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鐘山變故
我聽見那聲音,忙要進去看,卻忽然看到一股黑煙從昙青的門裏鑽了出來。
“沅風!”我不由得一驚。
“他受傷了,我去追,你去照看上神!”思棋忙道了一句,便追去了。
我忙進了昙青的寝殿,卻見她只是臉色蒼白,脖頸上有一個小紅點。
“你中了沅風的毒針!”我一時有些慌。
“我沒事,只是不慎中了他一招,”她說着,手指輕輕撫上傷口,帶出了一根針和一團黑血,“那小黑蛇怕是有點事。”
她說着,使勁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我看到她努力在袖子裏掐着自己的手心,讓疼痛取代那無可避免的困倦疲憊。
“青青……”
我剛喚了一句,卻見思棋又回來了。她一臉擔憂,低下了頭,內疚地說着:“上神,沅風進了鐘山,瘴氣太重,我沒追上。”
“無妨,我不信他能活着走出鐘山。”昙青說着,忽然皺了下眉頭,捂住了心口,幾乎要站不住了。我忙扶住了她,心中擔憂至極。
她似乎正被什麽東西影響着,臉色差極了。我緊張起來,卻見她擺了擺手,一把推開我,捂着心口鑽進了一個暗室。
“青青……”
我呆呆地看着那緊閉的暗室門,心中忽然不自在起來。在今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寝殿裏竟然還有一個暗室。這暗室被精心僞裝着,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我實在是太不了解她了。
思棋拉着我出了寝殿,鎖上了門。我忙問她:“你可知道那個暗室?”
“上神從未向我透漏什麽,”思棋說着,嘆了口氣,接着道,“你也知道上神,她從來不肯對我們多說什麽,一向只有你敢去問東問西聊天聊地的,我們一向是怕她的,哪裏敢多問呢?不過你放心吧,上神畢竟是上神,有什麽事能難得住她呢?”
說的也是。
“只是她這次看起來實在不太對。”
我說着,再次看向了那暗室的門,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沅風的毒不至于傷她至此,而且昙青活了八萬四千歲,什麽沒見過,也不知是什麽事能讓她如此慌亂?
定然是鐘山的事了。
思棋若有所思:“就算那小黑蛇能活着走出鐘山,怕也逃不出上神的手掌心。你就放心吧,有上神在呢。”
思棋所思所想和我倒不大一樣,她以為一切都是因為沅風。我卻覺得不是,沅風何德何能,竟能讓我的青青反常至此?
想了又想,我敏銳地察覺到了思棋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便問她:“為什麽說沅風可能不能活着走出鐘山?這鐘山究竟有什麽古怪?怎麽好端端的就成了妖族禁地?”
思棋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鐘山上有很重的瘴氣,會影響妖族心智,而且只能影響妖族心智。若是個靈力低下的小妖經過鐘山,怕是會瘋魔至死。這裏名為妖族禁地,其實是為了保護妖族。”
“為什麽鐘山上會有瘴氣?”我又問。
思棋搖了搖頭,嘆道:“誰知道呢?”
奇怪,太奇怪了!
鐘山是個謎團,七萬年前的舊事也是個謎團……處處都是謎團!
想着,我便忙忙地向書庫跑去。思棋在我身後沖我喊着,問我:“你去做什麽?”
“學習!”我随口說着,應付思棋道。雖然這話太假,我自己都不信。
我來到了書庫,直奔角落裏的《上古秘史》,拿了畫冊出來,便坐在門邊亮堂的地方快速翻看起來。
“鐘山、鐘山……”我一邊念叨着,一邊不住地翻着這畫冊。可不知為何,我把畫冊從頭翻到了尾,除了在昙青的那一頁提到了“鐘山”二字之外,其餘的地方竟只字未提。
我心下奇怪,又不禁多翻了好幾遍。可是,還是一無所獲。
難道說,上古時候沒有鐘山?
正想着,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巨響,震得我頭昏眼花。書庫裏的書又倒了大半,一向堅固的屋頂竟也落下了幾塊磚,竟直直向我砸來。只是那磚在落下碰到我的瞬間,便化作了一縷煙随風去了。
我耳裏盡是轟鳴之聲,一時半會竟是什麽都聽不見。便把那畫冊随意地扔在一邊,扶着一旁的書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外看去。
可這一看,我不禁懵了。
昙青寝殿的方向竟升起了一股濃煙。
天宮竟然會走水?
