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坐在溪邊,慕容星瀾對雲瑾講了她被抓到昭國的始末,這之中自然是沒有講她中蠱毒一事,只說她大概是被擒去昭國的路途中撞了腦袋,暫時失去了記憶,過些時日便會想起前事,并不打緊。
雲瑾縷了半天自己在城國的身份,母親是長公主,目前輔佐舅伯理政,父親是驸馬,得了個閑職,領了俸祿,卻無實權,哥哥是南門羽,就是方才在自己背後傷情的翩翩公子,還有一個慕容星瀾不願多說的南院王表哥,而她就是被她這個南院王表哥的生母陷害了,被抓去城國的。
“那我是應該恨表哥呢,還是應該恨湘貴妃呢?”雲瑾自問自的說。
慕容星瀾望着她歪着腦袋瞎捉摸的樣子,十分可愛,一身男裝清秀俊美,怕是叫一衆姑娘見了,丢了些個魂兒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雲瑾的自問,他不置可否,這種問題,本就沒有答案,在他看來,湘貴妃和南院王都是可憐之人,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們的可恨之處也正是她們的可憐之處。
雲瑾想了一會兒,着實是想不出答案,幹脆把心一橫,就一起提防着她們母子倆算了,惹不起,難道還能躲不起了 。
再瞅瞅身旁的俊美公子,一身盔甲,卓爾不凡,手工金線饕餮圖紋對襟的大紅披風随風起舞,頭上玉冠巋然不動,輪廓硬朗分明,一雙九天鳳目似笑非笑,櫻唇微勾,似話非話,真真是惶惶天下絕無僅有的美男子。
雲瑾看着看着,臉不禁微微泛熱,心也跟着活蹦亂跳了起來,如小鹿般亂撞般。
雲瑾斂了眉目,不敢再直視慕容星瀾,她怕她會控制不住,鬼使神差的撲了上去。
“感謝公子将我從拓跋宏手裏救了出來,此恩,雲瑾待得了機會,一定報答。”雲瑾欠了欠身,說了這番聽起來像是客套的客套話來。
她是真心想謝慕容星瀾的,只目前還沒有尋着好法子來謝他,只能開口打個話條,日後再謝。
慕容星瀾聽雲瑾要謝他,心中一喜,上前一步問:“如何謝?”
雲瑾被逼得後退一步,将頭偏在一邊,心頭一急,回答說:“你想如何謝?小女子現在身無分文,實在是拿不出銀兩來。”
慕容星瀾微微一笑,再進一步,接着說:“我并不缺銀兩。”
雲瑾繼續後退,回答說:“那…那你想要什麽?”
“府上缺一位夫人,姑娘可願以身相許來報恩。”慕容星瀾坦然一笑,雙手攤開,繼而将雙手環抱在胸前無所忐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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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堂一國将軍,怎能對婚姻嫁娶之事如此兒戲,三媒六聘總是要走一遭的,怎可在這荒郊野外,随便私定了終身去。”雲瑾說這些話的時候,紅霞從臉頰都爬紅到脖子根了,仍是不敢再看他的。
慕容星瀾提出以身相許,雲瑾自是驚訝加驚喜。
驚訝的是,就算以前相識,從失憶後和他也只是初見,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他便同她講嫁娶之事,着實是有些急了些。
驚喜的是,自己對他那驚世容顏頗為喜歡,有模有樣,又有才有武,有勇有謀,有權有錢,最重要的是能舍身去昭國将自己從平西侯府裏撈出來,這份情誼便不是一般男子能做到的,能嫁給他,她雲瑾夫複何求。
“你…只要三媒六聘,便願以身相許?”慕容星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會如此簡單的,雲瑾就同意了呢。
在雲瑾被擄去昭國之前,他費了好些年的功夫也沒得到過她的垂青,如今只一問一答就成事,驚喜來的太快,他都不敢信。
“那還要怎樣?像戲本子裏寫的,讓你發些一輩子不離不棄,否則天打雷劈的毒誓來?”雲瑾的腳邊邊已經沾到了溪水,如果慕容星瀾再上前一步,她只能跳溪了,求慕容大大能放過。
噗嗤……慕容星瀾悶笑。
只那一聲噗嗤的悶笑,便叫花兒失了顏色,鳥兒失了聲音,流雲停住了腳步,溪水停止了流淌。
這世間怎麽會有這般好看的男子,連難堪,尴尬,冷面,故作清高的悶聲都會勾了萬物的心魂去。
“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日我們便在軍營中請兄長做見證,把婚成了,再回京都補辦一場婚事,瑾兒覺得這樣如何?”
