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符錦連忙起身退開幾步,恭敬行禮,出聲領命之前,暗自咬一咬牙,委屈地道:“皇上,臣妾不懂。”
“不懂什麽?”蕭仲麟睨着她。他已經對她表明态度。
符錦微垂了頭,愈發委屈,“皇上答應過臣妾,臣妾進宮之後,定會善待。眼下臣妾不求什麽,只想盡心服侍皇上,都不行麽?”
蕭仲麟反問道:“朕幾時委屈過你?”
“皇上總是不肯見臣妾。”符錦緩緩擡起頭來,眼中浮現淚光,“臣妾不明白因何而起。難不成,真如坤寧宮裏的人所說的那樣……皇上疑心臣妾已經失了清白之身?”
“……”許持盈會讓坤寧宮的人散布這種閑話?他不相信,“哪個宮人與你說的?”
符錦再度低下頭去,手攥緊了帕子。他怎麽是這種反應?該關心的難道不是她是否失去了清白麽?略一思忖,她回道:“臣妾也是聽幾個宮人說的。”
“哪個宮人與你說的?”
“……臣妾不想連累無辜。那一番無妄之災,臣妾再不願提及。今日提及,是因為實在看不透皇上的心思,更不明白臣妾做錯了什麽。”
蕭仲麟再度重複問題:“哪個宮人與你說的?”
“……皇上!”符錦語帶哭腔,俯身磕頭。
蕭仲麟也不嫌煩,語氣寒涼地追問:“哪個宮人與你說的?”
符錦嘤嘤地低聲哭泣起來。
“上一次,你咬定是皇後将你關押起來,朕沒有計較,盼着你自己醒覺,謹言慎行。今日這話裏話外的,分明是認定皇後唆使宮人毀你清白,為此,朕要你将挑撥是非的宮人交出。你不肯,也罷了。今日,是朕給你最後一點顏面,最後一次機會。”蕭仲麟起身,披上罩袍,緩步向外走去,“再有污蔑皇後的言語,朕絕不會容着你!”
他走出寝室,在外間揚聲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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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永在殿外應聲,一路小跑着到了蕭仲麟跟前。
蕭仲麟問道:“麗嫔宮裏的人,全部打發出去,換新人。此外,傳口谕,麗嫔今日禦前失儀,罰俸三個月,禁足一個月。”
卓永領命,當即喚來四名太監,兩個去打發符錦,兩個服侍蕭仲麟洗漱更衣。
蕭仲麟心裏舒坦了一些。那小丫頭應該是出于好意吧?想讓他與符錦說說體己話。潛在的意思,是認定了他在跟她逢場作戲。
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他真的接受不來符錦那樣的做派。怎麽想,都覺得過于矯揉造作,反倒懷疑她到底是情之所至,還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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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仲麟對符錦的發落,許持盈當即聞訊,不免意外。
卓永通禀許之煥與許夫人就要到達坤寧宮的時候,刻意提起早間的事,詳細說了所知一切,末了道:“這會兒,麗嫔宮裏的人都已打發出去,至于要換的新人,還請皇後娘娘示下。”
許持盈微笑,“你看着安排就是。”誰知道蕭仲麟這是懲罰,還是保護?
卓永心裏嘆息,面上笑道:“那麽,奴才等會兒跟翟總管商量商量。”
“怎麽都好。”
卓永想了想,轉頭把這件事全權交給翟洪文。皇帝求和的心思,別人不相信,可他相信,他不敢與皇後明言,但是可以在小事上幫襯皇帝。
翟洪文生怕因為這件事惹得皇後疑心自己吃裏爬外,又把事情扔給了甘藍——她進宮這麽久,早就有了自己的人脈,安排一些服侍麗嫔的人,不在話下。
甘藍聽完原委,自是欣然應下。
在他們忙碌的時候,許之煥與許夫人來到坤寧宮。
年過四旬的許之煥神色淡然,與他一般年紀的許夫人卻是難掩忐忑、殷切之情。見過女兒,轉去見蕭仲麟。
蕭仲麟以禮相待,寒暄幾句,命人備軟轎,特地給許持盈與雙親留了說體己話的工夫,出門前道:“丞相與夫人陪皇後用過午膳再回府。”
夫妻兩個聞言,俱是大為意外。
這個皇帝一直不着調,成婚前一直在委屈持盈,誰都清楚。
進宮的女子,不論是皇後、嫔妃,在站穩腳跟之前,見親人的次數及至時間都有限。今日皇帝倒好,一下子給了大半日。換個正常的皇帝,便是莫大的恩寵。
夫妻兩個因吃驚而生出惶惑,慌忙謝恩,連稱不敢。
蕭仲麟略一沉吟,“當旨意辦吧。”
許持盈随着雙親行禮謝恩。這真是她沒有想到的喜事。
蕭仲麟對她一笑,緩步出門。
許之煥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皇帝容貌未變,但是語氣和緩、态度從容,全無以往的急躁和傲慢。
許持盈請父親落座,拉着母親在臨窗的木炕上落座,“娘,您還好麽?”
“好,好。”許夫人眼中浮現淚光,“你呢?在宮裏過得怎樣?可曾受過委屈?”
“沒有,過得很好。”許持盈自然是報喜不要憂。
“皇上這是——”
許持盈回道:“要在坤寧宮将養幾日。”
“還沒好利落?”許之煥一直疑心蕭仲麟受了什麽打擊,窩在宮裏裝病。
許持盈颔首,如實道:“腿上有傷,不宜下地走動。”
許之煥凝望着女兒,眼含詢問:“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麽?”
