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獨霸天下(2)
大軍就要出發了,劉徹到時候親自設宴,為出征的将士們餞行,并下诏許諾,立下戰功者賜金,封侯。
同上次馬邑之圍一樣,英英前去給衛青踐行,所不同的是,上次,她作為漢宮宮人的身份為衛青捧上烈酒,而這次,她是以衛夫人的身份去為夫君壯行。
英英看着衛青:“小心謹慎總是沒問題的。”
衛青點點頭:“英英,家裏辛苦你了。”
英英有點惆悵,但仍對衛青說道:“夫君盡管放心出征,我會好好照顧阿伉的。”
衛青策馬單騎,領着将士向前進發。
平陽公主看在眼裏,心中不是滋味。她由小映陪着,要車夫驅馬趕過去。一名軍士揚鞭來到衛青的馬前,施了一禮,禀報道:“禀告車騎将軍,平陽公主親自來送将軍出征!”
衛青又驚又喜,問道:“公主在哪裏?”
軍士回答道:“在後面。”
衛青正回馬尋覓,正巧與趕來的馬車相遇,小映挑起車簾,露出平陽公主的臉。平陽公主用目光追随着他,高興地叫了一聲道:“衛青!”
衛青跳下馬來,向平陽公主施了一禮。
平陽公主由小映扶着走下馬車。
衛青望着平陽公主,很感激地說道:“謝謝公主殿下送我出征!”
平陽公主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轉過身,不看他,說道:“這是你頭一次領兵去打匈奴,我怎麽不來送你呢?我當然就來了。”
衛青沒有說話,只是笑。
半晌,平陽公主才無話找話地說道:“今天的天氣真好。”
衛青默默地點頭。
“是出發的好時機。”平陽公主又堅定地說道,“天時地利人和,你一定會得勝回朝的。”
衛青還是默默點頭,看着她,試探着問道:“汝陰侯好嗎?”
平陽公主搖了搖頭:“還好……”
衛青想了想,說道:“我聽姐姐說,這些日子以來,公主殿下的心情不太好……”
平陽公主嘆了口氣,說道:“你進宮去看你的姐姐了,你的姐姐身上又有喜訊了……”她又想了想,說道,“我心情很好,你別信你姐姐說的話。”
衛青點點頭。
平陽公主緩了一緩,又道:“你……你多珍重。”
衛青卻背過身去,應道:“是!”他望了望前行的軍隊,說道,“公主殿下……我該出發了?”
平陽公主向他點頭,依依不舍地說道:“去吧!”
衛青向她施了一禮,立即翻身上馬,向前奔馳了幾步,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只見,平陽公主仍站在原地,見衛青回頭,便笑着向他招手。
衛青還是轉身走了,留下茫茫的塵土。
英英送別了衛青之後,并沒有很快地離開,她望着衛青消失的背影仍佷欲去又依依,忍不住再往前跟了幾裏,于是,這一幕,讓她盡收眼底。她回到房間後,整個人宛如一個雕像,面無表情,木然地坐在梳妝臺前。
丫頭春兒站在一邊,看着英英的模樣,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兒,春兒才吸了一口氣,走到英英的身邊,叫了一聲:“夫人……”
英英似乎沒有聽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一個地方,好像是在思念一個人,也好像是在等待一個人。
春兒見她毫無反應,便大了聲音:“夫人!”
英英柳眉倒豎,回頭對着春兒怒道:“住嘴,煩死了!”她緩了緩,又輕輕地對春兒說道,“你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語氣很溫柔,全然沒有剛才的暴怒。
春兒點點頭,施了一禮,慢慢地退出去了。
英英閉上眼睛,好像是對自己說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面對着一桌案上的菜,劉徹挑了幾根菜,就放下了筷子。
“是不是菜涼了?我叫人去溫一下。”子夫見他如此,連忙說道。
劉徹攔住她,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不用了,我沒什麽胃口!”
子夫側臉去看劉徹的眼睛,他的眼睛裏流露出擔憂地神色。她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沒胃口?那一定是味道淡了,我吩咐宮人再重新做一桌出來。”
劉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小衛,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子夫癟了癟嘴巴,無辜道:“哪有?”
“上次太後生病,你勸我遣散方士。”劉徹冷哼了一聲,“這次,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情,總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真被你氣壞!”他口中說氣,語氣裏滿是寵愛,又對子夫說道,“也不知道衛青他們是否與匈奴正面交鋒了?”
子夫放下筷子,好言勸慰道:“這時候他也快接近上谷了。陛下已經派出四将迎擊匈奴,便是有了與匈奴作戰的決心,便沒有了退路,何必擔憂?如果擔憂,陛下,難道就要在半路召回四将班師嗎?”
于是,劉徹這才下定了決心,嘆道:“有時候,我還沒有你這個女子果斷!幸好小衛是女子,不然的話,又是一名将才。”
子夫為劉徹夾上一棵菜,手指摸上鼻子,笑着望着劉徹說道:“陛下,你取笑我,我可不依!你一定要把我手上的菜吃完。”
口中說着不依,劉徹知道子夫很為他的贊賞而高興的。
劉徹很釋然,吃完了幾盤子菜,又喝了一碗粥,看着子夫說道:“你知道我想幹什麽嗎?”
