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僵屍
“僵、僵屍!”劉熹捂住嘴鼻繼續後退,不可思議地都快跳起來了,“現在不是流行火化嗎,誰允許這個人土葬的?還豎着下葬!”
剛剛開棺時的一陣黑氣已經全部散開,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是一個男人枯瘦的屍體,皮膚幹燥泛黑,還穿着一套黑色的壽衣,就那樣雙臂自然下垂閉着眼睛站在棺材裏面,一動不動,萬分詭異。
屋外還是暴雨不息,劉熹站在北宮律的身後,大氣不敢喘出來一個,小聲問他:“收僵屍用什麽?”
棺材裏面的僵屍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球萎縮凹陷在眼眶之中,好像随時會掉出來似的。
北宮律靜靜觀察對面棺材裏面的變化,對劉熹說:“糯米、雞蛋、雞血、墨鬥、桃木劍、七星燈……我一個都沒帶。”
“靠!”劉熹吓得不敢直視那僵屍的眼睛,說,“不知道我師父什麽時候能到,我們開車跑吧!”
劉熹就在這種情緒下拉着北宮律想退出屋子,可剛等他一挪步,僵屍馬上扭頭盯住了他,那具屍體在動的時候從關節處發出了奇怪的“咯吱、咯吱”聲。劉熹馬上停住動作,額上聚積多時的冷汗開始挂不住往下滾了,現在只敢苦兮兮地對北宮律使眼神,話都不敢說了。
“我還沒說完呢,”不慌不忙的北宮律繼續說,“雖然那些東西我都沒有帶,但是我辦法對付他。” 北宮律盯着僵屍,也不敢輕舉妄動。
始終無法鎮定下來的劉熹問:“什、什麽辦法?”
北宮律淡定地解釋說:“僵屍之所以是僵屍,那是因為人死之後靈魂被困在屍體裏面,所以才以僵屍的形态在陽間游蕩。”
劉熹弱弱地問:“所以,只要把他的魂魄打出來送下去,這就是一具普通的幹屍了?”
“沒錯。”北宮律肯定地說。
劉熹一點都不自信地說:“可是我們的修為不夠,剛才你和我的符都止不住那幾只犬靈,而你的手表已經用了,現在拿什麽來對付僵屍裏面的魂魄?”
“我見過族長從高僧那裏為亡魂求來的引路冥符。”北宮律一直盯着棺材裏面的僵屍,也許是因為劉熹不敢動了,所以僵屍也沒有動了。
“引路冥符?”劉熹偷瞄了棺材裏面立着的那具僵屍一眼,怕得又馬上收回目光看着身邊的北宮律。
北宮律始終站在原地不動跟劉熹解釋:“古人拿着官府發的路引才能離鄉遠行,不然會被依律治罪,而有些亡靈則是要借着宮觀寺廟發的符箓去地府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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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熹雖然不是很懂北宮律在說什麽,但是覺得他剛才聽到的似乎是一番很有道理的分析,于是喜出望外地說:“你是說你現在身上就有一張引路冥符?”
“沒有,不過我記得引路冥符的制法。”一直以來北宮律都是一副看上去挺靠譜的樣子,而現在他說出的這話聽上去卻不那麽靠譜了。
聽完這話,劉熹的五官都快擰到一起去了,情緒激動又不得不壓低聲音說:“不是吧,你又發瘋?你又不是宮觀寺廟裏面的高僧高道!”
“我想試試。”此時此刻,北宮律似乎是很感興趣地看着棺材裏面靜立不動的屍體。
經過一番短暫的利弊權衡之後,劉熹發現對于目前的困境來說也只能這樣了,只得認命般地說:“好吧,那你試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北宮律腦袋微微一偏,低聲說:“我車上還有沒用過的黃姜紙和朱砂,你幫我引開他一段時間,我要上車。”
劉熹苦着一張臉說:“不是吧!我?”
“你的璎珞借法應該可以攔住他一段時間,引路冥符已經在我腦中,我只要拿到紙筆,馬上就可以畫出來!”北宮律認真地看着劉熹,已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死就死吧!總比等死好,快去!”劉熹話音一落,北宮律就拔腿往車門跑去,僵屍立即被移動的物體吸引了注意力,朝跑動的北宮律伸出兩只僵直的手臂,骨關節咯吱作響,它屈膝一跳居然又輕又高一下子蹦出三米遠!而此時跑入雨中的北宮律剛好拉開車門,僵屍沒有停歇,又是屈膝一跳,正在半空之中時,忽聽劉熹的吼聲:“璎珞現世,灼其妄念,妖魔避退!”
