然,沒有擡頭看他、更沒有言語。
接話的是一位端坐在他斜對面神色肅然的青年,此人詢問道:“你覺得是你收藏的那個漢墓出土的木俑?”
“沒錯,就是那個木俑!”李景興只看了青年一眼,馬上就如看救星一般看着正在給每人斟茶的老人,“梅老,我當初真應該聽你的!如果我沒在法國拍下這東西就一定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梅老卻笑呵呵地說:“景興啊,聽說你最近又出手了一件明代的青銅蟬紋八卦大爐。”
“沒錯,”李景興一聽這話就臉色犯難,“可是這發出去的貨我沒辦法收回來啊!要不您在我家挑點別的,只要您看中的,我絕不說一個‘不’字!”
梅老和藹地搖搖頭,似乎并不是想要那物,而是說:“你可知這爐是煉丹用的?”
話說道這裏,李景興根本就不知道梅老是想說什麽了,也不想費心思去揣摩他老人家的心思,而是把話題扯回到此行的目的上:“梅老啊,我可是把老婆孩子扔家裏趕着淩晨的飛機一個人跑來求救的!我老婆馬上就生了!”
梅老先生用他那雙睿智的眼睛看着李景興,意味深長地說:“景興啊,這行确實來錢快,我是看着你在短短幾年內從一名不文做到現在的。當年我年少無知時,也曾為了錢在迷迷糊糊中做了很多損陰德的事,還在不知不覺中害死了不少身邊至親好友。你若過得了這一關,可就得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
李景興聽梅老這話說的有點重了,臉色一沉,問:“梅老,你知道我遇到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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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勸你不拍這木俑,一是因為你今年本命,二是這木俑出自漢墓卻保存如新,十分蹊跷,兩者相累,怕不利于你。萬萬沒想到會出這麽嚴重的事情。好在你命不該絕,偏偏今日來探我,才有幸碰到有本事救你的人。”說話間梅老已經放下手中的茶壺,轉而看向坐在身側的年輕人。後者卻只是端着茶杯品茶,沒有任何表示。聽了老先生這番話之後,李景興才認真地看了看這年輕人,他的氣質好似一個下刀淩厲的雕刻家的作品,渾身上下都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啊?”李景興詫異地看向方才一直沒怎麽注意的的年輕人,他不過二十好幾的樣子,一臉嚴肅不易親近的表情,哪有頗具仙骨的梅如璋靠得住?年輕人看到李景興這般神色,明白自己不被信任,也懶得開口說些什麽,只是腰背筆直地端坐在原處。
梅老簡直就是個人精,他似乎知道桌對面的兩個人對彼此的想法和微妙的排斥,帶着洞悉的微笑着對正襟危坐的年輕人說:“泊唯,賣我老頭子一個面子,你幫他解決這個難題,我就把《長生不死夢》借給你師父。”
在市內的別墅區裏面,坐在車上的周泊唯一眼就盯住了遠處李景興的房子。這讓開車的李景興很詫異,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告訴周泊唯他具體住在哪裏。
那明明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房子,但是當人踏入大門的時候,眼前卻會有刺目至極而導致視覺昏暗的短暫錯覺。
周泊唯已經随李景興回到家中,一樓廳堂裏面空無一人,李景興十分不習慣地在屋內巡視,同時大聲喊:“黑子,我回來啦!”
因為有周泊唯同行,所以李景興的心情不錯,他給客人和顏悅色地解釋說:“黑子是我家的一條老狗,快二十啦!”
而周泊唯自打進了這屋子就顯得有些警惕,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眼睛特別有神,一直在仔細觀察屋內各處的環境。
“怪了,人呢?”也許是受了周泊唯少言寡語的影響,李景興的神經慢慢開始繃緊。
“咚咚咚……”樓上有人在奔跑,步子又快又重,同時傳來一個女人驚恐至極的吼聲:“走開——”
“砰!”的一聲有一扇門被重重地摔上,李景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緊湊的動靜驚着了,他臉色一變,立馬緊張地往樓上跑去且嘴中喊着一個女人的名字:“張婷!”
