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尊寵日隆(6)
宮人領着衛青來到蘭林殿的卧房裏,衛青進來以後,子夫忍不住褪去錦被坐起身,然後由宮人扶着半靠在枕頭上。
“阿青。”子夫說道,聲音虛弱無力。
衛青告訴子夫:“我昨晚上被一群歹人捉住,以為再也不能見到姐姐了,今天幸好公孫兄及時趕到,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一定要好好謝謝他。”子夫說道。
“姐姐身體好些了嗎?我整晚不見蹤影,要姐姐擔心了。”衛青催促子夫趕快休息,子夫卻說她剛飲過太醫令的藥,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不必再去刻意休息。
子夫病後體弱,但她看見衛青,仍有很多要和他說。她娓娓而談道:“我不見了你,可把我急死了。小時候,我們聽到過很多那些游俠的故事,如朱家、田仲,他們總能及時地救人于危難之中。今天早上閉目養神的時候,我還在想,在這樣的一種危急的時刻裏,會不會有朱家那樣的人突然出現,把你帶到我的身邊呢?”她頓了頓,繼續道,“我躺在床榻上正在焦急,想不到你就回來了。”
“沒有朱家,也沒有田仲,卻有一個和他們相似的人。”
“是公孫敖嗎?”子夫問道,“他那麽大的年紀了,為找你奔波了一夜。”
衛青搖了搖頭。
“是誰?”子夫忍不住再問。
“她是一個女子,俠義比得上朱家,聰慧也不讓田仲、郭解。”衛青的語氣裏充滿了贊美。
“哦?”子夫問道,“她現在在這裏嗎?”
“她不在這裏。”
“她去了哪裏?”
“我也不知道。”衛青撓了撓頭。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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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想了想,忽然又道:“她叫英英,我只知道她是未央宮裏的宮女,我想我一定會再見到她的。”
“見到她時,別忘了帶來見我。”子夫說道。
“嗯!”衛青重重地點了點頭。
子夫終于見到了安然無恙的衛青了,陽光照着他年輕的臉龐,她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而那胎動所帶來的疼痛也随着衛青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英英将那手帕子洗了好幾遍,才心滿意足地晾在竹竿上。
她坐在凳子上,眼睛望着被晚風微微吹起的手帕子,腦海中想起的是一直想着的是衛青。那天晚上,也如此的良宵,衛青抱着她同乘一匹馬逃離追兵,兩人相聚了一個晚上。然後,翌日的清晨,她就被他烤的小魚的香味驚醒了,他們一同經歷生死離別。然而,現在只不過與他分離了兩三天,她便有了隐隐的相思。此刻,她望着衛青送給她的擦拭臉頰的手帕子,她發現手帕子上有他朝着自己的笑容,望去滿是繁星的夜空,她也覺得那些星星都是衛青的眼睛。
英英禁不住心中一跳。待發覺是自己眼花了,英英才會心的一笑,她在心中喚了一聲衛青的名字,才慢慢地回屋裏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英英在懷中藏了手帕子,沿着飛閣辇道去建章宮,她一來到建章宮的門前,就看到了衛青。
衛青守在建章宮門口,英姿飒爽。他從柱子後面看到了英英,看到英英的一張喜悅的臉,。衛青乍見英英,那神情就像看見了多年未見的情人一樣,他的臉上也挂滿了笑容,他對同僚說道:“等我一等,我去去就來。”
“我來還你的手帕。”英英說道,說着手從懷裏摸出來,她的手上拿着那一方手帕,不小心袖子捋了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她提起衛青的手,把帕子放在他的手上,“給你!”
衛青只覺得手上一股輕柔,手帕子已經放在了他的手上。
英英卻沒有放下他的手。
“我該回去了。”英英還了手帕之後,有點不情願地說道。
衛青聽了,心中不禁有些着急,這一去,他還能再見到她嗎?她右手握起來,把手帕子緊緊攥在手中,想要握住英英的離去。
“那天,你在和那群家奴打架時,我看到你沒有用任何武器,只憑着一根樹枝,你就打得他們滿地爪牙,好厲害,你的武功是和誰學的?”英英忽然問。
“還在平陽公主府的時候,我曾經碰到一個叫郭解的游俠。他的外公是個會相面的術士,而他是個俠義之士。他的侄子曾經強行灌一個人喝酒,那人一飲就醉,哪知推辭了幾次,他的侄子不領情,那人就拔刀刺死了他的侄子。郭解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就對他說:‘你殺了他本來應該,我的孩子無理。’于是放走了那個人。”衛青告訴英英。
衛青聽英英問起郭解,本來想讓她看看他從郭解那裏學來的劍法,又怕她是女子,不愛看打打殺殺的。
三四天之後,子夫的病情總算是穩定了下來,腹中的孩子也好好地保住了。
有驚無險,劉徹比以前更加愛護子夫了,除卻上朝以及晨昏定省,便天天在蘭林殿裏陪伴着子夫。
“陛下。”子夫輕聲說道,“我已經好多了,要你整天陪着我,真是過意不去。”
“別說了。”劉徹皺了皺眉頭,“這次的事一定是有人蓄意謀害,不然怎麽會突然綁架衛青?”
