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回來就是一大堆爛攤子
,就跟着一些村子的老師傅學了些手藝。打過金、編過席子、剃過頭,為了生活,什麽活計都做遍了。“湘婷要出嫁了,做爺爺奶奶的總要表示一下的。”
項鏈的形狀如同藤蔓開枝散葉,彼此交聯形成,每一處連接都恰到好處。寧振國自己看了看,也頗是滿意,“多年不做,手到底是生了。這個項鏈還有個名字,你猜猜看叫什麽?”
這種肯定要取個好兆頭。“難道叫‘連理枝’?”
“果然還是湘怡聰明,一猜就中,這個項鏈叫‘連理枝’,镯子就叫‘比翼鳥’。”寧振國亮了亮镯子,上面不是一慣的龍鳳圖案,而是花鳥。“來,你試試,看看大小怎麽樣?”姐妹倆身段差不多。
寧湘怡一直覺得黃金過于俗氣,可當她看到這沉甸甸的喜镯待在自己皓白的手腕上,竟覺得說不出的好看。寧振國看了,也甚是滿意:“爺爺的孫女,戴什麽都好看。你們姐妹幾個結婚的時候,一人一套。不過湘怡,你可別讓爺爺等太久,爺爺這把老骨頭可都快八十了。”
“不會的,爺爺,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湘怡不嫁了,以後在家陪着爸媽和爺爺奶奶好不好?”
“就你嘴甜。不過你姑姑以前也是這麽說的,結果遇上喜歡的,恨不得馬上就把自己嫁了。”
——
訂婚的家宴定在當地的一家政府合作酒店,寧振邦,寧振國及幾個能回來的子女都到場了,家裏的小一輩回來的也都到了。雖說是家宴,也是坐了整整好幾桌。寧子文的幾個堂兄弟都是ZF高官,平時甚少回來,此次回來也都帶着警衛。厲家的陣仗和寧家相比,簡直相形見绌。因此席間,厲家父母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把寧湘婷誇到天上。
湘婷作為今天的主角,穿了一身紅色的裙子,帶着寧振國親自打的那條項鏈,如同花冠上的公主,耀眼地讓人挪不開視線。
寧湘怡素面朝天坐在她身邊,做一個盡職的陪襯,說話也給足男方面子。
這種日子,難免會喝酒,寧湘怡也沒法推脫,小抿了幾口,現在胃裏就是一陣陣痙攣。
包廂裏空調溫度不低,可她卻疼得出了陣陣冷汗。
她借口上廁所去了外間,可剛到洗手間,胃部一陣痙攣,疼得她直接蹲下了,一手壓着肚子,每一次喘息都帶着疼痛。
“湘怡,你怎麽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随後一個黑影在身旁蹲下,林風清扶住了她。
寧湘怡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思考林風清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只是本能地尋找一個倚靠,“扶我一把,我需要休息一會。”
林風清摟着她的腰将人扶起,随後試圖去抱她,卻被她阻止了,“我自己會走,你找了地方讓我休息就好。”
林風清拿她沒轍 ,只扶着她,讓服務員又開了一個包廂。
寧湘怡随身有帶胃藥,吃了藥,她總歸是好受了些。
額前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林風清替她小心擦去,“怎麽身體會變得這麽差。”
他小聲嘟囔,寧湘怡卻一字不差地聽進了耳朵裏。“你不用陪我,我一個人休息就好。”
“我沒事,我的應酬已經結束了。”其實本來他還要回這邊的分公司,查看一些業務進展的情況,現在都交給手底下的人了。
“你還是老樣子,生病難過都喜歡自己扛,其實湘怡,沒必要活得那麽累。”
“說出來不過是多一些人難過而已,該扛的,也不會有什麽減少。”
林風清也不就這個和她繼續争論,轉了話題:“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會喝酒還偏要喝。”她的酒量他再清楚不過了。
“今晚是我妹妹的訂婚宴。”
這一句話後,林風清沉默了。早早互許終身的兩個人到現在卻是形同陌路。
“恭喜。什麽時候結婚,算起來我也是湘婷的朋友,到時候讨杯喜酒喝。”
“林總這麽忙,怕是不敢勞您大駕。”疏離的口氣。
“沾沾喜氣,說不定我就接在你妹妹之後結婚了。”
“你要結婚了?”寧湘怡意外。不過數天不見,這個消息實在意料之外。只是想想又覺得是試探:“既然你已經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再來見我不合适吧。”
“總要和青春道個別的。而且現在的社會,結婚不過過日子而已,哪有誰是共度一生的人呢?”他笑得雲淡風輕,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終身大事,只是在說這個菜好不好吃。
“那恭喜。”
“謝謝。”
林風清拿過杯子,試了試水溫,把水遞給寧湘怡,“照顧好,自己我該回去了。”她現在已經不疼了,也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沒有過多的道別,他只是選擇了轉身離開。
如果真有一個要共度一生的人,只會是你。可是現在卻要我跟你說,我要和其他人結婚了,而你依然波瀾不驚。
這樣子,我的心會痛。
林風清長長地喟嘆一聲,獨自往前走,司機已經在停車場等他。
坐在車裏,手機響了,有消息進來,他點開一看,是她發的。
“生日快樂!”
