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一樂

第3章 3

餘一樂臉對着牆角上的紙，手在牆上寫寫畫畫，一雙耳朵聽着開門的動靜，轉身立馬拿出奧斯卡的演技。

“爸！”餘一樂顫着嘴唇，快步過去擡手接過老爸手包。

老爸擰起眉毛，“你又怎麽了？”

老姐笑着接，“他把人小孩零食吃了，小勳生氣呢！媽要他站牆角站了兩小時了。”

老爸笑起來，“你都多大了，小時候搶人推車坐，大點搶人零食，你害不害臊啊！”

“那本來就是我的，我逗逗他嘛。”

“有你這麽逗的嗎？”老媽端着湯，“人小孩都急哭了，還摔東西呢！”

姑姑從房裏出來，手裏拉着一臉倔強的小孩。

“哥，你回來了。”

老爸笑了笑，“氣消了嗎？”

“不要慣着他了，沒事兒！”

“姑姑真漂亮！”餘一樂走過去抓着姑姑手臂，沖小孩拱了拱鼻子，小孩立馬又跺腳又扭腰的。

姑姑摸着小孩頭，“他吃醋呢，不想我太喜歡你。”

“我就知道姑姑對我最好了！”

路前走出來合上門，“叔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走什麽啊！”老媽跑過來，手裏還攥着抹布，“把你爸也叫過來，在這吃得了。”

“是啊，把你爸叫過來！”老爸說了一句，從餘一樂手裏搶回自己包，“在外面別喊我爸，丢人！”

餘一樂看着自己爸，悄摸又在小孩身上摸了一把，然後勾着路前肩膀。

“哥，你把叔叫過來，今兒我家熱鬧！”

他還沒說兩句，小孩抱着他腿，張口就咬。

“啊！”餘一樂差點筆直沖向天花板，路前走過去把小孩腦袋抱住，灰色長褲上留着一個口水印，還有很深的牙印。

“哎呀！”姑姑是第一個跑過來的，說着就要拽他褲子，“咬的厲害嗎？”

“啊？咬了？”老姐站起來，“快看看，要不要上我店裏打針疫苗啊？”

姑姑還在和他褲子較勁，“要不，脫下來看看吧。”

路前把小孩丢給正跑過來的老姐，抓着餘一樂手臂就往房間走。

“我去看看。”

餘一樂摸着後腿，一進門不用說自己就把褲子脫到膝蓋上。

路前蹲下來看，牙印挺圓的，“就破了點皮。”

“流血了嗎？”

路前喉結滾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手扶在他之前被揍的屁股蛋上，“沒……”

“那咋辦啊？”

路前試探的收緊手指，“我給你擦點藥吧。”

“好。”說着，餘一樂就趴在床上。

路前輕車熟路拉開書桌下的櫃子，拿出一個盒子，裏面的藥看着像經常用的。

冰冷的酒精沾到破皮的地方，餘一樂嚎了一嗓子，想條剛離水的魚一樣彈起來，扭頭瞪着他，“哥！你故意的吧！”

路前收了力道，收了心思安心處理傷口。

餘一樂呲牙咧嘴，把褲子拉好。

“可疼死我了。”

“人小孩記恨你呢！”路前把棉簽丢掉，低頭整理箱子裏的東西。

餘一樂站起來，拉開們，小孩在哪裏抹眼淚，老姐老媽都等着他。

“破了點皮，沒事。”

“行吧，吃飯了。”老媽擰着眉，“多大人了，一天天這幅德行。”

“你說他幹嘛？”姑姑站起來，“是小勳不對，你別說他了！”

餘一樂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躲在路前身後看着自家老媽。

老爸拍了拍小孩的肩，他臉色鐵青的走過來。

“哥哥，對不起……”

餘一樂看着他，手抓着路前的肩。

“人小孩跟你道歉，你多少表示一下啊！”老姐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

餘一樂蹲下來，“道歉沒有用！我身上的傷不會因為你說的幾個字就好了！”

老媽一腳把他撂地上，“你瞎說什麽呢？”

“是你說的！”餘一樂坐地上看着他，“我以前打架你跟我說的！怎麽換個角度就不合适了？”