“不必這麽操之過急吧!”雲瑾從慕容星瀾的身側找了個空擋,嵌了出來,繞到他的身後,如是說。
“為何?我以為瑾兒報恩心切,方才那麽快的答應了我的提議。”慕容星瀾說完就有些後悔,馬上補了一句:“是我唐突了瑾兒,瑾兒說什麽時候好,那就什麽時候,全憑瑾兒做主。”
雲瑾看着眼前這個語無倫次的城國将軍,有些心疼,大概他之前是很喜歡自己的吧,所以在她同意嫁給他的時候,他才會有這失常的歡喜,漏出這年輕氣盛的兒郎舉動來。
“無妨,無妨”雲瑾安慰他道。
回營帳的路上,一些士官向慕容星瀾行禮,慕容星瀾一一應聲,使得那些士官石化在路旁。
從前,他們在營帳遇見慕容星瀾,也會行禮,但他從來都只是冷冷的用眼神回應,像今天這般應聲還是頭一次,而且這一聲”嗯”的聲音還充滿了歌唱般的歡喜,叫一衆屬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對于他們來說,一向一呼百應,治軍嚴厲,惜字如金的慕容将軍就如神一般的存在,出口便是治軍之道,兵家之法,竟也會在軍營中說出“嗯”的廢話來,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雲瑾見他的屬下都怪怪的看着慕容星瀾,就覺得毛骨悚然,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的這一衆屬下,平日裏是受了慕容星瀾多少的摧殘,才得以在他漏出正常人的面色之時,是這等的驚訝和不可思議的反應啊。
雲瑾都有些後悔方才那麽快的答應了慕容星瀾的求娶,不知道被他娶回家後,會不會受到家暴,若真是這樣,不管是熱暴力,還是冷暴力,叫她一介弱女子,哪裏受得住。
美色從來都是一個好東西,也不是個好東西,都說紅顏多禍水,這男子的美貌對惑人心魂這一點上絕不會輸了女子的貌美了去。
雲瑾才回了自己的小營帳,南門羽就關門同雲瑾細細問雲瑾在昭國的遭遇,說道拓跋宏想娶雲瑾之時,南門羽狠拍了下案幾,說他拓跋宏一狼子野心的東西,還敢娶他如花的妹妹,虧他說得出口,而後又說幸好妹妹沒有答應,若果妹妹要嫁給拓跋宏,當初他還不如幫慕容将軍一把,讓她嫁了慕容星瀾,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不似北狄蠻人那般兇殘,終究還是自家人好。
早飯是同南門羽一起吃的,軍中的早膳自不似南門家那般豐盛,也不及平西侯府那般精致,一碗濃粥,兩三碟配菜,幾個饅頭,便是一頓,有肉包或是獵了野兔,野鹿就算是豐盛了。
粥喝到一半,便有士卒端了碗鹿肉進帳。
小兵不過十三四的年紀,大約比雲瑾還要看着生澀些,他興致沖沖的将那碗鹿肉放在雲瑾跟前,說:“今兒想着雲瑾姑娘來營中,不能委屈了與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一道啃饅頭,便去東邊的小樹林裏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叫我們獵得了一頭小鹿。”
雲瑾聽他小小年紀便裝老成,稱自己是大老爺們,覺得他可愛之極,起身将雙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起心逗他一逗。
“大老爺們,可曾娶妻,送這上好的鹿肉與我吃,是對我起了什麽心思了麽!”
南門羽才到嘴裏的粥全噴在了地上,咳…咳…
小兵哪裏能抵得住雲瑾的一番逗趣,當即漲紅了臉,說:姐姐不要拿我逗趣,就是這城國上下,除了咱們将軍還有誰敢對姐姐動心思的。”
說到将軍,雲瑾便将話岔開,小兵的名字,生辰八字,戶籍,摸得一清二楚,見他瘦小,又惹人喜歡,順便還收了他做義弟,摸遍周身,沒啥可送的見面禮,便将這營帳中唯一可以稱得上精致的一把小匕首贈給了他。
說起這把小匕首,還是她在晨起之時,從枕頭底下摸出來的,匕首小巧,精致,她還順道還削了個邊塞梨吃了,梨汁備兒甜,梨肉備兒清脆爽口。
小兵拿着這把匕首,開開合合賞玩了半天,開心之情全寫在了臉上。
他名叫魯狗,昭國奉賢人,出生之時因為戰亂,父母帶着他在逃往城國的路上雙雙餓死,他被慕容将軍軍營裏的一個夥房幫廚撿到,帶回了軍營生活。
起初大家狗兒狗兒的叫着,還覺得沒什麽,小孩子嘛,起個賤點的名字,好養活。
随着狗兒一天天長大,撿他的義父聽着就不順耳了,覺得既然長在軍營,便要取一個和軍營相配的名字,苦思冥想了好幾日,終于将他的名字換成了魯虎。
作者有話要說: 求花花,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