一縷紅光從後面擊中僵屍導致它偏離了原來的軌跡,摔在了車前,大雨之中,紅光在擊中僵屍時候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黃色的符箓被雨水打落在泥濘之中。
而北宮律已經坐到了駕駛座上,利索地翻出了黃姜紙、毛筆和一盒朱砂。
僵屍從地上彈了起來,重新站好,視野之中正在動的物體還是北宮律,北宮律來不及想那麽多,将黃姜紙鋪開來副駕駛座上,擰開了朱砂盒的蓋子,僵屍盯着北宮律正要躍去時,又是劉熹洪亮的聲音:“璎珞現世,灼其妄念,妖魔避退!”
僵屍背後中招,又是撲倒在了泥水之中,終于意識到了什麽,彈起身來向後轉去,正看見劉熹在往床架後面躲。
“酆都天子大帝冥途路引……”北宮律正抓緊時間奮筆疾書,而劉熹則正在抓緊時間逃命。
那僵屍悄無聲息地躍起落下連續兩次之後,就到了劉熹面前,相隔不過十厘米,只聞得那嘴鼻之中的屍臭撲面而來。
“璎珞現世,灼其妄念,妖魔避退!”劉熹念着符咒直接把符箓往僵屍身上拍去,符紙還沒碰到僵屍身上而是遇上屍氣的時候就閃現出紅色的法光,一股力量把僵屍推倒在了地上,劉熹趁此連連後退,同時呼救:“北宮律,你好了沒啊!我符紙用完啦!”
僵屍鬼魅一般地彈了起來,立在了劉熹面前,伸直雙臂直撲過去,劉熹大叫着掏自己的口袋卻一無所獲,驚慌失措往後退去,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眼看僵屍躍至半空中,而那雙幹得皮貼骨的手就要插入自己身體時,北宮律的聲音響起:“琉琰現世,灼其妄念,妖魔避退!”
黃色的符光在僵屍背後大盛,僵屍因為受到外力而摔倒在一旁,它的後面是剛剛趕到的北宮律,手中拿着一張剛剛畫好的引路冥符!
“吓死人了!”劉熹癱在地上直撫胸脯順氣,說,“差點讓他插死我!趕緊送它去地府!”
“酆都天子大帝冥途路引,魂歸森羅,急急如律令!”北宮律将引路冥符朝僵屍抛去,誰知,僵屍依舊挺身彈起,而紙張飄落在地,雙方沒有分毫影響。北宮律似乎對此很是意外,而劉熹看着這種結果時內心就崩潰了。
“師父,你快來啊!”劉熹爬起來就往屋外奔去,僵屍随即撲去,北宮律又出一張琉琰借法的符箓,把僵屍擋下,卻沒有随劉熹一起跑出去,而是看着地上沒有發揮任何作用的引路冥符。
慌亂跳上車的劉熹掌住方向盤,對北宮律喊道:“還不快跑!都說你既不是高僧又不是高道,你哪有資格發引路冥符啊!”
北宮律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困惑不已地說:“我是以我們靈玉北宮氏的名義發的引路冥符!”
一聽北宮律這話,劉熹就怒從胸中起,大聲道:“開玩笑的吧,你又不是一家之主,你憑什麽以靈玉北宮氏的名義發引路冥符,要發也是你大伯發的啊!”
說話間,僵屍枯槁筆直的十只插向北宮律的胸膛,北宮律不僅不躲,反而張開右掌向僵屍推去,大喊:“道紀淩衆甫,驚雷掌中出!”
有光線從北宮律的掌中竄出,屋內竟有雷聲響起,轟鳴震耳,僵屍被驚得向後躍去,撞在牆壁上,原來,北宮律在畫引路冥符的時候還在手掌中加了一個雷符。
車上急着逃命的劉熹已經發動引擎,催促道:“北宮律,不要幹耗啦,走啊!”
北宮律豁然開朗地對外面的劉熹說:“對了!引路冥符上沒有蓋我們靈玉北宮氏的印章!”
劉熹在暴雨中将腦袋探出車窗,喊出更大的音量:“什麽?別拿性命開玩笑了,快上車!”