老媽被他話噎住，看着他沒說話。

老爸走過來，“話沒錯，可你用的地方不對，人小孩剛十歲，你是做哥哥的，剛醞釀出來了情緒被你一句話打散了。”

餘一樂站起來，“合着我被白咬了一口？”

“誰叫你搶人零食的。”

“那本來就是我的！我媽把我放櫃子裏的零食拿出來給他！經過我同意了嗎？”

“那是我花錢買的？怎麽就是你的了？”

餘一樂看着老媽，“你知道我就喜歡吃那個，就一袋了，你還給他。”

老爸擰着眉，“行，你媽也不對。”

餘一樂十分不耐煩，“媽你以後別給我買了，買了我也不吃，我受傷了！”

老媽拉着他，“好好好，我不對，那你現在和你弟弟說兩句行嗎？”

餘一樂蹲下來看着倔強的小孩，指頭戳着他肩膀，“我搶你零食，你咬我一口，扯平了啊！不許記仇！”

“這話是對你自己說的吧！”老姐笑了一句。

餘一樂站起來，“還好我是家裏老小，不然哪裏還有我的位置。”

“行了行了，”老爸喊了一句，又扭頭問路前，“你爸來了嗎？”

路前笑了笑，“在路上了。”

…………

“今晚怎麽睡啊？”

之前是姑姑和老姐睡，小孩和餘一樂睡。

餘一樂轉過頭看着小孩，小孩先嚎了起來，“我不要和哥哥睡！”

“你做夢！”餘一樂笑的開朗，“不然你就睡沙發，晚上到處都是……”

一個枕頭砸到他腦袋上，餘一樂撿起枕頭看着老媽。

“嘴巴收拾幹淨點！”

老媽把冰鎮好的綠豆湯放茶幾上，“小勳和哥哥睡啊。”

“不要！”小孩立馬嚎了起來，“哥哥會吓我的！”

路前開口，“餘一樂去我那睡吧，反正他衣服還晾着呢。”

老媽笑了笑，“他一天到晚跟你混，怎麽就學不到你身上的東西呢？”

餘一樂翻了個白眼，瞪着小孩，“你敢尿床，我就把床單綁你身上讓你帶回去！”

小孩拱了拱鼻子：“哼！”

餘一樂拿起杯子，大口喝着。

“你小心拉肚子！”路前把杯子從他嘴裏撬出來。

“我洗澡去了！”餘一樂堵氣一般起身。

老爸和路叔在喝茶，笑的那叫一個豪氣。

餘一樂走進房間，最後壞心眼的又竄了出來。

“哥，內褲要不要還給你啊？不洗原味的那種？”

路前站起來就要揍他，他嬉笑着跑了回去。

嘴真欠嘿！

…………

“你瞧我媽給我取的名字！感覺我就是他生出來的一樂呵，你名字多好，路前路前，前路漫漫的感覺。”餘一樂穿着背心短褲，雙手插兜在抱怨。

“都前路漫漫了怎麽還好呢。”路前笑容淡淡的，和他挨着肩，晚間的風能把他身上肥皂的味道刮到鼻子裏。

餘一樂頓覺不妙，扭頭急忙說，“我，那個，哥，我沒文化，但我是想說你名字很好很積極向上的意思。”

“我知道，我又沒怪你。”

餘一樂嘆了口氣，“你要是我親哥多好啊，這樣我媽打我，你能和我姐一起來救我了。”

“你知足吧，你至少還好個脾氣的姐姐。”

“嗯，”餘一樂嘴皮往上翻，“我屁股蛋疼死了。”

路前回頭看着他，“你就是該打！”

“對了，”餘一樂抓着他手臂，“你下下周可一定要回來啊！”

“為什麽？”

“我下周月考，下下周開家長會，就這個月而言，我覺得我腦袋已經和脖子錯位了，它離掉下來就差一個家長會。”

路前笑起來，“說點好聽的。”

“哥，最帥的哥，最優秀的哥，俊秀無雙的路前哥哥最好了！”

“說點實際的！”

“哥，我求求你，我當牛做馬的報答你！”

