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長門宮怨（31）
在長樂宮。
王太後一行人回宮了，劉徹也早到殿中來探視母親。
倚華不動聲色地看着小瑩和小榮，小榮默默地扶着子夫，眼睛猶疑地望着床榻上的王太後。
一見太醫令來了，劉徹招呼着它趕快去瞧瞧王太後。
王太後穿着寬松地袍子，斜躺在床榻上，小影穿着素衣宮裝，坐在床榻的裏側，正在給王太後揉着胸口。
太醫令聽命，連忙背了藥箱過去給王太後把脈。
“反了，趕緊把小瑩給我找回來！”王太後看見劉徹進來，就臉容一板。
弄得倚華一臉莫名其妙，劉徹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本來王太後高高興興得出門，想着會在骊山湯多住幾天，今日卻氣呼呼地回宮了。
究竟是怎麽了？
劉徹看向子夫，子夫微微地搖了搖頭，神色焦急。
王太後說了話，憤怒又湧上心頭，連連喘氣。
“小影，快好好給太後捶背。”金俗吩咐了一聲小影，又來勸王太後，“媽，別生氣了。不要為一個宮女氣壞了身子。”
“她敢逃跑？”王太後喘着氣，“真是大膽！阿彘，你一定把她給我抓回來！”
倚華已經明白了，原來小瑩趁着王太後去骊山湯的時機逃跑了，只是不知道是路上逃的，還是在骊山湯逃的？好一個勇敢的小瑩。
“這事恐怕是和韓嫣有關。我說過不許你叫韓嫣出入掖庭，你不聽我的話。現在事情出來了，傳出去可不是什麽好聽的話！阿彘，從今以後，男子除了皇親國戚都不許再出入掖庭。知道嗎？”王太後掙紮着坐起來，盯着劉徹吩咐道。
“是是是。”劉徹連連稱是，站在那兒，很怕母親氣得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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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韓嫣關起來！”王太後閉上了眼睛，到仍是在喘氣。
劉徹呆了呆：“小瑩還沒有抓回來，并不能确定這件事與韓嫣有關。”
“你還不聽我的話！”王太後哭起來。
子夫站在劉徹的身邊，嘴巴動了一動，這是別人感受不到的，劉徹會意，子夫這是叫他聽王太後的話，別再惹得王太後氣上加氣。
劉徹嘆了一口氣：“好，我這就去把韓嫣關起來。”
王太後漸漸不喘氣了，躺在床榻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疲憊地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子夫牽着衛長向王太後行了一禮。
劉徹便與子夫輕輕地出了房門，只留下金俗與王姑娘在側。
出了長樂宮，衛長笑着要去找霍去病玩，蘭林殿裏便安靜了下來。
劉徹開口問道：“太後生這麽大氣，發生何事了？”
子夫嘆了口氣，她對劉徹說道：“我們一起跟随着太後去骊山湯，到了幾天，太後想起叫小瑩拿來從宮中帶來的果子吃，這才發現小瑩不見了，恐怕是在去骊山湯的路上趁認不注意走掉了。”
“逃跑了一個宮女，緝拿逃奴便可，太後居然生這麽大氣，看來，太後很看重這個宮女。”劉徹想了想，“只是……這跟韓嫣又有什麽關系？”
子夫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太後當時立刻審訊了幾名平時同小瑩交好的宮女，從她們口中得知，小瑩常和韓大夫見面，就……”
劉徹不高興了，嘆了口氣：“韓嫣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一直是我很好的夥伴，不知道為什麽，太後總是不喜歡他。”忽然，他好像受了驚似地突然站起來，說道，“最好不要把小瑩找回來。”
“小瑩回來了會怎麽辦？”子夫擔憂地問道。
“怎麽辦？”劉徹若有所思地沉吟着，“太後正在氣頭上……”
子夫吐出一口氣：“那麽久了，小瑩應該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他們應該找不到她的。”
劉徹又重複了一遍：“一定不要找到她！”
子夫一直為小瑩擔着心，但此時看到劉徹擔憂地樣子，忽然想要他輕松起來，把他心中的擔憂都移到自己的心中來。
子夫叫小榮打開她從骊山湯帶來的錦盒。
錦盒打開，裏面躺着一株綠肥紅瘦的山果子，小小的，紅紅的，猶如美人不說話時的櫻桃小口。
子夫纖手把山果子拿給劉徹看，她說道：“你瞧……”她吐氣若蘭。
劉徹看到她拿山果子到自己的面前時動作像舞姿一樣，在吃一大驚之後，又吃一大喜，令人初戀，他暫時忘記了擔憂。
子夫歪着頭看他：“是在骊山上采的，果子紅紅的，看着就很好吃，急着讓你知道，我就立刻采下來了。”
劉徹伸手，手指捏斷了莖，果子一下子掉下來，那斷莖的聲音脆脆的。
劉徹對子夫說道：“你聽……”
子夫湊耳朵過去，擡頭望着他，笑道：“很好聽。”而後，又急急地拉了他的衣袖，多想讓他來聽：“你也來聽，很好聽。”
倚華坐在自己的房間，為小瑩提心吊膽。
只過了一天，王太後就在長樂宮裏見到了小瑩。
王太後身體還很虛弱，手上的藥才喝完一口，便聽人禀報說道：“小瑩，抓到了。”
