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頭疼欲裂!
像是唯一一次大病時瀕臨死亡的生命絕境——那仿若由意識疼痛引起的無邊孤寂——陸棠燃似乎又體驗了一次。
“突突……呲”。
當陸棠燃扶着額角緩緩醒過來的時候,心髒劇烈跳動之餘,全身上下就只有這個感覺。
沒想到他一生活得像根緊繃的弦般矯健利落,就如同在烈焰中可以源源不絕燃燒的玉色棠花一般嬈妖,可一朝松懈,火焰稍怠,卻是如此破敗不堪地元氣大傷了……
睜開血肉模糊的眼,他強迫自己一瞬間清明起來。
只不過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自己墜落山崖時的那個血盆大口的山谷,而是床前踏頂的青紗漣漪漫漫。
“這是怎麽回事?”。
陸棠燃疑惑,撐着手的腦袋更是疼痛了。
怎麽他不是在南悠名塵自刎後,心魔頓生地走火入魔,然後又在被魔教孽徒的追殺下跳崖了嗎?怎的如今自己卻又在這個地方呢?
難道,是有人救了自己?陸棠燃雖然身體疲憊至極,卻是心思電轉。
只是,手也動不了、且意識到自己還活着的極度疲憊,讓陸棠燃瞬間的喘息粗了一點,并不想再去想那些東西的他,頹然地閉上了才睜開的眼,眼角有淚光盈動。
許是聽到了那喘息,門輕輕地被敲了下,然後推了進來。
“少爺,您醒了?”,一個打頭婢女關切的聲音傳了進來,然後是仆從悉悉索索的尾随聲。
穿過層層撩起的青紗之後出現的面孔,讓陸棠燃瞬間意識到了什麽--是愛貍!
所以,他這是在陸棠浮的府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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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棠燃有一瞬間怔愣。
而撩起最後一層床前青紗的愛貍卻是走近了陸棠燃,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陸棠燃睜着的床頭,魅色紅尾的眼只是濕着。
“少爺,您幹嘛去救南悠家那個小子的,好心幫他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倒打一耙,把您弄成這樣......”。
耳旁人關切的話語倒是把陸棠燃的的思緒拉了回來,又往前散發了去。
是了,前世的時候,他那唯一一次大病醒來後,也是在陸棠浮的府邸的--那還是他們兩兄弟十四稚齡的時候。
天下誰人都知淳惠夫人誕下的陸氏雙棠肩挑陸氏兩房。且本因是至親的兄弟,蓋因開派祖先的理念不同和他們各自成長的情性不一,而弄得如此幾近生死相對的局面。
但誰也不知,受淳惠夫人諄諄教誨的陸棠燃雖然的确因為他們身後的門派理念不同,而在衆人面前并不怎麽“善待”陸棠浮,但他的心裏卻是很歡喜有這麽一個令他無比牽絆的弟弟的。
所以在三年一次難得的祭祀亡父、他們也冷若冰霜地各司其職後,在回程的路上,陸棠燃掩了蹤跡,又追上相反方向的陸棠浮--只為偷偷告訴他那個在松溪孤身一人的弟弟--告訴他,他們的母親淳惠夫人愛他,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十分念他--雖然他們幾乎沒相處過,甚至因為某些原因,還必須要成為“死敵”......
但就是那次,他偷偷追上陸棠浮的時候,還沒待去找他說些什麽,卻發現他那可憐的弟弟,竟然為了聲蕩江湖的南悠家獨子南悠名塵陷入了一場打鬥,最後還為了擋住那些人對南悠名塵背後的偷襲而掉落山崖--無人知曉!
他眼恣欲裂地沖了出去,想要救回他那無人顧及的弟弟,卻是不慎被斜刺裏一個劍沖逮住,當膛刺了過來,心像是撕裂開來地無可奈何......
那之後,也就如同現在這般,他們把倒在地上的他撿了回來,他也這樣的躺在了陸棠浮的床上,聽着陸棠浮侍女的勸誡,心中愈漸寒涼......
耳旁喋喋不休,陸棠燃卻仍舊閉着眼睛--并不像前世醒來的那時候,哭喊着要去找他那可憐的弟弟。
一串淚珠不禁滾了下來,他并不言語。
實在是這樣的夢境實在太過真實,他簡直難以再承受一遍,只能忽視。
卻不料像是被那淚珠吓到了似的,愛貍慌忙了起來,“少爺,少爺......”。
仆從早就一個個退了出去,愛貍親自攥了手巾想要擦掉他臉上的淚水,“您就算再喜歡他也沒用的,被長老知道您就.......”。
陸棠燃卻是個不喜歡別人靠近的,下意識地隔着外衣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皺眉,“你做甚麽?”。
這話一出,他自己也愣了。
怎麽自己竟可以抓住她?難道這不是在做夢,他也沒有死?
陸棠燃一瞬間閃過重生的欣喜,可又旋即凄涼了起來:他如今既在這,那麽豈不是代表棠浮,棠浮......
陸棠燃的手抓緊了床上的青幔,心中暗下了某個決定。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确認過,再做打算--至少這一世,失去了既然無法挽回,那麽還能彌補的--他和棠浮的母親--他唯一的至親,至少要讓她一世周全.....
而至于那個罪魁:南悠名塵,他既無法痛下殺手,也唯有早早避開才是。
終究,是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