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夜飯
盡管周展陽不陪豐元帝過年，豐元帝的年夜飯精彩程度依舊只增不減。
因為太後又催他立後了。
“治兒。”
卞太後看到豐元帝把三歲的小皇子周延抱在膝蓋上還給他夾菜就心生不喜。
還有那個生下小皇子的麗妃，低眉順眼遠遠坐在邊角上，仿佛透明人兒一樣不存在，偏偏讓卞太後如鲠在喉。
想當初皇帝年幼，母家又沒有适齡女孩，卞太後才給小皇帝選了個長小皇帝三歲長相還只能算清秀的麗妃。
她母家很不顯，父親就只是一個有點兒功名的教書先生。
剛剛好夠選秀資格。
就這樣一路平平無奇又平順成了麗妃。
卞太後還以皇帝年幼為借口，遵循歷代先皇祖訓并未太早促成立後，省得皇帝沉迷後宮荒廢朝政。
卞太後打的主意很明顯，她就是想立她娘家的女孩為後。
卞太後年輕時候容貌顏麗，長得十分出挑。
母家裏的女孩兒容貌也不遜色。
那個自小按照卞太後要求教導出來的人選讓卞太後甚是滿意。
卞太後很有把握豐元帝會對母家的人選一見傾心。
可是卞太後卻不知道豐元帝身邊早就有一個周展陽。
周展陽肯定是不會讓豐元帝娶自己表姐表妹的，生出個傻子怎麽辦。
生個傻子當傀儡，背後站兩個卞太後，大周改姓卞好了。
而且豐元帝誰也不信，只信任周展陽，周展陽信任的人，他才信任。
在皇位不穩，大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命都保不住了，豐元帝又怎麽可能把心放在後宮上。
卞太後雖為豐元帝生母，只是當時還只是太子的豐元帝打小就被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的周元宗帶在身邊教養帝王之道，母子間感情并不親厚。
遠遠比不得小五歲的二弟得卞太後歡心。
與豐元帝不同，二弟周琩從一出生就在卞太後身邊獨享天倫。
豐元帝小時候也曾羨慕過二弟，只是父皇的教誨讓他明白自己想要當一代明君有些東西終歸是兩難全。
豐元帝即位之後後續又發生不少卞太後幹政的事，豐元帝和卞太後之間的感情漸漸疏遠。
讓豐元帝很清晰地感知到，卞太後真心疼愛的只有二弟而已。
他作為皇帝，不過是卞太後獲得更多權力的工具。
孺慕退後，唯有敬重。
明明是親生母子，處得還不如民間母子舐犢情深。
真如展陽說的，懂事的孩子沒人疼？
與卞太後感情疏離，豐元帝缺失的情感卻在麗妃那兒被彌補回來。
麗妃是一個很明事理的秀慧女子。
比豐元帝年長三歲，麗妃把小丈夫當弟弟一樣包容着愛護着。
照顧他的起居，也不拿瑣事煩惱他，即便豐元帝只是坐在一邊生悶氣摔杯子罵臣子，她也安靜地看書寫字。
結果就是這麽一個不起眼的麗妃，生下了豐元帝第一個皇子！
這之後每次卞太後跟豐元帝提及立後之事，豐元帝總是找各種理由開脫，還時常将小皇子周延帶在身邊。
卞太後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她矯枉過正，把豐元帝變成了像先帝那樣只重朝政不近美色的皇帝。
當年整個後宮就只有周治和周琩兩位皇子，若不是卞太後肚皮争氣，這兩個皇子都不一定能生出來呢！
“你太寵皇子了。”
一聲治兒，一聲皇子，足以透露出卞太後不喜歡這個小皇子。
“孩子就是用來寵的嘛。”
豐元帝又給周延小皇子夾了一條青菜。
雖然小桃子種的青菜還沒長出來，不過可以從仙客來買。
反正誰也不知道是買進皇宮裏給皇帝吃的。
豐元帝任性起來着實讓人頭疼。
分明就是仗着有周展陽幫他。
“好不好吃？”豐元帝還在逗孩子。
“好吃。”周延小皇子奶聲奶氣回答。
其實周延小皇子不喜歡吃青菜，可是今天的青菜特別甜。
父皇喂的最好吃了。
豐元帝也發現了，等小桃子種的青菜長好就讓人第一時間送到宮裏。
“治兒，立後之事不能再拖了。”
卞太後果然被豐元帝滑不溜秋的态度惹急了，她不跟豐元帝來委婉的，直接就點名了立後之事。
豐元帝乃一國之君，宮裏年夜飯上竟然沒有皇後，還弄得如此寒酸簡陋，這像話嗎！
“二弟不也還沒娶王妃嘛。”
無辜被火苗殃及的睿王默默吃菜。
睿王明明已經成年，因為卞太後疼愛一直還沒分府出去。
得虧得豐元帝後宮空虛，要不然那場面好看哪。
“那怎麽一樣！琩兒年幼，晚幾年再說吧。”
卞太後對那些想成為睿王妃的女兒家一個都不滿意。