路前擡頭看了眼天上的月，又轉到他臉上，“不用那麽多，你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什麽事啊？”

“還沒想好，以後再說吧。”

“成！我答應你！”餘一樂開心的攬住他的肩，暢快的笑了兩聲。

一進門，脫了髒了吧唧的人字拖，換上固定位置的拖鞋就往房間沖。

一邊開電腦一邊問路前，“哥，你今天幾點睡啊？”

“今天早點睡，昨兒沒睡好。”

“你怎麽沒睡好啊？”

路前捏了捏眉間，“起太早了。”

“哦……”那就和我沒關系了……餘一樂心大的打開電腦，熟練的輸入密碼，登上記住密碼的QQ，消息框全跳了出來，逐一回複。

路前起身，往他脖子上掐了一把，他縮了一下，一臉郁悶的看着他。

沒搭理他，路前走進衛生間。

他出來的時候餘一樂已經躺床上了，抱着枕頭在打滾。

“哥，你洗這麽久呢？”

“敢在我床上這麽造的只有你！”路前把他幹了的衣服丢給他。

餘一樂坐起來一把抓住就想丢到一邊。

“疊起來！”

他又不情不願的收回手疊好，這才放到一邊。

“怎麽不玩了？”

“沒意思，”餘一樂躺下，“被人圍堵了。”

路前搖了搖頭，“你這人，真的……”

“人緣兒太好，我也很無奈啊。”他翻過身子趴着，撩開短褲，“哥，你看我腿上牙印消了嗎？”

“消了。”路前随便看了一眼，坐下拿起筆端起書。

“哥，能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餘一樂手伸了過來，趴床沿上看着他。

路前把手機遞給他，看着他花白的手臂和明顯的分界線，“也不注意點，小臂怎麽曬成這樣？”

“前兩天把我姐惹了，她防曬不讓我用了。”

餘一樂開了鎖，手機快貼到地上了，盯着撥號的數字鍵盤好一會兒，“完蛋，不記得號碼……”

“只能靠心靈感應了……”他說着把手機遞給路前。

路前接過來，“你怎麽招惹你姐了？”看了眼手機，放在桌上。

餘一樂轉過來對着天花板，“我把我洗發水灌在她用過的洗發水瓶子裏，然後把她用的那瓶藏了起來。”

“這怎麽了？”

“她洗了頭冷，我洗發露是薄荷的。”

路前笑了起來，“該啊！”

餘一樂切了一聲，“我樂意！”

“那她怎麽發現的？”

“聞着味兒不對，她又摸了下我瓶子就發現了，”餘一樂又坐了起來，“她就能随便進我屋，進我廁所，我只要開門，她就拿刀吓我！”

“這姐真的……”

路前笑起來，“挺好的啊，我有時候也揍你，可你姐沒跟你動過手。”

“也對，”瞬間被說服，餘一樂傾身向前抓起手機，“我給我姐打個電話。”

他不會從聯系人裏找，直接按出號碼打了出去。

“怎麽？”姐語氣居然有些冷淡。

餘一樂擰起眉，“姐，你知道是我啊？”

“廢話，他這大晚上可不會給我打電話。”

餘一樂瞪了路前一眼，“我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想問趙顏是吧。”

“啊，是，他說啥了。”

“他說明早八點在小區門口等你。”

“好咧！”餘一樂把電話挂了放桌上，收回身子窩進床裏。

路前看着手機，轉頭問他，“你記得幾個人手機號啊？”

餘一樂轉過來，“伸出一只手數，”我爸我媽我姐，老毛的，因為惹事多也記得你爸的，還有你的。”

“沒了……”

路前把書合上，把被子從他手裏攥出來，“睡覺。”

“哥，我能去泡個澡嗎？”

路前拿起枕頭就要砸。

餘一樂護着腦袋，“哥，我家就我房間廁所簡陋一點，你可憐可憐我！”