原來,她還記得。
☆、今世情人
婚禮如期而至,第二天就是寧湘婷出嫁的日子了。寧湘怡和上級請了假,杜雨晨也從上海趕了過來。本科畢業後,杜雨晨去了德國深造,回國後定居上海,這些年她們幾個也是聚少離多。三個女人再聚頭,也是說不完的話。
三個人下午一起做了SPA,做了頭發,一回寧家老宅的房間裏,大包小包鋪了一地。
“湘婷,你今天穿婚紗的樣子真美,我敢保證,明顯厲行見到你,肯定兩眼都看直了。”杜雨晨幫寧湘婷理明天穿的幾身禮服,目光中滿是豔羨。女人最美的時候就是結婚這天,此話不假。
寧湘婷腼腆笑笑,沒想到這麽快就出嫁了,心中充滿欣喜卻又有許多難以置信和不舍。今天伊蘭和她說了幾句話就眼眶紅紅。
“明天你抛花的時候一定要抛給我,我要沾你的喜氣。”杜雨晨靠着寧湘婷說。
“一定,一定。”
“看來我們的雨晨好事将近啊。”寧湘怡打趣她。杜雨晨和現在的男朋友在一起兩三年了,感情穩定,見了父母,結婚也是不遠的事。
“湘怡,到時候你不許賴,一定要來給我當伴娘。”
“那肯定的。我們機械小公主的婚禮我怎麽敢不去。”
杜雨晨想讓寧湘怡接她的捧花,下一個結婚,但想着聽到的關于林風清的糾葛,她還是壓住了自己的話,轉移了話題:“對了湘怡,我給你買了一條裙子。我們改天一起穿姐妹裝拍照怎麽樣?好久沒有一起拍照了。”
寧湘怡接過裙子,迪奧明年的春夏款,名為“薔薇之戀”的裙子。經典款的長裙,長度剛剛蓋到小腿肚,纖塵不染的白底上,純手工刺繡的薔薇妖豔綻放,期間金線穿插,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要什麽改天,明天就是最好的時間,明天我們一起穿。”裙子款式大方,配色也恰當好處,既引人注目又不會喧賓奪主,蓋住寧湘婷的風采,一切都恰當好處。
好姐妹難得見面,杜雨晨買了不少東西回來,也給孫明美帶了禮物。
雖然長大後交際甚少,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明天寧湘婷的婚禮她也會參加。
杜雨晨和寧湘怡到老孫家的時候,她正要往外走。一頭栗色的大波浪,紅色的短款大衣,只到大腿中部的毛呢短裙配上齊膝長靴,美豔動人。只是與周圍的泥牆土瓦,則是格格不入。
“小美,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潮了。”杜雨晨稱贊道。
“沒辦法,在外面打拼,總要充充門面的。”孫明美向後撩了撩自己的長發,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媚眼如絲。
這樣的孫明美讓杜雨晨很不自在,但她的禮物似乎沒有選錯。“小美,送給你的希望你喜歡。”一個香奈兒新出的酒紅色小包,很配她這樣的摩登女郎。
孫明美掠過一眼,接過包,“找了個好夫婿,出手就是不一樣。”她的目光又落在杜雨晨挎的愛馬仕上,不痛不癢道:“謝謝!”随便便扭着妖嬈的步子走開了。
看着她的背影,杜雨晨嘆一口氣,“小美長大了,越來越看不懂了。”
寧湘怡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人總要長大的,總會變的。但我們會一直是好姐妹。”
“嗯。”
——
晨曦微露,十二月的清晨,空氣中透着刺骨的寒意,但這絲毫不影響人的熱情。寧家人早早就醒來了,開始了緊張的忙碌。盡管有些東西早已多次确認,總還怕遺漏了些什麽。家裏人上上下下,傳統的木質樓梯發出咯吱的聲響,青磚黛瓦也添上了喜色。
