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事了了(下)
燕傑要被他哥吓死了。軍法帳裏放了兩排軍杖,一排大,一排小。就是小杖也有掌寬,兩指厚,紅木所制,厚重異常。
軍法帳內多用于刑責犯了嚴重軍法的兵将,一杖下去就會皮開肉綻。
平素行軍法,多是棍責,或是鞭刑,校場之上,當衆施加。
“哥,小傑知錯了。”燕傑磨蹭着不肯趴過去。大哥把自己帶到這裏責罰,又沒有人來求情,不打得皮開肉綻地是不會停手的。
燕文伸手拿了一根軍杖,對着燕傑攔腰就打了上去。燕傑也不敢躲,只是縮了脖子,閉上眼睛,等着痛楚到來。
軍杖在堪堪落到燕傑腰上時停住了,是燕月的手握住了軍杖。
“師兄。”燕傑看見燕月師兄,立時便有活了過來的感覺,忙躲到燕月身後:“哥,饒了燕傑吧。”
“師兄。”燕文對燕月躬身為禮:“您,怎麽來了。”
燕月淡淡一笑:“這裏倒是好地方,別打燕傑,想為老大出氣,打我。”
燕文一愣。燕月刷地揚手将身上的铠甲甩出去,正落在刑凳旁的衣架上。他附身趴到刑凳上:“打吧。”
“師兄,燕文不敢。”燕文屈膝跪地。燕傑也忙跪下了。
燕月蹙眉:“讓你打就打。”
“那麽想挨打?我打你。”門簾一挑,含煙沉着臉進來了。
燕月趴那沒動:“有勞師兄。”
“含煙師兄,手下留情。”燕傑忙跪到燕月師兄的條凳前攔着。他哥許是不敢真打燕月師兄,可是含煙師兄可會真打。
“你一邊去。”燕月用手扒拉燕傑腦袋。
“這也算不得燕月師兄的錯啊。”燕傑小聲嘟囔道。
“是我的女人對老大不敬,我難辭其咎。”燕月嘆氣。
“你的女人?”含煙蹙眉,這話若是老大聽了,怕立時就要罰燕月打嘴了。
“冷小襖那個丫頭,我看她是不想當我的女人了。”燕傑冷哼。
燕文瞪了燕傑一眼,既覺得他這話是對老大歉意十足,對冷小襖卻又稍顯得有些薄情寡義。
“我願意讓老大每天拍我一頓,拍到她不生蕭蕭的氣為止。”燕月對蕭蕭情深意重,所有師兄弟都是明白的。
“只怕老大懶得拍你呢。”含煙蹙眉:“咱們得想個好法子寬老大的心才好。”
燕傑嘆氣道:“被女人下瀉藥這麽丢臉的事情,老大哪能那麽容易釋懷。他如今又不許我們再提這事,我們還是想別的主意吧。”
含煙點點頭:“先回去吧,軍營之中,凡事都有規矩,我們這樣私入軍法帳,已經有所不妥了。”
可不是嗎,這畢竟是楊大哥軍中,出了任何差錯,小卿那裏都不好向楊大哥交代。
燕月有些赧然:“燕文去幫你的朋友解開穴道吧。”
燕文就覺得納悶,為何燕月和含煙師兄進來,卻沒有聽到魏丁的聲音,原來是被燕月師兄點了穴道。
含煙瞪了燕月一眼:“你可仔細着些,若是有什麽別的錯處,老大的板子可不會輕饒。”
“燕月不敢。”燕月是真得不敢惹老大氣怒了,可是不代表他不會。
含煙也是嘆氣,老大說得對,有些師弟專門就是用來氣師兄的,毫無疑問,燕月就是這種師弟。
燕文和燕傑去了外面,給魏丁和另一人解開穴道,連連致歉。魏丁苦笑道:“傅家高足是皇上欽點的都尉,武功之高自然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含煙和燕月、燕文、燕傑回到營帳中,燕月命燕傑道:“你不必跪了,睡會吧。”
燕文雖然覺得燕傑是沒資格躺着睡覺的,但是燕月師兄吩咐了,他也不敢違背,只好黑着臉不吭聲。
含煙道:“燕月也不必跪了,方才老大已是免了你們了。”
燕月搖搖頭,走到老大的帳門前,屈膝跪了下去。
含煙看了燕文和燕傑一眼,示意大家安寝吧。
小卿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傷痛當然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更覺得心裏郁悶。
小卿想,自己是不是真得對師弟們太過嚴厲了。所以旁人都看不下眼去。尤其是對燕月。
只是燕月那性子,一天三頓打都未必能乖乖地不出一點纰漏的,何況自己哪有時間一天到晚只看着他一個呢。
當初師父把燕月交給自己,是對自己的信任和重托,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了師父,所以對燕月要求也越發嚴格。燕月本是那樣傑出那樣出衆的孩子,即便脾氣桀骜不馴,但是瑕不掩瑜,到底還是深得師父器重。
也越因如此,小卿就更怕燕月令師父失望,所以對燕月督導得更勤,要求得也更多,若是燕月做不到時,當然也更生氣,板子也落得更重了。
小卿輕嘆口氣,自己已經長大了,應該更穩重,更寬和才是。就像三叔命五叔教訓的,凡事應多思己過,許是自己給燕月的壓力太大了,也會讓燕月越發叛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燕月畢竟還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還是個小屁孩呢,卻又是天盟盟主,又學着大人戀愛,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自己實在不該這麽急躁,多給他一些時間就好了。
而且命燕蕭蕭過來“觀刑”一事,處理得确實不夠妥當,燕蕭蕭就是曾經當過男孩子,到底不是男孩子,又對燕月情深似海,一時受了刺激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小卿這樣想着,心裏平靜對了。好吧,一報還一報,這次的事情,就算扯平了。
小卿終于沉沉睡去,卻不知門口處,燕月挺直了背脊跪了整整一夜,只是琢磨着如何能讓老大不再氣惱蕭蕭,能讓老大原諒自己的女人不懂事。
晨曦劃過天際,小卿也不想起床。等着軍中號角吹響,小卿不得不下地,準備洗漱更衣。
含煙在帳簾外告進。小卿允了,看含煙掀帳進來時,避開了跪在地上的燕月。
帳簾放下了,含煙給小卿請早。小卿擺手道:“軍營裏面只講軍規,請早請晚的就免了。”
含煙應了,侍奉小卿更衣。小卿問道:“燕月為何還跪在帳外?”
含煙搖頭:“小弟不知。”
小卿瞄了含煙一眼:“你是覺得我心情很好,才敢如此放肆嗎?”
含煙忙垂頭:“小弟失言,師兄恕罪。”含煙忐忑是忐忑,心裏卻有幾分竊喜,不過一晚上的功夫,老大就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了,不愧是我們老大啊。
“叫他滾進來伺候着吧。”小卿淡淡地道:“你滾出去吧。”
“是。”含煙欠身,告退出去。挑了帳簾,對燕月道:“師兄命你滾進去伺候呢。”
燕月不由也是大喜,顧不得跪得腿痛欲折,應了一聲,便想奔到小卿身邊,卻是起得太急,腿一軟,往前踉跄了一下,含煙因是帳簾厚重,掀了帳簾正待緩緩放下,燕月已是合身撲了過來,他猝不及防用手去迎燕月,“嘩啦”一聲,便将帳簾拽下半幅來,燕月已經倒在他的懷裏,他和燕月裹着帳簾摔倒在小卿的營帳內。
小卿擡頭看去時,整個帳簾都已經被拽了下來,他的兩個師弟含煙和燕月裹着帳簾倒在了地上。軍號又響,查營的時辰到了。