周泊唯的反應也不遜色,緊随其後,跟着邊跑邊喊的李景興一個轉彎就到了二樓一間房門口,一個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就是從那門中傳出來的!
“滾!不要過來!”雖然隔着一扇結實的門,可是一個受了刺激的女人的尖叫聲總是能讓男人的耳膜難以忍受。
根本就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的李景興一個勁地拍着房門,努力用更大的聲音突破其他噪音的封鎖讓裏面的人能夠明白她的老公現在正在外面,想要幫她:“張婷,是我在外面!怎麽了?快開門!”
平靜的周泊唯試圖讓李景興把房門前面的空間讓出來,說:“讓我來。”
“不行!”李景興以為周泊唯這是要破門而入,趕緊伸手把周泊唯一攔,說,“她是孕婦,撞到她了怎麽辦?”
周泊唯用行動向李景興解釋了這個問題,只見他打開了了随身攜帶的工具箱:黑色皮質、薄款,大小和普通公文包差不多,但是形狀四四方方,看上去十分結實。
一手平托,另一手開蓋,可以看到工具箱內只有一層,裏面隔板縱橫交錯形成大小各異的透明塑料格子,每一格上方都有嚴絲合縫的同樣材質的蓋子。可以看到每一格裏面的物品都不一樣,小的裏面有幹枯的燈芯草、繡花針、黑豆、米粒,大一點的格子裏面有朱砂、紅線,大中小號的毛筆、試管和四棱長木釘,最大的矩形格裏面還有綠紙黑字的符箓。
揭開符箓上面的小蓋,将其中一張抽出,鄭重其事地往門上一拍,同時念道:“坤厚載物,陰凝馴致,無往皆安!”
超自然的現象出現在一瞬間:李景興看到周泊唯拍在門上的符紙在他念咒的時候,居然于貼門處閃過一線墨色光亮,風聲呼嘯而過,強大的氣流在那時從門縫裏面竄出撲面而來,忽而向左,轉而向右,吹得他先東倒後西歪,混亂中李景興似乎看到了氣流的輪廓是灰白色的!奇怪的現象轉瞬即逝,以至于李景興懷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他沒有辦法解釋一張顏色奇怪的鬼畫符為什麽會在周泊唯念咒的那一剎那泛起綠光,他更無法解釋在符光亮起的頃刻之間,為什麽,門縫會有強大的氣流呼嘯而出又默然停息難尋蹤跡?
這些無法解釋的一切都是錯覺嗎?
門內的尖叫聲就在符光之後消停了,隔着門可以聽到裏面那人的身體正貼着門緩緩下滑,似乎是癱在了地上。
怪風消失後,好不容易站穩的李景興馬上撲到門邊,大聲問:“張婷,你沒事吧?快開門!”
“老公?”門內的張婷似乎是才聽到有人在叫她,十分驚訝而又委屈,哭腔在說話的過程中漸漸明顯起來,“是你嗎……你去哪裏了……”話還沒有說完,柔弱的哭聲就從隔壁傳來。
“你……你這是怎麽回事啊?”李景興在外面幹着急,說話都開始有些磕巴了,“快,開、開門!”
對于夫妻倆說了半天話都沒把門打開這件事情來說,周泊唯顯得很無語,就在他不知道把注意力放在哪裏的時候,走廊的一端傳來了很輕很慢的腳步聲,他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六七歲的的男孩子,身板僵硬地往這邊走來,讓周泊唯不寒而栗的不是那本該機靈活潑的眼神此時此刻是有多麽的冰冷麻木,而是他右手上拿着的那把正在滴血的大菜刀!再看那地上的血跡,居然是從樓下一路滴上來的!
房門剛好被裏面的人打開,周泊唯不露聲色地盯着逼近的孩子,輕輕拍了拍身旁的李景興,小聲問:“這是你孩子?”