我一驚,忙跑了出去,一路不停地跑到她寝殿前,只見寝殿正燃着熊熊烈火。念靈在照顧敖蔚,便只剩了思棋獨自在這裏努力滅火。可不知為何,她用盡渾身靈力也都無法控制住火勢。而我的青青依舊不見人影。
我慌了,顧不上細想,便也要用靈力滅火。可我剛伸出手,便看見火光裏出現了一個青色的身影。
“青青!”我忙喊了一聲。
她自火海裏走出,毫發無傷,甚至身上一點煙塵都未曾沾染到。我看了看她,看了看這奇怪的火,恍然大悟:這是她的寒冰焰。
是她自己放火燒了自己的寝殿。難怪思棋如此費勁都滅不了這火,因為這火只有昙青自己能滅。
如今看來,這火倒像是她一時無法控制住自己的靈力,而無意間釋放出來的。
她的手裏抓着一個物件。那物件很小,她一只手便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一截紅繩露在外邊……我知道了,那是她項頸上常戴的石頭。
她的臉色很不好,走路也不如平日裏穩重,仿佛強打精神一樣。她的神情,似乎也不太對勁了。
“青青……”我不知不覺竟莫名其妙地紅了眼,迎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我疏忽了、我疏忽了……”她一直喃喃念着這句話,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你疏忽什麽了?”我忙問道。
“幾萬年了,”她說着,似有些痛苦地閉了眼,聲音難得地發顫,“他要醒了。”
她在害怕。
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東西是能讓她這樣一個至高無上的神感到害怕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做不了,唯有更加用力地抱緊她,讓她知道我在她身邊。
“羽徵,”她忽然在我耳畔輕聲道,“走。”
我不由得怔住了。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她的手輕輕拍上我的背,似乎又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擴散到了我全身。每次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都是要離開鐘山天宮前,她為我施下的。她說,我是妖,這涼冰冰的東西是用來保護我的。
又要走?為什麽走?走哪兒去?
她在人間找了我一年多,一回來便連個理由都不給就要我走?
“我不走,”我忙道,“我要陪着你!”
“你必須走!”她無情地把我推開,扭過頭去,看也不再看我。
我又是氣又是覺得好笑,還伴着難耐的焦急。我終于忍不住了,不再像平日裏那般順着她,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她:“你讓我走,總得給我個理由!怎麽能什麽都不說,就讓我走?”說着,我不禁覺得委屈,眼裏的淚不停地打轉,卻強行控制住不讓它落下。
思棋也忙幫我說話:“是啊,上神,究竟出了什麽事?是不是那小黑蛇對天宮做了什麽事?是不是天宮有危險,靈力低而不能自保的就要離開?”
我能感覺到思棋是很努力地在想這件事、在為我說話了。
卻不想昙青竟搖了搖頭,十分堅定地道:“所有人都必須留下,不許踏出這鐘山天宮一步。只有羽徵,必須要走,而且走得越遠越好,至少要去三千裏之外地方。”她說着,閉了眼,似乎十分不忍。
我聽了,更覺奇怪了。可當我看到她的神情,便知她定是有難言之隐。
她既如此說,那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她如今這般緊張,定是因為鐘山出了變故,而這變故是她難以啓齒的。我雖不知她為何要趕我走,但我知道,如果我留下會妨礙她,那我還是走好了。
只是我心裏有些不服:憑什麽她什麽都不肯對我說?憑什麽我什麽都不能知道?憑什麽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
若真的有事了,她大可以直接對我說的。我難道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鳥嗎?
想着,我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天宮外邁去。
“羽徵,”背後又傳來她的呼喚聲,而我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了,閉了眼,長舒一口氣,只聽她接着道,“那紅羽我會留着的。”
我聽了有些詫異,心中的擔心也更甚了。連個理由都不給便趕我走之人是她,在我要離開時卻又對我說這些暧昧不清的話語之人又是她!她究竟怎麽了?
想着,我剛要回頭問,卻聽她又道了一句:“你快走吧。”
我無奈地苦笑一聲。在她面前,在天宮裏,我一向是只聽她的、沒有自己的主見的。如今,竟也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了。唯有拂了拂衣袖,假做毫不留戀的樣子擡腳離開,随了她的心願。
唉,我竟然又在同她賭氣了,我竟然在這個時候這般拎不清輕重。
出了天宮的門,我從鐘山上方飛去,便看見鐘山之上煙塵漫天,煙塵仿佛化作千軍萬馬直直向天上沖來。我眯了眯眼,心下駭然。
如今并沒有風,如何會有這麽大的煙塵?
鐘山果然出事了。
想着思棋那番鐘山瘴氣影響妖族心智的言論,我大體明白了昙青趕我走的緣由。那煙塵直直向上,正向天宮而來,若我此時在天宮,怕是也會受到影響。
可昙青為何不直說?
難道還有別的事?
想着,我登時調轉了方向,化為鳥身,向司命殿的方向拼命飛去。
有些事情,我不懂,但同為上古之神的承元應該會懂。他應當有辦法,他會有辦法的!
我拼了命地飛到司命殿,一進司命殿便控制不住地累癱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氣。承元見了我這副模樣,不由得吃了一驚,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可是鐘山天宮出了什麽事?”
我便一股腦地把事情都說了。
承元大驚失色,問我:“她把項上石頭扯下來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禁疑惑他為何竟關注了這樣一件小事。
“她這是想把所有事情一人扛下!”承元急急地罵了一句,便向門外走去。
我勉力站起要追上去,剛要開口再問,卻見承元登時騰雲駕霧,就要向鐘山行去。
“哎,你們怎麽一個個的都這樣!什麽都不說!”我在他身後喊着。
承元頭也不回,只冷冷地對我道了一句:“再不去就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沒控制住自己開虐了。
我怎麽就管不住我這手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