王太後便把藥碗推到了一邊，厲聲說道：“把她帶進來。”
小瑩一聲不響地站在王太後面前，低着頭。
王太後尖聲地斥責道：“好些天不見了，你還好嗎？”
小瑩輕輕說道：“太後……”
王太後喘了一口氣：“看你樣子還好，我卻被你氣倒了。”
小瑩連忙跪在了地上，感到王太後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條木棒打在自己的頭上。
王太後開始不做聲，眼睛緊緊地盯着她。
小瑩心中恐懼，神情上自然不安起來，甚至手腳都在發抖。她勉強開口說話道：“太後，您……小瑩知罪了……”
“知罪？”王太後問她，“知什麽罪了？”
“小瑩……小瑩……”小瑩試着了幾次，後面的話就是說不出來，空氣壓迫着她，“太後……”
話未說完，王太後鐵青着臉，一記耳光打在小瑩地臉上，頓時鮮血從嘴角冒了出來。
小瑩捂着半張臉，戰戰兢兢得看着王太後：“奴婢是逃奴，奴婢知罪。”
“恐怕不止……”王太後擺了擺手，“把韓嫣也帶過來！”
小瑩聽了這話，臉色變白，整個身子趴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語地說道：“叫我怎麽辦？”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我真的知罪了，要殺殺我一個，我是逃奴，罪無可赦……”
韓嫣被帶了進來，他一進來就看見了跪在地上了的小瑩，他看了她一眼之後，就沒在看她。
王太後面容一板，不眨眼地盯着韓嫣的動作。
韓嫣看向小瑩，她看了韓嫣一眼，整個砰砰地跳的心反而安靜了下來，她不再害怕了。
王太後叫人把一個繡帕包裹着地東西和一個錦盒放在她們二人面前，故意地吩咐韓嫣道：“你來打開它。”
繡帕打開了，露出幾顆金丸。錦盒打開了，裏面同樣是放着幾顆金丸。
王太後問小瑩：“你……你認識這東西嗎？”
小瑩低着頭，沒有說話。
“這……這是我的金丸？……滿城的認都知道的……“韓嫣僥幸得說道。
王太後笑了笑：“這東西，一些是從小瑩的床上的枕頭下找出來的！一些是你的府上搜出來的。”
韓嫣一笑，說道：“天下人都知“逐金丸”之說，小瑩好運才撿到這麽多金丸……”
王太後低低地說了一聲：“不知貞潔廉恥……”
韓嫣說道：“她肯定是我其中的一個愛慕者，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小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像是沉到了冰水中！
“這些金丸雖然是從兩個不同地地方搜出來的，但是相同的是它們的上面都刻了“嫣瑩”兩個字。當然也發現刻有“嫣雪”“嫣鳳”“嫣花”……”王太後問小瑩，逼視着她：“說，韓嫣對你做了什麽？”
“他沒對我做什麽。”小瑩咬着嘴唇。
“沒做什麽，沒做什麽這又是什麽？”王太後再次指着繡帕和錦盒裏的金丸。
“他沒對我做什麽，是我自己願意的。”見事已敗露，沒可能再瞞得過王太後，小瑩護起了韓嫣，韓嫣不僅引誘了劉徹，還穢亂宮廷，這讓王太後怒不可遏，不能容忍。
她必須要致韓嫣于死地。
小瑩的心境已經變了，從一開始的懼怕到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了。她那麽長時間地護着這個韓大夫，……為什麽？為什麽？難道韓嫣從沒有認真對待她？會不會真的只當她是一個玩物……這念頭在小瑩的心頭湧現出來，立刻就緊緊地抓住了她，她的腦海中居然現出了以前韓嫣同她在一起時情景……小瑩幾乎要昏過去了。
但是，她沒有昏過去，她反而激烈地問王太後說道：“你究竟打算怎樣辦？”
“你說，你到底個韓嫣有沒有私情？”王太後斥責道。
“沒有。”小瑩冷笑道，“是我引誘了他，是我引誘了他。”
“沒有？”王太後看着她，一記耳光又打了下去。
小瑩的兩頰已經紅腫，抱着必死的決心：“我和韓嫣沒有私情，我逃跑是有其他的原因。”
“甚麽原因？”王太後問道。
“我就是因為其他原因才逃跑的，但是我決不告訴你！”小瑩堅決地答道。
“那麽我就殺了你！”王太後怒道。
“殺了我，你就殺了我吧！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小瑩憤激地說，她從地上站了起來。
還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過，就算是劉徹也沒有如此！王太後切齒，氣的渾身發抖，她一腳踹在了小瑩的身上：“你！你敢抗辯？”
小瑩再次被她踢倒在地上，竟沒有力氣再起來了。她卻還在笑：“貞潔廉恥？你當初抛夫棄女，進入太子府，做了如今的太後，那個時候你想到貞潔廉恥了嗎？”
王太後走上前去又是一腳，一腳一腳的踢下去……
在旁邊一直跪着的韓嫣忽然失聲道：“你就要踢死我們的孩子了……”
王太後這才住腳，看向小瑩，她趴在地上慘叫，有鮮血從她的身下流淌。
“小瑩！”王太後看見滿身鮮血的小瑩，尖叫了一聲。
小瑩伸手抓住她的衣擺，顫着聲音：“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