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拓跋宏被她這一反問給制住,心下一驚,莫非她察覺了什麽,巫醫的忘情蠱從沒失敗過,可能有過那麽一個兩個會想起前事,那也是在事過境遷之後,對面的這個姑娘确與一般人不同,機敏過人,但也不至于才幾日的功夫就察覺到不對勁。
他惶惶端起茶水,送到嘴邊,一仰頭喝了下去。
“陛下被我猜中心事了?”雲瑾撲閃着一雙靈動的杏眼,乖巧聰敏勁兒盡顯無疑,均勻的石榴紅口脂映襯得她素素的桃花妝容越發嬌豔可人,一颦一笑動人心炫。
拓跋宏握着茶盞的手抖了兩抖,才忍住心慌,将它歸回原位,臉上多了幾分尴尬之色。
他不是一個容易被它人反制之人,今日不知為何,被一個小姑娘的連續發問弄得有些六神無主,還好他定力強,不刻便恢複常态。
“寡人…不,拓跋宏不才,仰慕姑娘已久,本想待姑娘及笄便向平西侯提及嫁娶之事,沒承想姑娘方才及笄,岳父岳母出了這樣的事,在下悔恨不已,又怕姑娘傷心,一直由着姑娘的性子安排姑娘住在了客棧,今日聽管家說姑娘要回府,想是放下心中傷懷之事,特來向姑娘提親,不知姑娘可願意?”
被驚到的雲瑾瞧着拓跋宏僵硬冷峻的面容,他這哪裏是求親該有的喜悅之情,想來雲瑾與拓跋宏在她得忘怔之前可能不甚親密,或是拓跋宏只是單相思。
雲瑾晃了晃有些生暈的腦袋,眼前發生的太不真實。
她淺淺的回道:“陛下若想娶,下一道聖旨便是,何須如此麻煩,強求自己說出那硬生生的求親的話來!”
雲瑾繼續朝拓跋宏下刀子。
拓跋宏坐直了身子,暗暗吐出心中暗火。
作為一國之君,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像雲瑾這樣話裏藏刀的跟他說話,一時怒從心中生,礙于日後她将會成為對付慕容星瀾的一把利劍,才暗暗壓住了心中憤怒的那團火苗。
拓跋宏轉而笑盈盈的哈哈大笑,怒則怒已,眼前美人當真是一朵帶刺的嬌花,美麗妖嬈,攝人心魂,處一次便叫人難以忘懷。
雲瑾不明所以,方才拓跋宏還似有怒火,轉眼似開懷無比,眼前這個清冷俊俏的男人還真摸不透他的心思,大概皇帝陛下的心思都是難琢磨的吧。
“陛下為何發笑?”雲瑾讷讷的問道。
拓跋宏收斂了些笑意,微微勾唇,“朕笑姑娘像一朵帶刺的玫瑰,朕想摘,卻刺痛了自個兒的手,姑娘,請看,朕的手已經在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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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邊說,邊把手伸到雲瑾跟前。
拓跋宏的手不似權貴般養得蔥白如玉,手掌中多了些執劍的繭子。
雲瑾聽聞昭國皇帝善武,從不驕奢,看來是真的,她不由自主的仔細瞧起了拓跋宏手上的繭子,一圈圈層疊,并非一日所能形成。
“陛下說笑了,小女只看到了繭子,并未看到血。”雲瑾繼續裝傻充愣。
其實雲瑾感興趣的是他手上的幾道繭子,一個陛下,不養尊處優,卻親自上陣,不僅得昭國百姓愛戴,連自己也對眼前這個今晚有些浮躁的陛下多了幾分敬重,畢竟放眼當今天下,能有像他般以昭國之福為己任而不娶者,再無他人。
拓跋宏見雲瑾裝傻充愣的本事越發的長進,對自己的色誘威逼完全無視,竟越是勾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從城國把雲瑾擄來,本是相士的計謀,拓跋宏并不知情,相士私自與城國湘貴妃密謀,将她擄來了昭國,塞在了客棧,才禀告拓跋宏。
拓跋宏哪裏能由着相士胡亂來,壞了他拓跋宏的名聲,好歹也是一國之君,靠一個女人來贏慕容星瀾,有失堂堂男兒的風度。
在雲瑾還未醒時,拓跋宏便已去過客棧一次,回宮後便改變主意,将計就計,并設了計中計,那便是讓雲瑾愛上他,如此才能将她這把利劍用得天衣無縫。
現在,如果說拓跋宏拿她單單只作對付慕容星瀾的一把利劍,那定是騙人的,連他自己都不确定。
對她,更多了幾分是思慕之情。
初嘗兒女情,拓跋宏不知所措,同近侍商讨如何讨姑娘歡心,沒把那從小便陪着皇帝長大的近侍笑掉大牙了去。
就憑他家主子的身份地位和樣貌,哪還用變着法子去讨姑娘歡心,還不是坐哪兒,站哪兒都有成群的莺莺燕燕環繞。
如今也不知是被哪家的姑娘掐住了情脈,叫自家主子煞費苦心的反過來追求。