迎親的人在近中午時到達,寧家的人早已嚴陣以待,一幫人早已把門口堵得死死的,不給紅包,不過家裏人這關休想進門。
厲行早有準備,伴郎團不乏頭腦靈活、能說會道的,總歸是順利進了門。
寧湘婷穿的是中式的秀禾服,戴着鳳冠。厲行抱着寧湘婷下了樓,湘婷穿着火紅的嫁衣依偎在他的胸口,兩個人眼角眉梢都透着愛意。
寧湘怡跟在身後,看着從小護着的妹妹尋覓到了自己的幸福,眼眶微微濕潤。
這時,她下意識地朝人群裏看,想尋覓些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她好想見他,但是她知道他不會來的。反倒是周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跟他道喜。
婚禮主場放在H市江景·明珠大酒店,市裏頗具盛名的五星級酒店。裏面早已用鮮花與輕紗布置得如同夢幻國度。當樂聲響起,二人在衆人注視中步入禮堂,金童玉女,惹來無數豔羨的目光。
大屏幕上,播放着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同學好友的祝福。寧湘婷穿着潔白的婚紗,戴着名為“薔薇之戀”的稀世粉鑽,她就是今晚最美的公主,與她心愛的王子共結連理。
行禮結束,新人下去換衣服,寧湘怡幫忙招呼客人。
賓客裏,她無意看見了林風清。顯然也是精心打理過,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西裝線條挺括,看不到一絲褶皺。他臉上是溫和的笑:“恭喜。”
“多謝林總賞臉。”疏離的客氣。
“你今天真的很美。”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臉也圓潤了些,穿着禮服勾勒出玲珑的曲線,絲毫不似原來的瘦削。今天的裙子很襯她,仿佛往日那個活力四射,讓人挪不開眼的寧湘怡又回來了。
“謝謝。”
——
休息室。
寧子文:“今天是湘婷結婚的日子,大家高高興興就好。你也照顧下湘怡的感受,別讓她觸景傷情。”
伊蘭:“我怎麽不照顧她了?我和她說那些只是希望她找個好歸宿,像湘婷一樣,不要讓我操心。”
“可是蘭兒,你可以委婉一點說,你那麽直接說無疑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孩子已經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做父母的做好引導就夠了。而且林風清的事,到底這麽多年了,你也沒必要老翻舊賬。”
一說到“翻舊賬”,伊蘭情緒也上來了。“以前你也總是說女兒大了有主意了,所以湘怡早戀我沒攔着。可結果呢,就是人家吃了虧。又是剪頭發,又是四處奔走挑戰極限,像個男人一樣活着,這麽多年也一直不肯再找。我說這個事也希望她長記性,能聽父母一次,別再固執下去了。”
“可是她的脾氣你清楚的,硬碰硬,不會有結果的。”對她們母女間的事,寧子文也感覺到頭疼。
“她脾氣那麽犟,還不是給慣的。從小,你就什麽都寵着她,爸媽慣着她,子雲和瑛姐也護着她。結果從小就是個小霸王,不服管教。那會她才這麽高,”伊蘭在自己的腰際比劃了比劃,“可就因為我說了她幾句,她就以不吃飯為要挾,非逼着我先低頭,後來瑛姐和子雲都來說我的不是。從小脾氣就那麽大,長大更是不得了。難道什麽事都得由着她,讓她胡來嗎?”