原本正在關心房內愛妻的李景興根本不知道這一轉頭會看到什麽,而當他看到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誰朝自己要害捅了一刀似的。
“鳴鳴,你幹什麽?”李景興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時,也開始感到害怕。
剛剛走出房的孕婦一看到這情景,又是吓得一聲尖叫忙退回房內,看都不敢再看!比起男孩子詭異地行為,更讓周泊唯擔心的卻是他的聽覺神經,感覺這樣下來自己的聽力是不是會受到影響。他仔細看了孕婦一眼,居然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比自己還小,而梅老說李景興今年本命年,那麽他就是三十六歲了,居然是老夫少妻。
面對自己的兒子如此木然地朝自己這邊走來,李景興越來越覺得恐懼,故而說話的聲音更為柔和:“鳴鳴,你怎麽了?你把刀放下來。”
這樣的努力卻沒有改變僵持的現狀,這個小男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來,沒有看他擔驚受怕的爸爸,也沒有看陌生的周泊唯,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門裏面的孕婦。躲在李景興身後的張婷看到這孩子的眼神,便驚慌大喊:“你要幹什麽!”這叫聲仍然在周泊唯耳膜的承受邊緣,縱使是前方形勢嚴峻,周泊唯還是忍不住偏了偏腦袋,希望可以緩解這尖叫聲的殺傷力。
周泊唯靠近李景興,将張婷擋在兩個男人的身後,看着那個已然快走到面前的小男孩,李景興求助地看着周泊唯,沒有說話,或者是說不敢說話。因為他不知道他正在面對的是什麽。
周泊唯将開了蓋的工具箱平托在胸前,又打開了裏面的一個小蓋子,李景興雖然不做飯,但也能看出來那一格裏面裝的是鹽。沒錯,周泊唯根本不管李景興是在用什麽樣的眼神看他,抓了一把鹽就用力往小男孩的軀幹上撒去,很容易就撒中了,但是小男孩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情似的,依然緩緩逼近,此時雙方相距不過三米。周泊唯盯着小男孩,搖搖頭對不明所以地李景興說:“他沒有問題,這不是中邪。你孩子應該有心理醫生吧?”
聽到周泊唯這樣一說,李景興頓時想通了什麽不再害怕,而且一股怒火一下子蹿上了頭,突然吼道:“李鑫鳴,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這語氣非常嚴厲,當即就把走到面前的小男孩吼停了,孩子稚嫩的臉上終于有了些畏懼的神色,望着自己暴怒的父親。
“你跟我說說,你拿着刀是要幹嘛!”李景興一把奪過孩子手上的菜刀甩到一邊,氣得臉紅脖子粗,“你要對你媽媽做什麽!你說!”
這孩子就像魔障中被人一巴掌抽醒了一般,看着他的爸爸,神色雖然不再木然,但夾雜着害怕與痛恨的眼神還是讓人渾身不自在。
孩子倔強地沒有答話,似乎還在警戒狀态的周泊唯提醒了一句:“這刀上哪來的血?”
氣得腦充血的李景興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由于孩子和妻子身上都沒有傷,他馬上問:“對啊,哪來的血?你幹什麽了!”
說到這裏,犟着不說話的孩子眼淚出來了,然而還是不說話!李景興突然想到了什麽,追着血跡跑了過去。憑着對自己房子的熟悉還有斷斷續續滴在地上的血跡,李景興第一時間就沖到了一樓的廚房外,緊接着就是一聲驚叫,跟在他後面的周泊唯看到淩亂的廚房裏面有一只黑色的中華田園犬躺在血泊中,睜眼張嘴卻一動不動。它的屍體邊散落了一地的廚房用具,有完整的、變形的或破損的,還有撒滿一地的藥材,讓這間廚房聞起來更像是藥鋪。
“黑子!怎麽會這樣?”李景興跪在地上摸着他的狗,但是流了一地血的狗卻沒有任何反應,于是,這個三十六歲的男人就那麽哭了起來。
“老公!”不知何時,孕婦跟着下了樓,站在廚房外面用力地叫他,顯然聲音中帶着痛楚,“你快過來,我肚子好痛!”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5 20:32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