軟弱了不行，強勢了不行，太過狐媚了不行，反正看哪個哪個都不行。
卞慧心倒是合适，可慧心是要當皇後的人。
“不晚了。別人家像二弟這個歲數，孩子都生了。”
豐元帝就知道怎麽轉移卞太後的炮火。
吵着吵着，話題就光在給睿王娶王妃上轉悠了。
最後卞太後被急火了。
“不立後，如何生太子！皇帝這是要毀大周根基嗎！”
“母後。”
豐元帝聲音冷了下來。
每當豐元帝正經叫卞太後母後時，豐元帝隐下的帝王之氣浮起。
豐元帝立誰為太子，絕不是卞太後能左右的。
氣氛瞬間僵硬無比。
“小胖墩困了？回你娘親那兒去吧。”豐元帝适可而止給卞太後臺階下，低頭拍拍周延小皇子的後背，就将他放下地，讓他自個兒找娘親去，也不準近侍抱着走。
“不胖。”他就是穿得多了！
周延小皇子憨憨反駁，穿着厚厚的錦衣華服朝麗妃笨拙奔去。
皇宮裏精彩萬分，小月山農莊這兒卻安靜得很。
守重孝，不能燒鞭炮，不能太過嬉鬧，還不能走動親朋好友給人裏帶去晦氣。
好在送年禮也委托吳貴去送完了，也給仆人和山腳下的佃農們提前發了獎金，讓他們好好過年。
白小桃和白茂文兩兄妹則安安靜靜看書的看書喝茶的喝茶。
他們的年夜飯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反正都是素菜。
守夜之後早早睡覺。
年初一可以賴床，比苦逼皇帝好。
“哦哦，原來如此啊，皇帝真苦逼，大年初一天還沒亮就要起來了。
別人家大年初一是吃好玩好讨紅包，皇帝的大年初一則是當吉祥物，到處跪拜和被人跪拜呀。
大官們也慘呀，一大早就要進宮給皇帝拜年。”
事實上白小桃和白茂文的守夜是拿着一大盤炒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喝茶還一邊八卦皇帝過年呢。
這兒的瓜子是西瓜子，嗑起來有點兒費勁，遠沒有葵瓜子嗑得過瘾。
不過一點兒也不妨礙白小桃一點兒一點兒把西瓜子嗑斷成兩半，還從裏頭挑斷掉的瓜子仁來吃。
“還是我們好，明天可以賴床。”大年初一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管。
“天天賴床，怎麽也沒見長胖？”
白茂文樂了。
紙紮小妹這調調，和豐元帝老年時候特別像。
若不是小皇子早夭，豐元帝一定會早早把皇位傳給小皇子，自己吃喝玩樂去。
可是上輩子的小皇子已經被白芷晴那廢後弄死了。
這一次……白茂文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小皇子。
白芷晴想入宮成為後宮之主，想也別想。
只是白茂文此時也明白他還不是豐元帝的心腹，若是貿然行事可能會弄巧成拙。
白茂文知道當初豐元帝選白芷晴為後的初衷。
豐元帝心中皇後唯一人選其實是麗妃。
不僅如此，還一個妃子都不想納。
只是事與願違。
按照白小桃的話，這都是周高宗那個龜兒子害的。
本來周高祖建立的大周皇朝可以使整個國家提前朝資本主義發展，偏偏周高宗這龜兒子讓歷史又拐了個大彎給拐回來了。
不僅累死了周仁宗，還要豐元帝給祖爺爺擦屁股。
可是豐元帝太年輕了，帝弱母壯前朝亂，當年迫于壓力，立後之事還是提上日程。
一個兩個都想往後宮塞人，不立後也封妃，争着要先誕下皇太子。
豐元帝不願意被卞太後和卞慧心把持後宮，增強外戚力量，與其立卞慧心為後，還不如立個不起眼的。
全都擱在宮裏當擺設。
讓她們想把持後宮，自個兒争去吧。
而且白芷晴家勢單薄，人也不是特別精滑，諒她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偏偏就是這麽一個白芷晴弄死了周延小皇子，讓豐元帝元氣大傷。
即便把白芷晴廢了還将白家徹底抄家，死去的周延小皇子也回不來了。
這之後的幾年裏更是無一皇子出生。
豐元帝看得見大局隐患，卻看不見後宅陰私壞事起來格外致命。
白茂文能傻不拉幾對外說白芷晴會弄死周延小皇子嗎？
沒影的事兒根本不能提。
好在還有個錦衣衛突破口。
白茂文有意借錦衣衛讓豐元帝看到小月山農莊這邊。
而且現在豐元帝把周延小皇子和麗妃看得緊緊的，只要不立後不立太子便暫時還是安全的。
白茂文只需按部就班積累政治資本，在棋盤上一個個布滿他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