女人的思維貌似總不會按你設想的那麽去走。寧子文覺得頭疼,這話越說越不對,像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我不是這個意思,湘怡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咱們可以好好談,用更溫和的方式去解決。”
“你的意思是我蠻不講理嗎?”
簡直越描越黑,寧子文捏一把汗。“不是,我只是覺得不要把你們之間的關系想得太對立了,湘怡是個同情達理的人,完全可以換個方式溝通。她還是很敬重你這個媽媽,很希望得到你的愛的。”
“在乎我?她就會在你面前裝乖,可卻從來沒把我的話當回事。”伊蘭不屑。
“她是你生的女兒,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她?”寧子文之前真沒想到母女倆的隔閡竟會這麽大。
“我的女兒,是啊,她是我的女兒,可她卻偏偏不像我。”這些年來,母女間的小矛盾也不少,而這些,恰恰是寧子文這個常年在外的父親所沒有經歷的。現在,他卻幫着女兒來說自己。想到這,伊蘭也是一肚子委屈。“與其說她是我的女兒,不如說她是這輩子的小情人,是明舒投胎來讨債的吧。”她不只一次偷偷聽見瑛姐和寧子雲說湘怡的性格不像她,像明舒。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提到明舒,寧子文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突然加重的語氣,讓伊蘭吓一跳,這些年他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果然,提到那個女人,戳到他的痛處了,他開始生氣了。“怎麽,生氣了?被我說中了是嗎?你也覺得她像明舒對不對?所以兩個女兒,你一直偏愛湘怡,可以把上億的資金給湘怡胡鬧,卻從來沒對湘婷這麽上心過。”伊蘭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片段,讓她越來越堅定自己的想法。“‘我等不到來世再和你在一起,那樣太久,如果可以,就讓我今生做你的女兒’,話說得多麽好聽啊!你......”
“你動了我的東西?”
“是!”伊蘭高傲地擡了擡下巴,她是意外間看到過明舒的絕筆信。“這麽多年,你一直都愛着她不是嗎?我只不過是生兒育女的工具而已。”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角落下,摔碎在衣襟上。
“蘭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你是認真的。”
“再真,也比不過明舒不是嗎?她是你的白月光,而我只是你的飯粘子。我承認,我對湘怡不夠好,我甚至有些讨厭她,因為她不像我,也不和我親,在她身上都是你的舊情人的影子,我讨厭她。”
“蘭兒,我們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一下,今晚是湘婷大喜的日子,你還是整理一下自己,外面賓客還在等着。”這話題越說越離譜,再說下去已經沒意思了,只會越鬧越僵,現在彼此最需要的是冷靜。
寧子文,拉開了門,只是步子還沒有邁出去,人已僵在當場。“湘怡,你......”
一聽到“湘怡”,伊蘭趕緊擦了眼淚,“湘怡,媽剛才說的......”
“你不用再解釋了,我都聽到了。”她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縮緊,說每一句話都很費力,“如果我不是偶然經過,我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原來在你心裏是這麽看我的。所以,這也是我怎麽做,你都覺得不夠的理由。無論我從小到大,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從來都沒有滿意過;不管我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也從來不會問一句‘疼不疼’。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你恨我,無論我怎麽做都是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她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随後決然地甩頭離去。
