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

第6章 ☆、Chapter.Fin（二）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得整個人都不好了＿（：з”∠）＿

#14.

曾經聽說，生活是美好的，因為有無數未知的驚喜在生命的旅途上等着你一一去發現。

然而事實是，生活就像一片遍布地雷的荒原，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會摧垮你的陷阱在哪裏。

直到很久以後，趙辰都記得那個的夜晚，他不知道生活在哪一天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那一夜所有關于家和親人認知在一夕之間被瓦解。他扶着喝醉的趙星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肩頭沉甸甸的重量便是他生命的所有賭注，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等到兩人回到家，已是深夜。

趙辰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內還亮着燈，他艱難地扶着趙星走進屋，看見母親正坐在客廳等着他們。

趙辰的目光有些驚訝，趙母則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我想看看你們兩兄弟最近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趙母的話讓趙辰一時沉默了，他将趙星放在沙發座上，自己坐在了一旁。趙母沒有看趙辰，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

一時間客廳安靜地只剩下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許久過去，趙辰問道。

“媽，趙星他不是您親生的是嗎？”

聽見趙辰驟然的發問，趙母的臉上有了一瞬間的錯愕，她看了看趙辰，又看了看倒在沙發上已然熟睡的趙星，最後微笑着點了點頭。

“但是，他依然是你哥哥不是嗎？”

趙辰擡起頭，眉目間帶着掙紮。

“媽，那您為什麽不告訴我？”

趙母将茶杯放在一旁，她看着趙辰，目光帶着一絲懷念，仿佛穿越了歲月看向遙遠時光彼端的光景。

“告訴你，讓你從最早便開始對他有抵觸？”

趙辰想要開口，母親的表情卻讓他放棄了這一決定，他知道現在與過去不能對等，假如他一開始知道趙星并不是自己的哥哥，那麽他們的結局又會怎麽樣？

正如這世上從來沒有假如，答案趙辰自己也不知道。趙辰雙手合十，将額頭輕輕抵在雙手的縫隙處，母親的話還在繼續。

“記得你父親出事的那一年？那一場車禍，遇難的并不只有你父親一人，還有趙星的父母。”趙母嘆了一口氣，目光漸漸悠遠，“在看到那個孩子的一刻，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看見你父親的影子，是他們三個人用生命換下了他，那時我便下了決定，我想親手将他養大，也許他是你父親生命的延續。”

趙母看着趙星，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微笑。

“這孩子脾氣倔，對什麽都抵觸，但是我知道他想要融入我們，想要融入這個家，我看着他笨拙地想要跟你好好相處，想要讨好我，孩子的心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刺激，所以他便是你的哥哥，你的親哥哥。我想要是你的爸爸活着，也會希望我這樣做的。”

趙辰轉過頭，燈光下，母親的臉一如既往的溫柔，她說。

“小辰，我不知道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麽，趙星為什麽會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是你要記住，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不會分開的一家人。”

家人嗎？趙辰的心中泛起他也不知的情緒，像是迷茫，像是疲憊，那麽多的情緒交織着擁擠着攀爬而上。他朝着母親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将趙星扶到床上躺好，趙辰覺得身上又出了一層汗，盛夏的空氣即使到了晚上也依然粘稠潮濕。母親已經回房休息，趙辰坐在床邊，沒有開燈的房間裏，只有窗外依稀漏進來的小區路燈的光芒。

燈光安靜地落在趙星的臉上，他注視着熟睡的趙星，先前酒醉渾濁的呼吸已經慢慢平緩了下去，一聲一聲仿佛深夜的脈動，那熟悉的面容，每一寸每一分，都已經被時光镌刻進了記憶裏，如何也抹不去。

不知不覺間，趙辰伸出手，手指輕輕觸碰在趙星的臉頰。直到此時此刻，他終于看清了心中對對方的情感，那不僅僅關乎于親情，還有更多的，想要把對方揉進身體裏的更為炙熱的情感。

“我該怎麽辦？”

沒有人知道答案，聲音仿佛落雨一般迅速消散在夜晚的風中，這熾熱的濕粘的盛夏的風。

趙辰緩緩閉上眼，時間在這一刻暫緩了腳步，歲月自他們身邊蔓延成曲折的小路，沿着那條蜿蜒的路，趙辰再一次來到了夢中斑斓的河流。

站在河流前，那個身影依然在前方等待着他。他想要靠近，然而無論如何向前走，他和他總是隔着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仿佛用盡一生都無法跨越。

終于在夢将要結束的時候，那個人轉過身，依然是他熟悉的容顏。他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張開口，無聲地對他說。

No matter how hard it is， time is still going on and 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無論如何，時間過去了就好了。

然後縱身一躍，墜入到那一片永恒的碎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