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躲什麽躲觀察報告
躲什麽躲觀察報告
槲寄生在天花板上生長, 金黃的陽光灑了一回廊, 金盞花上挂的水珠砰地落入水塘。
宋欣使勁憋着眼淚道:“我——我——我沒有。”
羅根顯然不信,眯着眼睛說:“那你就看着我再說一遍。”
宋欣:“……”
宋欣使勁将眼淚憋了回去, 低着頭對金剛狼堅定道:“看着說就看着說!我行的正坐得直,難道還怕這種試煉不成!”
羅根·豪利特:“繼續。”
“我……我堂堂正正!上不畏蒼天下不畏後土!”宋欣憋悶道:“我小叮當這就告訴你——!”
羅根往前一步,聲音沒啥情緒地道:“說啊。”
宋欣望了羅根片刻,對羅根說:“我——”
“我——”宋欣又一次艱難地重複:“——我、我躲你來着。”
羅根心情複雜:“……你還真是不會撒謊。”
宋欣羞愧地垂下頭,然後将腦袋使勁點了點,對羅根說:“我從小就不會撒謊。”
羅根笑了起來, 對宋欣說:“那你方不方便說說是為什麽?“
宋欣喃喃道:“我從小就不怎麽會撒謊,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沒眼色的人老想讓我去給他寫什麽報告,他也不怕我哪天一個激動給他捅出去了,死瓜娃子……但是我有件事,特別擅長。”
羅根:“啊?”
宋欣說:“你看!那邊槲寄生開花了!”
羅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回頭一看, 槲寄生的确抽了條。在這充滿了少年人的學校裏頭滿是這種浪漫的植物, 令人有種青春年少的、活着的、年輕熱烈的氣息。
然後羅根再回頭一看,回廊裏空空蕩蕩,宋欣逃的連影兒都沒了。
羅根:“……”
霍格沃茨的餐廳裏, 長餐桌上擺着下午茶,有草莓布丁和司康餅,午後的陽光灑了進來,精致的紫藤蘿描金茶具被陽光曬得半透明。
羅根猶豫道:“——聽着,就是發生了這種事兒。”
“那她脾氣還真好。”琴·葛蕾夾槍帶棒道:“居然還只是躲你而已, 這種小天使性格的姑娘你都嫌棄,我看你是瞎了眼。”
羅根:“……今天發生了什麽嗎?”
琴·葛蕾呷了口茶,平直道:“我剛看了極品基老伴——說起來裏面的撕逼真是撕得精辟,而且裏面的弗雷迪到底為什麽會長得這麽像萬磁王呢,難道是長這張臉的人都是別扭反社會基佬人設嗎……總之,受裏面的人物影響,我今天說話可能有點心直口快。”
羅根:“所以你剛剛說的是真心話是嗎。”
琴·葛蕾道:“你能不能不要問我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了?”
羅根·豪利特:“……”
琴葛蕾憤怒道:“我一直不知道你這種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的毛病到底是從哪來的,那按你的話說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大概就是神奇女俠戴安娜,人家金剛不壞之身,拿核彈轟也轟不死,你去找她談戀愛吧。”
羅根:“話不是這麽說的——”
“因為覺得自己危險,”琴·葛蕾眯起眼睛:“你就連一步都不準備邁出去——破事真多,你想過那個姑娘如果同樣喜歡你的話,她聽到那段話得有多難過嗎?”
羅根:“……”
琴·葛蕾說:“但是你又放不開。”
“其實喜歡就是這麽奇怪的事情。”琴·葛蕾嘆了口氣道:“——總想黏着,連離開了眼皮底下一會兒都難受,羅根,你很幸運了。”
羅根沒有說話。
琴若有所思道:“……這姑娘非常年輕。”
羅根·豪利特憤怒道:“——我沒有考慮過老牛吃嫩草的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琴溫和地說:“羅根,你不覺得她太鮮活了嗎?那種年輕的氣息,年輕,是個該撞得頭破血流的年紀。”
琴·葛蕾說:“我是真的認為她是為你打造的,你以前和這樣的女孩戀愛過嗎?沒有吧。”
“連我這種……都覺得她非常可愛。”琴眯着眼睛笑了起來:“還是那句話,宋欣年輕,是個該磕破腦袋也不回頭的年紀,可在她身邊都會被那種年輕的、生活的氣息感染,和我們确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但是誰又說——我們沒有生活在她生活的世界裏呢?”
羅根耳根有些發紅,若無其事道:“你還有什麽想法?”