“湘怡!”伊蘭叫住她。
寧湘怡腳步一滞,只是聲音卻冷得吓人。“你放心,今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我不會砸場子的。”随後,人消失在了拐角。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是有心無力,對不起還在看的各位了。文不會坑,只是更新速度我真的保證不了。
☆、天臺驚魂
“難得各位賞臉出席小妹的婚禮,希望大家盡心。”寧湘怡招呼客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湘婷此刻換下了婚紗,穿了一套紅色的晚禮服,站在湘怡身側。因為她懷孕了,喝不了酒,所以事先說好了由湘怡和雨晨幫着擋酒,同時也準備了白開水、果汁等替代品。
轉眼間,寧湘怡已經喝了好幾杯紅酒。她的酒量,外人不知道,她們幾個還是清楚的,不免有些擔心。
“姐姐,少喝點。”湘婷面上還是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輕輕拉了拉湘怡的裙擺,示意她別再喝了。
“湘怡,可以了。”杜雨晨也湊到她身邊小聲耳語,畢業那會,寧湘怡喝得爛醉的情景她可至今記得。要是在湘婷婚禮上喝醉鬧事,那可就好看了。又有人端起杯子遞過來,杜雨晨見湘怡拿着杯子又要喝,只得端着酒搶在她前頭,微笑道:“劉總,我敬你。”
今天賓客來了不少,多是商場上的人,厲家處于事業的上升期,需要這些合作夥伴。厲行這個新郎一桌一桌招待過去,不敢怠慢。他招待的越多,湘婷也逃不掉。
杜雨晨也不知道今天寧湘怡哪根筋不對了,喝酒喝這麽兇。要知道,以寧家的地位,寧湘怡婉拒,對方也絲毫不會說什麽。
慌亂之際,她注意到了坐在一旁椅子上低頭若有所思的林風清。她從他身邊走過,不動聲色地拉了拉林風清的衣角,随後手指指了指寧湘怡的方向。令人慶幸的是,林風清是個極其上道的人。
只見他真就端了杯橙汁就過來了,煞有介事地舉了舉杯,笑得溫文爾雅:“寧小姐不是一直都在倡導健□□活嗎?今天就以果汁代酒吧!”
寧湘怡臉頰已泛起淡淡的紅,酒勁有些上來了。她接過侍者遞過來的果汁,二人真就端起果汁碰了碰杯。
以厲家的地位,說到底是請不動像林風清這樣的人的。林風清為的是寧湘怡,在場大多數人也是沖着寧家的面子。只是寧湘怡極少在外露面,對她的性格吃不準。現在林風清帶了頭,接下去的客人也都紛紛換了酒,喝起了果汁。
“你胃不好,別再喝了。”寧湘怡從身邊經過時,林風清在她耳畔輕聲說。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
林風清還想開口,新人已經開始招待下一桌。
不過很快,他看見寧子文過來了,帶了寧湘怡的兩個堂弟過來——帶大舅子擋酒來了。随後就見寧子文把寧湘怡拉走了,雖然他的嘴角噙着微笑,但林風清可以看見他眼中的凝重。直覺告訴他這裏面有情況,只是思索間,再擡頭,已不見了寧湘怡的身影。
席間,林風清頻頻回首,但都沒有再見到寧湘怡的身影。
這層是宴會大廳,樓上有供賓客休息的房間。林風清估摸着寧湘怡應該是喝多了在上面休息,他上了樓。這一層都被寧家包了下來,他并不知道寧湘怡在哪個房間,只是想碰碰運氣。
地上鋪着紅色的長毛地毯,很好地遮蓋了他的腳步聲。在他經過了一個門口的時候,他聽到裏面傳來了寧子文的聲音。
“有沒有找到湘怡?”聲音裏滿是憂慮。
“沒有,就快去給我找!務必給我找到她!”
随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林風清趕忙後退,躲進一旁的拐角。寧子文匆匆離去,并沒有發現他。但他的心裏心裏并不輕松,寧湘怡失蹤了,她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直覺告訴他,要出事。現在他要盡快找到她。
他走到樓梯間掏出了手機給胡安打電話,手機撥通的一瞬間,他想起了什麽,轉而向樓上走去。
“林總,有什麽吩咐!”
“你去查寧湘怡的下落,她......”