許持盈用口型對父親說出兩個字:“中毒。”
許之煥緩緩地點了點頭。
許夫人最關心的則是女兒的處境,願意往好處展望,“住在了你這裏,今日又給你這麽大的恩典,你可要惜福,好生服侍。”
許持盈只是一笑,閑閑地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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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風輕度綠水,花瓣随波逐流。
蕭仲麟坐在湖邊,望着柔美的春景,頗覺惬意。
卓永忙完手邊的事情,趕來服侍,“麗嫔很是傷心。太後娘娘聽到消息,把她喚到慈寧宮去了。”
蕭仲麟問道:“朕不是将麗嫔禁足了麽?”
卓永賠着笑,沒吱聲。
“等她回宮之後,去告訴她,禁足兩個月。”蕭仲麟不想做得太絕情,但也真不想時不時看到符錦,尤其不喜歡許持盈利用符錦還他人情,“衣食起居方面,不要委屈她。”
卓永笑呵呵稱是,轉身安排了傳話的太監,回來之後,幾次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蕭仲麟問道。
“奴才是想問皇上,這是打定主意要哄得皇後娘娘回心轉意?”
“哪裏來的回心轉意一說?”蕭仲麟一笑。
這倒是實情。皇後對皇帝的情分,只有痛恨。卓永換了說辭:“那麽,皇上是想與皇後修得琴瑟和鳴?”
“不應該麽?”
“應該,應該。”卓永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其實,皇上午間大可以與丞相一同用膳。”
“不妥。”蕭仲麟搖了搖頭,“有這心思,不如讓他與皇後說說話。”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言行與以往大有不同,就算有心,也裝不成以前的樣子。反常即為妖,一日之間,讓許之煥覺得反常之處太多的話,全無益處。
午間,蕭仲麟去乾清宮用膳,之後在書房轉了轉,選了一大摞書。原主閑置的食單、棋譜、醫書,甚至深宮女子養顏的秘方,都是他比較感興趣的,也适合消磨時間。
許持盈陪着雙親過來謝恩。
說了幾句話,許之煥與許夫人告退。
蕭仲麟命卓永送送夫妻兩個,自己與許持盈相形回到坤寧宮。
甘藍服侍着許持盈更衣的時候,把符錦一事的後續原原本本相告。
許持盈心中訝然。他不領情,且真的像是不願總見到那女子的做派。可以前不是喜歡得要死要活麽?為符錦做盡了蠢事。
換了身顏色素淨的衣服,許持盈想了想,親自去沏了一杯茶,送到正在看書的蕭仲麟手邊。
蕭仲麟接過,深凝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大眼睛裏流轉着喜悅的光華,容色生光。他不自覺地被影響,唇角上揚。
許持盈和聲道:“太後娘娘一早派了玉竹過來。”
蕭仲麟颔首,笑笑地道:“你不淘氣的話,本沒必要向太後借人。”
她那叫淘氣?許持盈啞然失笑,“皇上要是沒別的吩咐,臣妾便去做針線了。”
“去吧。”
直到晚間歇下之後,蕭仲麟才提及符錦的事,“一早麗嫔是怎麽回事?”
“她十分挂念你。”許持盈回道,“我便讓她來服侍。”
蕭仲麟沒好氣,“你倒是大度。”
“我不想再戴一頂善妒的帽子。”許持盈側頭看着他,眼神誠摯,“她不行,就再換。你不妨告訴我,如今相中了誰?我一定妥善安排。”
“那麽,你得先告訴我,想讓別人怎麽服侍我?”蕭仲麟側身面對着她。
許持盈轉頭看着正上方,不搭理他。
“我相中了你。”蕭仲麟伸手握住她放在錦被外面的素手,“你想怎麽安排?”
許持盈用力掙紮,但他早有準備,一點點加重力道,不肯放開。
“你就不能安生點兒?”許持盈惱火地看着他。
蕭仲麟反問:“那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別人。”
蕭仲麟蹙眉,“我明擺着要跟你過日子,你跟我扯別人做什麽?”她這不是大度,是把他當成了燙手山芋,只想快些扔給別人。
許持盈不再掙紮,只是提醒他,“再鬧又得換藥,不好過的是你。”她知道,自己那點兒力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呢,一條腿不宜動彈,一個不留神就會扯開傷口。白日到底是得了莫大的好處,她不好意思當晚就又跟他鬧翻。
“你看着辦。”蕭仲麟不信她會再對他的傷下手,因而不以為意,閑閑地追問,“我相中了你,你想怎麽安排?”
“你不如直接問我,想怎麽服侍你。”她說。
蕭仲麟誠實地道:“是那個意思,沒敢直說。”
許持盈忍不住笑了,“那我就服侍服侍你。受得住麽?”
“要看情形。”只要她不動他的傷,就沒什麽好怕的。
許持盈眼神狡黠。
蕭仲麟松開她的手,“來,讓我試試。”
許持盈湊近他,手伸進他蓋着的錦被。
“摟着睡?”他展開手臂。
作者有話要說: 許持盈:那誰誰又皮癢癢了。
蕭仲麟:那誰誰又食言了。
蠢作者:那誰誰是真皮癢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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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申請了明天的榜單,算了算字數,還差七千多,今晚必須得趕出來。
本章和上章的紅包晚上八點一起發~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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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愛你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