琴·葛蕾道:“你記不記得你那天下午還專門過來問我‘怎麽和年輕姑娘相處’?我給你示範了一下之後……啧,你可真護食。”
“不過要我,我也理解。”琴溫和地說:“可是如果是我的話,我絕對會和我護食護成那樣的姑娘談戀愛。”
“管他怎樣呢,反正什麽都還沒有發生,你也不知道那些你擔心的事情會不會出現,羅根。”琴叉起蛋糕上的草莓,一邊将草莓滾上奶油一邊道:“年輕不就是奮不顧身嗎?只有老年人才會瞻前顧後。”
羅根:“……”
羅根·豪利特難堪道:“……你不知道我經歷的東西。”
——那些染滿鮮血的夜晚。骨爪上淋漓的碎肉,槍林彈雨,在噩夢裏驚醒的淩晨。灌入骨血的艾德曼合金。潮濕的、奔跑的,疲于奔命的深夜和早晨。還有加拿大森林裏的黎明。
瞳孔擴散的銀狐,死去的鳳凰,爆體而亡的查爾斯。那些頭狼所愛過,并愛着的人們。
“你不知道。”羅根沙啞地道:“……你如果經歷了,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回溯的時間,鑽心的痛苦和一遍遍的自愈。紮滿鋼筋沉進水底的數十年。
——還有來之不易的,所有人都活着的,黃金般的清晨。
琴想了想,寬容地說:“我的确不知道。但是你不能說你因為連續買了幾次過期的牛奶,就斷定你這一輩子只能買到過期的幹酪了,對不對?”
……
宋欣對拉文克勞的幽靈說:“我以前沒什麽失戀的經驗。”
“男人很危險。”灰白色的海蓮娜·拉文克勞複雜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就在學習這個?”
宋欣笑眯眯地道:“如尼文嗎?我沒指望學會,只當閑書讀一讀,總之能有你陪我聊天真是太好啦!”
海蓮娜笑道:“我也很久沒有人陪我聊天了呢,和麻瓜聊天就更久遠啦,可能一千多年了。”
宋欣:“……”
宋欣吓了一跳,然後疑惑地問:“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拉文克勞塔的幽靈海蓮娜小姐笑道:“我想想,似乎是在一個村鎮買他們的甜點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金發的少年,他送了我一朵野百合。年輕真好啊。”
宋欣笑了起來:“盡管你天天活在年輕人堆裏嗎?”
海蓮娜:“這不叫活在年輕人堆裏,我已經死了很多很多年了——混淆這一點是很失禮的,親愛的。”
宋欣臉上微微發紅,小聲道:“……對不起。”
“雖然總是在年輕人堆裏,霍格沃茨總是充滿了年輕的血液——”海蓮娜笑着道:“——但不代表我和他們交往很深。我倒是很喜歡你,你讓我想起每個人年輕時的樣子。”
宋欣微微一愣:“……每個人年輕時的樣子?”
海蓮娜·拉文克勞笑道:“嗯。”
“不過我們學生年紀最大的也就是十七八歲。”海蓮娜說:“你都二十二了,和他們相提并論有些老黃瓜刷綠漆……”
宋欣心塞地道:“……可我長得年輕!”
海蓮娜:“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是個年輕人。”
宋欣心塞喊道:“我本來就是年輕人啊!”
“而年輕就是……”海蓮娜·拉文克勞想了想,唱歌一般道:“……少年人的魯莽,奮不顧身,貧窮和熱血,伏特加和航行。不願屈服的風骨。還有敢于嘗試一切的勇氣。”
宋欣不好意思地說:“我覺得,這些形容詞,你像是在罵我,雖然我确實很窮。”
海蓮娜哈哈大笑。
然後宋欣小聲道:“而且……我在很努力地撇開這些形容詞。我想變得成熟一些,能夠圓滑的融入社會……”
海蓮娜溫柔道:“可也不要放棄了年輕的特權呀。”
宋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拉文克勞塔吹過一陣溫暖的、夏日的清風。
“談戀愛的人——”哈利·波特說:“還有沉浸在愛情裏的人,都是傻子,特別好騙,韋斯萊兄弟這麽告訴了我。”
納威:“……他們還真是不教點好東西啊。”
“但是這是事實。”二十多歲的哈利·波特笑眯眯地攤開活點地圖,“就連變種人學校這位活了據說二百多年的大佬都不例外。”
納威·隆巴頓:“啊?”
羅根煩躁地擡起頭問:“我怎麽了?”
哈利晃了晃手裏的那卷羊皮紙,笑眯眯地道:“想看嗎?”
羅根:“別煩我,吃你的糖去。”
“這麽多天沒回宿舍,能睡在哪都不知道推理一下嗎。”哈利道:“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我給你個小線索,我勸你現在去西塔樓找找,興許能有點奇遇。”
“……”羅根立即意識到了哈利想說什麽,又不爽地問:“……你們什麽眼神?”
