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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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明月行禮稱是,語聲如山間清泉,悅耳之至,亦清冷之至:“今夜,臣女用過晚膳之後,寧王造訪攝政王府,指名道姓要見臣女。彼時兄長尚未回府,但臣女與寧王是表兄妹,自幼相識,便請人到內院花廳說話。
“沒料到,寧王一見到臣女,便開始數落皇後娘娘、丞相大人的不是,更說起了相府二小姐與他有私情的事。
“臣女聽着實在是不像話,覺着寧王當真是辜負了太後、先帝的教導,更辜負了皇上的厚望,當時實在是驚怒交加,便疾言厲色地請寧王離開。
“寧王便呵斥臣女,問臣女哪來的資格對他呼來喝去。
“臣女自知失言,連忙賠不是,請寧王慎言,不論什麽話,都不該當着下人的面兒随口道出,又委婉地送客,說你心裏真有什麽不平之事,也該找個我方便與你說話的時候再來細說。
“因此,寧王當即離開。臣女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曲解了臣女的意思,當夜竟夜闖攝政王府內宅。幸虧兄長一向謹慎,擔心他不在家的時候,有人意圖不軌,在內宅設了些機關埋伏,更讓下人嚴加防範。若不然……真不知寧王今夜要做出怎樣荒唐的事情。”
郗明月說完原委之後,再度行禮,“臣女懇請皇上、皇後娘娘做主。”
這一番言辭,說得合情合理,但是,直覺告訴蕭仲麟:能有三分屬實已是難得。
許持盈面色轉冷。她知道,明月說的話,沒多少是真的,但之所以要這樣對蕭仲麟講述,必是被寧王激怒所致。
寧王想從明月身上得到什麽?她視線如刀子一般落在寧王的臉上。目光若有形,此刻正在寸寸淩遲着寧王的面容。
寧王望着郗明月,瞠目結舌。
她還真會胡說八道。
蕭仲麟視線落在寧王身上,語氣涼涼地道:“你與平陽郡主說了什麽?與相府二小姐有私情?”
“沒有!”寧王當即否認之後,意識到蕭仲麟當真追究起來,命許之煥與他當面對質的話,自己臉上只有更難堪,連忙補充道,“臣弟今日是與相府生了點兒誤會,與平陽郡主說話的時候,有口無心,提了幾句。但是,臣弟絕無抱怨的意思,當時只是怪自己不夠謹慎。”
平陽郡主轉頭望着寧王,冷冷一笑,眼裏盡是不屑、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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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人以群分——那種眼神,傷人的程度與許持盈一般無二。蕭仲麟心裏思忖着,面上則故意冷聲問道:“那麽,你與相府二小姐,因何起了誤會?”
他已經隐隐猜到了事情始末,不再疑心郗骁與寧王聯手糊弄自己。
寧王幹咳了兩聲,瞥一眼郗明月,又掃了一眼許持盈所在的位置。那件事,當着許持盈和郗明月的面兒,他實在是沒臉說。
蕭仲麟用眼神詢問許持盈。她要是有興趣,只管留在這兒旁聽;要是沒興趣,便去偏殿與郗明月敘舊。
許持盈當即會意,颔首一笑,站起身來。
蕭仲麟在這時候道:“看起來,平陽郡主受了驚吓,心裏覺着委屈。皇後,你帶平陽郡主到偏殿說說話,好生寬慰。”
許持盈行禮稱是。
郗明月則很是意外,微不可見地揚了揚眉,繼而恭聲稱是,随着許持盈離開正殿。
路上,許持盈刻意放緩腳步,悄聲詢問郗明月:“沒事吧?”
“什麽事都沒有。”郗明月盈盈一笑,微聲道,“千萬別擔心。”
許持盈莞爾,握了郗明月的手,腳步輕快地去往偏殿,似歡快的鳥兒一般。
兩女子離開之後,蕭仲麟追問寧王:“與相府二小姐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知道開頭、經過,卻不曉得結果,自然要逼問寧王。
寧王又遲疑地瞥了郗骁一眼。
蕭仲麟卻喚人賜座上茶點,擡手示意郗骁落座,繼而對寧王道:“你與朕是手足,與攝政王是表兄弟,皇後則是朕的結發之妻——都是親眷,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當着攝政王的面兒說的?”