“這次一定行!”北宮律撿起了飄落在地上的引路冥符,迅速在後面加了另外一種符紙,僵屍見有物體移動,馬上撲去,他左手将疊在一起的兩張黃符舉起正對僵屍念道:“酆都天子大帝冥途路引,魂歸森羅,靈玉北宮引信,急急如律令!”
這一次引路冥符居然飛向了僵屍,因為它的後面加了一張靈玉北宮氏的琉琰借法符。引路冥符一旦挨上僵屍,即刻焚化,符光昭然,其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黑色的屍氣在光明中蒸發消散。
“什麽?”劉熹坐在車上看呆了,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說,“這樣就可以了?”
僵屍喉嚨哀嚎之時,聽到百鬼獰笑從地下傳來,最後符光消失,屍體轟然倒地,屋內一切異狀消失。北宮律站在原地,長舒了一口氣。
劉熹從車上跑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看着回複平靜的屋子還有地上散發惡臭的屍體,說:“剛才發生什麽了?為什麽你的引路冥符又可以了?”
“我在做引路冥符的時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無論是古時官府發的路引,還是宮觀寺廟發的引路冥符,都是需要蓋上信印才能生效,我既然以我們靈玉北宮氏的名義發引路冥符,自然要蓋上我們家的信印。”北宮律看着地上半腐的屍體還有一片狼藉的室內,若有所思。
“所以你就用琉琰符附在引路冥符的後面當信印用?太危險啦,小子!”劉熹有些激動,由于受不了房間內的氣味,而用手捂住的嘴鼻。
相比之下始終平靜的北宮律似乎覺得這事沒什麽可高興的,他擡手看了看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趕那趟火車了。”
劉熹把北宮律的肩膀一拍,故作大氣地說:“這個案子是你搞定的,我上那趟火車好了。這裏的屍體你來搞定吧!”
北宮律點點頭,嘴角藏着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說:“那趟火車上面,作怪的是個嬰靈,你可要小心了。”
“嬰靈?”劉熹聽到這裏有點猶豫了,問,“你确定?”
“我今天在書吧裏查了一下午的資料,十之八九就是嬰靈了。”北宮律拍了怕劉熹的肩膀,同情地說,“那些人死得真慘!”
劉熹試探着問:“我們剛才一開始對付的,好像是犬靈,它們跟嬰靈比起來?”
“當然是嬰靈更難對付,不過目前為止死的都是少女。我上次做的百煉縛妖繩還剩了一些,你要不要拿去用?”
“想起來了!”劉熹突然摸着脖子大聲地說,“我還要去打狂犬疫苗呢!這屋子裏死了三個都是因為狂犬病發作,我得趕緊的啊!”
北宮律覺得劉熹這個說法明顯不成立:“犬靈都被我收了……”
劉熹完全忽視了北宮律在說些什麽,自顧着說:“我吃些虧好啦,這具惡心的屍體交給我了,你趕緊去趕火車吧,晚了就上不去了!”
從北宮律臉上淡淡的笑意看來,其實劉熹的反應完全在北宮律的意料之中,于是乎他對劉熹說:“好,我這就去。”
此時有音樂幽然響起,劉熹不甚喜歡這種憂傷的曲子,吐槽道:“拜托你把這首《潇湘子》換掉行不行?”
北宮律沒有理會他而是從口袋裏面拿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四個字“鐘離和淵”。
劉熹意外地看到了他手機屏幕上的人名,脫口而出:“族長?”
“和淵叔叔,你好……”北宮律有禮貌地接了電話開始交談。
劉熹雖然聽不到電話那邊在說什麽,但是卻少有地看到一向淡定自若的北宮律的臉色逐漸沉了下去。只聽他對着電話語氣變得略微生硬地說:“澹臺涉?那是他的儀式跟我有什麽關系!”
聽到這裏,劉熹的眼睛向北宮律瞪得老大,但是後者的注意力卻全都在電話那端。然而,不一會兒北宮律似乎就被說服了,不知為何他漸漸緩和了方才的态度,最後說道:“好吧,到時候見。”
接着北宮律挂了電話,目光一直平視前方,沒有看劉熹。劉熹馬上開口似有不平之意:“澹臺涉的事幹嘛找你呀!”
北宮律不置可否,神色漸漸柔和下來,望着屋外的瓢潑大雨,輕聲說:“也該回去看看了,我們把妹妹一個人留在那裏太久了。”
聽到北宮律說出這話來的劉熹,不免擔憂且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不會是林悅吧?”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
——《孟子》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5 20:21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