納威揶揄道:“祝你馬到成功的眼神,那個門環很惡心,祝你幸福。”
羅根煩躁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
“我就是,就是——”羅根·豪利特嘆了口氣:“……謝謝。”
哈利說:“不用謝。”
…………
……
羅根站在城堡西塔樓前,那塔樓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只有一個光滑的門板掩着。
窗外是碧藍晴空,風嘩地吹過,将人衣服都鼓了起來。遠處原野之中白鴿飛起,猶如白雲落下的影子。
他猶豫着碰了一下那個鷹頭門環,鷹頭門環疊然活了。
“下午好,先生。”它咧了咧嘴道:“——我午睡剛醒,卻有個問題困擾我整個夢境。”
“——為什麽只有‘存在’,而沒有絕對的虛無?”
圖書館的角落陽光溫暖,隔着窗簾曬得宋欣暖洋洋的。
宋欣對着電腦,将自己寫的初稿,用圖書館的WiFi發了過去。
霍格沃茨據說在學生的強烈要求下,在圖書館裝了WiFi——這個學校正和麻瓜世界接軌,宋欣甚至在角落裏找到了幾臺嶄新的聯想筆記本,用以給學生們查閱資料和圖書所處的位置。
宋欣發送過後打開推特刷了一下,有點微妙地發現自己居然被當成了某種程度上的精神領袖:盡管她的推特幹幹淨淨,基本上除了多年前的幾個轉發之外,就是那條被轉發多次的原創推特。
有人認為她是一個有理想的記者,有人認為宋欣是嘩衆取寵,也有人是真誠地對宋欣表達着感謝——感謝她為變種人群體發聲。
宋欣覺得自己像是突然站在了聚光燈下,她非常不适應,只能一個個生澀地回複謝謝。
這感覺像是被捧得太高,宋欣一時難以接受這種高度:這種高度随之而來的是如山的責任。她粉絲一夜之間也多了不少,宋欣覺得後背發麻,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是帶着善意的眼光看待她。
也是帶着那樣善意的眼神,看待她即将寫的東西。
緊接着宋欣的郵箱叮咚一聲,跳出的是羅主編的回複。
羅主編的Email非常簡短,對宋欣道:“幫你修了三個用詞模糊的地方,其餘的統統不用改了,幹得不錯。”
宋欣頓時臉紅到了耳朵尖兒,砰地一聲栽在了圖書館的桌子上。
……
“我就借這本。”宋欣抱着一本厚厚的巴希達·巴沙特著的《魔法史》,對平斯夫人說:“麻煩您登記一下,我大概後天還回來。”
平斯夫人頭也不擡地點了點頭,宋欣扛着那本皮面精裝大部頭,回去用這本書沖抵失戀的痛苦去了。
宋欣沿着樓梯往上爬,回旋的樓梯間的窗格上鑲着色彩斑斓的色玻璃,在夕陽下投出瑰麗而壯美的顏色。
宋欣糾結地覺得自己似乎要倒黴,但是又覺得可能只是錯覺,然後她把這感覺硬是忽略了過去。
拉文克勞塔樓層和格蘭芬多差不太多,宋欣扛着那本足有兩三公斤重的魔法史,累的腿都要斷了。
“真累。”宋欣喃喃自語:“……這世界真慘啊,工業産品老是和人過不去,這麽重的書居然都要用皮面精裝還要燙金!純黑白印刷還要用150克銅版紙!銅版紙啊!書寫工具還是墨水!哪怕用白卡紙也行,到底是為了什麽,給學生鍛煉肱二頭肌嗎……這裏的出版社真糟糕他們真的不打算去普通大學進修一下出版知識嗎……”
宋欣站在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門前,戳了戳那個鷹頭門環。
鷹頭門環帶着一絲惡意道:“——為什麽只有‘存在’,而沒有絕對的虛無?”
宋欣一呆:“啊?……啊?怎麽突然升級成哲學問題了……?”
然後她後背一麻,那是一種躲無可躲逃無可逃的壓迫感,宋欣慫巴巴地回過頭望去,落地窗吹過夏日清風和蒲公英的種子,遠方湖泊如鏡,落日爍金。
城堡的檐下,羅根溫和地看着她。
“你回答嘛。”羅根·豪利特惡劣地笑着,地盯着宋欣問:“什麽輔修都學過,那哲學學得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放到已經替換!!
地雷和營養液都明天感謝吧QAQ好累……大家晚安!!明天早上起來抓抓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