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翠晚墨月荷葉枯
“說服?”顧江離用手指扣着桌子,眼睛轉向向遠方的雪山,“黎貝他們跟我有什麽關系,我來了這麽久也不見她派人來救我,還是在殿下這兒待着好!”
“那你就繼續在我們吐蕃做客吧!”甘得拉達毫不領情,轉頭,眼看就要走。
顧江離見自己可以離開的機會跟着甘得拉達的腳步溜走,終究還是害怕了,“停下!我來說服你将我放走!”
“好啊!”甘得拉達大喇喇地坐下,“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與黎貝交好,益處無窮。”
“大順建立不過三年,不是三十年,本王不能肯定黎貝的王朝能夠長久,與黎貝交好有一定的風險。”吐蕃王搖頭,将黎貝建立政權僅僅只有幾年的事實說了出來,
“殿下,雖然黎貝還年輕,可就是這樣一個年輕的王者已将整個江南打下,你說未來又會怎麽樣呢?”
“我身後是整個吐蕃百姓,蘼蕪兄,你說的未來太過遙遠,我需要對他們負責。”
頭一次聽甘得拉達說出正經話的顧江離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思考了一番才說到,“請殿下相信我們的黎将軍!”
“信任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需要實實在在的利益。”
“什麽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請殿下指教。”
“金錢,物資,或者說——土地。”
“什麽意思?”顧江離嚴肅了起來——事情不簡單。
“吐蕃天寒地凍,物資貧乏,而大寧地界尤其是雲南,那是我們吐蕃人做夢也想不到的溫暖,我要雲南,用雲南換取我對黎貝的支持。”
“不可能!”顧江離拒絕,“我沒有辦法做主,而且雲南現在也不在我們的手下,我們沒有辦法對雲南的存亡做出選擇。”
“我要你們做出承諾,在未來奪取整個大寧之後,雲南歸我們吐蕃所有,而你們不能出手,只有保證了我們的利益,我們才可以為你們提供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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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離愣住了,他陷入了糾結,雲南他們看樣子是勢在必得,但是于情于理他一個人都沒辦法直接替黎貝,替雲南把決定做下。
他稍稍一思索,還是開口了,“若我們不需要你的援助呢?”
“不需要援助?你們是想二打一嗎?”
“非也,我們要你保持中立的立場。”顧江離緩緩說道,“現下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旦攻打雲南你們即與大寧朝為敵,我們不需要做出承諾,你們自然也是我們的盟友。”
“那如果我們選擇與大寧合作消滅你們呢?”
顧江離起身,行了一個大禮,“希殿下能夠明白誰才是真正可以合作的對象。”
“會是你嗎?”
“殿下其他的可以什麽都不需要做,甚至可以隔岸觀火,我方有勢可助我方,他方有勢可助他方,随殿下心情。”
“你這樣說也可以。”他托着下巴說到,“該不該答應你放你回去呢?”
“你要多少錢?”
“你們的錢不管多少對于我們來說是無用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實在一點的東西。”
“條件你們開吧。”顧江離雙拳緊握,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疼他的財産。
“暫時不需要,我在等你們的使臣到達。”
“這是——?”
“應該是上次與你同來的那個年輕人。”
那個窮酸臭書生?他還來的了吐蕃?
顧江離有些驚異,不過很快他的這份驚異就被他旁邊人的一句話打破,“所以就請蘼蕪兄在我們吐蕃讓我多招待幾日,可否?”他眨眨眼睛看向顧江離,看得顧江離胃裏一陣泛酸。
江州城內,鹿鳴出發才不過幾日,黎貝的‘後宮’就已經呈現出了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她都有些奇怪,為什麽突然之間秦婉的與病梅的感情會變得這麽好。
秦婉,不對現在病梅給她取了新名字叫墨月。
墨月每日跟在病梅身後,不像是一個側妃,反而更像是王妃的一個小跟班,每天跟在病梅身後,還有翠晚,病梅收了她做義女,病梅一出行,身後就一小一大的跟着,雖顯累贅,但是病梅樂在其中,黎貝也管不了她。
“你現在當本王的王妃是不是上瘾了?”黎貝打趣地問道病梅。
“吾就是上瘾了,你不用管吾。”
“好的,好的,”黎貝一邊微笑,一邊退出了病梅的視線。
病梅張開手,細膩柔滑,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一絲絲細細的皺紋已經爬上她的眼角了,“黎貝啊黎貝,你可知道吾的時間不多了,吾可要開始尋找繼承人了。”她的看向還在嗑瓜子的墨月、翠晚。
“你們兩個,吾選誰好呢?”