子夫看着劉徹:“陛下的意思是……”
“徹查椒房殿!”劉徹咬牙切齒地說道,“此事一定是跟椒房殿有關,倚華曾來禀報是姑媽和那個賤人商量的的辦法,意在使你急火攻心,動了胎氣。而那些被公孫賀壓進牢裏的人,也已經查明,他們确實是館陶公主派過來的。”
“倚華?”子夫中氣不足。
劉徹望着她說道:“倚華就是椒房殿裏的一個小宮女,是她察覺了她們的計劃,及時來禀報的,到時,我一定好好賞她。”
倚華?子夫陷入了回想中,就是那年她在掖庭的暴室中所遇見的那一個小宮女嗎?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聽未央宮的侍衛說,自己那日落水也蒙她來通風報訊才得以活命。
“多睡一會兒吧?”劉徹看她面色有點恹恹的,便不打擾她了。他親自為她掖好被子,扶着她躺下。忽而,又轉過身來溫柔地問道,“想吃什麽?”
子夫搖了搖頭。
“那就吃些水果?”劉徹又問道。
子夫又搖了搖頭。
劉徹撫着她額前的發絲,說道:“你先休息,我過一會兒再來。”看着子夫向他點了點頭,便叫來宮人,吩咐道:“好好照看夫人。”
“陛下去忙吧,我只是體弱,多休息就好了。”子夫看着劉徹勸說道。
天黑了下來。
宮人伺候陳後休息了,說道:“娘娘,我去吹熄燈火。”
陳後打了一個哈欠,随手揮了揮。
宮人便很快跑到燭臺邊上,一個個熄滅高燒着的蠟燭,在還剩下最後一個燭具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了一個人。
“怎麽回事?”陳後聽見響動,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從金玉被劉徹趕出漢宮之後,她再也找不到稱心的貼身宮女了,今見宮女連熄滅燭火這事兒都出差錯,再加上沒有聽到從蘭林殿傳來的好消息,正是怒火又起。
那宮人借着最後一個燭具的光芒看清楚了來人正是劉徹,忍不住面上湧起了笑容:“陛下,是陛下來了。”
“皇後呢?”劉徹冷冰冰地問道。
那宮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娘娘已經休息了。”
“叫起來!”劉徹呵斥道。
“只怕是……”宮人十分為難。
“去!”劉徹一腳踹在宮人的身上,将那宮人踹倒在地,自己繞過宮人朝着陳後的卧房走去。
劉徹走進卧房中,一把把陳後從床榻上拖下來。
陳後問道:“陛下這是幹什麽?”
劉徹看着陳後問道:“我問你,是你叫你母親綁架衛青的?”
陳後慢慢地站起身來,笑了一笑,說道:“衛青是誰?綁架?你又是出了壞事來賴我,出了好事怎麽不來找我呢?”
“我問你是不是?”劉徹不耐煩地又問一遍。
“是!”陳後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笑着問道,“衛子夫她流産了嗎?”
“還好。”劉徹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也笑了,“她太擔心衛青的安危了,太醫令說現在雖然脫離了危險,但還是需要一些靜養。”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陳後聽了,一笑,忽然想了想,笑嘻嘻地說道,“不行,陛下,我得去看看衛子夫,我要看着她流産了才安心。”
“啪……”劉徹幾乎是卯足了勁兒在陳後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她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臉上熱辣辣的,不一會兒就腫得像饅頭一樣高。
陳後趴在地上,頭被他打得很暈,幾乎爬不起來,她也不打算爬起來了。她仍擡着頭,怨恨地看着劉徹,多年的冷落,早已把她變成了一個狠毒而狹隘的人了。
劉徹看着地上的陳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想要借刀殺人,衛子夫若是出了事,我一定會讓你們一家來陪葬!”
說完了這句話,劉徹轉身就走了。
宮人看着劉徹遠去,這才匆匆地跑進來,看着嘴角正在流着鮮血的陳後,忍不住叫道:“娘娘……娘娘……娘娘……”
作者有話要說: 醉了,救衛青的是公孫敖~耽誤我碼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