“幹什麽?”子夫問他。
“哪日,我一定帶着你去汾水之濱,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水養育了你這樣靈秀的女子。”劉徹說着,已将子夫抱起來,驚得子夫忍不住驚叫。
衛青的軍隊在距離上谷三十裏的地方安營紮寨,上谷城中已被匈奴屠了城,逃過一命的百姓紛紛拖家帶口地往外逃。民居被遺棄,良田荒蕪,城中充滿了戰火。
衛青遠遠的望着快成為廢墟的上谷城,看到應是昔日應是繁榮的城池變成如今這般凄慘的景象,他體會到了他這才出上谷的意義,迎擊匈奴——他出生入死,不光是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為了陛下,還為了千千萬萬個無辜的漢朝百姓。他想就算他不能以自己一人之力終結了匈奴,也要自己的後人,乃至漢朝的英雄的祖祖代代把這理想繼承下去,終至消滅匈奴。
漢宮中,劉徹突然抽出身上的佩劍,在空曠中舞起了長劍,舞動如風,剛柔矯健,不知道舞了多少個劍花,他想借此痛快地發洩自己對這次出兵迎擊匈奴的緊張。
上谷中,衛青同劉徹的心情一般緊張無二,連空氣都透着凝重的氣氛。他長劍出鞘,背着光影,領着軍陣,與敵方對峙着。
遠方是連綿的山丘,風聲惡聲惡氣地襯得周圍更為奇怪的寧靜。
正面交鋒,每一個軍士都在屏氣凝神,他們都穿着玄甲,陽光照在上面,反照出耀眼的光芒,他們緊握長矛或□□,積蓄銳氣,等待戰鼓擂起。
戰鼓突的響起,如驚雷般。
衛青振臂一呼:“兄弟們!為了大漢,為了我們的親人!我們上吧!”他身先士卒,大開殺戒,仿佛是離弦的箭一般,他們的車騎将軍。性格溫和的他瞬間像變了一個人,充滿了野性,他殺紅了眼睛,一時失手,被人從馬上掀落下來,但是他很快在未着地時往上全力一躍,又重新坐在了馬背上。
他們同匈奴展開惡鬥,與滾滾的黃土、呼呼的狂風糾纏在一起。
劉徹一躍而起,随着空中飄落的花,陡得又舞了幾個劍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起,他似乎聽到了戰場的厮殺聲,他只随聲舞劍,舞到激憤處,竟地上一叢的十多只花朵一齊削下,十幾只花朵落在地上,粉身碎骨,如斷了頭的蒼蠅。
劉徹收劍,望着地上的花瓣,他忽然想,這是不是很像草原上那些胡虜的頭呢?
在花叢中,忽然有人哼了兩句歌:“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潇潇,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唱了這兩句,似乎是覺得會有人聽見的,忙閉住口,不唱了。
劉徹回頭,卻見是王姑娘立在花叢中,他走過去,問她:“怎麽不往下唱了?”
王姑娘又羞又慌:“陛下。”
劉徹還劍入鞘,在石凳子上坐下。
花叢掩映中,王姑娘美的比花還要嬌媚,她穿着淡綠色的曲裾,婷婷地立在劉徹的眼前。
劉徹說道:“你這件衣服很漂亮,襯得你很水靈、很白。若是別人穿淡綠色的曲裾,只會是又幹又黑。”
“我很喜歡這件衣服,陛下喜歡嗎?”王姑娘說道。
劉徹不回答,只問她:“太後最近還好嗎?”
“太後好了很多,陛下盡管忙着前朝的事情。”王姑娘無奈地笑笑,然後開始為自己的歌聲道歉,說道,“我剛才唱歌,驚擾了陛下了?”
劉徹一聽她道歉,就說道:“你唱的是《風雨》一篇,是《詩經》中,小衛也很喜歡《詩經》。”談到子夫,劉徹的語調溫柔了下來,“她……你若是喜歡唱歌,可以向她請教。”
劉徹興致勃勃地對王姑娘說道:“對了,她身上有孕了,等她生了,你再去找她。她說起唱歌,整個樣子都是笑盈盈的,一定很樂意教你的。”
劉徹停了停,又說道:“很可愛的衛夫人,是個靈秀的女子,你不常找她說話你不了解,如果你常來蘭林殿走動的話,說不定你們會很要好的。”
“我不太喜歡唱歌,只是喜歡哼着玩罷了。”王姑娘說道,頹喪的語氣,語氣中還帶有一些酸澀,說的時候嘴角卻帶着笑容,勉強的笑容。
她的眼睛凝視着對面的劉徹,發絲被風一吹,糾纏着埋進她淡藍色的曲裾領口中,領口露出一截細白的脖頸。
劉徹想起初見王姑娘時,王姑娘放在琴上的一對白玉般的纖手,從那第一次見,至今魂牽夢萦,現如今子夫有孕在身,不如趁機臨幸——
劉徹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王姑娘懊惱地望了望劉徹,忽然說道:“陛下,我要回長樂宮了。”
劉徹半垂着眼睛,說道:“你去吧,替我好好照顧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