笑歸笑,總歸是主子要緊的事情,近侍不敢怠慢,找了些個戲本子,放在拓跋宏的案頭,拓跋宏連夜看完,今晚才投其所好的吹了曲姑蘇行,在荷心亭擺了這仙氣缥缈的紗幔陣,在陣中使出了美男計,更為博取雲瑾的同情和敬重,亮出了他從未示人的手繭子。
姑蘇行動聽,紗幔陣美膩,陣中男子俊美,手中之繭的确令雲瑾同情和敬重,但這些在雲瑾看來,均與風月無關,左不過是人不對罷了,雲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沒有一星半點的動心。
“來日方長,姑娘不必這麽快的拒絕我,時候也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朕也要回宮了。”拓跋宏暗自下了決心,定要娶了雲瑾,并定要她心甘情願的嫁與自己,這與對付慕容星瀾無關,自己是真喜歡上這個貌美聰敏的姑娘了。
臨走之時,拓跋宏将玉笛贈給雲瑾,雲瑾就算不願意收,也不能在今夜說了這些個混話後,繼續往拓跋宏心口插刀子,萬一事情做過了,保不準天威震怒。
反正皇宮寶貝諸多,多一件,少一件的也無所謂,自己就當得了個新鮮的玩意兒,當皇帝是随手贈了件犄角旮旯的不重要的物件出來。
見她接過,拓跋宏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仿佛空氣中都飄蕩着春和日麗的輕快氣息。
玉笛并不算拓跋宏手裏最貴重之物,放在皇宮的藏寶閣也不算是最起眼的,但在拓跋宏那兒卻是最珍視的。
它是在他成年之時,母妃送給他的成年禮,母妃年輕時與他的父皇相遇在一次江南的燈會上,母妃是江南小鎮上的大家閨秀,父皇當時還只是皇子,出門游歷各國,到了江南,恰逢乞巧節的燈會,便和一行人游湖,不巧他們乘的船被一挺小船撞上,他母妃出倉致歉,與他的父皇一見鐘情,玉笛便是他父皇與母妃的定情之物。
好在當時城國與昭國雖不交好,但也無夙怨,百姓之間通個婚,往來一下,也不像現在這般進城出城查得嚴。
父皇娶母妃的時候也被阻攔過,就算兩國無夙怨,也是保不準日後不睦,不過小坎坷終是被他父皇化解,明媒正娶了他的母妃,成為一段佳話。
所以拓跋宏送給雲瑾的玉笛并不是雲瑾所想的,從犄角旮旯随意拿出的物件,哄她高興的,而是他最珍之重之的随身之物。
雲瑾終日呆在府裏甚是無趣,出府,管家又得差人向皇帝禀報,後來管家幹脆說皇帝不在昭國,雲瑾氣不過,自己對拓拔宏的那一點敬重被幾日的軟禁全擊得消散全無。
拓跋宏一邊嘴裏說着愛慕于自己,一邊軟禁自己,就算自己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被禁在府裏多日,怕是也會猜測他心懷不軌,這裏面貓膩甚多的吧。
雲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可雲珠什麽也不知道,一臉的懵樣,讓她都忍不住不想往下問;管家又精明的很,任雲瑾旁敲側擊,硬是套不出一絲蛛絲馬跡;府裏的小厮,丫鬟婆子個個默不作聲,只懂端茶煮水掃院。
在府中晃了幾日,大大小小的屋子,院子熟悉了個遍,拓跋宏不許她出府,總有一日會來見自己的吧,雲瑾這樣想着;找來藤椅,往院子裏桃花樹下一坐,差人買了鏟子,在桃樹旁栽了一顆杏樹。
這一栽不得了,雲瑾尋着這是個打發寂寥時間的絕佳法子,招呼管家買了好些個樹苗,花苗,将将軍府所有露土的地方種了個遍。
拓跋宏出府的時候吩咐了管家,只要将她拘在府裏,任她怎樣折騰,他只要聽吩咐就是,無需管束太多,因此,雲瑾種了這一府院的姹紫嫣紅,桃紅柳綠,管家從未說過半句姹紫嫣紅并不适合候府的金貴與威嚴的話來。
雲珠天天跟在雲瑾姑娘的後面不時的丢根小樹苗,小花苗,那翻地,栽種的活雲瑾全包了,就是這樣,每天折磨自己千百遍,到了晚上她也是全無困意的。
照雲珠說的,雲瑾姑娘又是何苦呢,若是答應嫁了陛下,現在這會兒肯定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便不用自己悶在院子裏,成天面朝黃土背朝天了。
看陛下對雲瑾姑娘并不只是像小姐說的那樣對她不懷好意,長得也威武俊俏,至今還未曾娶妻,理應是個長情的兒郎,不像有什麽貓膩。
雲瑾看着雲珠一臉真誠的模樣,無奈的搖搖頭,只得暗自揣摩脫離拓跋宏魔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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