“你泡澡之後又穿這衣服？我心裏不舒服！”路前把枕頭放下，一想到洗了澡不換衣服心裏就不爽。

“那我不穿不就行了。”說着就溜了下去，屁股冒煙的沖進廁所。

路前看着被揉亂的被子，咬着牙，脖子上的筋突出來，末了，又重重嘆口氣，十足的無奈。

…………

“出來了嗎？”路前拉開門，看着坐在浴缸裏的人，膝蓋蹦的老高，盯着他脖子看了一會兒，視線轉到兩膝間的黃色膠質玩具。

“你從那裏翻出來的？”

餘一樂把黃色的鴨子按進水裏，“我藏起來了。”

路前擰着眉，“快點，你泡太久了。”

鴨子叫了兩歲，“好。”

路前躺下，餘一樂滿口白牙走出來。

“感覺傷都好了。”他感嘆的說完趴床上，側頭問他，“哥，你就不怕我在裏面搞事啊，等會兒撞見了你又尴尬。”

“你個二皮臉，你性子真不知道像誰？”路前拽了拽被子，“你就是你家自成的一派。”

“哥，”餘一樂挨過來摟着他，手臂還有些潮，“你搞事不？”

“滾！”

字正腔圓，餘一樂抿了抿嘴，“你這人太別扭了，明明有衣服給我穿，還要我裸奔回去。”

“誰知道你臉皮那麽厚，我要不攔你，你真能大大咧咧跑回去！”

“又不遠，兩分鐘的路。”

路前：“……”

“你離我遠點，”路前把他往外推了推，擡手關了燈。

“哥，”餘一樂又貼了過來，“你真沒女朋友啊？”

“我還覺得你讀大學一定女朋友一大堆呢。”

“信不信我把你蛋捏碎！”

“不說了，我不說了。”餘一樂手橫在他小腹上，手指抓着他小臂，說完便閉上眼睛睡覺。

路前側過身子，感覺到他摟着自己腰，還往上貼了貼。

幹瞪着眼睛，盯着地上細微的光線。

不知過了多久……

“餘一樂？”他試探的喊了一聲，“你睡了嗎？”

沒聽見絲毫回應，路前轉過去，鼻尖幾乎相貼，把他手臂推開，指尖劃過光裸的腰線，停在內褲上。

路前，你惡不惡心？

路前難堪的閉上眼睛。

…………

餘一樂一睜眼就看見幹淨的喉結，擰起眉打量了一下情況，自己像個八爪魚一樣纏在路前身上，他眉毛擰着，薄毯的某個地方，早晨好像格外精神……

他心裏憋着樂，又閉上眼睛。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枕頭下手機輕微震了兩下，路前睜開眼睛，把他手拉開，坐起來思考一些難以啓齒的事情。

被拉開的手鬼鬼祟祟伸進薄毯裏，一把抓住！

“餘一樂你想死嗎？”他聲音還帶着很厚的鼻音，但是不難聽出裏面的怒氣。

餘一樂把腦袋埋進枕頭裏面，手用力按了幾下，開始沒規律的搓揉。

“你……拿出來！”

明顯聽出有些無力的拒絕，路前雙手撐在身後，胸口輕微起伏。

“嗯……”

餘一樂擡起腦袋偷偷看他，他眉毛擰着，不難看出在享受。

路前收手抓着他手腕，“別弄了。”

“我幫你嘛，”餘一樂對他的阻攔無動于衷，還一臉無恥的笑，“馬上就好。”

“滾！”路前力道很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想把他手拉開。

餘一樂十分放肆，把手上的東西全擦他褲子上，路前一臉煩躁的下地走向廁所。

…………

“叔，今兒也這麽早啊！”

“嗯，早上晨練去了。”

路前黑着臉，把碗放餘一樂面前。

“皮蛋瘦肉！哥！你對我真好！”餘一樂十分開心，拿起勺子就吃。

路叔看了眼自己碗裏的粥，又看了路前一眼，他的生氣好像是裝出來的，流于表面的憤怒。

“我走了！”餘一樂吃飽了，拿着自己衣服就走，換上人字拖拉開門走出去。

門剛合上，路前把碗丢下，裏面的粥沒動幾口。

“不能換一個？”

路前擡起頭，路叔笑容隐喻，好像藏了不少東西。

路前心照不宣的笑起來，笑的有點無奈，盯着旁邊吃空的碗，“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