“啊——”一聲尖叫打斷了他後面的話,林風清來不及再說什麽,匆忙向樓上跑去。聲音是從樓上的,雖然只是短促的一聲,但林風清可以肯定那就是寧湘怡的聲音。
“林總,林總?”電話裏還在請示。
“天臺花園。”林風清吼了一聲之後,沖出了陽臺門。
定睛一看,眼前似乎并沒有什麽異常。
“救命!”呼救的聲音傳來,林風清的目光鎖定到了一雙抓着下方護欄的手上,飛奔了過去。
“湘怡,我來救你。”他沖到了欄杆邊,抓住了寧湘怡的手,只見她的身子就懸挂在空中,搖搖欲墜。
“林風清,救我!”她的聲音在風中顫抖。
“湘怡,堅持住。”林風清抓住她的手臂,試圖拉她上來。寧湘怡也試着擡腿,去夠大樓的邊緣。可是大樓的邊緣幾乎在她臉頰的位置,即使她柔韌性再好,這種懸空的姿态,她根本夠不着,而且加重了林風清拉她的難度。
“湘怡,別動,我拉你上來。”林風清額角青筋暴起,臉漲得通紅,手臂的肌肉被拉得酸痛,但他還是卯足勁将湘怡一點點往上拉。她的手終于能夠夠到護欄上沿,林風清終是使出了最後的力氣,向後一仰,總算把寧湘怡拉了上來,兩人齊齊摔在地上。
“湘怡,沒事吧!”林風清顧不上後背的疼痛,趕緊脫下西裝外套包住寧湘怡,她的外套在墜樓時飄落,此刻身上只穿着一字肩的禮服,凍得瑟瑟發抖。“湘怡,有沒有事?”林風清想查看她的傷勢。
她依舊驚魂未定,抓着他胸前的襯衫,竟是哭了出來。
“湘怡,別怕,有我在,沒事了!”其實他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心還狂跳不止,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試圖安慰她。
“有人,有人要害我......”寧湘怡虛弱道,只是後面的話沒說完,卻是胃裏一陣翻湧,“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她受了驚吓,又着了涼,此刻胃裏翻江倒海。
林風清感激掏出手帕替她擦拭,半扶半抱地扶着她往屋裏走。
“林總,出什麽事了?”胡安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
“進屋在說。”寧湘怡的臉色煞白,必須趕緊看醫生。
林風清将人打橫抱起,準備抱她下樓,卻不防寧湘怡竟是吐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襯衫。
——
白色的病床上,寧湘怡睜着眼,看着手上的點滴,虛弱道:“爸爸,我不要在這裏,我想回家。”
“這怎麽行,醫生說你胃出血,雖然現在血止住了,還要留院觀察,別鬧,爸爸在這裏陪着你。”寧子文克制着自己的情緒,面上依舊帶着微笑,可是他替她掖被角的手卻不可克制的顫抖。盡管他并沒有看見寧湘怡墜樓的那一幕,但光光是她嘔血的那一幕,就已夠讓人心驚肉跳。
寧湘怡一雙烏溜溜的眼掃視了一周,随後問:“爸爸,林風清呢?”
“他在門外。”寧湘怡住的是VIP病房,有內外套間,林風清此刻正在外面等着。
“那爸爸,我想讓他陪着我好不好?”
“好,你說好就好。”只要她肯配合治療,怎麽樣都行。
病房門打開,林風清“噌”地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關切地問:“湘怡怎麽樣了?”
“病情已經穩定了。”寧子文看到林風清長舒了一口氣,只是看到林風清身上的血跡時忍不住皺了皺眉,“換身衣服吧,湘怡想讓你陪陪她。”
“真的嗎?”林風清喜出望外,胡安已經讓人把衣服送過來了,只是他還顧不上換。“馬上,我馬上換。”
“我希望你好好照顧她。”雖然寧子文不想離開,但是寧湘怡墜樓的時候有人看見。他們離開酒店的時候就有新聞記者趕過去了,而且婚禮賓客中也有些人在竊竊私語。那邊還等着他收場,他不得不離開。
“一定。”
“記住,別再讓她受刺激,她很虛弱。”
林風清點頭。
寧子文走後,林風清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病房門,就看見寧湘怡正盯着自己看。她已經許久沒有這麽正大光明地看他了。
“湘怡,有什麽不舒服嗎?今晚我陪着你。”
“還好。”
林風清在她身邊坐下,自她回國之後,他們每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現在她這麽安安靜靜地和他說話,實在難得,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來的時候有看到什麽人嗎?”
