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愈

第14章 官迷江小愈

過年的幾天，宋爸爸發現兒子的脾氣似乎變好了。

至少不再像以前一樣随便摔門，偶爾說話雖然顯得愛答不理的樣子但也不會一點就着火。

就是多個了奇怪的習慣：變得愛拍照了。

不知道宋父正借着報紙的遮擋偷偷看自己的宋祁，正拿着手機又拍了張照片，這次拍的是阿姨剛端上來的一盆點心，看着無比精致。

宋祁覺得江愈會喜歡便拍下來了。

自從決定拍些照片回去給江愈看，宋祁突然覺得生活中多了很多好玩的事，路上行人奇怪的穿搭、形狀詭異的雪人、精致的食物……

每一件事他都想和江愈分享，充滿美好瞬間的生活讓宋祁的脾氣都變得比之前好了不少。

覺得宋祁确實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的宋爸爸打電話誇了附中的校長，甚至又多給了一筆捐助。校長一高興給宋祁的班主任朱娜發了筆獎金，讓她繼續保持，好好教育學生。

除夕夜，這時候的春晚還沒什麽娛樂明星，宋祁吃完飯早早就上了樓，任由樓下一大家子人熱鬧。

宋父叫阿姨從廚房把兒子帶回來的特産分給大家，收到小禮物的宋家人看着簡陋的包裝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什麽民間大家的手作，不然宋父怎麽會特地拿出來分給大家。

還沒到十二點，所以窗外只隐約響起幾聲煙花炸裂的聲音。

宋祁忍不住在想這時候江愈在幹什麽，是在外公外婆家吃年夜飯嗎？那現在就是個不适合打電話的時機了。

結果宋祁剛放下手機，電話就響了，不過打電話的人不是江愈，是李源。

李源扯着嗓子祝宋祁新年快樂。

宋祁回了句新年快樂挂了電話後，手機鈴又響了，不過這次依舊不是江愈。

是另一個早年認識的狐朋狗友。

接起又挂了好幾個電話後，手機再次響起，宋祁看也沒看十分熟練地就說了句：“新年快樂。”

然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江愈的笑聲：“新年快樂呀！”

“你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了。”宋祁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我媽今晚加班不在，家裏沒人，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明明是正直的兩個男同學之間的電話，卻被江愈描述成了需要躲着家長做的事情。

“你們家不守歲嗎？”宋祁看着在遠處炸裂的煙花問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家年夜飯吃得甚至不如平常，畢竟過年的時候我媽只會比平時更忙。”江愈拿自己打趣道。

“那你爸呢？”宋祁知道江愈的爸爸早就死了，但是按照對話的順序他就是該問出這個問題。

“我爸……在我小學的時候就死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媽經常說我爸就是個混賬東西，所以我們家現在挺好的。”

江愈故作不在意地說道，腦子裏圍繞的是和媽媽進行的僅有幾次不圍繞學習的閑談。

江媽媽告訴江愈，他的爸爸就是個垃圾，好吃懶做還偏好賭博，活着的時候不知道欠了多少債，死了才能安生。

江媽媽還告訴江愈，這些年江爸爸欠下的債她快還清了，終于不用擔心有人随時會上門讨債了，她問江愈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人拿着菜刀上門讨債的情景，仿佛是在尋找一個同盟，以釘死江愈爸爸的罪名。

江愈不記得那些事情了，他甚至都記不清父親長什麽樣了。但是他只能點頭承認父親的罪過，因為如果他搖頭，媽媽一定會說：你們姓江的沒一個好東西。

久而久之，連江愈有時候都會忍不住覺得，自己的父親死了，或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但不知到為什麽，每每回憶起那次的談話場景，江愈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無處安放。江媽媽以控訴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江愈覺得，自己是罪惡。

誕生自一段不受祝福的戀情。

他也問過母親，既然不喜歡彼此，為什麽會和父親結婚。

母親說：你爸是個沒臉沒皮的狗東西，每天跟着我回家，帶人站在我家門口。那個時代還不像現在這樣，全村人都以為我和你爸定下來了，我沒辦法。現在想想，當時我要是早點嫁給那個……

聞言，江愈那種無處安放的感覺更嚴重了。有時候他在想，要是媽媽沒有和爸爸結婚，是不是就會過得開心點，但這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了。

思及此處，江愈又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個很卑劣的人，竟然為自己的出生而慶幸。

“江愈，江愈？”久久沒有等到江愈回話的宋祁喊着江愈的名字。

江愈回了神：“沒事，你今天沒有守歲嗎？”

“守啊，不過在自己房間裏守，樓下吵死了。”宋祁滿臉嫌棄地說道，表情是這幾日沒有的鮮活。

江愈聽着順着電話聽筒，從A市傳到自己耳邊的爆竹聲，覺得有些神奇：“那我們一起看春晚吧，現在正好在放小品。”