翠晚?她眼中的殺意太濃了,傻翠晚,你應該是知道吾才是你真正的殺母仇人,但是你的僞裝不像,吾一眼就看出了,你眼中的恨意太重,連悲傷都遮不住你看向吾時想要殺掉吾的一股恨意。
墨月?她又太蠢,她想用愚蠢來掩蓋對吾的恐懼,但是你那怯弱發抖的身影,甚至都不配待在吾身邊。
她還是開口了,“翠晚,來吾身邊。”
“是,母親。”
翠晚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年僅七歲,能夠埋伏在仇人身邊不動聲色,是一個可以培養的孩子。病梅揉着自己的眉心想着。
“吾既然認了你做吾義女,自然要教你母親會的東西,跟吾來。”
“是。”翠晚低眉順眼地跟了過來。
她帶翠晚來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房間,房間的窗戶是開着的,漏出一點點光,從窗前看去,是一個池塘,池塘裏盡是枯敗的荷花。
房間的設施陳舊破敗,很難想象病梅這樣一個高貴的婦人回來這裏。
她毫不在乎,拿出手帕平鋪在榻上,由在房間裏搜索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用油紙包着的東西,然後坐在榻上。
油紙看樣子不如這件房間陳舊,只有一點點的落灰。
翠晚疑惑道,“母親帶我來這兒是做什麽?”
病梅沒有正面回答翠晚的問題,而是問她,“你想為你母親複仇嗎?”
翠晚鎮靜地回答道,“谷均已經死了。”
“不是說谷均,是說吾啊,你該将你眼中的恨意埋得更深。”
翠晚點點頭,顯示出了一個七歲的小姑娘不應該有的冷靜,“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你。”
“殺?”病梅冷笑一聲,“你以為殺一個才叫複仇嗎?毀了吾最重要的東西,讓吾後悔,讓吾心痛,讓吾生不如死,這才是複仇的方法,懂了吧?”
翠晚大概是懂了,“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麽?”
“吾要在你與墨月之間選擇一個繼承人,誰能第一個殺了吾,誰便是吾的繼承人,繼承吾的財富、權勢甚至還有軍隊,吾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到時候你們還沒有能力殺了吾,你們的性命就會在那裏終結。”
翠晚沒有一絲的驚訝,“這還不是要殺了你嗎?”
“傻翠晚,你難道學不會在殺吾前折磨吾嗎?”她眯起眼,将油紙包打開,裏面是一柄渾身通透的玉匕首,沒有劍鞘,在幽暗的房間裏發出幽幽的綠光,“你要用這把劍挖出吾的心髒。”
“我會做到的。”
“哈哈,”病梅掩着嘴輕笑,“吾喜歡你的自信心,去把墨月給吾叫過來。”
墨月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
“王妃叫我過來何事?”
病梅換了一個問題,“你認為什麽是女人?”
“這個——”墨月看起來有些猶豫,她頓了頓還是回答了出來,“請容許妾冒犯。”
“不必多禮。”
“女人是水,柔弱無力,任何人都可以欺辱壓迫。”
“是這樣嗎?”病梅問道。
“非也,”墨月端正了神态,“雖然女人是水,但是,只要有人陷入水中,不消半刻,他将喪生水中。”
“說的不錯,”病梅的神情依然,“接着說。”
“王妃,您叫妾來究竟是為什麽?”
病梅搖搖頭,有些失望墨月資質的平庸,但她還是開口了,“你甘心作女人嗎?”
“雖然因為女人的身份妾遭受很多,但妾甘心,如果有機會,妾也可以上馬拉箭,何必一定要是男人呢?”
聽了這個回答,病梅的神色才稍稍放松,雖然她還是囑意翠晚,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還是不能讓翠晚一帆風順,對手還是要有的。
她點點頭,“夫婿、美貌、權勢、財富、軍隊,你喜歡哪一樣?”
墨月絲毫不覺得病梅的問題奇怪,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軍隊。”
“好。”病梅贊同,“一下子就能抓住最重要的東西,吾喜歡。”
她又從身後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它,裏面是一把白玉做的匕首,“我要你與翠晚競争,誰能第一個拿吾給她的匕首刺穿吾的心髒,誰便是吾的繼承人,繼承吾的軍隊、財富、權勢,你敢嗎?”
墨月盈盈一拜,“妾會是第一個将王妃殺掉的人。”
“吾期待。”
病梅眼睛垂下,不知道看向何方。
這任的首領叫病梅,那下一任呢?
她看向窗外枯敗的荷葉,焦黃地、腐敗地在池塘中立着,池塘倒映着天空,竟然還有一些別樣的美感。
枯荷。
墨月走出去時,迎面碰上了翠晚,兩個人打了一個照面,心照不宣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空碧藍,萬裏無雲。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為什麽墨月翠晚對病梅提出的事一點也沒有驚訝。
她們要是有一絲驚訝,病梅就不會留下她們。
病梅要她們是經過考察的,墨月是看她對秦安的反應,翠晚是看她年紀輕輕就在病梅身邊不動聲色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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