“什麽?”問出口之後林風清馬上反應過來寧湘怡所指,回答道:“我聽到你的叫聲跑上去的時候就只看到你在那裏,沒有看到過其他人。”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雖然寧湘怡今天喝酒喝得頭昏腦漲,但她清楚地記得,是她扶着欄杆,有些惡心的時候,有一股大力推了她一把。頭朝下的姿勢,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抓住了欄杆下方的橫欄,她早已命喪黃泉。一切發生太快,她什麽都沒有看見,但她記得空氣中似乎隐約有一點淡淡的清香,如果沒猜錯,是一個女人下的手。“你上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嗎?”
“沒有。”當時情況危急,林風清的确沒有留意到其他什麽聲音。但天臺花園只有一個通道下樓,他卻沒有撞見什麽人。“你的意思是我到的時候推你的人還沒有離開現場?”
“應該是。”
“好,我馬上讓人去樓頂在查,我一定會查出那個人是誰。”
“我信你。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我會讓他們去查,今晚我就陪着你。”你大概不會知道,見到你墜樓的那一刻,我內心如臨深淵的恐懼。
“我不需要。你這樣子,不利于我病情。”
寧湘怡最後以不配合治療相威脅,林風清終是妥協,灰頭土臉地出了房間。但是裏面不讓守,那就外面守着。好在寧子文在屋內留了個微型攝像機,在外間,他也可以看到她的情況。
林風清打開電腦,調出軟件,很快,屏幕上出現了寧湘怡的身影。她伸手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縮進了被子裏。明明是害怕的,卻還說不要他陪。她還是這麽要強,林風清搖頭。
門打開,只見胡安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
“怎麽了?”林風清怕驚動寧湘怡,故意壓低了聲音。
“林總,美國的人有消息傳回來了。他還把這個寄了回來。”胡安拿出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像是呼應他的話,林風清的手機上提示郵箱裏有信息。
林風清打開了郵件,但只看了文檔的開頭兩頁,便合上了電腦。
“怎麽,怎麽會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湘怡內心的秘密總算要浮出水面了
☆、食人部落
眼前的照片和文字太具視覺沖擊力,即便關掉了頁面,那些畫面也依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客廳裏還有寧子文安排的保镖和護工,林風清不想驚動他們,他吩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地下停車場。
林風清坐在車裏,繼續閱讀那份文件。胡安坐在駕駛座上,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彙報美國傳回來的消息。
“不知道林總有沒有聽說過幾個月前關于南美食人部落的報道。今年上半年,美國有幾個愛好探險的大學生組成了一個探險隊,試圖駕船沿着亞馬遜河橫穿亞馬遜雨林。就在他們探險的途中遭遇了當地土著人的攻擊,兩男一女都被殘忍殺害了,只有一個女的逃出了雨林,被救援人員救起來的時候少了一條胳膊。那個女人雖然被救了起來,人卻是瘋了,只是從她的胡言亂語裏人們聽到了‘土著’、‘殺害’、‘吃人’這些字樣。這件事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但因為涉及到雨林裏的原始神秘部落,當事人又已經精神失常,無法提供有效信息,最後這事不了了之了。這是外界公布的消息。”
“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實走進雨林的并非只有這兩男兩女,寧小姐在中途加入了他們,并且是惟一清楚所有事情的幸存者。”
電腦屏幕的光投在林風清的臉上,他面色凝重,“幸存者”,簡單的字眼,但背後經歷了多少痛苦,怕是他們這些局外人永遠也無法明白的。
“寧小姐出事的時候寧子文就雇傭了當地的雇傭兵去找人,在她們走出雨林的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們,并将寧小姐帶回來美國治療。文件袋裏有當時治療的一些情況。因為穿越雨林的時候,寧小姐吃了大量含毒素的植物,得了中毒性腸病,還因為飲生水,患上了寄生蟲病。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寧小姐瘦到了只有30多千克,多器官功能衰竭,在美國麻省總醫院CCU裏治療了近2個月。院方多次下達病危通知......”胡安的聲音輕了下去。當看到黑子發回來的那些資料,他的內心也是無比震驚的。
林風清一言不發開始看文件夾裏的東西,裏面有A4紙的文件,也有一些皺皺巴巴殘破的紙片。
胡安打開了車內的燈,從後視鏡裏,他清楚地看見林風清的眼眶紅了。胡安自覺地把頭扭向窗外,查看外面的情況。
林風清手裏的紙片,皺皺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