“好。”宋祁聽着電話那頭隐約的相聲演員的聲音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電視。

兩人捧着電話一起大笑着看完了一場小品。

年後，宋祁沒有過元宵，初十就回了Z市。帶着滿滿一手機的照片，想讓江愈看看。

不過生活并沒有順遂他的心意，當他興致勃勃地去找江愈的時候，江愈十分為難地表示要去學校裏幫忙。

“幫什麽忙？”

“準備開學要用的東西，幫老師把練習本搬到教室，各科老師要用的記分冊上名字都要幫他們抄寫好……”江愈細數着自己這幾天要做的事情。

“走吧，一起去學校，我幫你。”宋祁對江愈說道，“對了，我還給你帶了A市的特産，今天忘記帶出來了，明天給你。”

“是什麽東西？”江愈亮着眼睛問道。

“就是一些吃的和小玩意兒。”宋祁還在裏面混了入了一塊價格昂貴的圍巾，因為那次騎車出去玩的時候，宋祁發現江愈的圍巾已經因為年久起球了。

後續這也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內，江愈一直以為A市的特産是圍巾。

兩人到了學校，從教務處點數了符合班級人數的練習本就往教室裏搬。

他們學校的練習冊都由年級老師向書店老板統一訂購，換而言之，外面也可以買到。宋祁的那些答案就是這麽來的。

把學科的練習冊放好，江愈開始對着打印紙謄寫班上同學的名字，宋祁因為一手連筆字被剝奪了抄寫的資格，在旁邊負責陪聊。

看着江愈小心翼翼，生怕寫錯一個字的樣子，宋祁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會當班長？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江愈沒想到宋祁會這麽問，甩了甩抄酸了的手：“朱老師當時點我當班長是因為我小學時候也是班長，她覺得我有經驗。後來她其實也找過我……”

“找你讓你好好學習？”宋祁還對那天撞見的場景耿耿于懷。

江愈搖搖頭：“那時候我報名了學生會，競選演講前一天，朱老師來找我說，學生會和班級的工作可能會有沖突，如果我既當了班長又加入了學生會也許會兩邊的事情都做不好。讓我兩個裏面選一個……當時剛開學，很多事情都需要班長去學校開會，所以我就沒有去參加學生會的競選的。”

如今班裏的班幹部除了江愈這個班長，全都進了學生會。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江愈追憶着往事的眼睛裏有些迷茫，他不确定如果再回到那時候，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畢竟一開始他想的是，都是服務同學，沒有差別的。

只是現在他好像并不那麽快樂。

“啧，我總覺得姓朱的這個人惹人嫌。”一件件小得甚至讓人無法判斷其對錯的事情，使得宋祁心中對于朱老師的厭惡越來越濃重。

“不過也還好啦，說起來我可能有些官迷？雖然當班長有時有些麻煩，管紀律又很招人煩，但也有讓我覺得開心的事情。”江愈努力緩解着氣氛，“例如每次學校舉辦活動，看自己的創意成型落地還挺好玩的，節日期間班級布置的裝飾也是我采買的，裝扮教室還挺有趣，有時候開會的地方離小賣部挺近，還能順便買包零食……”

江愈細數着幫班長能夠帶給他的快樂，當然其實最讓江愈有滿足的是他每次他幫完別人後，對方回的謝謝。

“當班長還能理直氣壯地幫別人。”

“你傻不傻，幫別人哪裏還需要一個理直氣壯的身份。”宋祁笑着敲了一下江愈的腦瓜。

“因為別人幫我的時候，我總會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啊。所以我想着我要是毫無緣由地幫別人，對方是不是也會尴尬。”江愈捂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後繼續抄着名單。

宋祁坐在江愈地旁邊，時不時摸摸江愈翹起來的發尾，惹得他一陣發笑。

“別鬧。”

“有點無聊，頭發借我玩一下嘛。”宋祁臭不要臉地撒嬌，江愈沒轍了，只能任由宋祁撥弄着自己的頭發。

宋祁單手托着下巴，想着江愈剛才的話，心裏一片複雜。他愛江愈的善，也恨江愈的善。

因為往往，理直氣壯的借口，很容易就會被當成理所當然的理由。

宋祁覺得有時候自己挺奇怪的，尤其是重生後：

他會因為江愈的過于善良而在某個瞬間，讨厭江愈。

因為陪江愈看了很多次心理醫生，宋祁也學了半吊子的知識，他意識到自己在心裏的某一點上大概是也出現了偏差。

作者有話要說：

宋祁：等等，誰拿了獎金？我他媽怎麽那麽氣啊！

其實寫打電話的時候，我一直在擔心江愈家的電話費怎麽辦，但是氣氛正好，叫他們倆挂電話再打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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