郗骁唇角微微上揚。
寧王再遲疑片刻,眼含怨怼地望向蕭仲麟:“臣弟入夜進宮,是為着請皇上主持公道,皇上卻怎麽追究起不相幹的事情來?”
蕭仲麟輕輕一笑,“凡事有因才有果,你要朕不問青紅皂白,只顧及手足情分麽?”
“臣弟不敢!”寧王連忙搖頭,“臣弟只是……羞于啓齒。”
蕭仲麟無所謂地道:“你看着辦。”橫豎都被折騰起來了,了無睡意,耗多久他都奉陪。
“這件事……”寧王額頭沁出了汗,不知從何說起。
·
到了偏殿,茶點上來之後,許持盈便遣了文鴛等服侍在側的人,坐到郗明月近前,笑問道:“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郗明月笑道:“還不是你和丞相快把寧王氣瘋了的緣故。”
許持盈的笑容更為璀璨,“怎麽說?家父怎麽整治他的?”
郗明月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講給許持盈聽——
寧王寫下憑據,簽字畫押離開之後,許之煥便将他的憑據謄錄一份,派臨安送到了攝政王府。
沒說什麽意思,但是不難想見,許之煥是要告訴郗骁:看看你的表弟做的好事,日後不妨多留意些,敲打敲打。
郗骁今夜要去酒樓赴宴,郗明月先一步看到了那份憑據。
沒多久,寧王造訪攝政王府,得知郗骁确實不在王府,便要見郗明月。
郗明月當即命人把他請到了二門外的花廳。
寧王落座之後,便開始數落許持盈、許之煥的不是,說原本許二小姐一心要嫁他,卻被父女兩個惡意阻撓,只能忍痛放棄。此外,着重說了許持盈把許幼澄整治成了什麽樣子。
郗明月聽他說的時候,心裏已經大為光火——別說二百五的寧王了,就算是許夫人在她面前數落持盈,她都會當面反駁。但在今日,她料到寧王不單是為了訴苦才造訪攝政王府,便壓着火氣、耐着性子應聲敷衍。
随後,寧王委婉地提出了有意娶郗明月的心思,說對她一往情深,而且太後也分外贊同。
郗明月勉強按捺下心頭的火氣,稱郗骁就快回府了,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又暗示他要是真有那份心思的話,不妨晚些時候再來內宅,到內宅後方的照月軒先談。
她當時只是臨時起意,并不能确定寧王一定會上當。寧王走後,她命人加急傳話給郗骁。
郗骁當即離席快馬回府,吩咐下去:只要寧王中招,便不需客氣。
結果,寧王真就上了當,自然落得一身或輕或重的傷。
許持盈聽完原委,明眸中盡是笑意。
寧王敢提及的,只有許幼澄這一件事,要求娶郗明月的事,給他膽子他都不敢說。他的婚事,必須是蕭仲麟賜婚。賜婚可以不滿,可以推脫,卻絕對沒有自己物色人選的可能。
的确,他是被無緣無故打了、算計了,郗骁與郗明月真就是藐視皇室子嗣。
但那又怎樣?
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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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磕磕巴巴地把今晚在許家的經歷半真半假地說了——與許幼澄的事情,他對任何人都要撒謊,因為,他絕對無法接受娶的女子容貌有損,被人恥笑,除此之外,大都據實禀明。
蕭仲麟聽了,眉宇完全舒展開來,覺得自己的岳父大人分外可親。他正要說話的時候,門外有太監揚聲禀道:“太後娘娘駕到!”
不想讓慈寧宮聞訊,太後還是知道了。
看起來,寧王在宮裏的眼線可不少。蕭仲麟凝了寧王一眼,轉念就把事情反過頭來想:眼線多的,其實是太後。單憑寧王這個處事的章法,沒人會冒着被他問罪的風險去給太後通風報信。
作者有話要說: 皇桑:下章很甜很甜。
持盈:為什麽我是完全相反的看法?
皇桑:這就不乖了。
持盈:涼快着準備紅包去。
皇桑:這還用你說?
持盈:╭(╯^╰)╮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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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規矩,先發紅包,之後捉蟲。
晚安,愛你們(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